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悠悠醉】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我的凡人夫君》 作者:柳叶红枫 【文案】   住进杨家百年,搬了快死的蛇哥入窝;   修成人形,蛇哥走了,杨父重新领了回去;   有天,杨家书呆表白,说要等她长大,便要结为连理;   答应吗?   金钰是鼠妖,杨休是人,人妖在一起,天打雷轰;   于是乎,双双修仙,杨休外兼考状元;   眼看日子越来越好,九命猫妖要来索命,负累夫君一命呜呼,成了魔界太子;   云泥之别呀,夫君也把自己忘了;   金钰抓舌,都说女追男隔层纱,怎就一直捅不破! ================== 正文 第1章 粗头粗脑的蛇哥 今年冬天格外的冷,外面的寒风呼啸而过,飞棉扯絮的雪花大片大片的飞落下来,四处灌风的屋子内没有燃灯,黑洞洞的,也很冷。 这个屋子内久住了百年的小白鼠抬起一只脚,竖起耳朵,床上的杨氏夫妇呼吸均匀而绵长,睡得正稳,呼了口气,左右看了看,迈着小腿,静静的溜进了小厨房,许久,喜滋滋的抱了两只馒头,归了自己的暖窝。 “馒头热乎乎的,蛇哥吃一个只吧”,小白鼠嘴里衔了白净的馒头抛给了盘成圈、直起头的一尾白蛇,白蛇吐了吐火红的蛇信子,侧着的一只眼凝了食物,闪闪发亮,张开嘴,便吸了过去,“那一只也给本座”,白蛇贪心十足。 小白鼠伸出一只踩了泥巴的爪子搔了搔脸,几天前的冰天雪地中,蛇哥负了一身的伤,冻得快去了性命,还是她发了善心,嘿咻嘿咻的搬回来,住进自己温暖的小窝,如今好吃懒做不说,鲜少的食物还想独吞,登时不悦写在了脸上,“金钰肚子还饿着,这只馒头是金钰的。” 蛇哥“嗖”的一声射过去,叼了馒头塞入腹中,歪了歪脖子,“若是肚子饿,再去偷些回来。” 金钰嘴角微微抽搐,抬起一只脚想了想,又收了回来,望住蛇哥,蛇哥的眼睛亮了一轮,舌头滑出来,一动一动的,“本座不喜欢菜蔬,馒头也吃腻歪了,鼓弄些鸡鸭回来。” 金钰扭了扭屁股,出洞时碎念,“还鸡鸭,能有馒头吃,都是上高香,祖上积德。” 天色微微泛亮,睡醒的一对夫妇起来身子,裹了厚厚的衣裳,杨连虚掩了嘴巴连连哈欠了两声,“年关近了,娘子去把圈里的鸡鸭各抓一只出来,杀了吃肉。” 妇人把了梳子,整理好头面,插了簪子定住后扭开嘴笑,“休儿年下要回家,鸡杀两只,鸭杀三只,烘干了,年后他带着上路。” 圈搭在屋子侧面,鸡鸭各养了二十只,得了丈夫应允的妇人点数,鸡缺了十只,鸭短了十只,朝内屋嚎啕大叫起来,“不好了,家里来贼了”。 一嗓子吼的邻里们推门出来张望,“杜大娘怎么了”。 杜大娘涕泪横流,好些泪水糊在了围脖上到处,“鸡不见了,鸭也没了。” 鸡鸭“咯”的一声热闹起来,包了头帕的汉子讥讽的勾起唇,二十年前,媒人给杨家做了门亲事,不想到家的媳妇经常疯疯癫癫的,三天一大呼,两日一小呼,要不,灶头上的馒头不见,要不,储在柜子里过冬的麦子浅了,今儿念叨起鸡鸭,疯得更厉害了。 来圈里的杨连从头点了数,妻子说的没错,鸡鸭确然少了,泥地上干了团血迹,沾上的几片鸡毛还是大黄鸡死后留下的,心中一凛,山中的野狼定是饥寒交迫,趁夜色寻来了村里。 思索间,左邻右舍顿时炸开了锅: “不好了,我家的羊不见了” “我家的兔子没了” “......” 窝里的金钰揉了揉睡眼,循声出去观了观热闹,回来后寒起声音,“鸡鸭是不是蛇哥偷的”,蛇哥直起脑袋,“老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就是老子偷的。” 蛇哥的蛇品差到了地下,金钰跳起脚来,“不是你做的,会是谁做的,你偷谁家的不好,偷我恩人家的,我告诉你,你这条死烂蛇,要不是我救你回来,好吃好住的伺候你,你早不成了”。 白鼠骂骂咧咧好大一阵,蛇哥龇着牙,冒了冒湿哒哒的蛇信子,舔了白鼠一嘴,本座顶了莫大的罪名,不吃上顿好的,还真是白顶了黑锅。 “蛇哥,蛇哥” 金钰迈着腿,发急的跟在他身后,“不要呀,蛇哥,那些鸡不够你吃的。” 蛇哥歪回脖子,两只红眼冰冷冷的,“你说老子干的,老子便吃他个干净,才解气。” 洞子口,金钰挺身封住,“蛇哥要吃,先吃了我”。 白鼠瘦的跟柴棍似的,蛇哥一脸嫌弃,游动身子,脑袋过去撞了她肚子一下,“让开”,不动,加了几分力气,再撞过去,“嘭”的一声,白鼠肚皮朝天,四脚发抖,热滚滚的泪从眼尾滑过,一颗一颗落在地上,嘴角亦流出血来,“蛇哥”。 蛇哥瞪着眼睛看着地上的二货,险些咬到舌头,扬起灵活的尾卷了白鼠,拖了回去,“金钰你醒醒”。 金钰抬起两只爪子,搂着蛇哥冰冷而直硬的脖子,“金钰当年落难,还是杨家收留,蛇哥看在金钰的份上,好生生的,别去村里吃鸡鸭。” 一日又一日,蛇哥吃米粮嘴巴都歪了,金钰拖了一只拔了毛、煮烂的鸡过来,“好沉呀,蛇哥过来帮把手”,蛇哥两眼幽亮,“啪”的一声甩尾过去,鸡和金钰一并落入怀中。 “金钰不许本座吃鸡,自己倒忍不住了”,蛇哥眼里的光泽闪了闪,嘴里抱怨。 金钰抬起脑袋,定定望着蛇哥撅起嘴说:“鸡是恩人给的,金钰想着蛇哥饿坏了,留了口,搬了回来。” 洞内啃得咯吱作响,洞外的烛火下,白鼠口中的恩人杨休盘膝坐在垫子上,默着手中的书,拈纸翻了一页,看着身侧的小白鼠直起两只爪子,眼神激动,随手夹起一只枣泥糕,喂了它嘴边,“吃罢,想必你是喜欢的。” “休儿,你再和谁说话”,内屋一道好奇的声音飘出。 杨休张了张嘴,直起半个身子,“没说话,在默书嘞”。 “把饭吃了才念,要不饭冷了。” 金钰吱吱的笑起来,杨休的娘傻冒冒的,可出的儿子却是顶呱呱的,嗷呜了一口枣泥糕,半只不偏不倚的扔进了杨休开合的嘴里。 杨休没个防备,险些噎住,嚼了吞进去,瞪起眼睛凝着金钰,金钰捂着红扑扑的小脸,两眼无辜,“金钰不是有意的。” 蛇哥倚在洞口,赤红而深邃的两眼望了会儿,无趣的归洞长眠。 金钰抱了两只枣泥糕,推醒了躺尸的蛇哥,“糕点容易坏,金钰吃不下,蛇哥吃了。” 蛇哥虽不热衷甜食,却甜滋滋的受领了金钰的心意,金钰呵呵的朝他笑了笑,傻书生一回来,以后就不用偷偷的去拿食物,向他要就好了。 这样的好日子一天一天过下去,至来年开春,村口来了一群狼,嗷嗷大响,半数村民扛起锄头,两脚发抖的冲过去,不到半响,入了狼肚子里。 匆匆逃回家的杜大娘惊惶失措,“休儿,快,屋子不能住了” “娘,怎么了” “狼进了村子,吃了好些人,现在来我们这了” 面如金纸的杨休绊倒椅子,响动大躁,金钰呼咻咻跑出了洞,几只壮实的狼流着哈喇子堵住了门口,而杨休干瘪的身子掩住杜大娘,“娘,怎么办。” “嗷”,打头的狼动尾冲了前面,射过去的金钰歪身绊住了它的脚,翻倒在地,阻了后头的狼。 “嘶!嘶!”,一尾数丈长的白蛇游出来,张嘴呼出阴风,扯过狼生吞了进去。 “蛇哥,蛇哥” 金钰惊怕的抖着腿搂住蛇哥,蛇哥俯下头,蛇信子安慰的扫过她颊面,歪了头看着杨休一脸惨白,杜大娘也晕翻过去,抖着面皮回过脸,化作翩翩公子抱了金钰点地出了家门,落在空旷无人的山头,“本座身子大好,要走了。” 山头风大,透骨后生了些凉意,金钰低头望了手中的白玉兔,想着蛇哥的话:他住昆仑墟,想他了,便过去找他,可是,可是昆仑墟在哪里,要走多远。 才刚蛇哥是飞走的,名姓也没来得及问,蛇哥粗头粗老的,更没交代干净,瞧了瞧低沉灰际的天色,快下雨了,叹着气往山下赶。 第2章 童养媳? 雨势来得及,才走到山下,哗的下了地上,渐起水花四处,金钰吸了口潮湿,猫进了前面的一方庙,庙中空荡荡的没有人,左右立了两只人高的朱色蜡烛,燃起的火焰是暖烘烘的。 金钰搓了搓爪子,错眼看着胖墩墩的弥罗佛石像口中含着的一只微微黄光的珠子,跳上去取出,眼下又看了看,脑中想着这是甚么。 久想不明白,凑鼻孔过去,嗅到珠子冒出缕缕清甜的香气,胃口大开的咽了咽口水,融进了嘴里。 珠子在嘴里打了个转,还没来得及吞,一路顺进了肠胃。 肠胃鼓了鼓,身子登时热了起来,有股子强大的气劲在脉里乱窜,金钰尖叫着翻滚地上,滚了许久,滚入了雨中。 炙痛的四肢碰着雨水的冰凉,有些舒坦的拍打着,更是舒坦了,爬起来后手肉乎乎的,脚趾白嫩嫩的,从下看到上,金钰拍了拍脸,蹲在雨中,模糊的看到人模人样的自己,唬了个倒栽,怎么回事,金钰如何变这样了。 “荒山中怎会有小孩?”,熟悉的声音透过雨幕传来。 坐在地上的金钰转头望去,粗衫的杨连一手撑起油纸伞遮住了雨水,一手搂抱起来,“孩子是哪家的”,金钰抹了脸上的泥,吐了口中的雨水,“野地的。” 杨连心生怜意,暂领回了家中,正恰杨休从里屋出来,点了油灯,望住豆大的灯火下,金钰裹着他父亲的外衫,头发湿哒哒的,含有秋水的两只点漆的眼睛转了转,陡然一亮。 好熟悉的眼神,似在哪见过,杨休鼻子动了动,是枣泥糕的余香,柳眉大动,她是那只小白鼠,走了又回来了。 “我叫金钰,今后住哥哥家,好么”,金钰扬起笑。 杨连眼中讶然,“休儿你认识她”。 杨休眨了眨眼睛,肚里编了幌子,瞒下小白鼠的身世,“听二狗子说,胡村染了瘟疫,死得就剩下金钰,隔壁村子又后怕金钰过了病,没人敢收养,便四下讨生活。” 杨家三代行医,杨休的医术更是了得,不放心的摸了摸脉,望了女孩的气色,咬牙收养下来。 杨休翻箱倒柜,把儿时的衣裳翻找出来,“爹的衣裳不好穿,穿哥哥的”。 金钰拿了身月白的衣裳比了比,弯眼朝杨休一笑。 杨休转过身,青色衫子滑落白皙的肩头,眼热心跳的背过去,“金钰是女孩子,换衣裳要去屏风后面。” 金钰没听进一字,穿了许久没个正,叫嚷起来,“如何穿,哥哥帮帮金钰。” 里衣、外衫、腰带,杨休似教书先生那般手把手的交,细细的讲,金钰扭了扭腰,从床上落至地下,“做人真好,有衣裳穿,有好吃的下肚。” 杨休笑得无可奈何,金钰到了杨家,走到哪,都有条尾巴,而且这条尾巴不安生,看了街头有包子,便伸手抓一只,望了绿豆糕捏一个,几日下去,兜里的铜板所剩无几。 “不拿自取,视为盗”,杨休板起眼训话。 字眼文绉绉的,金钰掏耳听了不解,杨休开始教她断文识字,做人的道理。 金钰摸着下巴,之前都错了么,似乎老鼠生下来,便是拿东西过日子的,前后琢磨了下,暂时摒弃前习,捡起做人的习俗。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 金钰半日默下了三字经,一个时辰,吃透了字眼,杨连宠溺招了手,“钰儿过来”,金钰学了女儿态,莲步过去,坐了他身旁的矮凳上,甜着嗓子唤爹爹。 杨休如何叫杨连,金钰有样比样,人模人样,杨连怜爱的摸摸她的头,乐开了嘴,“钰儿乖巧伶俐,为父想钰儿和休儿一起进学堂。” 杨家日子吃紧,金钰歪了杨连的怀中,“哥哥去学堂长了本事,再教金钰就好了。” 杨连刚要开口,说日子宽松了,可以好好教女儿,妻子的声音在门外炸开,“夫君,鸡鸭不见了。” 金钰跑出去,石板搭起的圈里,鸡毛都没一片,过来的杨连蹙起眉头,杨村自打来了狼群,三日五日不得安生,如今,新长成的五十只鸡,一只不留,只好捏紧了手头,苦巴巴的搬家去行医的镇子。 “爹爹,今后我们住这么”,金钰推开破了几个洞的篱笆门,杨连推着板车进去,接了妻子的汗巾擦了擦,“两个屋子紧了点,好在够了。” 杨休挥着扫帚,扫着厚厚的灰尘。 金钰不甘后落,两只小手抱了另一只扫帚分外吃力的打扫。 那笨拙吃力的形容落在杨休的眼中,有些想笑,更多的是怜惜,“外面的木棉花开的正好,钰儿去采些回来。” 金钰听了大喜,丢掉扫帚去采花。 杨休望着金钰的娇憨笑了笑,扫净了院子,又开始拾兜晚上要住屋子,一切停当,金钰抱着花正好回来,于是走上前道:“爹娘睡大屋子,哥哥和钰儿睡这方小屋子。” 屋子忒小,摆了一大一小两张床,屏风隔开,另一头是一个柜子,一张桌子,便没了空处,金钰无所谓的将野地采来的木棉花插了瓶子里,摆放了桌面上,出屋给雏鸡喂食。 杨休则是留在内屋研墨下笔,写了二十副字字工整的对联装了筐里,准备送去瓦市交换。 喂食儿回来的金钰望着红底黑字对联好奇,“它能换钱?” 杨休还算耐心,“对联能换,山上的木材能换,只要我们用得上的都可以。” 二日,金钰一跳一跳的跟去瓦市,守着哥哥卖光,搬回了两筐花生剥。 剥完它便有十个铜板进兜里,金钰发了狠劲,并杜大娘做了两日才完活。 杨连出了诊,看了女儿十指肿胖胖的,心尖上一抽一抽的疼。 杨休端来烧好的热水,洗干净一双不再白胖的手,小心翼翼的将伤药匀在指尖上,抱了妹妹睡了去,杜大娘吹掉没灭的烛火,捂好被子,叹着气离开。 “儿子已是举人,再年考了进士,日子就好了”,杨休被里说出话,含含糊糊的,行到门口的杜大娘擦了擦满是泪水的眼睛,回屋里做绣活,补贴家用。 金钰一直没睡,睁开眼缝,杨休颤抖的眼睫上挂了泪珠,眨了眨,落了好看的脸上,慢慢滑落了白皙的脖子里。 “哥哥别哭了”,金钰笨拙的伸手拭了两只眼角,涌出了更多,心头一慌,嘟嘴吻了眼角,杨休面皮一僵,眼中含起笑,嘴里嗔道:“谁教你的。” 金钰缩回小小的身子在被子里,嘟着嘴说:“娘哭的时候,爹亲了下,就不哭了”,咦了声,一本正经的又道:“哥哥好像也不哭了。” 杨休两颊一热,黑夜掩住了从耳根漫上脸的胭脂色,低斥了声睡觉便紧闭了眼。 天色透亮,杜大娘去绣坊交丝帕,老板奇货可居,单与了十六个铜板,金钰张开嘴讨起价,“娘绣好了六块帕子,你少给了两个。” 杜大娘点了点麻绳上的数量,不满的看着老板,老板尴尬的笑了笑,多付了两只,统共二十只,喜滋滋的买了午饭去南山书院。 书院里的杨休身形欣长,雪白的衣衫,腰束月白祥云纹宽腰带,其上挂了一块玉质极好的墨玉,形似看起来粗糙却古朴沉稳。一头乌发没有插簪,一根同色的发带随意绑着,额前的几缕发丝被风吹开,浅浅的笑容风华绝代。 “杨大哥,你何时多了个妹妹” 出声是他的同窗董卓,杨休笑意不变,双手稳稳当当的抱起金钰,唇角上了亲了亲,“自然是娘生的”。 董卓挑着眉毛深深看了眼杨休怀里的孩子,模样没有一丝相似,该不是杨休出了舞勺之年,傻冒的娘从哪弄来的童养媳,深入想了想,杨休形容一等一的,学问也是一等一的,犯不着为亲事困惑。 第3章 钰儿是妖 “哥哥,这是娘弄的小菜”,金钰小心翼翼的将两只食盒从结了补丁的蓝色布袋抽出,摆置桌上,再把两双筷子取出来摆好,端端的坐了条凳上。 杨休轻轻的勾起唇角,坐下后拾起筷子,夹了一块菜蔬送入金钰嘴里,笑眯眯道:“好吃么。” 金钰点了点头,一筷子菜回敬了杨休,董卓吃进口中的肉忘记动,眼珠在眉飞色舞的二人间来回滚了滚,慢慢吞了下去,“夫子下午有课,你们这样吃下去,怕是要迟到了。” 杨休刨了筷子盒中的饭,鼓了鼓脸颊,“离上课还有两个时辰,不急的”,金钰吃了口米团子,“哥哥进学堂,金钰可以去吗”。 董卓笃定的拍板,“余夫子好讲话,杨大哥若是愿意,钰儿自然也可以。” 金钰笑起来,脸颊上两个浅浅的窝子格外乖巧可人,一进学堂,引得学子频频回头,交头接耳,不大一会儿,轰笑开了,金钰更开心了,“他们好像很喜欢钰儿。” 杨休从书本上抬起头,含笑摸了摸金钰的头顶,“夫子马上要来了,钰儿记得要听夫子的。” 金钰歪了脖子,一个花白胡子的老爷爷抱了两本厚实的书进了学堂,立在台子后开了尊口,杨休与学子站起来行礼,金钰学礼,一起坐了回去。 余夫子抬起老眼扫过下面,落定在了金钰身上,金钰心快了半拍,出列行礼道:“夫子好。” 学堂上鸦雀无声,好些偷偷觑了觑面无表情的余夫子,该不是他要发火了,杨休正要站起身子解释,余夫子捏须笑道:“坐下。” 金钰弯腰再礼,凳子上坐得端端正正的,董卓暗暗松了口气,青睐一眼旁坐的女孩,果然有甚么样的哥哥,便有甚么样的妹妹,连细微都如出一辙。 余夫子开始摇头晃脑的诵书,金钰甩了甩脑袋跟着念,念了半数,压低了声音:“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如何理解。” 董卓止了摇晃,捏了简单的词句轻轻的解释,说完后埋首书册,发奋刻苦,金钰抓了抓脑袋,跟去了学堂后的空地,立在一起,等着宋夫子的箭术指导。 宋夫子长得人高马大,身板结实,张弓拉弦,在解释姿势和射出技巧时,连珠三箭直去靶心,董卓和杨休一起举弓,董卓的箭进了二环,杨休的靶子都没碰着,歪歪的插进了泥地上。 金钰看了蹙眉的杨休张弓,吐了要诀,“哥哥先看靶子,它不动了,再射出去。” 杨休赞同点了点头,蹲坐去不起眼的暗处,一动不动的望着红心,宋夫子沉声叫唤,“杨休”,杨休立直身子,接过箭,眯起一只眼,另一只眼定住点上,张力射了出去。 “嘭”,箭尖在金钰的蹦跳下过了红心,插进了后面的树干上。 欢呼雀跃下,杨休一鼓作气,两箭齐发,射中的靶子应声从中断裂,交错着地后激起了尘土飞扬。 “钰儿觉得,哥哥该去考武状元”,金钰微微喘气,小脸通红,杨休抱着书本,嘴角轻轻勾了勾,“今日射中,侥幸罢了,若是真要考,未必能行。” 金钰负起小手,顿下步子望了杨休,哥哥的身子骨不结实,若是有灵界的聚灵丹,眼珠随心念转了转,思考被杨休拗断,“钰儿再想甚么”,挑起眉头,又道:“若起了坏心思,哥哥不会饶你。” 聚灵丹捏到手,哥哥变强了,高兴还来不及,怎舍得打,金钰咧开嘴,奸笑着跳进他怀里,短短的两手抱着脖子,“钰儿早就不拿东西了,哥哥怎想着钰儿的坏,不想着钰儿的好。” 过往的路人拿眼瞅了一大一小,格外亲厚的兄妹,饶有兴趣的走了,金钰出了杨休的怀里,迈着短腿吃力的进了德馨药铺,四周望了望,定在一个熟识的伙计身上,“午大叔,我爹呢。” 午全停了珠算,案后抬头朝金钰轻笑,“杨大夫出诊还没回。” 金钰失落的喔了声,抬头看着董卓跟着杨休走进来,伙计纷纷转过身,行礼齐声,“大少爷”,董卓虚扶礼敬的杨休,“杨大哥怎来这套。” 杨休笑起来,“爹在药铺做事,董家厚待杨家,行礼是应当的。” 金钰转了转点漆的眸子,弯腰揖了揖手,“大少爷。” 董卓跳开身,耳根烧红,“早知你们如此多礼,我就不来了。” 门外有人叫杨大夫,杨连背了药箱,一脸凝重的跨过门槛,杨休伸手接过放在案桌上,董卓冲了杯热茶,“杨大夫辛苦,润润嗓子罢。” 杨连坐了椅子上喝了口,叹了声气,“周大郎忽然病倒,我去晚了些,没救回来。” 金钰吃了口茶,齿颊清香馥郁,“生老病死,人道轮回,爹不必太在意。” 天色泛黑,月色正高,杨休瞬也不瞬的盯死妹妹,“钰儿去哪”,金钰拉着他,跃上屋顶,“十五月圆,灵气极盛,钰儿不能偷懒。” 杨休坐下屋脊,眼睛望了望四周,静静看了金钰张开双臂,嘴中吐出一枚泛着黄光的珠子,双手施术借它汲取月华。 悬空的珠子光华大亮,金钰的身子飘上去,立在珠子上加术,灵动飞舞的指尖,扭动的腰肢,鼓动的衣袂,似月宫仙子,杨休渐渐痴迷,弯弯的两眼变得直勾勾的。 金钰收术吞回珠子,摇了摇神游的杨休,“哥哥,我们回去了。” 杨休拢回七八分神,跟下地面,牵起金钰的手,眼睛情深款款,“钰儿”,金钰扭过头,眨眼凝住执手的杨休,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杨休鼓了鼓脸颊,状起勇气和胆子,“钰儿长大后做哥哥的媳妇,好么。” 金钰笨乎乎的脑子绕不过弯,静静移步进了屋子,燃亮油灯,弱弱的光线下,沮丧道:“钰儿是妖”,宽大的怀抱罩住小小的身子,喉咙里塞了塞,“钰儿不是妖,是仙才对。” 月华深重,杨休抱了金钰呼吸浅长,金钰睁开眼睛,若是要缔结连理,那便是突破人妖道,双双飞升做仙,心中的主意拿定,化作元身,点地跃起,直奔灵界。 金钰离开的那刻,杨休掀开被子一角,赤脚吊心跟了出去,急切的望着天际越来越模糊的鼠影,钰儿要做甚么,万千不要行傻事才是。 第4章 百两卖身钱 金钰去的方向是南边的灵界,灵界是继天地人冥魔妖六界后最大最强的一界,苦飞了半夜,落在入口不得进入之法,双手拍打结界,惊动了结界内的两个守卫。 两个守卫手握长枪面面相觑,左侧的那个守卫快走去灵族禀报,“族长,灵界入口来了只得了地仙的白鼠”,执掌灵族的君炎风姿卓然,正过长身,弯起唇角,小小老鼠修成人形实属难得,果断下令放行,“领她进来罢。” 金钰一直再拍结界封印,折身回来的守卫抡起长枪划过五色屏障,扯了她袖子进来,“族长赏识,你说话注意些”,金钰成功一步,呼了口气,狗腿道:“谢大哥指点。” 守卫走了前头,回过身,眸光闪了闪,“若是有心归一灵界,以后的日子顺顺当当的。” 金钰蹦蹦跳跳,“妖能来灵界,人可以么。” 守卫抖了抖嘴角,生活在妖界的才是妖,下界吃灵和五谷的是灵异才对,扭开嘴笑了一轮,实诚的回了声,“天族的吴铧太子和神族的南宫少主便投来了灵界,若是人族的公子小姐出息了,能修了地仙,投来也是可以的。” 金钰心中雀跃一下,按压了悸动下去,记起这次过来的目的是为了聚灵丹,若是灵长察觉是个偷东西的贼,如何都出不了灵界,垂头看了看胸前通透的玉兔,脑中飞快的动了动,入了灵界,再把它抵在这换丹药,或许有商量的余地。 “小妖拜见灵长”,金钰屈下膝盖,俯低身子,歪在青玉罗汉座上的君炎微微睁开眼,慵懒道:“抬起头来”,金钰压下心头的紧张,倏然举眸望住,张口呆呆。 上界的君炎战神可是妖仙两界中疯传的神奇,如何来了灵界,君炎挑了挑眉,眼中噙笑看了不做声响的箫况,老鼠虽做了地仙,似乎脑子有些傻,直起身子正坐道:“起来罢。” 金钰是小兽,理所当然的被划去了兽族,族长正是走在前头的箫况,金钰弯腰跟在后头,胆怯的欲言又止,“族长”,箫况双手掐腰,正过身子不耐烦,“有话就说,老子不喜吞吞吐吐的性子。” 金钰望了望偏西的圆月,双手举起泛着柔和光泽的玉兔,“小妖需要聚灵丹,此物来换,行么”,箫况眯起眼睛向下睨了她一眼,“想要丹药去药仙居,不过”,眼中有了狐疑,“你现在无须它增进功力。” 金钰面不红心不跳的稳妥道:“小妖朋友受伤,灵力丢失半数,聚灵丹正用得上。” 箫况单手抓了抓头,“先去塔室领兵器后你再过去”,唬起脸又道:“以后别小妖小妖的叫,听着闹心的很。” 眼前的族长嘴巴锋利,心肠却实在,金钰得了两锭五十两重的银子,一把寒玉剑,一本素心剑法,直直去了药仙居。 此时天光了,药仙居做大的锦行睁开眼,一只老鼠志得意满的溜了进来。 “站住”,锦行沉声一喝。 金钰笑起一张脸,“小的是兽族的,过来领聚灵丹。” 锦行尖锐的透视眼上下端详片刻,量她也没鼠胆撒谎,使了眼色给侍立在侧的药童,药童静静进了丹房,出来后抱了一只十粒装的丹瓶交了手。 金钰甫要告退,药仙居闹起了贼,耳朵好使的她立马化作老鼠身子,一路追到柳树下,拿下了熟悉的贼人,眼中极为吃惊,“蛇哥,怎么是你。” 蛇哥吐了吐红火的信子,一阵白烟后抱起金钰强势的杀出丛围,行到了灵界入口,君炎更强势拦了下来,横指冷声:“好你个贼人。” 君炎强大的让人害怕,金钰捏了把心里的冷汗,放轻了声音,“挟持钰儿就可以出去了。” 蛇哥转了转泛起红光的浑圆双眸,十分入戏的抬手捏上金钰的脖子,另一只手环紧金钰的腰,龇了龇牙道:“再不放行,本座杀了她。” 蛇鼠狼狈为奸,君炎捏住手中的剑,“小小伎俩怎能瞒过本长”,转了转剑身,板起俊脸,瞪着眼睛,说话留足余地,“放下东西,顺利出去,执意反抗,死。” 蛇哥偷的正是聚灵丹,万分不舍的放下,金钰出了蛇哥怀中,捞起地上的白瓷制的丹瓶,恭恭敬敬的对君炎行了一礼,昧着天良说:“蛇哥为人实诚,来偷盗不是本心,族长宽大为怀,丹药给了它罢。” 君炎眉头跳了两跳,小小白鼠胆子忒大,此时还不忘取走药瓶,脸色一分一分沉下去。 观察君炎一举一动的蛇哥心里念着金钰当初的好,有眼力劲的伸手拍掉她手中之物,“算了,本座可以不要丹药。” 金钰垂下眼皮,蛇哥定是受伤难好,才不顾性命过来拿药,毅然捞回滚落一旁的丹瓶,“族长许下钰儿取药,这只药便算作钰儿拿的,不干蛇哥的事。” 直起背脊上前一步,以弱小之躯挡住君炎上脸的恼怒,更软了声音,“钰儿是灵长放进来的,此番又入了兽族,若是此时再背了贼名在身,跌了萧族长的体面不说,灵长也更不体面,是以,钰儿恳求灵长息事宁人,你好我好,大家一起好。” 绵绵的话中有软有硬,更有一分顶不过去的理性,君炎有些后悔放金钰进来,抬眼望了望金钰澄清见底的水眸,再看过挺有义气的白蛇,选了折中处理的法子,“再忘形一次,本长剑下不饶。” 金钰牵着愣神的蛇哥走出结界,飞落山尖尖上,好奇的启开嫣唇,“蛇哥不是在昆仑墟,为何来了灵界偷药”,蛇哥歪了歪脖子,想起掌山白泽,义愤道:“昆仑山的老顽固吝啬的很,本座重伤难好,才潜了过来”,望住金钰粉嫩的脸蛋,“金钰何时入了灵界。” 山风吹乱了长长的头发,金钰顺了顺,笑容浅浅,“刚修得地仙,便择了灵界做依靠”,蛇哥眼中红芒折过,把了白鼠做好友有些助益,“本座先回昆仑,恢复了修为,再来寻你。” 金钰把一瓶子丹药塞了他手中,“以后别去偷,想要它了来找钰儿。” 蛇哥扭扭捏捏,接过丹药,帅气的笑了一轮,旋风般的消失在晨光中,金钰吐了口气,几个翻滚,落在了家门外。 杨休站了晚上,灌了一肚子凉风,赤足跑过去拥了金钰,“去哪了,哥哥好生担心。” 金钰窝在温暖宽实的怀中,脑袋贴了扑通直跳的胸口,“钰儿去了灵界,此番是兽族的人了”,杨休一头雾水,灵界?兽族?什么跟什么,低头,娇美的女孩神情满足而愉悦,是以,一同欢喜起来。 更为高兴的金钰从怀里掏出两锭五十两的银子,杨休睁大瞳仁,不敢相信,“族长给你的?”,金钰托着脑袋,“箫老大说,入了族,这是月银。” 灵界的女子,灵族的女人更少,金钰去了格外优待,杨休握了长剑,从头看到尾,剑身幽兰,锋芒寒冷,指腹靠近,还没触碰,起了一道口子,心道:“有了它,那怕是置身狼堆里,也不会那么容易死掉。” 金钰从怀里再掏出一只琉璃瓶子,“聚灵丹,哥哥收好。” 杨休把了瓶子,指腹拂过光滑,心中涟漪汹涌,金钰惊呼出声,抢回手中,“丹药服下去后还需从旁帮着炼化,钰儿收着更好。” 只文不武,往后铁定负累金钰,杨休迎风立了许久,劈柴去了。 过来的杜大娘看了卖劲的杨休,一番心惊肉跳,“休儿从未做过,快把斧头放下。” 杨休抬袖擦了擦额头,“儿子是男人,这些粗活,以后儿子做。” 斧头陡然砍入木头,啪的一声,杜大娘心抖了抖,手也跟着抖了抖,抖到一堆柴劈完,刚宽下心,宝贝心肝提了两只桶去井中打水。 金钰蹲了屋顶上,远远看了,哥哥身子单薄,力气倒是大,两桶水拧起来,来回两次,气都没怎喘,跑三轮时,疼惜的拦下了杨休,“水够了,歇歇罢。” 杨休嘴上扬起笑,叼了只冒着热气的窝窝头,“哥哥不会给钰儿丢脸的。” 金钰眼中冒出了小星星,也笑起来。 金乌西沉,勾月升起,蟋蟀低鸣下,杨休吃了一粒丹药,气脉中登时有股暖流淌过,而后升起从未有过的舒坦,再吞了一粒,金钰心里叫苦,足足两个时辰,方练化了药劲,累翻在塌上。 杨休精神抖擞,握了剑,把了书,在院子里比划。 隔壁听了躁动,门吱呀打开,出来的两夫妻静静看了习武的儿子,喉中哽了哽,杜大娘先开了口,“休儿懂事了。” 杨连脸颊挂起笑侧望着妻子,“宋夫子说:休儿有习武的天分,为父这一看,还真是这么回事。” 剑低鸣一声,牵了杨休腾空而起,杨休心中一惊,手忙脚乱的抓稳剑,落在了山头,还没呼二口气,直直冲了下去。 朦胧的月色明亮起来,脑中剑招接连闪过,杨休攥了寒玉在屋外挥砍至五更天,软趴趴的回了屋子,冲了凉水澡,揽了金钰入怀,拥着睡了去。 日上三竿,两人睡着不醒,杨连吃惊的望了眼,静静的关了门,赶去德馨上工。 第5章 兽族赵戈 赖床的这天正好赶上周末,周末不用去学堂,杨休饱睡了一觉,盥洗妥当,继续他的练体,金钰端坐在草地上入定。 杜大娘在井边洗了菜,路过青青草地,杨休的剑术挥得猎猎生风,啧啧两声,移了移眼,女儿闭目盘膝,掐指膝盖上,神态闲适,自己搁下菜篮子,坐下后学了样子。 一个时辰过去,杜大娘快睡过去,直起精神,脆生生道:“女儿这样子不困么”,金钰吸吐一口气,睁开眼睛,“没有困意,反倒精神更好了。” 杜大娘望了闲闲觅食的鸡鸭,双手抱起菜篮子,回家烧菜了,杨休支着剑抬眸,稀薄的云层上缓缓飞下白衣男子,衣枚飘飘,潇洒落地,讶异的推了推金钰,金钰挪靠过去,话至嘴边被抢了先。 “族长有话”,白衣男子吐了四字,释放手中的灵蝶,灵蝶扑扇双翅,落下的彩色光点汇成文字,“传令,金钰八月十五入族。” 金钰吃惊非常,“钰儿已入族,大哥哥是不是传错了。” 白衣男子挥袖招回灵蝶,剑眉飞动,“赵戈做了千年的信使,从没错处”,睨了身形欣长、有些眼熟的杨休,脑中转了转,“仪式上,你可以把他带上。” 金钰眉目顿开,杨休大喜的抓了一只肥鸡一只肥鸭,含笑递给赵戈,“赵大哥一路辛苦,带了回去下锅”,赵戈两颊飞红,臊着面皮道:“我不吃鸭,与我两只鸡。” 放了鸭,换成最肥的两只鸡,赵戈满心满意的摸出了一锭五两的银子移过手,“鸡养壮实了,别卖出去,以后我来取。” 杨休俊俏脸上的笑浓郁的化不开,“似乎灵界公子都很知礼数。” 金钰把玩着胸前的一缕柔顺,念及族长老大、药仙居的锦行,无一不是和和气气的,心思滚了滚,牵起杨休宽实的手掌,“钰儿去灵界,哥哥同去么。” 杨休歪了歪头,手心的温暖触及内心,“去的,一定去的。” 金钰笑得眼睛眯成了缝,并杨休去了董府。 “董少爷在么”,杨休谦和有礼,管家开了角门,一脸发急,“少爷身染重疾,卧榻不起。” 杨休抱起金钰快步进门,在管家的引路下,进入挂了长青园匾额的院子,金钰滑下膝盖竖起耳朵,屋子内传出呜咽的哭声,好生难过。 “少爷,少爷你醒醒” 床边围了仆人和生母许氏,内侧的董卓面色发青,嘴唇青紫,仅有的一口气半只老山参吊着,“杨大夫,我儿如何是好。” 杨连翻开眼皮望了望,撩起袖子,手臂上三道细深的划伤处皮肉外翻,再瞧了瞧颈子的痕迹,被甚么怪东西扼过脖子。 金钰瞅了瞅药方,下的是清淤和回气的药材,怕是药汁熬好,人就不再了,拽了拽许氏的袖子,“董大娘,钰儿有法子。” 许氏眼泪又流了出来,金钰眼中坚定,“只要仆人出去一个时辰,董哥哥就能醒过来。” 杨休请出了屋子的所有的人,把住了门口,金钰爬上床,放下幔子,嘴里吸出了一道道残毒,塞入了聚灵丹,推起了他的身子,坐下后助其化开了药力。 “咳!咳!”,董卓一阵咳嗽,肺气恢复,缓缓睁开眼睛,歪了歪头,金钰盘坐了他身后,收了掌,吐了口浊气,“舒服些了么。” 帐内陡然传出说话声,杨休三步并作两步过去,挂起幔子,“董少爷。” 董卓滑动了下喉结,望着床沿坐下的杨休声音浓浓沙哑,“谢谢你们。” 门外着急死了,门内,董卓平躺榻上,口中断断续续,“镇上,镇上来了只妖怪,人脸样子,猫的身子,我出夜撞上它,险些去了命。” 金钰心口凉了凉,猫是她的宿敌,镇子有了这个邪物,如何都安泰不了,杨休深深的瞥了眼妹妹,心中了然,一颗心更不敢丝毫疏忽。 “钰儿去灵界躲躲罢” 杨休几天下来,忍痛做下了决断,金钰挠了挠头,九命猫妖喜欢吸食男子精气,就这样走了,养父和哥哥去了一个,心头都是难过非常,回拒道:“这是钰儿的家,无论如何都不会走的。” 杨休拧起眉,金钰爬上他的膝盖,环住蜂腰,乌溜溜的眼睛凝住幽深的眼睛,没有退缩,“钰儿跑得快,她要伤钰儿,难着了”,脸颊蹭了蹭脸颊,撒娇起来,“钰儿都不怕,哥哥怕甚么。” “镇上真住了只九命猫妖么”,下来讨鸡的赵戈愣住,金钰吃了嘴里的杨桃,“董少爷撞上了,险些死掉”,杨休托起下巴,静静听着。 赵戈静静抿了下唇,“晚上我便住这,会一会它”,金钰笑的跟朵花似的,董卓几日睡不踏实,过来院子,眼角深深的乌青,“府上我是不敢住了,过来挤挤。” 金钰和赵戈夜里打坐,杨休和董卓一人一张床,睡去半夜,赵戈跃上了房顶,开了天眼,四周望了望,镇子安静的很,跳下来进了屋里,“董卓倒霉才撞上,如今它不在这。” 董卓翻身坐起,想想猫妖掐他脖子,掠他阳气,一阵后怕,“它若是回来,我他妈命就悬了。” 赵戈挑眉凝住没用的人族,大笑走出去,默决中,双手掐出一道结界,护住杨家,双足一点,飞去了董家宅子,落下仙障,直直归了灵界。 “好俊的功夫” 董卓嘴巴微张,口水不禁顺着嘴角流了出来,抬袖慌不迭的擦了擦,董卓在金钰的指点下,御剑飞了起来,“哥哥怕不怕。” 杨休双手环胸,澄清的眼睛平视前方,“开始怕的,后来就不怕了。” 董卓在草地上跳起来,“你他妈的会了,也教教我呀。” 杨休飞落地上,牵了董卓,半空玩耍起来,杜大娘杀了只鸡,爬上岸揉了揉腰,抬头望天时,大叫起来,“你们小心点。” 董卓朝下看了看,一波一波的眩晕,“我快站不住了。” 杨休扶住他,夫子的口吻训同窗,“别往下看,只看前方。” 月色光光,董卓与杨休对坐,一黑一白,下起棋来,“董少爷要在我这住多久”,董卓内心斟酌,落下一粒白子,“宅子里说话的都没一个,还不如你家好。” 杨休皱起眉头,“董老爷找来,少爷也不走?” 董卓浅浅吃了口茶,润了润嗓子,“爹去外地了,月把功夫回不来。” 二日,院子的空地落成了竹屋,书童把字画书本搬了过来,赏玩之物,也一件不少,这下子,同窗变成了邻居,门贴了门,进进出出都有了伴,董卓别提多开心。 金钰脑中一个激灵,凑过去吓唬他,“钰儿是妖怪,你住这,小心晚上钰儿啃你脚趾头”,董卓佯装害怕,“你还是去啃杨休,我就罢了。” 竹屋内打闹起来,名贵的字画要紧的书本散落了一地,杨休倚在竹门上,抖着双肩笑,“董少爷快废了,钰儿别打了”,金钰龇牙,吓唬了他一通,跳了椅子上坐下。 董卓揉了揉乌青的胳膊,跛着腿去到杨休跟前,“我要学剑术,杨大哥教我。” 剑法是自己琢磨的,御剑术是金钰传的,真真没有底气传授,杨休心中迟疑起来,嘴上不知如何拒绝,董卓央求连连,快跪下了,赵戈恰插身进来,肃起声嗓,“他求你至斯,你为何不答应。” 杨休眼睛一亮,推了赵戈在面前,“我所学的是赵大哥教的,你拜他为师。” 赵戈歪过脑袋,没好气的白了杨休一眼,望着董卓跪下膝盖,“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三拜”,“砰砰砰”三下,每一下都是诚心实意,额头都磕肿了,赵戈抹去额角的汗,“我仙法一般,你还是另拜他人。” 董卓抓住他的袍角,心志不移的死缠烂打了许久,求得赵戈软了口,掏出了炎麟刀和内修之法两本册子,与了徒儿,“每日黄昏过来,你安排好时间,若是晚来一次,我便逐你出师门。” 第6章 千年何首乌 赵戈说出的话字字严厉,董卓倒也发狠拼命,日子久了,师徒感情突飞猛长,那怕是徒儿精进慢些,也从不埋怨一字半言。 正是不埋怨,董卓反而心里过于不去,脑里一直想着怎样才能精进快些,转动的眼角望着院内没劈的大堆木材,主动担起了粗活。 出屋的杨休看着劈砍的一幕,心惊肉跳的过去争董卓抡起的斧头,“这些粗活还是我来做”,董卓劈开一方木头,斧头深深定在桩子上,“师父说我脉劲不足,大刀都抡不起,这才格外锻炼。” 董卓上进如斯,杨休没有拦下的理由,口中鼓励了几言,抱着劈好的木柴整齐堆放在屋檐下,眼波流转间,笑睨向除菜的金钰。 金钰甚是专心,有人坐过来都不晓得,只是除好了芹菜,再挪过装有豆角的篮子,细细的除了豆角边沿的丝,再掰成了小段放进空着的木盆里。 木盆里的豆角渐渐堆高,金钰额上泌出细细的汗珠,嘴唇也红红的,杨休轻轻的抬袖擦了擦,不禁的俯低身子,柔柔的盖上了香甜的一处。 金钰惊得战栗了下,继而睁大了木木的眼珠看着杨休闭目吮吸着她的唇,再是按着脑袋,一点一点加深去吻。 紧张与害怕密实交织,呼吸快透过去时,嘴上得到了释放,金钰连连大呼了口,看着眼神迷离的杨休结巴出声,“缸里的水没了,哥哥去提水。” 杨休缓缓松开手臂,好看的眼底浮出来笑,转头望着董卓拧了两只桶,飞快去井中提水,来回一次,气喘如牛,汗下如雨,忙慌的接过活,“我去提水,卓弟歇歇。” 董卓靠了泥墙喘好了气,目瞪口呆的望着回来的杨休一手两只桶,面不红气不高,心中不由大发感慨。 杨休朝董卓微微笑了笑,旁过他把水注入缸,正要再去取水,董家的家丁跌撞的下了马车,颠了过来,“少爷,不好了,老爷出事了。” 敏捷的金钰抢身前面,“你说明白些,董老爷如何了。” 家丁涕泪四流,哽咽了许久,哽出了顺畅的话,“老爷去接药材,回来后就,就去了。” 陡降的噩耗,董卓脑中剧痛袭来,极度的难过让压抑的心透不出气,眼一闭,晕死过去,杨休正好搂住,红了的眼角滴下热泪,金钰还算清醒的伸出拇指掐住他人中,醒过来后三人上了马车,闷闷的赶去董宅。 如今的董宅已是一片阴郁,董卓的娘许氏抱着董老的尸身哭得几度晕厥,醒来后两眼空空的,话也一字不出。 董卓捧了热茶,暗哑的嗓子唤了娘。 圈椅上的许氏眼角跌了泪珠儿,没声没息的进了内屋,闭在里面许久,杨休和金钰不放心的去敲门,敲了五次,杨休卯足劲的抬足踢开。 金钰先闪身进去,屋内四下看了看,举目看着横梁上的白绫吊着许氏的脖子,捂着嘴大叫婶婶。 杨休慌手慌脚的抱放下来许氏,已然绝了气,转头望着不知何时进来的董卓,董卓精神上接连承受巨大的打击,瘫软在地,喉咙堵得来不了声。 金钰蹲下身子,嘴里挤了好几下,出了三个字,“卓哥哥”,董卓抱住娇小的一团,情绪一泻千里,哭到了黄昏日落,赵戈和杨连赶来,止住了局面。 赵戈仰头叹了口气,照着人族的习俗设了灵堂,燃了白烛,董卓披麻戴孝跪在堂前,杨休一同跪下陪着挚友,直到丧事稳妥,方去了学堂,董卓没去,在他心里,学念下去也入不了仕途。 “卓哥哥真不上学了” 董老死在九命猫妖的手中,董卓心中存着恨,摸了摸金钰的头顶,“我的志向不在官场,只想练好技艺,为父亲雪恨”,站起身子,把家中下人集在一起,结了月银,散了去。 赵戈这两日不知叹了多少气,怕是一辈子都没这样过,走过去拍了拍董卓的肩,董卓弯曲膝盖跪下,“师父,我想随你去灵界”。 赵戈双手托他起来,“金钰修得地仙,才有机缘进去,你如今刚入门,灵界不许。” 董卓瞪大眼睛,“师父说金钰是仙身。” 赵戈坐了草垫上,“是呀,她虽是老鼠成仙,确然是自己修来的。” 老鼠?董卓脑中快转不动,难怪与她拌嘴时,常说咬他脚趾,后来又啃他书本和笔杆,杨休知道么,若是知道了,金钰怕是不能呆在杨家。 “钰儿的底细,卓弟别透露出去”,杨休知根知底。 董卓望了天上的一轮圆月,“残命是钰儿救回来的,我不会忘了恩情,愧对她”,转过头,目光轻飘飘的打在挚友无可挑剔的俊逸面庞上,“那杨伯父知道么。” 杨休摇摇头,“我瞒了下去,爹娘不曾晓得”,低低叹了口气,望住他,“我们一家过得乐趣,就这样瞒着很好。” 月华似练,董卓望眼过去,模模糊糊中,金钰立在半空之上吸纳灵气,热血躁动的把了炎麟刀与杨休同过去,习练起来。 赵戈走出来,远远三道身影修习忘我,返回去准备药浴了。 “药草是灵界的,浸进去可以强硬体质” 浴桶散发的药气酸酸的,臭臭的,董卓捏住鼻,剥了衣裳浸了进去,杨休则是进了另一只浴桶,坐定身子。 “哥哥,我也想泡进去”,金钰觉得好玩,噗通一声,已在水里,董卓咂了咂口,抹去飞溅在脸上的药水,非礼勿视的闭上了眼睛,杨休眨了眨睫毛,入定许久,方平静心态。 三人无声无息,坐至天外泛起鱼肚白出了浴桶,董卓回头看了水面,起先漆黑的汁液变成了清水,身子骨里头力气也足足的,出去挥刀,一招一式行云流水下去,喘都没喘过。 杨休抱了书出来,嘴里咬了只窝窝头含含糊糊,“我去学堂了。” 董卓抹汗相送,送了一段路程,“好好念,将来得了状元,我便住你家了”,杨休抱住他的肩头,纠了口,“只要卓弟愿意住,无论家中境况好歹,我都不会赶你出去。” 董卓含笑目送杨休出了视线,金钰背了竹篓过来相邀,“蛇哥说东山中有仙草,我们去东山走走。” 灵芝凝气,何首乌更是修行之人的补养,吃不准山中还有其它的珍稀药材,董卓掐了下巴,美美想了想,拾步跟了上去。 两人走了许久,坐了地上吃了干粮、饮了水,正要继续走,山风阴过,夹杂了吱吱声,金钰化作元身追了过去,董卓没有她灵活,后头远远跟着,跟到崖边,金钰立在粗实的树枝上,手中握了只挣扎的何首乌。 “钰儿,我拉你上来” 董卓一只手握紧树干,另一只伸了下去,金钰朝他露齿一笑,稳稳抓住,一步步登了上来,“何首乌晚上烧汤吃”,董卓用力的点了点头,开开心心的扯了袋子装进去,捂得死死的。 阳光缕缕过了林子,树阴斑驳,两人手拉手到了山顶,歇脚的工夫,董卓眯了眯眼,岩石旁长了伞状的,似蘑菇的一朵。 “那是甚么” 金钰歪了歪脑袋,眼中迸出惊喜,扑过去采进筐里,“灵芝百年,爹爹用得上”,董卓轻轻勾了唇角,衣袂被风扬开,无拘无束的笑起来,“好呀,以后我们采来的药材就送去德馨。” 日至中天,暑热的毒辣登时打下来,两人一前一后飞下山脚,上了镇边的马车,金钰取了丝绢擦了擦董卓颊上的汗,“卓哥哥可以去考武状元。” 董卓握了金钰柔软的小手,眼睛瞬也不瞬的凝住,“既已做下决定,便不想入了红尘”,金钰转了转眼珠,父母的离世,接连的打击,也不忍心再劝下去。 马车摇摇晃晃的过了闹市,停在了德馨门口,董卓落地,抱下金钰,背上满满一筐药草进了门,杨连慌不迭的走出案头,“日头这么大,你们还出去采药。” 金钰甜滋滋的唤了声爹,歪在杨连怀中,董卓吃住杨家,贴心的唤了义父,抱了何首乌进了小厨房,“中午我们吃它,义母煮了罢。” 杜大娘手脚麻利的升起火,董卓劈手打晕乱动的精灵,塞了罐子里,杨连掀帘进来,含笑道:“卓儿出去,我来煮”,董卓擦了擦烟熏出来的泪水,踱去前堂,望着金钰正坐了杨休的腿上,一字一字跟着念《诗经》,不由翘唇笑了笑,两人分开一日不到,又粘糊在一起了,还真是浓情蜜意的很。 “卓弟”,杨休抬起头,眉眼一抹温润,金钰出了他怀中,粉颊上两团娇羞的红,“爹娘造饭,钰,钰儿,去看看好了没。” 董卓挑起眉,丫头双手捂着脸灰溜溜的从身边跑了,不禁大笑起来,杨休整了整不自在的面色,从案后出来,“父母之仇不可不报,可是我不想卓弟一生都为了报仇而活。” 董卓面上笑着,心里揪起,平复了许久,说出了脑中的话,“我不会被仇恨蒙蔽头脑,杨哥尽管宽了心。” 杨休松了口气,眉头舒开,“那午后一起去学堂。” 董卓释开心怀,摇摇头,转过脑袋,金钰端了三碗汤出来,沉沉的,“我来,我来”,董卓大步去接过,端进了侧屋。 杨休与金钰相视一笑,并肩进去坐下,边喝边说,一碗汤见底,身上暖烘烘的,董卓和杨休齐齐抬起头,跟前的豆芽菜拔高了大截,自己也轻飘飘的。 第7章 形影难离 吞了仙草汁液,修为不甚长进,倒是成了大姑娘,金钰翻开衣奁,探手进去,把杨休的衣衫摆了床上,一件一件上身,统共不过三合穿,抱出又一个,董卓小步走了进来,有些好奇,“钰儿翻找什么。” 金钰翻找的动作不歇,嘴里不急不慢的应着话,“先前的衣裳不能穿了,看哥哥的哪些能穿”,董卓坐了床沿,把凌乱的衣裤叠齐整,放入了空奁。 转过眼,金钰比着长裤试穿,凝了凝眉,女孩大了,总不能男装裹身,脑中计算,宅子中的小库房存了千两银子不曾花销,把了金钰的手裹在掌中,“陪我回家宅取银子,再上瓦市买。” 金钰咿咿呀呀,有些不依,脚上的鞋子着地,抵破了个洞,粉嫩的脚趾露出来,磨过铁硬的碎石,登时破了皮,“卓哥哥,脚疼。” 董卓顿住步子,松手后弯下腰,有些急的眼睛定在红胖的几只指头,负了后背,一路背进了宅子,置在了斜椅上歪着,翻出了药瓶,又打来了井水洗净。 “嘭”,瓶塞打开,董卓一面用中指伸进药瓶挑了药匀上,一面细声说:“上好的金创药,爹留下的”,抹药的手滞了下,想起死去的双亲心有苦悲,长眉弯折,平稳了内里才站起了身子。 药膏上去凉凉的,不大一会儿,有些痒意,董卓连忙挡下金钰去挠的手,“抓了更肿,忍忍就好了。” 做老鼠时,手脚伤了,伸出舌头舔舔,算是妥当,做人了,这样不能,那样是错,吐了吐舌头,两腿一晃一晃的等董卓取银子。 董卓取了的银子放进囊袋裹着,系在了腰间,出了花厅,望见金钰上下左右的看,笑起来的两眼眯成月牙,不算最美,却十分可人,拍拍肩上的尘土,与杨休比作一双,也算郎才女貌。 夕阳西下,街上的人少了好些,杨休下了学堂,远远地目光下,金钰抱着董卓的双肩,脑袋无精神的搭在他背后,瞧了细致,似乎染了病,登时慌张的跑了过去。 “脚趾破了些皮,不甚要紧”,董卓将金钰送还杨休,杨休却是臂弯抱着,捂在了怀里,爱不能放,过到成衣店,有些微喘,两颊也晕了些红。 董卓掀足进去,左顾右看,店内的衣裳时新,朝杨休招了招手,边看边心中比量,杨休的狭长星眸闪了闪,定在浅水蓝的一袭宽袖长裙。 金钰长指也指了过去,“哥哥,我穿它会不会很好”,话音落尾,清清浅浅的笑起来,店老板从衣竿上取下来,比穿合体,讨了十两,欣欣然送客走了。 回去的路上,金钰有些急不可耐,嘴巴张开一吹,袋子里的裙子缓缓飞出来,缠绕了身上,杨休移动的双足绊着落下的旧裳,身子打前,结结实实的扑在了地上。 “哎哟!,哥你好重呀” 身下的金钰险些负过气,董卓微侧身,人压人、再压路的生动逗的失声高笑,杨休撑着双掌弹起来,拍拍宽袖上的泥灰,抄起金钰,瞪着眼睛,气咻咻的盯着,“越发没个规矩。” 金钰吐了吐舌头,走到路面平顺的地头,跳落下去,屁股一扭一扭的旁过了董卓,回头挑眼:“哥哥,快些跟上”,足尖稍转,款步姗姗,轻盈的移了过去。 “今天的金钰丫头像妖精一样好看” 杜大娘掀唇惊人,董卓和杨休互瞅一眼,金钰真是实打实的妖精,可听到妖精,双双面庞有些发僵,杨休抢过声,“娘说错了,不是妖精,是仙女。” 金钰长翘的睫毛轻扫,看向杨休,瞥瞥嘴儿,妖精不好么,还仙女呢,仙女长啥样怕是都没逢见,施施然推开篱笆制的门,有些微微不愉快。 杨休皱了皱眉,夸钰儿仙女反倒把她开罪了,歪头忖了忖,妖精更能让她开心,摇了摇头,喂过墨液的脑子木得很,以后要虚心向董卓学学。 董卓负手进院门,金钰进了主屋,杜大娘有条有理的拾兜,铺了凉席,搁了块毯子:“夫君说钰儿大了,不能与休儿住一起”,回转身含笑又道:“钰儿住这个屋子,我和夫君住铺子里。” 金钰迟钝了会,长大了便不能与哥哥一起,一个屋子空荡荡的,说嘴的人都没有,不免有些悲叹,悲叹之余,杜大娘抱出了三身衣裳,“娘的手笨,钰儿将就着穿。” 衣裳是新裁的,金钰一眼瞅着雪白绣芙蕖的裙衫,触手摸了摸,针脚密实又精细的绣活,柔软的质地,成衣店倒卖的都及不上,抱起一双碧色的绣花鞋,套了足上后很是合脚,眼皮下泪眼滚滚,“娘对钰儿真好。” 杜大娘脸上堆着笑,“钰儿是我的女儿,如何都不能亏待了。” 女儿是心头宝,儿子更是,杜大娘抱着缝好的衣袍,杨休有,董卓也有,董卓分外讶异,虽不及身上穿的,却十分愉悦的收下。 金钰过来,董卓裹了雪青的袍子,脚下的鞋子也是新的,转了转眸,杨休袍子穿到一半,慌不迭的拢好,金钰仔细看过,裙青绣翠竹的款式,格外风度翩翩,吞了吞口水,“钰儿来取衣裳,晚上睡主屋。” 杨休有些茫然不解,“小屋住得不好么,为何要搬过去。” 董卓在他背脊敲了一记,“念书倒是用功,脑子却不够用”,贴耳过去呢喃几句,杨休脸红的甚是尴尬,与妹妹一起住了半载,男女之分没有存,同窗提起来,方才醒转。 醒转后,金钰已笨拙的抱着衣奁走了,屋子也是空落落的,杨休头枕着手臂,辗转了半夜没能入睡,二日顶着重重的黑眼圈去学堂,加之久久集中不上心力,被夫子大大训斥,回来之后更是没精打采。 董卓一心扑在习练,没留心杨休的细微,金钰望了眼里去,夜里口中哼着和缓的曲子,杨休睡得稳妥,掖实被子后方去主屋入定。 长此下去,杨休冒了坏毛病,没有金钰的曲子伴睡便回失眠,董卓轻笑着拿捏,“上京应试,钰儿不去,杨大哥如何办。” 杨休端着脑袋沉吟,密长的睫毛缓缓眨了眨,朝着董卓稳稳的说:“杨休去哪,钰儿便跟去哪,此生都不打算分开。” 第8章 眼生春色 农历八月十五,适逢杨休不用去学堂,两人拾兜齐整,装束全新的欲出门,董卓丝丝兴味,问是去幽会么,杨休答得直白,金钰入灵界兽族,陪伴去观礼。 丝丝兴味膨胀至浓浓趣意,师父赵戈便是灵界的,灵界是何等模样,与人界相较,哪方更好,喋喋的嚷着要跟去,金钰有些犯难,灵界不许凡人进内,又不忍心败了董卓的念头,是以,三人齐出齐进,被灵界的看守挡在门外。 “我是钰儿,大哥哥认识的” 守卫挑挑鼻子,“你可以进来,他们两人不行。” 杨休有些急的挤上前,“赵师父有话,我们去观礼,给进的。” 守卫两只顺滑的眼珠在面相有棱有角的两人身上转了转,定在了金钰好看的粉颊上,携了些深意,半响,划开了口子,许了进来,指了指一旁的芙蓉石,比划了个划破手掌印上去的动作。 杨休迟慢了会,咬长指尖打印,董卓眉毛蹙拢再舒开,咬指太难受,指风横过掌心,溢出血珠的大手印上去,施施然收手入内。 赵戈过来领人,觑了遥远的三人,愣怔了原处,杨休是金钰的伴侣,进来是情理之内,可董卓跟着,是何身份,莫不是金钰口味大,一下子相中两人,想着想着,脚步靠近,都没反过神,董卓拍他肩头一记,“师父想什么。” 金钰睁大杏子般的眼,好整以暇的听着。 赵戈的声音压了又压,只有两人可闻及,“钰儿怎把小徒领来了”,微风飘了些片字过董卓的耳中,董卓撇了撇薄凉的唇,不过是来玩,规矩弄得一套一套的。 “董哥哥要来,钰儿不好拒绝”,双手握着赵戈两只温热的大掌,“他是你的徒儿,通融通融”,温吞的话,可人的笑,掌心的柔软,赵戈动容,朝向董卓严肃:“灵界森严,不许四下走动,更不能去到军事重地”,还是放不下心,“一会儿跟着为师,记得寸步不离。” 转头另一侧,眨了眨笑眼,“杨休是跟着钰儿去司仪,还是随我。” 赵戈古板,没甚话说,毅然随了金钰,一路左顾右看,亭台楼阁,飞檐叠嶂,皇宫不过如斯,心情更好的负了双手,踱步进龙飞凤舞、描金的司仪大殿,仙娥般的女子飘然来,福身为礼,含了恰好的笑迎了进去。 很快出来两队红粉女子,为入族的新人重新妆扮修饰,杨休斜歪了罗汉软床上,三千颜色,只注目一方佳丽,连掌司琳琅注目许久,也未觉察。 “公子好生面熟”,琳琅一袭鹅黄,两个孩子的母亲娇艳不改,杨休站立身子,彬彬有礼的鞠了一礼,“杨休一回来灵界,不曾与姑娘蒙面。” 琳琅专注了会儿,一双勾魂摄魄的细长桃花眼,曲线完美的下颌,举手投足间,若不是个实在的凡人,真会误以为庭钧背了如妹在外春风一度,惹下了情债。 杨休眯了眯眸,接过滚好的茶汤,浅饮了口,齿颊的清香馥郁,入喉的甘醇,以及细瓷纹晶兰的茶具,灵界待客,无一不是细心用心,搁置茶盏,转了转头,金钰芊芊细步,桑花粉步摇点缀,雪白锈中逢花的曳地衣裙,腰间的环佩叮当,一颦一笑,眉眼生春,动人心魄,面颊红了红,有些自卑。 “兽族好大作派” “这身装束怕是价值百金” “蓝狐不知,兽族女子鲜少,萧况接替族长,担起了来钱的兵器司,更是舍得在族人身上花银子” 羡慕的唏嘘中,出来的兽族女子皆是修饰的极美,杨休叹了口压抑,若是要娶钰儿,泛泛之辈,门都靠不上,自己不努力,领族萧况怕是不会放嫁。 “师父,这是哪儿”,董卓眼前白茫茫的,脚面都看不清。 前行的赵戈没转头,两字掠过肩头,“灵族。” 走了半日,进了金碧辉煌的狐宫,到过羽族百鸟谷,此番来了灵族,步子轻盈的靠近,入眼的是耸入云霄的高塔,赵戈望了眼痴迷的徒儿,传信:十五夜宴,兽长请灵长过去观礼。 君炎缓缓走出来,身旁跟着极美的女人,赵戈立马跪礼,毕恭毕敬,“凤母”,董卓行礼匆忙,女子步点款款,细细打量后轻启了丹唇,“起来罢”,眼波流转,含笑望着君炎,“如儿先走了。” 赵戈慌不迭的站起来,“族长请凤母也去观礼。” 绿如美目吃惊,“兽族欢聚,让我去,我去干什么。” 凤母过去,族中上下面上有光,赵戈追着绿如走,跟进了朝凤殿,朱色衣衫的庭钧笑容满脸的迎出来,携了手过了门,主位上座,“如儿不想去,为夫去。” “不,改主意了,如儿要去” 赵戈直了腰杵,羽族最尊贵的男人宠妻没度,惧内明显,出殿后把不住口,“灵族的男人太没有尊严了”,赵戈刚要开口,又跪下了,“尊主。” 礼数繁重,师父送信半日,膝盖该是跪肿了,现下,天不怕地不怕的师父双手有些发颤,额上有冷汗跑出,滴滴落在汉白玉铺成的地面,董卓亦有些惧意的软了双膝。 闷闷许久,没动没静,扭了扭头,尊主消失在殿门口,赵戈抬袖擦了擦两颊的汗,边走边道:“为师险些被你这个口没遮拦的徒儿害死”,瞪着眼睛,唬起一张脸,“此刻便闭稳嘴,出一字半语,以后就别说话。” 师父与学堂的夫子一样,摆大时,硬着干,吃亏便是自己,闭了口,脑子堵得慌,更是处处好奇,两两上了云朵,一惊一乍的,“师父还会腾云之术?” 赵戈歪了歪头,谦虚的很,“做信使的若不会,便上不了值”,脚下一跺,五彩的云朵飞移极快,董卓腿脚发软,双手搂稳了师父结实的腰,“徒儿站不住,师父你吃些亏。” 徒弟委实笨了些,赵戈心中滋味反复,兽族又好脸面的紧,到了天青山,不要跌他脸才是,忖了片刻,脚下祥云散去,踩在了实处,董卓心稳落了肚里,又抬了起来。 因为地面开始发颤,凸起的实处托着双足极快穿过茂密的古森林,董卓又惊又叫,“师父,徒儿这趟可算没白来。” 掐过林中一朵妖艳的红花,花朵瞬间绽放,吐出花蕊缠绑了白皙纤细的脖子,尖尖的牙齿切的吱吱作响,董卓惊惧的魂都不在了,“救命呀,师,师父。” “刷刷刷”,身后飞来好些花,结成圈状围住了董卓,整齐划一的龇牙,诡异非常,赵戈面色丕变,嘴里吼着,“把花放下。” 董卓摊开手掌,花似在掌心长了根,苦无计议的当口,耳旁微风躁动,一枚银针“嗖”的一声刺进蕊心,解了束缚。 “食人花也敢摘,胆子好大”,香甜糯软的声音含了些嗔,董卓和赵戈齐齐举头,樱草色衣裙的女子翩然从天上飞落,容颜明丽,剪水双瞳睁大,倒影出董卓的玉面,浅浅出笑。 赵戈弯腰拱手,“九公主。” “赵哥客气了,还是唤我甯儿”,南宫甯笑的更好,秋水似的眼波流转,董卓两眼明亮,望着她没有一丝惧意,心中升起了几分亲切,贴心续了话:“林中的花不可以摘,野果也不能采来下口”,屏退赵戈,换成了朋友的口吻,“一会儿你跟着我走,就不会生出意外。” 南宫甯的话比平素多了不止一些,脚下游走更远,董卓每字每句都听了脑里,更觉公主的金贵之躯,一点都不作态,是以,放下戒备,把出真心与她说话。 第9章 荣耀入族 出了古林,眼界内是一片开阔的湖,阳光下的湖面,点点金光闪闪,几处渔船上的兽人撒开大网,抛入水里,拖拉中好些大鱼从水中翻跃,划过道道亮丽的弧,咚,落了回去。 南宫甯拉过董卓的手腾飞而上,御风掠过虚空,落实了竹筏之上,董卓有些站不稳,南宫甯向远处摆摆手,声音脆脆的,“萧况哥哥。” 萧况一身雅青单袍,转身间长身立定,凌风玉树,董卓直起两眼,赵戈算是数一数二的美男子,似乎移身过来的萧况更有另类的美。 董卓定定注视,萧况黑白分明的两眼也定在他身上,明灭不定,南宫甯有些紧张的夺了先声,“他是董卓,赵戈刚收的徒儿,赵戈带上来参加仪式”,董卓拿出该有的礼数,拱手弯腰,“萧公子。” “赵戈都收徒了,真是意外的紧”,萧况眉尖稍挑,望着残阳染霞的天际眯了眯眼,足在柔波上移走,比水里生活的鱼还灵便。 “湖面上走很好玩,董哥哥也试试”,南宫甯两眼陡亮,重新携起董卓的手,一个尖叫,一个灿笑,拂过了九曲十八绕的平湖,落在一处极大的庄子前。 恰巧,杨休抱了一束娇而不艳的花,灵界的人说是新培育的品种,称其为玫瑰,赵戈暗里还说,仪式上务必要最先送上去,表露思慕之心,美美的进庄子时,冷不丁被董卓一掌拍了半数在地上。 “杨大哥采食人花,会惹祸上身的”,话罢,又开始糟蹋手上余下不多的玫瑰。 杨休连连躲闪,宽厚的胸口罩住余下的两只,“不是食人花,卓弟你快住手。” 地下的玫瑰踩成了泥,也不见花蕊伸出细茎来绕脖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顶,脸上也红了红,“咚”,震天的鼓乐破了僵局,南宫甯方插了口,“大家都进去了,我们别落了后面。” 款款步子的南宫甯腰肢柔软,一步一步的走着,单单背影也美得让人挪不开眼,董卓腆着脸抽了杨休手中的一只,在他极怒的视线下,悠着腿脚跟了上。 手中的大束玫瑰成了一枝独秀,杨休薄唇抿出些苦笑,好生呵护着,忒慢忒稳的走。 庄园内。 观礼的人幕天席地,天色一层一层染黑,十五的圆月的透过云层,撒落的银辉照亮了四下。 “咚”,大鼓敲击,吸引了各处耳朵,炫目的烟花咻的在天际炸开,众人抬首,对着嫦娥奔月的五彩闪亮唏嘘不断,再是敲击,火苗在鼓乐声中窜成火炬,暖暖的氛围内,很有节奏感的击打出恢弘的气势。 身侧是烤味的香气,杨休细长的眼睁得大大的,台上的戏份是壮实男人们一面击鼓,一面纵跳出极抢眼的舞步。 哗然大作,纷纷站起身子,鼓掌叫好,杨休呼得更响,身上的热血都在翻滚沸腾,坐下身后,拈起烤鱼,从善如流的大口尝肉,端碗吃酒。 “砰”,烟花再次直上云霄,散开的花雨里,云车缓缓驶进视线,幻变成巨大的荷花骨朵盘旋而下,鼓乐声随之转成了悠扬的笛音,拢住好奇的眼睛。 杨休动了动鼻子,荷花的淡淡香气萦绕,落了台子的粉荷飞转中绽放,喷出的云雾朦胧里似有女子飘出,董卓眼尖,嘴里先呼哨而出,登时涌出的呐喊声盖过笛音。 雾气变薄四开,萤火点点的光从地而起,渐变清晰的女子跃足起舞,杨休眼睛转了转,认出转腰抬臂的娇柔金钰,蹭的站了起来。 “把花丢上去”,赵戈贼笑出声。 杨休呆呆了下,脉劲凝在指上,一只玫瑰越过前排头顶,极快朝金钰飞去,金钰莞尔,张嘴接住,抬手握在掌心,跟上漏掉的舞步。 董卓嘴边勾出饶有兴趣的笑,捏着的花递去旁坐的南宫甯,巴巴的期待她收下。 南宫甯浅抿了口酒,愣怔道:“给甯儿的么。” 董卓点头不迭。 “可是花谢了”,南宫甯眨巴眨巴乌黑的眼。 玫瑰低着头,花瓣垂下,似在嘲讽女人色衰,慌不迭的收回去,南宫甯抬手取下髻发上的一只玉簪花,双手递过去,笑得一脸无害。 赵戈敛了些笑,定在精致的珠花上,心道:“能得九公主青睐,小子好福气。” 董卓接下后脸颊有些红,滚热的眼闪了闪,移目的刹那,几个长的清秀的兽族男子围坐在杨休身前,热情的斟倒,笑着把碗劝酒。 杨休酒力不甚,面颊红光,朦胧的两眼笑的醉魂,金钰莲步过去,坐了他身侧,一只玫瑰恰已递在眼下,董卓呼出,“萧公子送花,该不是慕上了钰儿。” 金钰笑着捏在手心,端了一碗米酒,双手送上,“族长一夜辛苦,钰儿敬族长一盏。” 萧况略略勾唇,一碗酒下肚利落,转足过另一处,花亦送上,董卓密切关注,新入族的女子皆收了鲜花,有些摸不上头脑。 南宫甯开始吃里扒外,“萧哥哥花心大萝卜,见了美人都喜欢。” 萧况动了动伶俐的耳朵,侧眸间,眼底的冷寒迸出,南宫甯怯怯的捂住作死的嘴,心底嘀咕,明明就用心不一,还不许人说出嘴。 赵戈摇了摇头,族长早先确然好女色,如今的如今,可是族中大好的男人,为何不能给他改过的机会,董卓定望了萧况半响,男人的直觉,不是甯儿说的那样,心中生出些好感,壮了胆子与他较好。 萧况从不拒人千里,有酒吃酒,有话说话,一根肠子通到底的性子让董卓心中漾动,两人把酒夜深,诚邀去了万寿宫做客。 杨休也去了,金钰自然形影相随,两人游耍洞府,坐了洞水畔话至没有力气,就地躺了一宿,还是赵戈寻到,方才睁眼。 第10章 天敌猫妖 金乌正高,日头正辣,万寿宫用过午膳,金钰小心作别族长萧况,与杨休双双离开,董卓远远追上来,身后跟着的南宫甯嚷着也要去人族,便四人结伴。 杜大娘着急了整整上午,盼着了人,打开篱笆门便一通狠骂,骂的是颠三倒四,语句凌乱,南宫甯鼓了鼓颊面,恰似一只受不住气的小青蛙。 杨休伸手长长扶额,拿老娘半星计议都没,古灵精鬼的金钰白皙的双手吊着杜大娘的胳膊,柔柔的脸颊靠了臂弯,亲昵的蹭了蹭,眼中明显的讨好逗得阵阵大笑。 杜大娘更高兴,舀了泡好的金灿豆子进石磨口子,杨休巴结娘亲,两手推开磨子,打着转的上磨密实挤压下磨,豆水细流出石道口,涓涓淌进木桶内。 董卓提起装满的一桶放稳在空地,换了一只大木盆,金钰从腰间解下方丝娟,垫脚擦了擦杨休额上密密的汗珠,杨连行过来,接了儿子的担子,边研磨,边舀豆子,脸上堆着的笑厚厚的,“休儿没做过粗活,比不得为父。” 南宫甯展开沙布,嚷来董卓,两人各站一方,滤着杜大娘倒进来的豆汤,颇有兴趣。 四肢勤快的金钰抱了高过头顶的竹屉,杨休望着东倒西歪的倩影,忙不迭的去添手,两两在井旁洗洗刷刷,哗哗的水声夹着欢笑,好不热闹。 杜大娘急着使竹屉,将干净的抱回去用上,南宫甯升起火,两边各一撇锅灰、比花猫还好看的粉嫩脸颊浮出浅笑,指着锅子里噗通开起来的汁液,“大叔煮什么。” 杨连取来打卤盆,把豆浆连锅端上,慢慢倾进盆里,眼中也含满笑,“钰儿吵着要吃芙蓉豆腐,现一步步做出来,晚上就能上桌。” 杜大娘掷下一只筷子,稳稳立住不倒,有条不紊的扫尾。 金钰捧了满满一碗煮好的甜豆水,“甯儿姐姐吃么。” 南宫甯吸了汁水,眨了长长的睫看着对面的董卓,董卓吱吱的喝了光,舌头意味的扫了下唇,出去门外练体。 杨休捧出书卷坐了门外的椅子上温习,笑望了眼长进甚大的挚友,深深埋进了字句里,金钰揪了揪柳眉,哥哥一心二用,拳脚已远远后落董卓。 深入忖思,长此下去,胡须斑白都得不了仙身,闷闷的端起下巴,忍不住出声,“钰儿不喜欢哥哥去考状元。” 杨休从书间抬起头,笑起嗓子,“钰儿乖,待哥哥功名在手,建个金屋把钰儿藏起来。” 金钰**反驳,“钰儿不要金屋,也不喜欢咬文嚼字,只想与哥哥长久在一起。” 杨休一时无措的摸了摸面颊,患得患失的丢下书卷去追美人,追了一圈又一圈,喵的一声在附近炸开,金钰腿脚顿时发软,后仰在篱笆外的泥地上脸颊惨白,“钰儿怕,哥哥把猫逮走。” 杨休循声转眸,一只黑猫的两只滚圆眼珠盯着他亮转,裸在外的尖齿随着怪叫似要寸寸噬去人心。 董卓与猫不共戴天,红着眼睛抡起大刀劈斩了过去,“喵”,黑猫灵巧的纵离地面,连着喵了几声,半空飞掠,消失在天尽。 金钰已是满头的冷汗,惊走的魂半数没扯拉回来,杨休从她身后圈抱起来,大掌顺着脊背,轻轻说些和缓的话。 “杨休弟弟”,南宫甯手慌脚乱,嘴上结巴,“煮,煮安神茶可以给钰儿定惊。” 董卓望进金钰慌张的眼,紧了紧贝齿,猫妖一日不除,杨董两家家宅难宁,杨连没看出底细,煮茶倒会,便匆匆步子进了厨房。 金钰手脚有些寒凉,杨休惊惧之余,抱着她的双臂收的紧紧的,唇贴了有些冰冷的嘴,疼爱的亲了亲,再头靠着头,把自己的体温和安全传递过去。 赵戈黄昏定时过府,冷冷的眯了眯眸,才不过一日,兽族捧在手心的女人成了这样,口中不迭的问责杨休,金钰唇齿发颤的插口,“是钰儿胆子弱,赵哥别说哥哥。” 杨休内里深深自责,赵戈骂的太对,少爷身子的董卓都能勇敢抡起兵器对抗猫妖,自己却木在原地,一丝都没做,垂了垂眼,懦软了一次,不会再有二次,十指与金钰交握,骨子和嘴里直硬起来,“哥哥以后会用性命来护着钰儿。” 金钰抽出手,长指压住说出毒誓的上下唇,怕他说出更狠的话来。 杨休身子一个激灵,温热的触感,舌尖尖不由扫过细腻的指腹,皆有了被一波雷电击过的麻意,四眼冒出了更多的火星。 还没及形成燎原之势,温好的安神茶姗姗来迟,金钰给脸的咕噜喝下肚里,随后有些头昏,眼皮也重重的,小小会儿,头搭在杨休的肩上,平平稳稳的睡了去。 赵戈背抵着泥墙,单手抵着额头,思量了半响,“徒儿去镇上买十只猫回来。” 董卓深邃的眼底闪了闪,“是,师父。” 南宫甯抬起足要跟去,赵戈横着一只腿挡住道:“尊主有话,九公主天黑前回灵界。” 董卓循声回首,难舍的瞥了眼耸拉着脑袋瓜、甚是没精打采的南宫甯,大仇未报,无心儿女私情,直直去办差中,兽族的宋家三兄弟热情的围了过来,双手拧着珍奇野味,笑的敦厚,宋大先说:“金钰住在哪儿。” “向南出镇,左转一个弯,再直走一炷香就到了” 董卓交代的清楚细致,去瓦市挑了五只忒凶的猫装了笼子里,拧回家门外时凝耳听着里头好生热闹,眼睛一亮,脚下步子松快过了篱笆门。 宋二展开双臂拦着,“卓弟,金钰怕猫,它们不许进。” 叙着话的宋大和宋三纷纷沉脸附议,董卓盯着凝住脸的杨休,扯出了几丝干涩的笑,“师父交代的,我只是奉命去做。” 赵戈站起来贴话解释,“钰儿若是一直持了这个弱点,以后有猫过旁,或是叫一声,都会被吓,我久思后打下计议,定要帮她过了这个槛,没有能让她顾及的东西。” 激昂的抗议登时安静下来,杨休迎上去好好谢过,把过笼子先安置在院子里的鸡舍旁。 第11章 下簪定情 赵戈搬了猫在同个屋檐下,金钰起初是害怕的,每每都是躲在杨休身后绕着道走,甚至猫吟一声,身子都会不由的发颤,再处了两三日后,渐次没有那么惧怕,还能走去笼子旁凝它们几眼,扭扭屁股,嘚瑟一下。 杨休有些好笑,别家的鼠若如他家的那样,猫便不用活了,低头整整衣袍上的折皱,抱着书卷往学堂而去。 宋三兄弟在杨家住了一宿,杨休走了不久,也谢过主人,返去灵界,临走时有些宽不下心,像金钰那么弱小的,族中便她一个,还是留在人族。 金钰没甚在意,热心的相送,杜大娘望着她眼底一抹深,女儿大了,上门来看的公子哥也多了起来,是以,手把手的问女儿可有喜欢的,若是有了,便作下决定,请了媒人把亲事定下来。 杨休下年便要秋试,此刻订亲有些匆匆,且会分去读书的心思,金钰盯着杜大娘的眼睛眨了眨,“时机没到,到了,钰儿会请娘做主。” 杜大娘傻傻的笑起来,望着赵戈那张沉下的脸僵了回去,莫不是赵戈喜欢女儿,女儿心不落他身上,欢喜的是宋家老大。 挠了挠了头,好心肠的宽慰赵戈,“世上的好女孩多,没有金钰,还会有更好的”,赵戈锁紧眉毛,脸上阴得快下雷阵雨,直了口气,“杨休过了舞勺之年,大娘不妨先把心思落在他身上”,抬手指了指习练的董卓,“卓儿好歹是大娘的半个孩,亲事也该留意着。” 一拍大脑,说错了,董卓那小子已被南宫甯定下了,杨休此番也是名草有主,正要反口解释,杜大娘颠颠走了好远,已出了视线。 不用分说,瞎操心去乱点鸳鸯去了,赵戈甩了甩头,儿女大了,总是操心的很,凝着不要命习武的董卓,想的却是杨休。 杨休端坐了学堂,余夫子进来接着授业,所讲的每字每句毫无废话,学子们听得极为认真,有的还会取笔记下。 余夫子老眼落在了杨休,他似乎在跑神,戒尺严厉的敲了桌子,提了他答问,却是对答如流,下课后,不免多贴上一句,“杨休呀,你可是生员中最有望得功名的,节骨眼上可别落下链子。” 杨休轻轻的回夫子的话,心志坚定,目标专一的直指高处的状元,余夫子拈须满意的笑,评估他的才华,还需加把火烧烧,才更有把握。 于是,杨休成了余夫子着意培养的生员,其它生员们侧目的对象。 金钰与有荣焉,也没再抵触孤意求学的杨休,还怕他课业重,吃不好拖了身子,日日过来送午饭,杨休心里头高兴的冰雪初融、大地回春,恋爱和学习两不误。 这样的日子没多久,家里来了个鬓边别杜鹃花、口齿伶俐的女人,赵戈说她是来做媒的,金钰登时慌张起来,“哥哥已是举人老爷,将来配哥哥的女子也不能差得太多。” 赵戈歪了上身在椅子上,实在看不下去了,“肥水不流外人田,大娘何不把金钰与杨休比作一双。” 红娘嗓子扯得大大的,“哥哥怎能娶妹妹”,软下声音朝杜大娘阿谀:“周家是京里的大户,她的女儿赛过西施,杜大娘莫在犹豫。” 大户人家怎瞧得上穷苦人家,即便是入了眼,儿子娶了,也会低声下气,杜大娘低头凝住已然有泪、知根知底的金钰,取了五十枚铜钱,歉然的说:“亲事不急着说,劳刘媒婆过来一趟。” 刘媒婆捏着铜钱,出了门后骂骂咧咧,撞着回家的杨休眉目清俊、气宇不凡,咂了咂嘴,杜大娘和杨连长的粗鲁不堪,下的儿子确让她这把岁数的看了都忍不住心花怒放。 杨休没作停留,绕过刘媒婆径直进门,一眼望着金钰眼圈红红的,心一揪高,放下书凑了近,“钰儿怎么了”,金钰实实扑在他怀中,从来没这么伤心。 赵戈头也不转,冷冷说:“大娘找了刘媒婆为你说亲,钰儿难过了。” 杨休凝了剑眉,握着掌中的柔荑来到打理药草的杨连跟前,“爹,儿子有话要讲。” 杨连在衣袍上蹭了蹭手,“说罢。” “别家的女子,儿子是看不上的,钰儿好,一直陪着儿子,儿子不想辜负了她” 杨休的果决,杨连沉吟了许久,终于还是点下了头,金钰笑出的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掉,抬手背抹了抹眼睛,“钰儿会好好养家,让哥哥过得好。” 董卓与赵戈相视一笑,赵戈在人界一天,两三日不会下来,董卓送他出去,“师父,徒儿会用功练体”,赵戈踩上云朵儿,声音飘了下来,“练体过头适得其反,卓儿切忌不要急于求成。” 入夜后有些冷,床下铺了毛皮垫子,盖被换了棉被,杜大娘瞧着妥当,从柜子里取了个包袱,一层一层打开,取出来一只足金掐丝嵌红玉的凤簪步摇。 金钰眨了眨有些朦胧的眼,视物渐渐清晰,凤簪的精细和惟妙惟肖,灵界的珍宝司难以打造,杜大娘放在她掌中,“夫君说:既然儿子认定了钰儿,杨家便赠簪子定下来”,抬头盯着她郑重道:“凤簪不能弄丢,钰儿要保管稳妥。” 杜大娘眼睛闪了闪,避开了深处的话,叹了口气,“女大不中留,儿子将来也是留不住的。” 金钰愣怔,娘说的话好生费解,即便钰儿嫁了杨休,也长住在家中,从身后圈手抱住走了两步的杜大娘,“杨休哥哥即便得了状元,也会和女儿一同尽孝娘跟前。” 杜大娘抬头压回眼皮下争涌上来的温热,“若是有一日,娘不在了,钰儿要好生侍奉你爹,照顾好休儿。” 金钰躺在床上,一字一字想着杜大娘说过的,侧了个身,大抵是娘白日劳累,又怕钰儿分了杨休爱母之心,七想八想起来。 闭上眼睛,心里道:“钰儿不会与娘争哥哥”,弯唇偷笑,给了定情之物,杨休便是自己的了,曲着脚拍了拍床,捏着粉拳振奋,通宵都没了睡意。 第12章 青离驾到 天气急剧寒凉,破烂的篱笆门挡不住透进来的风,杨连去请人整修,正恰宋家兄弟串门子,不待相请,便动手上工。 杜大娘开始是欢喜的,后来就愉悦不起来,宋家兄弟太勤快,人生的壮实,还带着抹英俊,一门心思投来女儿身上,总归不妥。 脚步犹豫了片刻,左试又探,宋大停了和泥,脸上堆了浓浓的笑,“族中的女子不多,族长吩咐过好生照看,我宋家兄弟常在人族走动,族长便把守护的担子落在我兄弟三身上。” 宋二也笑着接话,“我兄弟三人还没到成家立室的年龄,待到了,杜大娘再说一个。” 杜大娘舒了口气,提了茶壶,拾了大茶碗冲了茶水递过去,宋三喝了,几人不再说话,开始专心打泥墙,南宫甯从天上下来,招手问候,开口便问董卓的下落。 墙上的宋大看了看墙根的宋二,宋二摸头茫然的望住宋三,宋三热心的接了话,“卓弟一早和钰儿出去了”,抬起染了泥汤的手指了指对面的东山,“公主去山里头找找,或许能找到。” 杜大娘脑子有些开不转,什么族长,什么公主,直到听到南宫甯的话彻底傻了,南宫甯反手捏决说:“打墙好辛苦,宋家阿哥捏个法术,墙就起来了。” 宋二接话说:“灵界可以,人界中使术法,邻里邻外的没见过,会说是鬼屋,若是遇到方外之人,会把杨家说成殃人的妖魔。” 南宫甯撇了撇嘴,飘身而走,宋大转了转头,泥屋何时成了红砖绿瓦的大宅,宅前的杜大娘早已晕翻了过去,惊了一声,纵跃下去双手扶起,一面施救,一面不吝言辞的数落公主的任性。 山中的风比野地大,吹的呼呼的,南宫甯心紧巴巴的寻了整座山头,连只鬼影都没瞅见,坐在山尖歇气间,多日不冒面的蛇哥一身竹青衣袍逆风而立。 南宫甯鼻子灵敏,嗅着潮热,两眼盯着过于妖孽的背影,眼底越来越冷,摊开手,长剑在掌中展开,劈斩过去。 蛇哥连退几步,虚空而立,“死女人凶巴巴的,以后会没人要。” 踩人挑了痛脚,一脚跺下去,南宫甯性子大,不依不饶的追着蛇哥打,蛇哥旋足、侧身、弯腰,躲过几回,嘴巴毒毒的,“本座不打女人,女人你别太过分。” 南宫甯切紧牙齿,闷闷的心情贴上不合时宜出现的人,性子火辣辣的,长剑更是火辣辣的,辣手摧草,逼下了山底。 蛇哥的脾气消磨尽数,心肠硬起来,抬手时一柄清幽剑握在掌中,杀气冒到剑尖,金钰撕心裂肺的声音飘了过来,“蛇哥,咳...咳...不要杀甯儿。” 金钰双手推着送药的板车,董卓从肩上剥掉皮筋,一前一后拂身过来,蛇哥长眼闪了闪,陡亮陡亮的展臂搂着落下来的一团,“许久不见,金钰都成大姑娘了。” 窝居小半月,情分积攒在胸腔满满的,金钰激动坏了,送药的事忘诸了脑后,董卓轻轻转眼波,眨睫的望进南宫甯拉长了脸,苦苦的,不由的携起双手,“我要去德馨,甯儿去么。” 南宫甯的心尖似一片羽毛轻轻扫过,俏丽的脸颊绽开两朵娇艳,大步过去推车尾,董卓将皮带绕在肩上,边拉边道:“我一人能拉动车。” 车身是厚实的木块,轮子也是木头的,扁扁的形状碾过坑洼的乱石路面,拉车的手腕筋骨绷直,南宫甯凝着咬牙发狠的董卓,齐心齐力的推搡。 抵到药铺时,身子骨软趴趴的,双手微微发颤,即便修为在身,也是大汗淋漓,午全停了打账,急忙出来与伙计下货。 董卓勾臂环住南宫甯,双双跨过门槛,安放在竹椅上,去后屋准备热水后抱出了金钰的衣裳,请入内洗身,南宫甯指尖摩挲过藕荷色粗衣,眼梢莞尔,宽衣滑进澡盆内。 杨连外诊回来,一身女儿衣裳的南宫甯险些没识出来,董卓接了沉沉的诊箱,嘘寒问暖,嘴巴甜的似抹了蜜汁。 杨连屁股尖尖刚着椅子,三两个病人上门求医,下学回来的杨休搁放好书卷,药柜后拿了药杵捣药,脆脆的声音吸住南宫甯。 南宫甯眨巴眨巴眼,帮热忙去了,杨连手掐住病人的腕侧,号脉时含笑望住手脚勤快的丫头,转目取笔点墨,铺了草纸,斟酌周全下开出一张药方。 董卓捧了药方过去,“甯儿懂医,药能抓准么。” 南宫甯过目一眼,娴熟的取药,折裹纸皮,“南宫家是世代的神医,爹的手艺更是四海八荒、天上地下第一人。” 午拳摘低眼镜唏嘘一片,海口夸得这么大,若没看到丫头一本正经的样子,真不敢信,杨连移开座,请了南宫甯坐堂,试练身手。 南宫甯翘唇一笑,指搭脉息,左右看了看面色,洞察锐利的眼落在撑着腰的又一只手,豁然一明,排开银针,准备火罐,再请去侧座。 董卓过来退了衣衫,南宫甯利落要准的针针入肌,移步内屋,取出灵戒中的药瓶,一粒化风丹塞入病人嘴里化开,“我灵界的药做出来都是圣品,老大爷吃了便不会再患腰脊病。” 杨连咪了咪眼,老大爷直起身子,精神焕发,如脱胎换骨,心思百转,南宫甯是何身份,四海八荒,天上地下,举目望了回阴冷的天,南宫家族有所耳闻,据故人所说,隐在天山,神族后裔,如何又说是灵界的,天地下还有另一方天地么,脑中的疑问重重,求知的心迭起。 回家的路上,杨连的眼落在南宫甯身上,一瞬也没移,董卓微微吃惊,养父盯着甯儿瞅,莫不是疑上了,靠了靠,抛高心试探他会不会排斥灵界中人。 杨连抿嘴思索片刻,舒开了心,行至家门,高高的泥墙造的结实,墙内种上了一片兰花,鸡舍扩过,青石砌成的,转了转身,地面也是平整的青石一块一块贴好的。 之前的屋子整修过,用的上好的黄泥,不仅这些,新起了两处屋子,门口挂了四角风灯,贴了红字对联,宋家兄弟手里忙着编竹筐。 金钰坐了地上,执了针线缝衣,侧旁面生的男子一身雪缎中衣,端着下颌吃吃的望着,杨休心内冒酸,堪堪走过去,男子立站起来,笑着唤名招呼。 杨休望进他清冷熟悉的眼底泛起柔漪,钰儿认识的人不多,一惊一乍的还没开口,男子竖长指作了嘘的手势,贴耳根呢喃,“本座青离,蛇族中人。” 果真是来过老家的大白蟒,想想当初的情势,蛇身的他吓了自己个半死,如今的如今,心底还有些后怕的紧,青离骨节分明的玉手一拍他肩,如贴了蛇的爪子,登时僵直了身板。 青离狭促一笑,坏坏道:“杨休很怕本座”,舌头邪恶的舔了舔下唇,欺近身子在耳根,“听说人肉十分爽口,让本座咬一口。” “啊.....啊......”,杨休脸上冒出大汗,蹲下身,捂着脑袋失声大叫,屋内同时大叫,“妖怪,家中有妖怪。” 青离面上的笑一点一点僵住,杨连焦灼迈步进屋,金钰收了针线,脑中堵着不解,蛇哥人模人样的,如何就被识破了真身,南宫甯低低了声音,招认不讳。 第13章 知耻而后勇 青离呼了口气,端出半生不熟的肥鸡细细啃着骨头,杨休抱着书卷瑟瑟的、保持距离的坐过去,糯了糯唇,好生提醒生吃容易闹肚皮。 腥香在嘴里融化,若不是金钰不给拔毛生吃,更滋味来着,龇了龇牙,杨休挪屁股远了几分,偷偷觑青离,站起来扯了扯嘴角,狗改不了吃屎,即便青离成了蛇仙,杀生的老本行也没落。 青离蠕动的嘴顿住,森寒的眼底洞穿了杨休的心思,杨休不禁战栗,缓缓转头,紧张的咽了咽口水,飞的跑了。 金钰圈唇担心杨休,杨休小强的精神振作,“钰儿不怕猫,哥哥也不会怕蛇”,话罢,拉紧脸皮坐回去,忍受青离的吓唬。 青离换了只血淋淋的鸭,一餐饱足,十只鸡五只鸭不在了,金钰取了钱袋,展开后哗啦倒在地上,一枚一枚的数铜子,八百的个数外加十两的碎银,不出两日,家底光光的。 院外敲门声传来,董卓取栓打开,佃农挑了满满两笼子鸡鸭,喜孜孜的进来,青离黑深的眼睛亮转,接过美差,放养在笼子里。 杨休伸手点了点,鸡鸭各三十,金钰可怜兮兮的买账,瘪着嘴说:“蛇哥胖了一圈了,该减肥了。” 青离光彩照人、风度翩翩的走过来,“本座已是节衣缩食,再减如何抵挡外敌。” 杨休靠来两步,一本妙法经颤着双手捧上,青离摆掌里翻了翻,抓了抓粘在脸上的一缕青丝,看这个不能挣来吃穿,更不求去天界,甩在一旁,数落杨休是不折不扣的书瓜。 炮制家具的宋二吹了刨子上的碎屑,嘴里的话着意偏转杨休,杨休肚里的墨点翻涌,摸了书卷,咬文吃字去了。 金钰蹲下腿,看着笨着手打家具的宋三,“阿三哥会做么”,宋二拼着横木插进嘴,“我哥三人啥都能做,在族中是杠杠的人物。” 宋大取来漆桶均匀的刷色,“脆竹打的椅子坐下去,昨儿就坏光了,罗汉床结实,黄花梨制出来,不禁好看,更是耐用。” 宋家兄弟腰宽体重,少说都有百八十斤,坐坏椅子正常不过,杜大娘抄手兜里,眼睛亮亮的看着一张大椅子出炉,什么妖怪,什么恶魔,脑中甩的光光的。 杨休眼中含满笑,药铺的药材是灵界配送的,桌椅一件件打好,家中更是热闹,热心满满的过去添手,宋大好好口气,“杨大叔做好饭菜,这些粗活还是我们做。” 杜大娘迟钝的反应,灶面是凉的,菜长在地头,米也还没舂,央着金钰去挖菜。 青离随去,双手拔出扎泥土中一颗白菜,长长的须根,挪了挪眼,外面田田的叶子缺了好些口子,四下再看了看,地里长了虫子,把白菜搁进菜篮,弯着腰细着心思驱虫。 金钰抱着菜去洗,细活做完,看着蛇哥抓虫子耐心极致,逗得自己捂着唇笑,再一想着午膳,旋足先送回去,折回时叫了南宫甯上地里,意趣丰满的除草施肥。 南宫甯不曾粗活,短短盏茶工夫,软歪去枯干的桑树上,又没稳住,人与树翻在了浅浅水田里深深插着,脸颊驼红。 青离掐着腰肢,笑得快透不过气,南宫甯气赳赳的团了一块污泥甩了过去,“啪”,腿上没有幸免,登时染了一片污秽。 董卓过身来寻人,地里的二人被泥抹得面目全非,而定在泥田的南宫甯遍体黄土,嘴角的细沙被水沾湿,退化成了土土的庄稼妹。 南宫甯弯腰,伸手去抓了抓痒痒的脚底,捏起一只歪歪扭扭的细长之物,两眼睁圆,慌手的甩掉,“蛇,蛇,田里有蛇。” 青离黑透了一张脸,“九公主好见识,鳅鱼都识不出”,吐了吐舌须,旋身变幻,粗壮的白蛇盘着圈,吱吱的甩尾绕住南宫甯带了上来,近距离道:“看清楚没,本座才是蛇。” 滚滚的红色晶体随着说话一动一动的,南宫甯直邦邦着腿脚,紧闭着眼扭都不敢扭,自认为魄力惊人的董卓两眼望进占满土面的巨蟒,双足都立不稳。 金钰咂咂嘴,好吃懒做的蛇哥粗长了三倍,还说没胖,喋喋道:“蛇哥快变回来。” 一阵缭绕的烟雾冉冉,青离风姿卓卓的去井边,董卓稳住南宫甯,抬眼的一瞬,赤条条、白花花的棒子落入眼里,急忙抬手捂住南宫甯的眼睛,“钰儿不能看。” 不可挑剔的弧度,细瓷般的身段玉立,金钰木住的眼睛挪转不动,穿戴齐整的青离戳了戳她后背,“本座长得怎样,金钰可还喜欢。” 金钰微动了长翘的睫毛,一巴掌恨恨的朝他脑勺扇去,“死流氓,暴露狂,去死吧”,双手开弓,接着谩骂,“不,你他妈全家都死光光。” 南宫甯忘了紧张,金钰入了兽族,脾性熏得燥燥的,董卓斜起眼角冷冷旁观,肚里愤愤拔起,人伦都没学齐,便走来了人道,打死才好。 青离抓着使坏的双手,凶起瞳仁,“本座吃亏不少,金钰得了眼福,还打人”,扣紧几分,“娘说不能打女人,女人老是欺负我们男人。” 金钰脚下一阵抽风,甩了甩捏痛的手,哥哥学问做的好,青离肚里没有一星墨水,也该学学才是,扯着他的手走到杨休跟前,“哥哥以后便是蛇哥的夫子,蛇哥以后听哥哥的。” 夫子?青离揉了揉脑壳,憨坐下身子,把了笔,舔了舔鼻尖,一撇一划的临摹着字,嘴里念念道:“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董卓眉尖尖动了动,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青离都能做好学问,母猪怕是可以翘到树顶,青离愤愤插断他贱贱的心肠,“本座不打女人,没说不打男人,再乱念,小心本座咬你满身窟窿。” 杨休扣住甩拳的董卓,董卓气得前胸跌宕起伏,“那斯”,咳了嗓子,“那斯如何晓得我想了甚”,青离得意洋洋,炫耀道:“本座会透心术,你不会。” 董卓高高举起白旗,“小生佩服。” 青离端着头,长长睫毛如蝶儿的双翅扇了扇,“透心术不算什么,本座一身强劲的修为才是厉害”,重新捏着笔杆,咬了咬笔头,“不久,本座的学问也会和修为一般。” 蛇族男儿的大脑通透,一旦导入正途,学什么都快,比如咋们青离,三字经一个时辰,紧赶着开始念诗学政,冬转春回,万物苏醒,青离插进了生员中,与杨休比肩而坐。 余夫子对这个从天而降的生员满意的不得了,提提点点,入夏琢成了一颗闪耀的明珠,杨休心中坦坦荡荡,钦佩之余,两人交耳讨论,齐头共进。 青离嘴里叼着只窝窝面,含含糊糊:“家中鸡没了,杨哥陪本座去瓦市。” 杨休把书卷搁在金钰缝的袋子里,欣然同往,青离扣了扣浑浊的眼,人群中杜大娘一手一个篓子,鸡鸭塞的满满的,乐颠颠的去接手,“婶子给我买的么。” 杜大娘抬手擦了擦头上沁出的细汗,“送去家的比集市多两钱铜板,婶子便买的足足的。” 第14章 礼待有佳 烛火初上,青离捏着书卷走进了杨休的屋子,杨休挑灯夜战,废寝忘食,自己压根就没睡,要不何来神速的飞跃。 杨休眼睛盯着卷中的字,屁股得了风声挪了挪,挪空了一处,青离挑眼梢看他,起初杨休怕他的死去活来,今夜当我为死物,累中作乐道:“本座今夜要和杨大哥同眠一张被子。” 杨休拈了只鲜嫩的樱桃在嘴里,轻轻抿唇,香甜的汁液在唇齿漫开,吐了核道:“可以呀”,凝了凝眉,盯着说:“两人睡会热,青离的身子可吃的住。” 春末进夏,暑气透来,不弱于炎炎七月,青离是继腾蛇之后出类的上仙修为,同食道:“本座才华短了些,可寒来暑往,何处住都没甚。” 金钰捧来装了冰的钵盂,两人你一言我一嘴,聊的和乐,沉沉放下,痞痞插进嘴,“蛇哥不怕冷热,那怕雄黄么”,青离脸色白了白,再黑了黑,“本座心情好,不和女人一般见识。” 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封皮上女论语三儿字金光闪闪,接着说,“金钰德行大亏,该学学大家闺秀该有的礼数。” 金钰见招拆招,也摸出一本手抄版,“蛇哥你落后了,灵界的女子不用学它,倒是拘着男子学这个。” 杨休好奇满满的夺在手中,红红的封皮上龙飞凤舞着烫金的“好男七则”,两眼闪了闪,往下移走,书皮落款灵界凤母沈绿如。 啧啧的翻开书皮,娟秀的字,苛刻的字句,没有一条偏向男人的,青离接过来览看,“......娘子美妆,要候得;娘子训话,要听得;娘子打骂,要忍得;娘子吃喝,要挣得......”。 灵界男人的身心备受摧残,青离一纸一纸的恨恨扯碎,“咋男人不是猪狗,为何要受这等气”,金钰手中的《女论语》一扬,啪的落在书案上,“女论语中不许钰儿做这,不许钰儿做那,什么笑不露齿,一步三摇的作态,岂不比猪狗更不如。” 杨休把撕掉的纸拼凑起来,不偏不倚道:“两界的文史各有长短,离弟听了可取得,不可取之处滤出脑外好了。” 手指指到女言自述篇,“比如它,若是了解多一些,钰儿心里想甚,杨休也能猜得更准。” 烛影摇红,夜阑人静,杨休在金钰轻轻的哼唱下稳稳睡下,青离有些烦躁的丢下书,杨休不是襁褓中的孩子,夜夜摇篮曲,如何傲立天地。 金钰静静走了,青离平直躺下,缓缓闭眼,入睡浅浅,二早心落落的与杨休去学堂,余夫子老眼一瞅,杨休面色红润,青离呆板死气,留下来叙话。 青离字句不说,被唠叨的烦躁,敷衍了句,“夜里行路摔了脑子,惊白了脸。” 余夫子恩准了青离两日假,青离趁机回昆仑会娘亲,上路前问杨休去也不去,杨休能受得青离这条蟒蛇,下到蛇窝,眼界广阔,未必吃得开,是以,捏个幌子拒绝了。 青离苦着嘴,金钰跟在了后头,“蛇哥回昆仑墟么。” 昆仑墟远远在北,青离飞身要一个时辰,反问道:“金钰想去否。” 金钰在杨休耳畔念了话,杨休嘿笑着扭捏:“钰儿说去,我也有些想去了。” 青离不介怀的笑了笑,思乡情切的缠住杨休和金钰甩了身上,九天之下驰骋,杨休抱着青离的脖子,一头青丝吹的如黑色的绸缎飞扬,“青离飞得好快。” 青离经不住夸口,眼珠亮了又亮,“刷!刷”游走的更快,金钰一手掌着杨休的肩,伸出的手做兰花指状拂过薄薄的云雾,指尖绕有一丝清凉之意。 白云茫茫,青离渐渐下沉,昆仑仙山若隐若现,再往下,凌空飞檐、红墙绿瓦前一排白袍男子在首席的指导下,点剑飞行。 远远看去,穿梭在云间的道道骚包身影仙气飘飘,清雅脱俗,青离张嘴戏谑,“白泽老头颇有本事,教出的弟子却太过差劲。” 绯色身影的男子抬头望天,掐指下,一束灵力似箭直冲上来,青离缩身成人,一手金钰,一手杨休,旋转中躲过,“白泽老头,你卑鄙无耻。” 老头不老,双十的样貌顶着满头银发,倒有几分风姿,脾气却甚是古怪,“辱骂本帝的弟子便是不给本帝的脸面”,话落下,开始以大欺小。 青离拳脚不硬,连吃几道剑气,负累二人被五花大绑在玉虚神殿的柱子上,金钰变大回小,绳子越缚越紧,没有计议。 杨休一界凡匹,更是束手无策,青离抬手扶额,“本座若不意气用事,也不会归不了家门”,脚下一跺,计从心来,“捆绑魔界太子,白泽老头大胆妄为。” 白泽背着的身转回,眯眸平静道:“本帝可没听说魔君有立储君。” 青离眼珠滴转,转过脸对着杨休打眼色,“死老头你看明白了,做得了假么。” 杨休心神不定,冒顶了太子的身份,昆仑虚走的出,魔界也会追着咬,青离那个畜生口门把不住,嘴里没个正经。 白泽一双清亮的眸先是缩小,再是放大,恢复如常后狗腿的过来松绑,“蟾儿,本帝没分明是你”,杨休脑中草泥马跑过,眼睛甚是明亮,脑子确无比糊涂。 “蟾儿如何穿这么破烂”,白泽从没如此慌,“来人呀”,尹洛过来,问声,“掌门师弟怎么了”,杨休听着白泽吩咐取天蚕丝衣,又是相请青离的娘青忧,接而切瓜上糕点,偌大的殿内鸡飞狗跳的很。 青离压根没瞧过白羽蟾生着何等形容,即便是他亲自来,白泽老头也不用如斯兴师动众,如斯大费周章,眼睛挪了挪,定在一处。 白泽亲手退下杨休的旧衣,把那件贵的没边的衣裳加身,更让人跌眼的是,束发的发带解下,换了金镶极品蓝田玉的发冠,“先讲究着穿,改明儿做了更好的为蟾儿换上。” 杨休薄薄的面皮有些微微的红,吞吞道:“已经很好了。” 温文尔雅、谦卑知礼,白泽捏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口里怕化了,执手坐了锦垫上把话叙说,杨休暗暗叫苦,三言两语已是热汗四下,咬咬唇道:“白叔叔,我是杨休,不是你口中的蟾儿。” 第15章 假叔叔真亲情 实诚的话一脱口,金钰与青离齐齐转头望住杨休,青离切着齿根,忒有种要碎他两半的念头,金钰抓抓脸,杨休文墨吃太多,脑子呆笨厉害,此下暴了底,暗暗瞅了瞅白泽那张灰白的脸,无助的望着蛇哥青离。 青离压根没瞧着金钰的形容,紧巴巴的想着杨休别再说出更多的惊世骇俗,杨休咂了咂嘴,缓缓的、语无伦次的说:“离弟撒谎不对,可离弟品行端良,心眼也实在,只是,只是,嘴巴不饶人,有时听着有些让人生气。” 白泽单是平视着那张极似飞凤的脸,偏头再看了看,除开脾气是两个极端,气质也一般无二,平平的声音说:“你真不是蟾儿?” 杨休点了点头,直起脑袋对望,“白叔叔,你能原谅我们么”,有些慌张的又说:“杨休愿意做粗活为欺瞒之事顶罪。” 白泽掐灵吸过他的手,指腹贴紧腕侧,动指探气的刹那,吃讶住,一体双灵,两厢融合,转了他的身子,双掌推出,助其残损的灵魂复合。 “白叔叔”,杨休紧张不只一丁点。 白泽眼睛闭着,嘴巴一开一合,轻轻的的声音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心念合一”,青离双腿发麻,站起身来,晦暗不明的环手看着。 金钰眨巴眨巴眼睛,“白掌门再做甚?” 青离纤长的两指掐住下颌,思不透想不明,揣着疑问抬眉道:“要想知道,金钰硬着脖子去问。” 八角挑飞檐的亭子内。 白泽举头望天,空空的眼睛中神已飞去九天,被拉来的杨休心怀忐忑,这是要吩咐做事,还是只是把他做了蟾儿的替身,壮胆过去扯了扯袖角,“白叔叔。” 微风稍稍扬起他的发尖尖,白泽转过身,为人短短数十载好比成仙这般不痛快,按住杨休的肩头,“既已唤了白叔叔,白叔叔看在侄儿的体面上,便不再追究青离的过失”,眼中闪出些笑,关爱有加,“以后有了难处便来寻叔叔。” 远远观望的青离舒了口气,再动了动眉,杨休那小子傍上白泽为靠,憨人有憨福呀,摸了摸发顶,自己在山脚下住了百年,不曾得过一份机缘,自封了个本座,一帮蛇崽如今都吃不住。 “我的儿呀”,熟悉的声嗓迎风送来,金钰转头,白头翁下一张精致的脸含了迫切,手掌着的拐杖每一个挪移,有些微微的发颤。 青离眼泪眨巴的迎了过去,“娘”,熊熊的拥抱,青忧已是泪下眼眶,“娘把昆仑墟都找了个遍,臭小子你去哪了。” 一年半载,天上地下,走南过北,三山五岳,大街小巷,皆留下了青离的身影,有说青离耿直的,有说青离是有娘生没爹妈教的,后来的后来,遇到了杨休,掐上了好些朋友,心也落了去。 青离心情澎湃,“儿子上学堂了,这年便要赴京求功名。” 白泽动了动惊讶的眼,青离大字一个不识不算,在昆仑惹下的祸事没有一车,一筐绝对有吧,上学堂?考功名?日月倒转,他也上不得榜。 “嗳哟,小子出息了”,白泽挖苦不迭。 青离忽略过去,搂着亲娘的肩紧了紧,眼中大是讨好,“夫子夸了好几次,皆说儿子的好”,金钰微张了小口,蛇哥的那套与自己讨好杜大娘一般无二。 极认真极认真的贴上一嘴,“蛇哥说的是真的,余夫子最是喜欢蛇哥和杨休哥哥。” 青忧脱身出儿子的怀里,眼睫一眨一眨的好奇,笑了嗓子,一同随白泽去厅堂唠话,白泽吩咐尹洛去看厨房的吃食是否准备妥当。 大掌摩挲杨休骨节均匀的手指,说说这,叙叙那,金乌西落时,住去了穹苍洞府,金钰搓了搓手,好冷呀,比寒冬腊月还冷。 杨休望了眼洞外厚厚积雪上留下的深深脚印很快被掩住,呼了口气都出一团白雾,拽着进了深处的炉火旁,一面搓手,一面怨口,“此方冷的很,白叔叔为何选了这做洞府。” 青离抱了件风毛出得极好的白狐大氅送过来,“穿着它暖和”,杨休伸手接过,披了金钰身上,胸前的锦带系成了蝴蝶结。 青忧抱了盅茶,冒着腾腾热气,低头看了浮在茶汤上的几片嫩绿,抬高时,儿子与新结的朋友有说有闹,低头含笑啜了口,招手让青离过来,“离儿两年前行了冠礼,娘也该为离儿做一门亲事。” 青离推拒,“秋试在即,无心儿女之情。” 青忧眼睛瞟去笑着的金钰,“那丫头不错,娘去说合,离儿也不愿意。” 金钰娇小可人,青离心中欢喜,却不是的那种男女的喜好,实话实说道:“离儿只当金钰为妹妹,其它的没做想法。” 金钰白皙的颈上那只玉兔染了淡淡火光的黄,青忧黑黑的眼珠缓缓转了转,不欢喜人家姑娘,老娘割爱舍下的兔儿与了你,你却转手交了她,眉头几个跳跃,棒子打紧了,适得其反,时机恰当时敲上一棒子定成桩,水到渠成。 白泽捧来一个托盘,托盘上的三只玉碗冒着森森的寒气,“想必肚子饿了,都过来用些”,金钰腿脚利索,一碗在手,小勺在指尖难动。 杨休盯着碗里一团糊糊、似花似雪的吃食,“白叔叔煮得甚。” 白泽拔进一勺入嘴里,丝丝香甜裹着舌头,滋味醇厚,“山顶的雪灵芝”,青离两眼冒出火炬,吝啬的死老头,往日挖他一株半株,从山上追到山下,跑遍了昆仑墟,如今倒是大方了,狠狠刨了口在嘴里,蜜语甜言道:“肚子还空着,白叔叔锅里还有么。” “灶面上还有许多,自己去取”,白泽平静的声嗓含着不平静。 青离吃得畅快,连着三大碗,坏了,哎哟哎哟道:“肚子好疼,死老头里面搁了啥。” 白泽把眉毛打竖,“再好的也不能吃过了,吃过了。” 青离捧着肚子抵着洞壁,劫过话,“吃过了会如何。” “腹痛三天,下泄两日” 青离暗暗起誓,身子妥了,再得了机会,定把白老头种下的心血拔了干净,白泽“心心相惜”的一瞪眼,他缩了缩脖子,灵芝不过是身外之物,小命紧要。 第16章 穹苍躁动 五谷轮回,雪灵芝过腹一遭,青离俊逸的脸蛋走了形,深陷眼窝儿,空洞的两眼扭得金钰心肝阵阵难受,这才一日就成这样了,再下泄一日,蛇哥怕是性命堪忧。 杨休左右瞅看,旋足央上离开的白泽,肯求指点迷津,白泽这才支了计议,“山顶的雪灵芝旁种有回阳草......”,话还没尽,极快跑了。 金钰脚尖跟着,踩在雪地上沙沙的细响,瞅着远远后落前头的杨休,眼珠亮了亮,敛目念了个仙决,缩成毛茸茸的一团,撒开脚丫子去追。 杨休弯腰粗喘,扬起的雪花扑来脸颊和眉睫上,一时迷住眼,金钰已过了他旁侧,不远处立起身子,两只爪子洋洋自得的拍着白花花的肚子,“哥哥怂了,跑不动了。” 转过身,屁股扭了扭,倾身伏在地上两只后爪发力,前爪前伸,弯绕而上,眨眼间没了影踪,杨休还没出嘴的话卡在嗓子眼,咽回肚底,嘿咻嘿咻的爬山。 一边爬,一边肚里数落白泽,后山压根没人,干嘛要设个守山大阵,还,还得徒步去山顶。 金钰背抵覆了厚厚雪的香柏,忽然脑袋袭痛,举目后望,和自己外形相似的灰团儿扔了又一只松果下来,落在了她爪子里。 松果脱手,反抛回去,“金钰不吃它。” 香柏顶上的灰团儿两眼闪过鄙夷,松果塞嘴里,尖尖牙齿咬住,几处树尖上纵纵跳跳,比她还快。 杨休赶来,金钰垂着眼养神,两只小巧的耳不时的动了动,静静移过去,不着痕迹展臂抱在怀里,再伸手柔柔拂过脊背。 金钰懒洋洋的半睁开一只眼,见是杨休,垂头缩尾向温暖靠了靠,杨休眼梢不禁笑了笑,长长的眼睫跟着眨了眨。 走至山顶,金钰香香的睡着,鼻子上的六根白须微微颤了颤,踩在他掌心的爪子稍稍挪了挪,舒服的嘤咛一声,梦里声声呢喃着哥哥。 杨休再次莞尔,蹲下身,像蘑菇的白色花朵认识,眼睛落在扎根雪地中尖齿长草和盘绕在雪面上的嫩藤,脑中思量哪种才是回阳草。 难决断间,尖齿长草悄没动静移了移,在杨休起身时,惊得退去远远的,风中摇了摇尖叶,左右转了转,在两道眼神看来时屏住气息。 杨休看了看怀里的金钰,眯眼再望住它,才刚明明在身旁,何时去了那里,弯腰攥了把嫩藤,白泽的声音尽在咫尺,“侄儿采错了。” 白泽捏了把尖齿长草,“这才是还阳草。” 杨休不耻下问,“那侄儿手中之物。” 远远立着的尖齿长草一片叶子动了动,阴声怪气插话道:“它是淬体用的盘龙藤。” “闭嘴”,白泽拉下脸。 独领风骚的尖齿长草越移越快,在杨休怔忪间出了视线,杨休张口结巴:“它.....”。 白泽扫落叶子上的雪花,平静道:“一个没留神,还阳修得了意识。” 世间人畜精怪、山中草木皆可以修仙,杨休眼界大开,回到洞中,放了金钰在被窝,借了灶面熬了药汁,这才把青离从病榻上拉了起来。 青离紧了紧宽松的袍子,消减了好些,不知吃多少只鸡才补得过来,侧目时,金钰从小床的被子里探出爪子,缓缓爬出来,惺忪着两眼唤了蛇哥。 杨休双手捧来水绿的襦裙,瞪眼将金钰吓得缩了回去,坐了塌上,拍了拍她冒出来的小颗脑袋,瞧着青离出了屋子,站起身子过去把住洞口。 金钰动了动嘴,裙衫落下缠绕而上、兰花指从袖口细滑而出的动人一幕落在杨休眼底,鼻子痒了痒,似有温热之物,忙背转过去。 “哥哥,钰儿穿好了” 金钰拍了拍杨休的虎背,杨休转回的那瞬圈手紧紧环住柳腰,低头后温热的唇贴住软糯的唇,碾压吮吸中呆呆的微张了嘴。 一个激灵,似乎哥哥的舌尖尖溜过贝齿,伸进来勾出她的把玩嬉戏,两眼蓦然睁的圆乎乎的,阳刚的气息满满的填入口腔,呼吸一星半点渐次流逝,快死掉时退出去浅浅吻着。 穿的好好的衣衫丝丝滑落,哥哥的吻变了味,有种狼来了感觉,惊得金钰粉拳连连捶打推拒,湿润惊怕的杏眼制住了杨休的疯狂。 杨休失控,扎入不远的池水中,撩水抹过脸,冰冷的温度镇住内里狂热,过来的白泽大吼,“寒池伤身,快些起来。” 悠悠品茶的青离双腿交迭,眼睛眨了眨,眨出一抹深,死杨休抱美人,抱出问题来了。 白泽伸手拉杨休出池,杨休气没喘均匀,余热未退尽,反身而回的水花四溅,溅了青离满身,严重洁癖的青离大吼大叫,“死混蛋,你这个淫贼。” 金钰捂着熟透的脸灰扑扑的回屋,白泽讶异的张口望住青离,青离擦袍跺脚,似被狠狠欺负过,幡然醒悟,杨休摸过盘龙草,而后又萃过体质,便难以控制。 白泽慌不迭的捏术,托起杨休的身子,一个打转落地,强劲的灵力在张开的五指下从头顶而入,抵住渐渐回笼的热气,压稳压实。 杨休脑中麻绳绕住,心慌意乱,“钰儿你出来”,金钰捂在被子里,被哥哥吃了,人尽皆知,如何视于人前。 青离转了转头,怔怔的眼睛倏然定在了绽放的莲花慢慢的游移开,丝丝黑气带着诡异弯折而上,失声唤白泽老头,白泽闻声愤愤出来,惊骇着双眼掠身在池中央,双手掐诀不予余力的镇压。 不小的躁动惊过来了杨休,惊出了掖屋内的金钰,三人眼不眨的瞅着盘坐的白泽闭眸默决,神情凝重。 白泽张嘴吁了口气,折身而回地面,大是感激青离,青离好奇的问池内藏了甚,杨休和金钰竖起耳朵,也想知道。 白泽也不晓池底生了什么,但直觉下,绝对是祸害苍生之物,沉吟凝眉道:“本帝不知,但今日所见,你们要忘得不存一丝。” 第17章 棒击鸳鸯 青离虽好奇,却不会把着这些没甚兴趣的东西不放,金钰的修为差得着地,远远的躲开,杨休抿了抿下唇,今日再不回,明日上学缺人,余夫子那张勤快的嘴会叨个不止,有些难舍的与白泽作别,一路相送下往家中而去。 南宫甯与白泽颇为熟识,白泽大驾,吃惊非常,热情满满的去嘘寒问暖,白泽猫着身子,两人神叨了半会,四下走看,开过神识,周遭下了结界,虽薄弱却是灵界的功法,脑中转了转,莫不是杨休侄儿的身份引起了注意,暗中有人来把守安危。 深入忖了忖,君芙若是晓得有个孩子沦落人族,以她宠儿如命的脾性,断断不会薄待了杨休,眼神游移到金钰身上,探了一嘴,“金钰可是灵界中人。” 金钰眼睛亮转,点了点头,“钰儿是兽族的,入族快一年了”,傻傻的笑了笑,“白叔叔与灵界很熟么”,白泽撩开衣摆,并坐了青石地上,“早些年与灵界战过鬼君,熟的很。” 祖辈们口中相传,鬼君可是六界中响当当的角色,金钰兴致暴涨,问问这,探探那,直至杨休排好饭菜,请入饭桌,嘴里塞了食物方歇了嘴。 白泽扫了眼桌上各色的食物摆的满满当当,主家待客很是周全,没甚吃嘴习惯的他也十分的给薄面。 杜大娘一双眼粘在了白泽身上,亮亮的小伙,满头银丝,和本身比了一比,冒出了怜悯之色,把不住的口问东说西,转而与杨连腻着话,“白公子的旧疾能治么。” 脱口的刹那,围桌的视线纷纷打来,杨连抿了筷子上的食物,经验道:“这种病,我是治过的,能够治好”,抬头对上白泽怪怪的目光,“杨连的医术不佳,但是能治的,不能治的,说出了口,就是有这个能耐。” 白泽挑了豆腐羹在嘴里,闷着话,青离一嘴白切鸡,也顾及不上,金钰搁了筷子,不忙不慌的说:“白叔叔是外地人,他家乡的人个个如此,没甚稀罕,可来了这,扎了堆很是出眼,却不是病成这样的。” 杨连嘴里唏嘘了声,把话致歉,三请白泽不要介意,更不会当另类来看,白泽嘴里抿出不在意的笑,恰恰本帝便是另类,而且在另类中响当当的。 快扫了眼金钰和青离,这一桌妖仙人皆有,杨连要是晓得各自底细,短叹了声,善意的欺瞒,大家和乐,用足饭,把结界重新做过,便直直归了昆仑。 青离奔着秋考下桌去温书,杨休心里堵着事,送父母去药铺住下,回身后敲开了金钰的门,“钰儿,我......”。 本想为那日的粗鲁解释一二,又不知如何开嘴,坐床沿上的金钰心下有些紧张,绞着十指,娇羞的垂下头,“哥哥喜欢钰儿才那样,钰儿也欢喜哥哥。” 杨休并坐,唇际贴她光滑腻白的额,浅浅一吻,拥了怀里,“过了秋试,杨休便请了爹娘做主,把我们的亲事办了。” 怀里的金钰抬目望住杨休坚毅的侧脸,羞窘的靠了他结实的胸膛,要说的话融成浓郁的笑堆在粉颊上,杨休低下头,娇花照水的钰儿在灯烛的陪衬下似开好的芙蓉,心中荡漾,不禁的贴了丹唇,热切的吻起来。 金钰眨了眨美睫,缓缓敛目,慢慢接受杨休扑面的气息,深长一吻下来,皆是有些喘,杨休走的急,怕自己忍不住一时,让钰儿的青白有损。 青离望了眼匆匆进来的杨休,落回书卷里抿回了笑。 杨休扯了扯头发,那种灯下看美人的一幕绕不出脑子,猫爪子挠了一般的灌进杯冷茶在嘴里,滑入肠胃,些些定神后把书吃字。 金钰十指压唇,两眼弯成了月牙,更为娇憨,南宫甯过门,拾足过去,“一个人睡有些害怕,甯儿想与你睡。” 董卓背贴门轻咳了声,金钰住稳笑,“董哥哥过来,该是找甯儿的。” 南宫甯大步流星,搡董卓出去,紧闭了门后嘴里念叨,什么报仇,什么儿女情长牵绊后会弱了习练的心志,一切都是狗屁。 门外的董卓负手望天叹气,片片蛙声中心情糟乱,垂眉苦笑,现在小少爷都不是,怎般配灵界公主,只好声声劝自己放弃,二早不由心的又贴了过去。 南宫甯脸色自然不正,闪闪避避的不张口,杨休深深瞥了她一眼,并青离赴课业了。 余夫子两只精明的眼珠在杨休和青离身上转了转,青离歇了二日,精神头是好,清减的有些厉害,专心授业后找杨连坐谈。 杨连笑着接话,“那孩子欢喜吃些不熟的食物,吃久了肚子闹的紧”,瞄了瞄捣药的青离,“我会说着他,让他去了生吃的习惯。” 青离取草纸包裹药材,关心则乱,本座不与计较,拉开药抽,丹参浅了好些,嚷着南宫甯贴多些好药,南宫甯搓了搓眼,自从药材方便,来铺子的病人多了数倍,点了点须备的药材,列了个单子后正要走,董卓尾巴似的跟着。 南宫甯洋洋得意的挑了挑眉梢,娘亲说的在理,越是往上巴,男人越不喜欢,晒他了两三日,来个欲擒故纵便手到擒来,是以假正经道:“卓哥要紧事多,这些小事还是别放了心上。” 董卓心里发急,紧跟着步子,走哪随哪,跟疯魔似的。 飞凤瞅了董卓多日,对这种狗皮膏药大是不耐烦,指手把他擒来,粗声恶气,“再跟着甯儿丫头,休怪本君对你不客气。” 董卓吃惊的掩着口,甯儿的爹爹和杨休太像了。 飞凤一脸嫌弃,那是甚么眼神,十足的乡巴佬进京,没见着五官端正的公子哥,牙缝里冷冷挤出二字,“放肆。” 南宫甯掉过身,“爹爹莫生气,卓哥这么看爹爹,不过是觉得爹爹和杨休生的极像。” 飞凤这才面容好转,扬开乾坤扇摇了摇,“甯儿跟为父进来。” 南宫甯匆匆瞥了眼忐忑的董卓,门内跪拜,“爹爹有话请讲。” 折扇嚯的一声收拢,言简意重,“离他远点。” 南宫甯扬高下巴,平静注目片刻,拆散鸳鸯的事,这个爹没少干,现在管来了女儿这,撇了撇嘴,“女儿听说娘跟南宫爹爹去了人族,飞凤爹爹吃味吃到女儿这了。” 一打儿女,个个皆不省心,飞凤跳起脚来,“胆儿肥了,爹的事也敢乱指说。” 南宫甯直起脊梁,不惧不怕,“爹歇歇气,女儿的事还是别上心的好”,转身要走,罩在了乾坤扇下,一步难挪,大失脾气拗口,“爹你固执。” 飞凤下拉了张脸,指了指侍立的阿莫,“击杖五十,叫这个孽女晓得何为敬上。” 阿莫紧张起来,凤母的哪个孩子都动手不得,板子一旦落下身,自己也得去层皮,唯唯诺诺道:“君上,属下不敢。” 飞凤召回折扇,亲手施惩。 折扇着肉,咬牙忍了两三下,大叫起来,董卓一慌,跑上前从背后拥住,登时折扇的大力敲在脊背上,有种断骨的痛。 什么破扇子,比板子还疼,阿莫见机不妙,匆匆去请尊主玄夜,玄夜从义正殿赶来,好好的两个孩子嘴角皆是吐了猩红。 “大哥够了” 玄夜把住落下的折扇,嚷着阿莫和侍从将人带去药仙居,“儿女有不对,大哥说说就好了。” 飞凤一双好看的凤目蓄满了怒火,气统统撒在了玄夜身上,“儿女们都被你给宠坏了,再这么惯下去,个个都想骑本君头上来。” 第18章 软父亲硬儿子 南宫甯把上了个土巴老而被敲的事径走,灵界中传得沸沸腾腾,不久传来杨休的耳朵里,杨休丢下课业,与金钰奔去灵界药仙居。 主理的锦行望着没存几丝气的董卓,摇了摇头,南宫甯折身起来,声声哀求无助,发信去请南宫阙,南宫阙走得不远,回来的恰恰好。 陪来的凤母沈氏望着一团血肉模糊,直拧眉头。 南宫阙驱走了屋子内的人,卷起袖子,抄刀上阵之下,土巴老尽一声不哼,也算是铁铮铮的汉子,便没那么讨厌,把眼再觑了觑骄纵的子女,整理伤势的心情荡然没有,不负责任的走了。 南宫甯抓着舌,好歹也是亲爹,搞得跟后爹似的,倒是殴打的后爹过来望病,“为父下手重了些,甯儿是不是很痛”。 飞凤堕入魔道,坏的时候咬牙切齿,好的时候恨不得捧了心双手奉上,哼哼唧唧的呼了痛,飞凤扯高嗓子喊南宫阙。 “你不是神医么,怎这点伤势还吃不住” 南宫阙瞟了瞟肇事者,还不是拜你所赐,现在倒知道心疼了,低下头,脓包的女儿更脓包了,可到底是自己的,横着的一颗心就此软了下来。 杨休把着两扇闭着的门,眼睛着急万分的透过细缝往里看,金钰也很急,飞凤在灵界是个出了名的虐待狂,他在卓哥左右看着,一不留神,卓弟死了倒是轻的,来个魂飞魄散,董家就绝后了。 “唉哟”,南宫甯的呼天抢地透门而出,董卓却一声都没有,杨休双手拍门,“卓弟,卓弟你怎样了”,几拍不开,横冲直撞进去,见人就打,“我卓弟好好的,你这个没心肝的把他打成这样。” 猎猎的拳头再三落下去,南宫阙危险的眯起眼,见过胆大的,没见过飞凤都敢招惹的,杨休哪知后果,得手两下,更是没有顾忌。 飞凤刚要上脾气,看着一张七八分似自己的脸,指节松了开,改掌握住落下的拳,“他没死,你发什么大气”,瞪起眼睛又道:“本君教训子女,他巴上来,怪了谁去。” 话外之意,怪董卓才对,杨休心灰意冷的抽开手,大步过去,翻抗了董卓在背上,“钰儿走,灵界以后我们不必再来。” 南宫阙冷冷着眼睛,耳里飘来去昆仑墟找白叔叔,心目了然的看了飞凤一眼,“他们去找白泽,不知白泽会怎样。” 飞凤也是冷冷的,“白泽的身手,即便找上本君,本君也不怕他一分。” “不怕白泽,阿如怕么”,南宫阙有种观热闹的恶趣。 飞凤眨巴眨巴不太清晰的眼,挪了尊驾。 落在昆仑山门的杨休指了指天际飞来的朱色身影,“白叔叔,他毒打子女不算,侄儿的弟弟也被打至半残。” 白泽拿眼瞅了瞅,点了阴阳双阵封山,飞凤落在结界外,气结道:“老弟是什么意思?” 杨休喋喋的数落飞凤的罪孽,白泽义愤填膺,不怕落自己的面子,更不怕跌飞凤的面子,有种撕破脸皮对着干的架势。 飞凤左顾右虑,打进去易出来难,折身而返,杨休暗暗鄙视,自封君上的软男人、胆小鬼,灵界有了他坐阵,那是蒙羞。 白泽看了恨飞凤入髓的杨休,有惊有不解,不敢耽搁的去保董卓的命,同时灵界中的南宫甯脱身出药仙居,在沈绿如的阻扰下不要性命。 “爹他打女儿的心上人,娘不去管束爹,拦女儿作何” 南宫甯拂开绿如软下的手,行色匆匆,绿如回神跟去,半途遇着飞凤,冷冷擦肩时头也不转。 飞凤掉身拦住,慌乱上脑,“如儿,你听为夫说。” 绿如冷静下心情,“庭钧的性子好改改,要不儿女一个一个离心,怎好安生。” 飞凤轻掀薄唇,始末详尽的说了一遍,绿如垂睫喟叹了声气,双双过昆仑,强撤了阴阳阻挡,迎上了掌山的尹洛。 尹洛抬袖挡了挡毒辣的日头,“掌门师弟不在山门,去南边了。” “甯儿呢,可知她去了哪” 绿如连珠炮般的发问,尹洛从不管白泽的去向,脑中抓住一丝掠过的亮光,“青离来过,凤母找到青离,也许能找到。” 青离去了人族便隐了气息,和凡人没甚分别,要找他着实费一番工夫,绿如再叹了气,“罢了,甯儿疯够了,自会归了家。” 尹洛展臂拦住要走的绿如,“尹某还有一事要说。” 飞凤爽直,“这就说来。” 尹洛靠近两步,“蟾儿在何处。” 飞凤不隐不瞒,“和冥玉在冥界主事。” 既在冥界,便不会随意走动,那前几日过来的男子是谁,白泽又一口一个侄儿的亲热,难道飞凤膝下还有个孩子,透了些风声给飞凤,飞凤摸了摸下巴,记下此事,来日找着了甯儿,再具细探探。 绿如听得不明,倒问飞凤何事,飞凤温温贴上话,“没说甚,如儿不必问太多。” 尹洛送走来客,发了灵蝶往南三日,白泽抬手接住,灵蝶五彩的双翅扇了扇,嘴里传话,“灵界凤母来访,掌门师弟何在。” 事有轻重缓急,山中又没甚要紧事,白泽捏了蝶儿,嘴里念念几句,放了归去后进了杨休的屋子,杨休正将书卷整理停当。 “侄儿要出去?”,白泽一脸吃惊。 杨休把书几卷几卷的归了书奁,方稳稳的接了话,“秋试在即,侄儿和青离便要上京去。” 白泽探手进奁,随意一卷都是沉沉的,眼里再点了点,四十卷带着上路,京城到了,不用应试,心也疲软了,望了望悠闲的青离,青离也是要去的,却松快许多。 青离摊开手,书都在脑子里,功名大小也无所谓,自然这些物事一样不拿也可。 白泽从青离身上收回眼,灌在杨休身上,“功名能不能取到不打紧,身子骨紧要。” 杨休卷了的衣袍塞满一只方形的衣奁,想着早先下誓要建了金屋来藏钰儿,那就势在必为,举目对望道:“侄儿已是举人,此番余夫子使了人力保举上京,得不了状元,拿个进士稳当”,亲近了几分,含笑又道:“习武之人的身子骨硬邦邦的,累不着。” 第19章 情铁似金 朝旭渐高,转成白阳曙天,秋试的杨休和青离先后出门,金钰腕上挎有粮袋身后跟着,在邻里乡亲的走送下,左顾右瞅,眼中奇异迸射:“乡民好热情”。 一管长笛在身的青离转过眼接话:“读书之人很受爱重,若是四下能考上一两人,更是村镇的荣耀”,挪眼定在担着书和行囊的杨休,含笑眯了眯眸,“杨兄的行头很引人注意呀”。 杨休搁下担子,和应试的生员等夫子训话,悄悄然说:“其它的生员都这般,我没甚吸引人的”。 青离抬手指了指同样轻巧的生员,“你看他也甚都没带”。 杨休靠青离近了几分,“陈邢求得是武状元,不是文举”。 陈邢粗壮结实,较之宋家三兄弟还出眼,动唇一笑时露出白白的两串贝齿,既憨又惹人欢喜,青离掏了掏左耳,余夫子一板一眼念叨妥帖,抿笑走了前头。 金钰望了望欢送的人群在夹道攒动,睨定一身雪青天蚕缎面、着意修饰过的蛇哥,抬了抬眉,蛇哥啥都好,就是显摆和贪婪的性子要好好藏藏。 青离顿下双足,待金钰行来,斜起眼睛字字咬出,“本座显摆?本座贪婪?”,舌尖重重扫过下唇,狭促道:“本座贪婪起来,你这只小老鼠早作了盘中餐”。 金钰双手捂胸,怯怯的退后几步,蛇哥饥不择食,被咬上两小口,落个残废就惨了,青离勾手揽过她双肩,贴了耳说:“本座舍不得吞了金钰”。 金钰心内感激,两眼中的星星乱冒,杨休冷下面孔,光天化日之下勾手搭肩,忒不把他这个未婚夫当作事,直起嗓子喊着,“大家都走远了,你俩磨蹭甚”。 青离僵着的嘴角动了动,抽回手正儿八经的跟出镇子,一路风光一路留下足迹。 “俺帮杨大哥分担一段路程”,陈邢憨厚老实,抢着事忙,杨休千恩万谢,揣了金钰的手在掌中,眼底春色无边。 金钰咽了咽口水,直直的眼睛望着杨休,青离并陈邢走入小林山深处方紧赶慢赶的循着笛音追了过去。 青离墨发飞舞,唇边的笛子流出的曲子婉转,比黄鹂鸟的鸣声还能入耳,金钰并肩蹲坐,热闷的七月,有蛇哥同行,趣味中不乏舒爽。 杨休和着曲子哼唱,醇厚的嗓音润入心肺,金钰翩翩然起舞,飞扬的衣带,扭动的细腰,每一寸微笑满满的甜味。 陈邢摘下避阳的草帽,嘴巴咧出的笑如一泓甘泉洗净燥热,负起担子,边行边听,杨休几次去争不果,臊起了面皮。 金钰把玩着一缕发,蹦蹦跳跳的行至客栈落下步子,青离举目望了眼锦祥客栈,拈了碎银付了三间上房,陈邢扭捏了下,忒好的住处,不愿住进去。 青离大掌拍了他结实的后背一记,“出来后的住行开销,蛇哥我一并担了”。 金钰觑了觑欢喜收银的掌柜,蛇哥在家一个铜子不舍出手,现在大把大把的显阔,忍不住嘟嘟囔囔,杨休眼睛一转,低下声音说:“白叔叔给了蛇哥百金,我手中也有,一路吃住都不必愁”。 青离抠了抠眼,白泽暗下交代,杨休一路的安危重托,才赏下了买命钱,不想杨休家资颇丰,动了动口唇,拾阶而上,择了门贴门的厢房住了进去。 杨休贴唇点了点金钰好看的脸颊,握手进了隔壁,一同坐下后讨了个绵长热和的亲亲,僵着腿脚进了青离的屋。 金钰戳了戳臊热的脸,哥哥越发没个正经,门外亲昵门内不忘占便宜,跺了跺脚,啊啊的叫起来,耳力太明的青离把玩长笛的手转了转,抬眼睨定含笑道:“再不过去,金钰要掀桌子了”。 杨休抿了口茶汤,很是镇定的把了书卷温习,隔壁的金钰闭门而出,正恰一个如花美人抱了布偶猫上来,不禁打了战栗。 美人一双动人心魄的眼望了她,低头抬手抚摸猫的脊背,猫舒服的唔了声,直起脑袋,一双橙黄的双眼盯住金钰时飞扑过去。 飞出的横笛击在猫的头顶,猫翻到在地,正过身,看着凶器步步为营的退着走,转身跃出门槛,消失无形。 美人望住长身玉立的青离,口中不乏说辞,青离抄手旁睨了眼出来的杨休,杨休冷着声音,“自家的猫不管教妥当,就该吃些教训”。 美人身侧侍立的婢女粗了嗓子,“这是周家小姐,当朝丞相的侄女,土巴老太不拾好歹”。 青离歪了歪脖子,壮起蛇胆指了指金钰满口胡邹,“金钰是右相的千金,当今太子的义妹,左相会为了不亲不热的侄女开罪右相,吃罪太子?”。 美人弱下声势,低头软骨过路,进了天子号的大房,青离刚要转身,两列小厮捧着吃食鱼贯而上,定了定眼,红烧鱼、糖醋鲤鱼、清蒸鲈鱼、碳烧桂花鱼......,二十道皆是鱼,动唇吹落一碟鱼,好笑的回了屋。 金钰眼睛闪了闪,蛇哥每每做下坏事都这样笑,心下忖了忖,还没冒出一丝,隔壁闹开了,“本小姐要的糖醋鲤鱼去了哪”。 “喵”,布偶猫舔了舔快落下唇的口水,撕咬了口鱼头,小厮点头哈腰的退去,一只通体黑的发亮的猫闭眼化作美人的形容拦住他,嘴里叽歪了句。 小厮接了银子,狰狞的眼中一抹狠厉。 “客官,饭菜来了” 青离闷了许久,才得了一桌的菜蔬,添作的一壶酒,金钰意外瞧住小厮闪烁的双眼,定望过口的蛇哥,大呼大叫起来。 还没咽下的酒水咕噜的入了肚,青离咳了嗓子,“金钰你干甚”。 杨休斟了杯酒,指尖摇了摇淡黄的液体,眼中丕变,“离弟快扣嗓子眼”。 青离弯腰探指进去,吐了一轮,没有尽去,顿时凉快的身子热起来,还有些头昏脑涨,扑翻了床上扭身痛哼,杨休听得躁动,方晓被人摆了,忙合上门闭上窗回过头。 青离人头蛇身,一股热气被金钰吸入嘴里,掐指点在他天灵,在砰砰的撞门中一分一分去除药性,杨休捏指成拳,欺人如斯,这仇记下了。 金钰收指抹了抹额上的细汗,“救下蛇哥,钰儿半身修为都没了”。 盘坐的青离吐纳口气息,门打开的一瞬,外面的人扑在地上叠成了罗汉,杨休扣住火烧脑门的青离,爆出脾气,“歇个中觉,客栈的待客就是这样的么”。 眼鼻青肿的陈邢抬腿劈去,惹事的人如一只只蛤蟆叮叮咚咚落去楼下铺成了人毯。 金钰抚掌叫好,青离望住陈邢的背影升起热意,这样的朋友才直本座结交,以后陈弟有了难,泼了命也会帮上一把。 眼波流转,眸底的热意更浓,展臂抱住金钰,面颊蹭了蹭面颊,抽出一臂把住杨休,三人感情登时铁比金石。 第20章 本座真的很强 幕色沉沉下来,无边的夜里没有月儿更没有亮一颗星子,金钰望了窗外,转身陷入柔软的床上,看着杨休和青离整好地铺,双双缩了进去。 杨休歪了歪身子,眼里眨出不得已的笑,“夜长梦多,我们还是睡一处屋子。” 金钰点了点头,青离翘起唇角,合上双目后塞住耳朵,浅浅深深的入了梦,过去一宿虽身体欠佳,精神却分外的足。 反观杨休,眼中布有红丝,一脸倦容好似整夜没合睡。 陈邢负起担,关心的问:“杨大哥夜里没睡么。” 杨休掩口打了个哈欠,“睡了,隔壁的响动甚大,没睡稳。” 青离脚下踩了软绵绵,提起来,布偶猫侧身横尸路上,出客栈的美人怀里抱了新宠,咪了咪眼,她一脸愉悦的样子,旧爱没了,也不甚在意,歪了歪嘴,这女人本就少肺缺心,对下人都呼来喝去,更别说活得没有人样的阿猫阿狗。 金钰盯着那只活得滋味的猫,在它平静的黑白晶体内望穿浓浓的厉气,不由掩身在青离身后,瑟缩了下脖子,青离腰上一紧,有些稳不住心。 杨休制住行了一步陈邢,让那顶四角垂有流苏的车轿先去,远的望不到边际,游山玩水的慢慢行步,陈邢扭了扭脖子朝左,“走的慢了些,何时才能上京。” 陈邢捧了小河里的水净了净脸颊的湿腻,“还有足足两个月,不急的。” 杨休动作优雅的展开布娟,湿了水给金钰擦了额头,展颜笑道:“暑气太盛,我附议离弟的说法。” 陈邢坐了方凸起的石头,小心翼翼的层层展开包袱,捏了炊饼抛了青离,接连又抛给杨休和金钰,金钰龇着牙,硬邦邦的很有嚼劲。 青离咬了一嘴,淡淡的麦香裹着丝丝甜意,舌信子动了动,杨休吃得有些勉强,磕过的几只牙齿有些微微摇晃,吞了半只,半只做了河中鱼群的给养。 金钰咋呼一声,飞快去开食袋,“再不吃便坏了。” 青离打了精神的凑过去,眨了眨眼,酱牛肉排出来,统共五大份,捧了块给陈邢,嘴中塞满,口齿不清的嚷着杨休过来享用。 杨休眼睛一亮,娘何时准备的,除开荤味儿,还有不少的零嘴,拈了馋味的胡豆裹住唇齿,香脆的口感弥漫嘴里,顿时百种滋味上了心头。 金钰耳朵动了动,一群佃农肩抗农具飞着腿跑过来,忙敛好包袱,闪身不过,头磕了锄头后眼中金星四迸,落去了一方结实的怀中。 “钰儿要不要紧”,杨休没暇管何事发生。 青离陡然一转眼,丕然变了色的绯瞳拉过远景收拢,几个大汉横着手脚在草丛,睁圆惊惶的眼,胸前也被挖空,深吸了口气,“我过去一下,你们原地别动。” 走了一脚,转过身,张嘴吐出的一股雾气化作阵形罩住了三人,扬步过去。 金钰模糊不明的看了表情平稳的杨休,转睛定在有些惊惧的陈邢,陈邢吃吃巴巴的说:“才刚艳阳高照,现在一团雾气”。 脚下不自主的挪靠杨休,“俺心底有些怕。” 杨休搓了搓下巴,“阿邢去考武举,这样便怕了,上了考场更怕。” 陈邢故作镇定,挺起腰杵时被一声炸响弯折了身子,抬手抹了颊面大把的冷汗,金钰目色凝重的双手一举,淡黄的光晕托出,渐渐撑开了歪曲的阵型。 “轰!轰!”,金钰口中不迭:“蛇哥设了防守,没护着,我们倒成了瓮中之鳖。” 杨休脚下一动,有种渐渐往上升的感觉,陈邢四下张看,更为迅速的藤地而起,大是尖叫起来,金钰沉声吼住,掌上加力,透过光晕,掌风劈了出去。 “啊”,外头一声浓密的惨叫,脚下凌乱的往下坠,嘭的着实时陈邢软过去,两眼一直,人事不醒,杨休双腿展开些,缓缓又升将起来,开始天旋地覆的打着转。 脚底有些粘不住实处,绊着重物,横压了下去,忙直起来,“阿邢,阿邢。” 陈邢咳醒,窝心一痛,哎呦出口,望天的眼缝白光一刺,直线往下掉,杨休慌忙祭出长剑接稳,提着他的衣襟站起身子,妥妥落地。 点剑一刻不歇的折上去,并青离双剑一合,直指龇牙张爪、挂了重伤的猫妖,猫妖后腿一旋,怯怯的遁空而走,青离压步欲追,金钰叫住,“猫妖的功力在你我之上,小心入了套。” 猫妖这一搅合,三人没有上路的心情,陈邢看得猫妖清清楚楚,村里农家吃了安神汤静下道:“打小没看过妖怪生得啥样,有些期待有些想,今日看了,心里梗得慌。” 青离眼睛转了轮,一星一星暗下去,金钰坐了椅子上,“人有好坏,妖有好妖,钰儿若说自己也是妖,阿邢怕么。” 陈邢滚圆的眼直起,金钰长得乖巧可人,怎会是妖,垂下眼睑,“也许不会怕”,断了声音,忙接上话,“可俺怕猫,尤其是今日见到的那只。” 金钰双肩羊角风般的抽搐了下,杨休大掌靠上去握住,“下昼飞了灵蝶去昆仑,白叔叔看到了,猫妖的事会有个妥善的了结。” 远在万里的昆仑派,尹洛接到信蝶,急忙进了玉虚神殿,“掌门师弟,杨休出事了。” 打坐的白泽行气一时不畅,清了清压着的郁结,点了灵蝶飞过来,贴了耳旁,“白叔叔,猫妖祸人,离弟、钰儿和我皆不是对手,还请白叔叔能赴京相助。” 白泽嚯然起身,“山门交由尹师兄,本帝出走一趟。” “何事劳掌门亲去”,尹洛追在身后。 白泽脚步顿了顿,扬首化作一股风急行天地,循着青离的气息追落在稀疏的几处农舍前,右眼所及的门扉打开,金钰得了救星的扑身而出,“白叔叔。” 杨休薄着脸皮踱步过去,“青离有伤,再经不住猫妖的暗袭,迫不得已,才让白叔叔过来。” 白泽望了眼门内灰白着一张脸、眼中落落的青离,暗自思忖,上仙的身子还抵不住妖物,实在无用,青离倏然举眸,“本座误进雄黄没恢复过来,恢复好了,那妖孽怎是对手。” 金钰敛下双眸,每次见蛇哥,蛇哥都是遭伤,并没有他嘴里说的那般厉害,青离眼神坚毅,怎就不相信本座,本座真的很强。 杨休搔了搔脸庞,青离吃了文墨后说话很是实诚,热热的贴话道:“我相信离弟的修为能战过猫妖,只是现下离弟还没行畅气、稳回元神,不宜再展露腿脚。” 第21章 宰错了妖种下了祸 杨休时时处处的维护,青离望进眼底,感念在怀,撩眼望了白泽,闭眸徐徐叹了口气,有了白泽这样的大神,也不用豁出性命去与猫妖苦斗。 白泽掀唇自然的笑了笑,青离一向争强好狠,能在断文识字、知书识礼后敛稳脾性着实不易,大掌不由捏上他的肩,说话的语声和缓里藏有切切的情义。 青离不喜人触碰,白泽尤甚,挥掌拍开他的手,手指点了点旁侧藤制的交椅示意他坐下,嘴巴犯贱的开始揶揄,“白老头如斯在意杨大哥,杨大哥该不是你始乱终弃留下的骨血。” 白泽才刚坐下,屁股如被钢针扎过般“嚯“”的弹立起来,“你这嘴就不能说些好听的话。” 青离正在趣味中,压根没注意危险氛围的聚拢,“本座听说早先为了灵界凤母,白老头敢不顾安危同去魔界,可见与灵界凤母关系非同一般。” 白泽心头股股发虚,厚实的肉脸不争气的红了红,伸出的两手失控的猛然捏住青离粉嫩的脖子,青离深吸了口气,急喘出几口,“杀,杀人啦,杨,杨大哥。” 门外侧面啃字的杨休扔下书卷,循声赶来,那双捏住命门的手正一寸寸收拢,急上前扯手央求,哭得涕泪纵横。 闭气的最后关头,白泽的手松开了几分,沉着脸,字字从齿关咬出,“本帝是欢喜小芙,可本帝的身子一直都青白着,更没有四处惹花搭草,感情不专一。” 青离咳的快住了气,暗自骂话,喜欢的女子握不了手中,只会恃强凌弱,以大欺小,杨休抹眼整面,“灵界的凤母才情出众,可飞凤的脾性却极不般配,侄儿,侄儿觉得,白叔叔就该把她抢去穹苍洞府内。” 白泽清晰的听了,脑中愣了愣,两手缓缓垂下后灰白的脸色如冬日里霜打过的茄子。 青离昂起着了乌青指印的脖子,抬头望了望屋顶蒙了灰和蜘蛛网的瓦砾,眼中含起中肯的笑,“杨大哥的提议甚好,白老头不该望而却步,偃旗息鼓。” 杨休声声附议,白泽转头,目不转睛望着,别过一旁后衰道:“若是小芙心中有我,我会不惜一切,哪怕是与飞凤对上,可是”,嘴巴顿了顿,“可是再如何努力也是一般无二,便算了罢。” 青离目内聚拢的光点闪了闪,把了白泽出去,鬼主意出嘴一打一打的,白泽左耳进右耳过,待猫妖的事一了便回昆仑静心守山。 杨休紧怕白泽失爱郁结,执了他的大掌裹在手心,眼中递过话:没有红颜,还有侄儿,上京得了功名,定视为高堂来侍奉。 白泽紧紧有力臂弯搂过杨休的肩膀靠在怀里,填补了心中的缺憾,怀中的杨休默了默,洁白的编贝再咬了咬下唇,有父母心坎上疼爱,现在添了巴心巴肺的叔叔,也许正中钰儿的话,祖上攒德,三生得辛。 金钰眨巴眨巴吃惊的眼,望着院角刺刺抱作一团的叔侄,真不忍心从中打扰,只是诱捕猫妖的准备停当,只待“东风”过阵把守。 白泽余光飘着金钰的存在,肚里掐算时辰,松开手,大事紧要。 走了两步,住了住脚,垂眼又思量,再好的美味抵不过金钰,信步返去她跟前,近距离望着极美的脸颊,摊手变了些修饰,娴熟的匀抹些香甜的脂粉,再细细描了眉线,点了绛唇。 整个动作下来,可谓是一气喝成。 青离一脚跨进院子,眼中目睹丑小鸭成了璀璨夺眼的白天鹅,微张的嘴巴久合不上。 白泽嘴角满意的轻扬,眼珠缓转一周,缩成点状,射入金钰的体内,接掌了她过半的意识。 见识不足的杨休难以置信的咂了咂嘴。 白泽眼神掠过杨休,妩媚的朝青离抛了个媚眼,扭腰旋足,弱风扶柳的体态电得青离腿脚发软,站立不稳。 “轰”,默然的杨休气血上脑,洪水涨满的鼻中破闸而出,险些出红而亡,踉跄的步子跟去河岸上,白泽宽衣下河,撩水的纤软玉指滑过寸寸细腻,举眼眨眸的几息,目内的清澈是极致的诱惑。 杨休扶着树,鼻中不畅的吸了吸气,牙齿更是格格的咬了咬,青离扼住定不稳脾气的杨休,“白老头的伎俩妙诀,杨大哥不要坏了事。” 自己的女人抛头露面,热血的杨休动肩挣了挣,正要发作脾气,一阵恶风从上方掠过,人头猫身的妖物飞扬跋扈的悬立在虚空,青离慌手捏决掩住气息,独留金钰的味道。 借居金钰身子的白泽已然察觉它的到来,动唇吹了岸上的薄衣缠绕,慢条斯理的打理云鬓,等待动静。 猫妖清晰的吞咽声夹杂着急不可耐俯冲,出水的白泽一个翻转,闪躲在大青石后眼中特作怯怯,故生慌乱,捏嗓子道:“猫妖哥哥饶钰儿一命罢。” 百年的身子,千年的道行,每一寸都冒着美味的香甜,猫妖眸中闪过更多的炙热,粗意的纵扑过去。 伏着冷硬的白泽眼中掠过决绝,与猫妖斗玩了几个轮回,也不在隐藏实力。 猫妖不敌,乱石杂草中连滚带翻,想脱身却难走,殊死拼搏,渐渐散尽修为,被弱肉强食。 “吼”,远山深处的洞穴内撕心裂肺的哀嚎中充斥着深深的恨意,伏地的怪物立成了人形,上下眼眶粘了黑毛的两眼迸跳的黄光直达九霄,伸长的两爪更是阴厉可怖。 青离眼耳鼻息灵敏,显身望去长空,定睛的一刻,黄光自远山深处速地弯折而上,直去北方,修为高深的他尽也难辨真身,大惊的望住白泽,颤声道:“道行高深的妖物不少呀。” 白泽从容的自金钰的天灵跳出,口中字句释放,不畏不惧:“若是个好的,本帝容它存在天地间,若是个歹的,杀身灭魂,不会心慈手软。” 杨休心中犹自轻松,作难的猫妖可算了结了,金钰仍心有余悸,肚里总觉得还有更难缠的在后头,白泽伸手拍了拍她弯折的脊背,暗暗留下三帖王道的镇妖化鬼符,方稳住了冒尖的顾虑和不安。 第22章 半路杀出了陈咬金 白泽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这一走,三人便上了路,杨休心中闷闷,远远后落,金钰定住脚,待杨休并肩,宽言相劝。 杨休眼中光点跳了跳,跳出眼眶,紧紧拥金钰入怀,方至心里落实,手里牵着纤纤素手放快步子跟上。 金钰偷偷向下觑了眼交握的双手,手心是暖暖的温度,芳心一纵一纵的跳去嗓子眼好几次,吞回去抬足上山,半个时辰后再呼着气下山,连翻过两座绵延的山脉,歇去了过路的凉棚。 棚里的小厮扯了粗布过来抹桌子摆茶碗,再将满有茶汤的壶子搁在桌面,青离握着杯盏望了望棚内人满为患,随意讨要了几道菜蔬,叫上关键的几道不错的主食,遣走了人。 陈邢摇着从头上摘下的草帽驱赶四周炎炎蒸来的热气,嘴里嘿笑出声,“再有半月便去到京里。” 金钰把了壶子添了眼前的喝空的杯子,再起身一一替他们满上,回座后抿茶不语,杨休插过嘴,“猫妖除去,后面的路想必是顺当的。” 青离平静着俊逸的脸,曲指将桌上喝空的盏儿转了转,走南闯北的日子没几天安生过,看过小厮排好的饭菜,手中多出的银针插了碟中逐一细细验看。 陈邢讶异的凑头过去,“蛇哥这是做甚。” 误吞了回雄黄,青离草木皆兵起来,金钰垂头在桌下偷偷笑过,抬首尽量淡定道:“外面的饭菜不比家中的,蛇哥这是上过一回当,警惕起来。” 对坐的路人撇撇嘴儿,如斯胆小怕死,如何敢来江湖上行走,歪了头斜睇着眼清晰看了看衣着不出彩的青离,不过是冒数耍大头的小混混,背着身的“小混混”眼神住了住,老子身上可是上好的天蚕丝缎面,混混能混作老子这般,心中堵着起,捏在手里的筷子反转掷出,脆响一声,穿过桌面,直直立着示威。 漂亮伸手,不小的躁动,嘈嘈杂杂的凉棚登时凝住声音,半刻后更加激情澎湃。 金钰抬了清澈的双眼平稳望住对面一桌江湖人士,江湖人士缩短脖子屏息凝神,小会儿工夫,华服公子慌手从怀里摸出川子摆了桌上,带着人有些怯怯的滚走。 杨休夹了菜布去青花碟子,推去金钰跟前念声专心用饭,金钰口干舌痛,这才有一嘴没一嘴的吃了些,青离口里裹了肉香,看着金钰动了动唇,递了酱翅过去,口齿不清的说:“棚子虽小,吃的却不含糊,钰儿尝尝。” 陈邢心有所思的咬了咬硬硬的竹筷,往常蛇哥都是唤金钰的,今日声音很和气,举止也很特别,金钰粉颊热了热,咬了金灿灿又油亮的翅尖尝了尝味。 香酥微辣的滋味在舌尖化开,妙不可言,抬起脸朝青离笑了笑,转头一瞬,杨休阴下好看的脸面,醋满心头,不由捏了只窝窝面塞了他嘴里,“天黑前要去前面镇子,行路晚了便只有歇睡洞穴。” 杨休眨眼浅浅笑起,稍稍欣慰的吃下,正要转头,外面突然一阵急雨落地,溅起的土腥味盈满鼻腔,接而从四方涌来更多的人,堵得棚外水泄不畅,出入不便。 青离嘴里恹恹的道:“才刚说紧了时间赶路,现在天气突变,想走都不成。” 金钰歪了歪坐酸的身子,直起来后雨过天晴,阳光匀了四下,日头比来时还辣,啧啧了两声,叫了小厮灌满水袋,一手拧一只,双手不得闲的先起步。 杨休急追而上,三步后被迎面过来的行人绊了下,待跨步,腰间空落落的,方晓钱袋被人拿了。 青离手中掂着鼓鼓的锦袋,另一只手拿捏住贼人的颈子,直叫他往东不敢往西,贼人嘴里凶着了,骂不咧咧不算,满口道青离不知知恩图报,还拿恩人做仇人。 杨休取回钱袋系稳腰间,道理大说特说,口若悬河,青离拧着颈子的手有些发麻,正要换手,贼人溜得忒快,只留下一阵尾风掀起枯叶在半空。 青离有些讶异有些恼,隐隐听得熟悉的呼哨声,急行过去,贼人已被金钰困成团儿堆在树下。 贼人板了板身,挣扎无果,两眼睁圆,“帝君的仙符。” 林中比外面凉爽,金钰精神的蹲下身子,居高临下的提起他的一只耳扯了起来,被缚的双脚却立稳不住,砰的翻倒,吃了一嘴的湿泥。 呸的吐出来,朝过来的杨休狠骂,“杨休小儿,我与你还阳草救那蛇,如今借了些盘缠,怎的恩将仇报”,稚嫩的声音似六岁孩童,杨休两眼住了住,青离鼻子跌他身上深深吸了吸,纯净的阳气,千年的身子,松了绳索,还算有良心的“请”了起来。 贼人恼火,“帝君回的甚急,李纯迷了路,回不去,才循了大蛇的气味跟了来,不想,不想讨不着水吃,又没有凡人口中的盘缠,这才借了些先花花”,声音陡然拔高,又道:“帝君给的银子,李纯也花得,你们三人以强欺软好生无礼。” 拿脏的比苦主还振振有词,只是李纯那红红的小嘴一开一合,更为稚嫩的声音逗得金钰大笑连连,颤气道:“若是李纯伸手讨要,蛇哥怎会不给,只是拔钱袋的做法的确下作。” 李纯仰着胖嘟嘟的小脸,浑圆的双眼内,点漆的珠子缓缓转了转,噎住了声音,杨休不打算追究下去,指了指昆仑墟所在方位,示意他赶紧走。 青离侧身让道,李纯嘴里吮着胖胖的指头行了两步,回转身巴上了好说话的杨休,杨休苦劝几声,若是李纯路上遇险,被人吃进嘴里,怎去与叔叔交代,把了金钰手中沉沉的水袋交了他手中,严词警告:“跟去可以,但是不能乱拿东西,更要事事都听我的。” 李纯拔开塞子,舒爽的灌了半壶温水进肚,一切都好说。 金钰解下布帕,轻轻抹了抹李纯嘴角淌出的涓涓细流,捏握了他的手,路上嘻嘻哈哈,情趣相投的很,杨休抬手烦躁的捏了捏眉心,留下了李纯,自己遭了冷落,肠子都快悔断了,又跌不下面子去争抢,一路闷闷,一路走,好在官道上平顺,不至于跌翻。 李纯淡扫了看不透的杨休,瞅了金钰入眼,嘴巴犯贱起来,“钰儿姐姐美貌可人,将来与纯儿做了娘子。” 青离闭耳眯眼望了左侧竖立巨石上龙飞凤舞的青石镇,不愿多管闲事的先去寻落脚之处,听了清楚的杨休腿脚有些发软,直硬起来后四顾无人,恐怕好好的未婚妻被抢了去,抛着心寻人,一直寻到北边的铺子,望着李纯买了彩绘的猪八戒糖人赠了金钰,金钰满脸释出笑,幸福满满的样子,深深刺痛了他的心。 第23章 郎中之死 金钰犹然不知杨休受到了伤害,与李纯似两个孩子般嬉耍,李纯有些遗憾金钰定了亲事,也懂得朋友妻不可欺,豁然的释开,“钰儿姐姐若是没有杨休,会选择李纯么。” 金钰抿了口香甜滋味的糖人,“没遇到哥哥,或许会......”,伸手提了提他头顶的“小花”,“世上没有如果,错过了便是错过了,待纯儿长钰儿这么大,会遇到命中的女孩子。” 李纯眉目清秀,笑起来阳光四射,眼波流动间看到转角处杨休伤情的离去,惊呼坏了,一溜烟儿的追了过去,追至湘平楼下堵着了人,“杨休你跑什么。” 杨休单手按住透不过气的胸口,一手搡开阻碍,声音暗沉沙哑,似破了喉咙,“从哪来滚哪去”,李纯昂首瞅了瞅从阶梯下来的青离,小手揪住了杨休的衣枚,高声道:“喂,你是不是太过分了。” 杨休重重拂开,瞪起眼睛道:“我过分,你怎不说你有多过分。” 李纯双手掐着小腰,吐了吐粉嫩的舌头,瞥回大失常态的杨休失了笑,“钰儿姐姐喜欢的都是什么样儿的男人,一点都不大度,还胡乱沾酸。” 青离也走至杨休,静静望着温和道:“若是纯阳草真对钰儿有意,也不会疾跑过来解释”,双手搭了他肩上,眼睛触碰眼睛,真诚的接着又道:“咋们妖怪从不下作,更不会拽着一份从不属于自己的感情不放。” 李纯点头附议,杨休狠狠咽了咽口水,深深赔笑着致歉,说话也有些乱,乱着乱着,焦躁的抓了抓头皮,足下重心不稳的上了几梯,身后听得金钰糯软的叫唤,“东西好沉,哥哥来帮把手。” 杨休大喜的旋足,平望金钰拧着沉沉的包袱,忙递了手接过,再握了她的手在掌中,并排而上,双双亲昵的进了客栈。 金钰招来一个闲着的小厮,指了指杨休手上之物,“切成片,送来天子二号房。” 小厮迟缓的望了望拾阶而上的客官,再低头看着极沉的一只甜瓜,抱着拐去后厨吩咐备作饭后的甜点,再返回去询问晚膳的菜样。 金钰张了张嘴,舌尖刺刺的痛,口腔起了一只一只,数不过来的红点,再呼了嘴气,微微的腥味夹着浓浓的口味,捂着嘴角吸了口凉气,吱吱歪歪不出完整的话。 小厮左右瞅了瞅,眼睛定在捧了茶水的杨休,杨休深深蹙了蹙斜飞入鬓的眉,吩咐的饭菜皆是淡淡的口味,还着意叮嘱添一份去热的沙葛绿豆汤水。 青离跪坐下木制地板,伸出冷冷的手捂了捂金钰的光洁而黏腻的额头,转头望住啜了口茶水的杨休,“钰儿发热了,汤水不成,还要送去医馆问过病抓了药。” 杨休搁下杯儿,正要披上外袍,李纯抱了身靛青的长袍,竖着的铜镜旁试身,“我熟悉青石镇,更熟悉药理,还是我动动腿骨”,比过后觉得喜欢,屏风后换穿过来,灵活的纵出了门。 金钰伸出指头计算,李纯进客栈两个时辰,换了六身衣裳,第七身才算对上脾胃,啧啧两声,破着嗓子道:“纯儿似乎比女孩子更爱美。” 杨休咬了只瓜子,吐出皮来,“爱美没什么不好,我看纯弟很特别忒讨喜。” 青离摩挲笛子的手顿住,好看的嘴角微微抽了抽,李纯不与杨休争美人,方看得顺眼些,倘若对做情敌,说出的话便是恋衣狂、假正经。 假正经在医馆外莫名打了个重重的喷嚏,揉了揉微微有些痛楚的鼻子,扶着门框儿,短腿短胳膊的跨过过高的门槛,叫住了收诊的郎中,口若悬河的默药方。 郎中抬臂捏了捏下巴,断然拒绝将药配给假正经,假正经恼羞成怒的跳起脚来,头顶的“小花”跟着一颤一颤的盛开,“我都上千岁了,还很小么。” 假正经的身量比案桌还矮一分,郎中撇了撇嘴儿,小孩子不诚实,尽大话来吓唬本公子,巧劲向外搡了一把,搡去了门外头,“天黑透了,快回去。” 门砰的一声合上,假正经触了一鼻子灰,一个跟头纵上不高的屋脊,探出小手抽了几片瓦砾,倒着身子缩进去,药柜间翻找着咚咚的响。 中下排找了个遍,寻不到珍珠粉,跳上了柜台,向右移了几步,手脚并用,爬到顶排的木屉,头朝下一格一格的找,拉开的尾屉内时捏住一只金光夺目的珍珠,一对硕大的白珠,包在布袋中裹住。 正要抽身,郎中阵阵闷哼的声音从深处透出,跳落地上,好奇的寻过去,进到了后屋,落地的帐子内影影绰绰两道交迭的身影,背过身子压了压快出嘴的悸动。 一股浓郁的阴气钻来鼻中,愣怔了会儿,睁大眼睛看着一颗鲜活跳动的红心从胸腔脱出,吸入女子的微启的樱唇内,化作一团黑雾从屋脊缝隙遁走。 李纯快步过床头,单手撩开帐帘,觑了死透的郎中裸着身子,脸上还挂着残留的笑,叹着气的离开药铺,边走边念叨,色字头上悬把刀,还是别碰的好。 棒子声声,一慢两快,敲破了夜里的沉寂,值夜的更夫换路时望了眼旁过的小孩,定睛看着小孩点地腾起来那瞬,吓得抛了两根棒子,跌翻在地。 双肩开始瑟缩,连滚带爬的退靠在墙角睨着小小的身影越飞越远,去向了主街。 那主街一端通向当地百夫长的大宅,另一端则是镇上最大的湘平楼,回楼的李纯叩开正门,开门的小厮望着他神色有些不自然,手中拧着浓浓草药气息的包裹,嘿笑道:“少爷手中的药需要小的去煎汤么。” 李纯吧唧了两下嘴,包裹移手,有板有眼叮嘱煎煮的要领,蹭蹭的上了楼。 小厮垫了垫药草,旋足抬步,脚底心硌了下,慢慢移开脚,左右两排灯烛的映衬下,一枚闪着耀眼金色的珠子滚了两滚,滚去显眼的位置。 走过去,弯腰拾起来,粗糙的拇指与食指捏在眼皮下细细望了望,茫然不知货色,上下牙打颤的磕了磕,贪婪的挑起一只浓眉,掐入自己的囊袋,过到后厨内哼着小调把了陶土罐子刷洗,更是开心的塞了洗净的药草,注了两碗水进去,架在旺旺燃烧的炉火上。 第24章 跳梁小丑 甜瓜的口味极好,金钰卯足劲的吃了十块,眨了眨眼皮,换眼间,李纯满脸死灰的走进来,悻悻坐在矮几对面,软了嗓子贴话。 李纯亦欢喜甜食,挑了大块咬进嘴里,化开的清甜的汁液压住心里的沉闷,蠢蠢道:“钰儿姐姐欢喜杨休,是不是看上了他的颜色。” 出屏风后的杨休脚步一滞,不明他话里的意头,转眸专注的望着金钰,金钰嘴里含了食物,大着舌头说:“哥哥先喜欢钰儿,钰儿见他老实巴巴的,会一心对钰儿,才许下了婚事”,屁股挪了挪,靠近李纯,定定望着他交心的又说:“哥哥的颜色不及蛇哥,若钰儿真好那口,就不会选他”,认真起来歪着说:“面皮生得好的心肠坏,还十分的不可靠。” 轮起相貌,也未必会比不过青离,而面相美的,也有心肠好的,杨休眨了眨长长的眼睫,有些哭笑不得,李纯头上的“小花”动了动,灯烛的辉映下,平顺挑着的眉道:“罢了,我是说不过你的,不过吸人阳气挖人心肝有违天道,你万千不要做。” 金钰斜着眼睛细细打量李纯,深邃的两只小眼却探不到底,杨休转了转有些发僵的脖子,含笑接过小厮送来的药汤,服侍金钰吞咽进去,便催着各自安寝。 夜深人静,却另有波澜,四人大早出了客栈,刚行至百夫长宅门外,黑压压的人群堵着了去路,青离抢步过去,挤进人群,两眼睁圆的看着地上平铺了七具尸身,明明死透彻了,却一脸笑意,活脱脱就像活着般。 搓了搓有些涩的眼,定在一俱尸上下打量,没有捕捉一丝痕迹,蹲下身子聚拢神识透看,护养元气的心脏空了,胸膛却是完好无缺。 随后挤来的李纯望了短短一眼,跌下面色,扯出了青离,碎念了许久,决定撒手不管,却在刚走两步时,有人跳出来指认李纯为凶手。 百夫长觑了觑作证的郝大叔,郝大叔颤着长指下指着李纯磕磕巴巴的说:“昨晚小人上值,看着他能飞,而且神色有异”。 青离拉着脸,沉声道:“能飞便是凶手,那在场的好些人都有嫌疑。” 围观的人热声附议,郝大叔短了短脖子,已是词穷意尽,正恰百夫长的手下将湘平楼的一个小厮拿来问话,并取出重要的物证坐实了他的嫌疑。 小厮跪着双膝喊冤,抬手侧指着李纯,“珠子是这个小公子落下的,小人斗大的担子也不敢害人性命。” 一人指正可以不当回事,若是两人同时,百夫长与众人的目光刷刷的看向李纯,李纯堕进河中也洗不清,金钰侧身进来插进口,“纯儿不会杀人的。” 杨休后跟上来,“拿人要人证物证俱全。” 陈邢搁下担儿贴来话,一字一顿,字字清晰,“杀头之事大意不得,百夫长可要端端正正的办理才是。” 百夫长还算端正的将他们四人请去他置下的外宅,那外宅虽不阔绰,却十分雅致,金钰四面看了看,桌椅是红木打的,沉而结实,桌面上铺有细软的质料,几件赏玩之物摆放的也很得体,唯一不爽的便是他不端正的使了人手,无时无刻的监视着一举一动和字字言语。 青离随性惯了,被这般拘着,拍桌案甩椅子,心里好生不耐烦,杨休倒不觉得甚,细细宽解他,先看过形势,再见势脱身。 陈邢重理了头面,布带系发,现下嗓子干渴,向外要茶吃,央求了半日,别说茶,半星水也不与来,顿时火气,“死刑犯要水,牢差都会给,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屋外侍立的两人面面相看,一人转出了视线,好一阵工夫,“客客气气”的端来了壶子水和泥胚制的茶杯,金钰捏了只在手中,表面粗糙,摩挲在上面有些硌手。 把过壶倒了杯儿里,水色暗红,上等的红茶的气味中些些异样,打住了端杯的陈邢,耳根处喃喃数话。 陈邢浮躁的舔了舔发干的下唇。 青离抬起手,口中默了个决子,一壶龙井赫然在掌,再变没了外面送来的,四人佯状没有防备的畅饮。 一壶见底,昏的东倒西歪,再半注香不过,手脚被粗绳捆绑起来,串成一串,拖拉拽出屋子,支在立着的大石柱子上。 青离微微睁开一只眼,脚下全是砍来的桃木,移了移眼,一个青松骨廋的身段着了明黄的道袍,一手执了浮尘,一手掐指,闭眼的时候嘴里念念有词,不觉有些好笑,也很期待他能玩出什么花样。 “噗嗤”,一盆恶臭从左侧面泼了过来,恰污了李纯光鲜的靛青袍子上,李纯火上脑门,被缚的杨休用手臂蹭了蹭他肩,示意稳住气性。 围观的人开始指指点点,有些人开始怀疑道士的能耐,有些压根不相信这四人是妖,至少那个呆头呆脑的书生和大汉不是。 道士自己也有些慌,却有几分浅浅的本事,开始抛糯米显身手。 登时,一把一把的糯米四面过来,金钰颈子有些痒,左右歪了歪,米粒钻进了背脊,往下顺入了腰间,鼓囊囊的,沉不住气的抬起头,嘴巴硬实道:“臭道士,玩够了没有。” 青离直起脖子,俊逸的面庞朗朗大笑起来,杨休并陈邢也不在掩饰,陈邢先开了口,“不知道长才刚泼得是不是黑狗血。” 人声鼎沸中,道士抬手,手背抹过颊上的热意和冷汗,出了杀手锏,“放火。” 一根一根燃着的火把从右侧抛来,着枯枝的刹那,噼里啪啦的燃烧起来,李纯是草木精华,本能的畏惧火,青离动了动唇,透明的气罩密实的封住了他周身。 陈邢喘了口气,凑杨休耳畔说:“他们要烧死俺们,俺们还要坐以待毙么。” 杨休举目望了望亮出来的繁星,低头平静的望外睨,火苗蹿成火舌,已是一片汪洋,再压低头,火触来了鞋尖,正要松脱绳索,水从左面泼来,接而听到熟悉的声音大作,“他们不是妖,你们这样做有违孔孟之道。” “哗啦”,似乎有一车水倾倒过来,那个熟悉的小厮踩过火苗过来解绳子,杨休咽了咽口水,接而过来的八人皆是湘平楼的人手,心肠揉动,铭记在心。 青离腾身出去,按住要脱逃的道士,“谁派你来的?” 道士缩短颈子,声音发颤,“好汉,好汉饶命,是个女的使了银子让我作的法事”,掐着颈子的手紧了几分,“说个具细来,不然让你死没全尸。” “她,她细纱掩面,贫道看不真切”,道士顾及自家性命,抖落了干净,青离却没有从中得到一丝有用的信息,便使了小厮困绑起来,送入客栈地窖中放着。 第25章 恶心的妖物 上京的途上一波三折,青石镇上掏心重案横着,原本可以早些离去的四人住回了客栈中,客栈东家季匀排好佳肴和好酒款待,席间更是和声细语,生怕半分担待,让奇能异士心中不痛快。 青离四面扫看,陈邢闷着吃肉,一句话也没添,李纯欢喜酒,意在其中不能拔身,而杨休顾着金钰,两人眉来眼去,更是半丝闲也没赏,不由咂了咂嘴皮,百夫长开罪人,似乎不干季匀的事,且季匀在万分关键时,江湖出手,拔刀相帮,似乎这样会暗伤了他的心,何必了。 季匀浑然不觉,眨了眨有些疲乏的眼,说的更是起劲,当说着店内伙计和他之前的行当时,陈邢提了几分兴致,“你们之前真是窃贼。” 金钰灵活的动了动眼,起了兴致,杨休轻轻侧望了好奇的金钰,提了几分精神与青离并望着季匀。 季匀手中的竹筷点了点桌子,抬起头来感慨:“早先吃不上饭,又没有谋生的行当,为了活着,不得不为”,眼中激动几分,声音有些颤,“可做这行的,刀口上填血不算,丢了性命也是可能的。” 从旁筛酒的小厮抢了话说:“我们窃来了青石镇,正好是百夫长家,不料百夫长拳头比我们硬,又有些谋略,便捉了大半兄弟。” 季匀接过话头继续说:“我手下二十个兄弟,生死之交,关系非常,怎忍看他们去了性命,便自投落网,要将兄弟们替换出去”,咽了咽口水,“可我们谁都不愿彼此受伤,那百夫长终于动容,放了我们一干走。” 小厮嘿嘿一笑,两只眼珠子黑而透亮,“走至青石镇外,百夫长追来,留下我们在镇中,再与了足够的钱财,开了这家客栈。” 杨休听了半日的话,感情季匀费劲唇舌,便是要为百夫长的过失开解,啜了口酒水插进嘴,“百夫长不过是被人做了刀子使,我没甚在意。” 李纯情绪激昂起来,“可他用人往我身上倒污秽之物,我介意的很。” 杨休按下拍案而立的李纯,不想将事情闹开,“明日一早,我们便各走各路,算了罢。” 季匀没再为百夫长的过失开脱一字,耐心的给在座满上酒水,款待至宾主尽欢,道出了青石镇安危还请好汉添手相帮。 坐了罗汉床上的李纯捧了茶盅把着话说:“那郎中被采去脏器之时,我是在场的,不过他那是死了活该。” 季匀眼睛睁圆,聚拢心神凝听。 李纯侧眸淡淡看过他,一字一字清晰咬出,“好色之徒,难道不该死么。” 季匀搓了搓很是犯困的眼,不觉中四更的棒子声已敲响,望回灯烛的红光下没有一丝倦容,反倒更为精神的李纯,“他是死有余辜,可其他几人中也有枉死的。” 李纯转头觑了觑连打哈欠的金钰,金钰歪在杨休的怀里,头蹭了蹭他结实而温暖的胸膛,“白叔叔留有灵符,钰儿便与了季匀,全了镇子的安危。” 话罢,摊开手掌,隐现的两张符飞过去,鹅毛般轻轻飘落在季匀手中,季匀细起眼低头看了看,那明黄的符纸上,红色的字迹光华四溢,更有暗暗的潜大威力,好生讨要的用法,笑着告辞。 金钰眼睛朦胧的望着季匀合上门,垂眼时杨休抱着她入了内屋,平放在了凉爽的榻上,不禁呢喃着哥哥。 杨休伏下长身,唇贴光洁而细滑的额上印上一吻,口舌发干的亲去了软糯的香唇,没控制的压了身下,吮吻起来。 金钰不禁身子颤了颤,两手搭着他的腰,丝丝开始回应。 濡软的香甜扫过贴着唇的杨休僵了僵,心底深埋的情压都不住,不均的喘了几口,再度吻上,急切中唇齿磕碰不知轻重。 “啊—”,半声不到,嘴被炙热的唇严严实实的封住,金钰睁开水润的眼,一颗热泪滚落眼眶,双手推着俯下来的杨休,杨休不耐的伸手制住阻碍,唇朝半掩的胸口而去。 金钰缓缓眨了眨卷长的睫,双眼变得迷离,手也无力垂下来,“哥哥”,嘴里的声音细细而出,拉回了杨休的半分清醒。 杨休抹了把面颊的潮热,展开被子,肌肤贴了肌肤,紧紧搂在怀里,“不早了,睡罢”,金钰直起脑袋,嘟嘴点了点杨休的唇,娇羞的缩回去,弯唇美滋滋的睡稳。 杨休滑出舌头舔了舔被吻的唇,眼中坏坏的笑了笑,阖眼睑睡过日头正高都不想起,待起来,夜中星空郎朗,月牙斜卧。 而金钰偷看杨休的双眼含羞带怯,那时不时望一眼的形容恰落在青离眼底,青离笑着拿捏杨休,“杨大哥把钰儿怎么了”。 杨休扭了纤细的脖子,痴痴的睨了吞着甜汤的金钰,“没什么”,望定环手的青离,平静的声音说出极为不平静的话,“只是睡了一处。” 青离目光滞了下,嘴巴动了动,失笑的断断续续,“杨大哥平素似个书呆,不想书呆也有开窍的一天。” 杨休紊乱的转了转眼,过去捂着没有口德的嘴,压了压声音,“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样?哪样啊”,青离抹开手,嗓子着意的高了几分。 杨休努了努嘴,与青离没甚言语,投入书卷中,准备一月后的秋试。 青离望了望宁静的夜,正要去传浴汤,被划过夜空的惨叫惊得险些失足落下楼梯,再立稳脚下,立刻聚拢神识观微。 清晰的微尘中,贴在青石镇入口的灵符破了个大口子,往上看,灵符一端留有抹红,血上一簇黑毛,却难以分明是甚么妖物留下的。 捏术取回那半张符纸,灵敏的嗅了嗅,腥气中难掩臊味,嫌弃的踩在脚下,跺了又跺,最后放了把火吞了干净,才稍稍平稳嘴里的恶心。 “蛇哥吃些甜汤”,金钰吊着心端来瓷碗玉米南瓜百合羹。 青离双手接过,喝了净数,心底方痛快舒畅。 第26章 口味奇怪的雕鸮 青石镇的清晨,淋淋漓漓的下起小雨,金钰临窗而立,观雨至晌午,看着雨势歇下,蹦蹦跳跳的唤杨休上路,杨休满脸堆上笑,顺势圈着金钰柔软的腰肢抱起来,使不完的力气抱出镇子,还不闲累着。 李纯口中一枚枫糖,啧啧两声,酒色财气,一旦沾上便是弥足深陷。 青离手上的玉笛敲了敲李纯的脑袋,阔步过他身侧走了前面。 陈邢肩上的胆儿轻巧好些,也很快过到李纯前头,独落怔怔的李纯甩开腿脚追去,上了更宽的官道。 这官道路面铺了细碎的石子,十分的平坦,更比以前的道好走,杨休怀里的金钰动了动有些发麻的身子,“哥哥抱了好远了,不累么。” 杨休不舍的放下,手却握着芊芊玉指,一刻也不愿松开。 金钰脸颊微微红的觑过去,触到杨休投来的炙热,有些慌乱的别开,手抽出去后步点急促,撞着青离的胳膊肘,险些掉了他手中的玉笛,碎了玉。 青离眯了眯有些看不真切的眼,中午还和杨休眉开眼笑,这,这还没入夜,两人就蹬鼻子上脸了,转头望着急追过去的杨休,压了压步子,随意把了话与李纯说。 李纯仰视了眼青离,露齿一笑,手短脚短,走两步便小跑三步,气喘吁吁的跟去老槐树下,看着杨休使了钱雇了两顶脚程好的马车,再看过马车旁微笑的青离。 青离伸手拈开帘布,眼中的马车上甚是宽敞,可以煮茶,也可以下棋,更好的是,不仅有床榻可躺睡,燃上的茉莉熏香也是最爱的那种,是以,悸动的先跳上,唤着李纯和陈邢上车。 李纯和陈邢对视一眼,同看去头辆马车缓缓驶开,不再磨蹭的入了后辆。 两辆马车平平稳稳的驰上官道后越跑越快,金钰好兴致的撩起帘角,望着远山座座后退,渐渐往上,视线更开阔,看得风景更多。 杨休睇了深深入迷的金钰一眼,用火石燃起火,煮上了热水,掏出菊花茶包和一罐蜜汁,嘴唇微动了动,“钰儿你口渴不渴。” 金钰转回身,软塌上理了理吹乱的鬓发,露齿笑道:“哥哥不说,倒没觉得渴,这一说,方觉得口舌发干”,抿了抿下唇,“喉间还有些痒。” 杨休脑筋稍稍住了住,正常的转起来,笑出了声,“那是提火的吃过了”,话罢,双手打开纸包,拈出些菊花,再捏了勺儿挑了汁液,慢条斯理的冲了滚开的热水融化。 金钰嗅着菊花的幽幽清香和着甜甜的味道,振奋的正要过去,马车蛰了一下,摇摇晃晃的逼她坐了回去,撑爬几下不起,脑中翻滚一圈,管道上甚是平稳,怎会陡成这样。 马车轱辘的碾压过阻挡,跃跳过去,“轰”的一声,歪歪斜斜的往前。 杨休终于把稳车身,急忙掀帘望出,前面是巍峨的高山,转望左看,左边是茫茫悬崖,而马车距崖边不足百米,大骇的俯身搂住金钰,没跳出车,人与车齐向崖底翻落下去。 金钰稳回神,使用术法定住马车,拽拉杨休出车内,冉冉往上之际,却被劈来的掌风压着没有反抗之力往下降,一直降到低谷,凶手的面目都没瞅到一眼。 杨休眯起眼望上看,崖顶没触及到,便觉脑中一波接过一波的眩晕,转过视线,四面张望,这天地四方四正,除了御剑而上,再无他法。 金钰倚着光溜的石壁也忖了忖,控车的车夫不知去向,自己分明可以轻松上去,却被极强的力量逼至此处,要害自己的人或是邪物究竟是谁。 怔忪间,崖顶的粗嗓门传了下来,“臬釉大人,小的将口粮送了过来。” 杨休咂了下嘴,百夫长竟与妖物有所勾结,挑起眉头谩骂阵阵,急冲冲的踏剑上去要活劈了他,却顶着透明的硬物急转而下。 金钰飞身正好接住,敛目冷静道:“我们暂时出不去,哥哥留着力气。” 杨休抬手揉了揉生痛的头顶,眼看天色一分一分黑尽,有些慌的想起石谷里住着臬釉,慌拉着金钰寻藏身之所。 金钰跟着步子走,敏锐的两眼左右的看,看着一方石洞可以容两人栖身,抽出手小心翼翼的过去,小心翼翼的意外看到麻灰的巨翅大鸟正酣睡,连连后退,拖着杨休便远远的飞离。 “钰儿看到了什么”,杨休有些结巴有些惶的开口。 金钰足不点地,极快纵跃到崖底的西面藏稳身子,“百夫长口中的臬釉是雕鸮,总之躲远些为好。” 杨休直了直腰,洞穴狭矮,只能直起一半,坐回地面捏了捏眉心想,雕鸮要吃钰儿,躲是躲不住的,脑筋转了转,雕鸮不食人,百夫长定把他也做了鼠,才投来喂食。 脑中不歇的计算,耳畔忽听到静谧的夜里传来的细细沙沙声和偶尔发出的咕咪声,谨慎的探头望出去,清晰的看到雕鸮偏首,一只滚圆的眼珠黑夜里闪了一轮,倏地长成人高的壮实身子,朝这方过来。 雕鸮越行越近,脚步住了住,留在洞外。 杨休此时紧张的额上沁出好些冷汗,金钰更怕,因为害怕,整个身子颤抖的蜷缩起来,不甚安全倚在杨休的怀里,就在心冒到嗓子眼时,雕鸮昂首哼着小曲万分开心的走了。 杨休木木的再把头伸出去,走远的雕鸮进了前面一处人高的洞穴,不大会工夫,兜了些红红的果子出来,那是什么,金钰也看到了,不由的开动脑子猜测。 雕鸮盘膝坐了他们斜对面的岩石上,一粒一粒很有兴味的往嘴里塞,杨休喉结动了动,夜风从那边拂过,浓浓的腥气正是从奇异的果子上散来的。 “咕噜”,金钰很想吃的吞了吞口水,杨休听了细微的声音,回头望住金钰,“钰儿是不是饿了。” 金钰的肚子本没有饿,可是雕鸮正在吃的果子致命的吸引人,动了动红唇,耐稳性子等着天色大亮,再去他到过的洞内把些出来吃。 第27章 险中套险 外有这个不知敌友的雕鸮,还有他吃的正欢的小红果,这一夜杨休和金钰注定无眠,便等呀等!分秒极慢的过去,雕鸮填好肚子静坐那块石头上,渐渐的收腿,盘坐起来,闭目的样子似在修行。 修行?浓浓的黑夜中,金钰两眼利索的望着雕鸮周身一缕一缕红光萦绕,眨了眨眼,那红光变得密集起来,整个人似乎都笼在了其中,还真是在修行。 杨休目力不及金钰,模模糊糊的看着红色气罩内的轮廓深入佳境,开始思忖着如何出谷,久无思量,转头把声音压得极低:“钰儿可有出谷的法子。” 金钰脑瓜里纠结,抬手抓落脸颊的泥灰,那结界设的结实,从上面是出不去,从下面,呃!要洞穿一座山体似乎行得过去,脸上抹了笑道:“有呀,我们挖洞可以出去。” 山体外的亲离也想到了一处,动作却快过金钰,入夜前就开始了,挖呀挖,青离使用术力,连刨带抠,小半夜的工夫,从东面过身,业已行至山谷内。 谷内留有马车的碎屑和死得成烂肉的黑马,青离吐了吐舌头,敏感的味觉察觉金钰的气息在西面,杨休离她也很近,蹙了蹙眉,似乎还有陌生的味道,青离不再耽搁的腾空掠过,足下生风,静静落在左侧,双眼刺刺的看清了雕鸮,旋身射入了金钰的藏匿之处。 金钰颤着长指点去青离的鼻翼,嘴唇没抖出话,青离拂了拂鬓角垂下的一缕青丝,竖着纤指优雅的在诱人的唇畔作了噤声的手势,挑眼再看了窝囊的杨休,退出洞外突袭雕鸮。 “嘭!”,冷兵器对戈擦出巨响,金钰斗起胆量猫身出洞,拉出杨休去前面不远的另一处洞穴。 洞穴内,越往深处,越是窄,越是热,杨休抬袖抹了额角三次体液,举目的电光火石间,多脚的虫子越来越多的爬跳过来,定睛一看,那虫子通体乌黑,头顶六眼,金钰惊惶眉目,“蜘蛛呀。” 杨休拉着愣不出神金钰退出洞外,踏剑飞离地面。 “沙沙”,蜘蛛出来了黑夜中,密密麻麻的爬去四下,青离应对雕鸮甚是吃力,措眼看着四下的六眼蜘蛛,金剑猛打猛攻,直把雕鸮往下逼。 雕鸮双足点地的工夫,腿侧刺痛,似有什么东西透过了皮肤,惧的急跳而起,凝气往外逼,青离望着雕鸮眼底陡寒,长剑劈斩过去。 “铮”的一声,雕鸮抽出的一只手发出的掌风挡住,嘴角立马溢出几丝乌黑,接而更多的乌黑液体从口腔喷薄而出,不消片刻,面如死灰的形容狰狞无比。 乘人之危,小人的行径,青离握着剑柄的手有些软,眼波流转,后头出洞的蜘蛛能爬能飞,再后头,人高的蜘蛛的触角灵活的移动,行疾如风,追着金钰和杨休过来,金钰扯开嗓子,“蛇哥快跑。” “救我”,雕鸮抬手求助,乌青的两眼泪光斑驳。 青离甩出绳索缚住,“钰儿,跟好我。” 四道身形冒足劲的往东面,更快的六眼蜘蛛已抵在出口不远的石壁,等着食物入口。 青离两颊俱寒,硬着胆量挺剑劈砍过去,剑芒未至,蜘蛛的六眼齐闪了闪,小嘴吐出的白丝化作天罗地网,铺天盖地而来。 金钰伸手迅速的扯过青离,雕鸮躲身不过,渐渐被拉去,一点一点把入蜘蛛的腹中,杨休看着雕鸮的悲惨,急的生燥,本想取些吃食,吃食没拿到手,业已四面楚歌。 蜘蛛再度发难,大股的盘丝抽出,似套马索呼呼过来,青离搡开金钰和杨休,不及的套入其内,逼出了原身。 金钰哭叫出声,“蛇哥”,杨休很是着急,急中来智,“钰儿快取出符纸。” “快呀”,青离遍身是伤,亦是大吼。 金钰十指相抵,闭目默决,灵墟内藏着的黄纸从开合的唇瓣飘然而出,弯折出赤红的火焰直射蜘蛛的命门,蜘蛛收拢气力,惊惧的躲躲避避,直走西面。 青离白白的蛇头举高,嘚瑟的左右动了动,滑出的尾部卷住金钰和杨休拖拉至怀,压低身子,伏在地上,缩至元神,似颗圆润的五彩珠子滚过狭长的粗糙石道,落入外面的灌木丛中。 杨休大喘了口气,死里活命的哭笑出声。 金钰咽了咽口水,还在回味红红的果子。 青离望着金钰慢慢沉下脸,“本座拖住雕鸮,你们为何往蜘蛛洞里跑。” 杨休从地上站起,若是为了口腹之欲挺险过去,青离定是要发火,捏了谎话说:“钰儿错当了那洞是出口,才走了那去。” 金钰连连附和,脸也红心也慌的样子,撒谎之事呼之欲出。 青离早早心知肚明,嘴角牵了牵,探手入衣襟,满满五指的红色果子递过去,“本座担心你们肚子饿,山顶采下了野果。” 杨休嘴里吸了口气,金钰苦拿不到,青离唾手可得,咂了咂嘴,禁不住诱惑的先拈了只口中尝了尝,舌尖的滋味是腥甜中微酸,眉头惊讶的跳了跳,“是樱桃。” 话甫脱口,丹田一阵清润弥漫,压着体内的燥热渐渐消弥,手足的乏力变的精神,金钰忍不住的接过吃食,含了枚在嘴里,嚼了嚼果肉,激动道:“不是樱桃,是百年的合荆果。” 合荆果生长万年才开出红色的小花,花谢结果,百只不足,青离在腰上抓了抓,抓出了闪亮的紫金小葫芦瓶,“合荆树上的果子,本座全摘了下来。” “蛇哥数了没,还剩多少”,金钰芳心大动。 青离眉飞色舞,性感的嘴角微动了动,“还有二十只。” 杨休咽回馋味的口水,金钰塞了五只入他嘴里,“蛇哥手中足够他吃的,我们也别客气了。” 足下地动,青离大叫不好,“洞口没堵住,毒娘子要出来了。” 金钰塞了手中的果子入嘴,哽得直翻白眼,跳着脚掐术按住出口,青离藏好瓶儿,添手相帮,杨休闪着的眼波睨着应对很是吃力的二人,绵薄之力极快献上,快抵不住时想着救星,“白叔叔在就好了。” 青离侧过头,嘴里吐出一团起雾,凝成条状的七彩文字飘飞去昆仑求援。 第28章 情祸 毒娘子甚是厉害,以一抵三,愣是抵开了口子,一寸一寸的从崖洞出来。 抵挡不住的青离不再枉费气力的撤回手,嚷着金钰和杨修奔向昆仑。 杨休敏捷的点剑而出,金钰跟足而上,同踩一剑在夜风中逃难。 金钰踏足洞府,彻底惹恼了毒娘子,毒娘子六眼犀利,嘴巴更是毒,毒出的汁液凝成气力,直取金钰的脊背。 金钰错身躲过,指点术力反击。 杨休思忖,越向昆仑,危险便少一分,驱着足下的剑更快的疾走。 毒娘子看着逃远的几人,拢了拢嘴角的汁液,纵纵跳跳,翻越座座大山,条条不息的川流,至昆仑墟外强势截住。 青离紧了紧牙关,并肩与金钰迎击而上。 单施术法的金钰助力不大,暗咬银牙,口吐圆珠,团入掌中,一手托珠,一手掐术,立刻暴涨百倍的原力直压过去。 青离换气的空当,金钰一己之力逼得毒娘子节节败走。 毒娘子走而迂回,黝黑透亮的蛛身暴涨至遮天蔽日那般大,更长的触角从四面八方伸来,极快的囊括三人,逐渐收拢入怀。 金钰改双手合珠,极力撑开束缚,开至小小的缝,忙道:“蛇哥快带哥哥离开。” 青离招回剑,团了挣扎的杨休腾空而出,再刻不容缓的从上端反击。 杨休极快的睇了眼使出全力的青离,亦靠着合荆散发的源源不竭的劲道挥斩而下。 钢刀铁肢击出的巨大响动惊动了昆仑山巅的白泽,白泽踏虚而下,抽了半数的修为聚成一点,点长指骇然射过去。 “轰”,火系的术力化成火球严实罩住毒娘子猛烈燃烧。 杨休大叫出声,“钰儿还在里面。” 里面的金钰身灼俱焚,脚底粉嫩的皮肉吱吱的轻响,脑子灵光一闪,跃上透凉的圆珠,施术的双手全力齐举,呼呼的火苗中,额发吹得扬起,殷红的唇渐出裂纹,两颊亦慢慢透出红晕。 帮手变加害,烈火外的白泽覆水难收,又奈何术力释出,没有焚尽不会熄灭。 没有一丝主意的杨休意志一分一分的跌落,极快的跳落入火焰中。 外力的介入,飞溅的火星、暴涨出的火焰登时惊动了金钰,金钰展臂拉着杨休的手稳落实处,嘤嘤哭着:“哥哥怎的如此傻。” 杨休的双手揽了金钰入怀,抵着炙热的灼烤,死生与共道:“我一直都傻,傻傻的爱,傻傻的不要性命,也不会不要疼入骨髓的钰儿。” 怀中的金钰先是激动,渐渐压稳情绪,游身而出,烈焰中青葱十指翻飞,丹田的精元透胸而出,欲要引爆原力,杨休眼角泪珠滑落,伸出一手,悲啼出声,“钰儿不要。” 金钰死死咬唇,抬起的朦胧眼睛望着杨休双瞳瞬间涨成紫色,翻飞的衣枚四周黑气缭绕,眼睛眨了眨,更朦胧的望着他双手合掌,身体旋转而上,撑开术力的那刻,惊人的修为比过自己百倍。 “啊!—”,毒娘子被撑得四飞五裂,率先丧命,金钰吸回片状精元,猛然摇动的身子落入杨休的怀里,举头再望,杨休双眼紧闭,散垂的墨发粘了两丝在俊逸的脸颊上,已是气若游丝。 远在灵界的凤羽彼时捂着剧痛的胸口,哇的一口老血喷出嘴外。 坐地的绿如惊得落了杯盏,过前扶稳凤羽的身子,“夫君,夫君好好的怎会如此。” 凤羽透好气息,漆黑的眼珠若有所思转了转,自己似乎并没有存有旧疾,怎会一下子走岔气,看着绿如平静的接话,“为夫去找老三瞅瞅,或许真有旧疾未愈。” 绿如小心翼翼的扶着凤羽进后殿,过到南宫阙的住处,推开了虚掩的梨木房门,“南宫快些帮手。” 南宫阙一袭冰蓝,玉身立起,过来扶去拔步床,平平放好。 绿如退掉飞凤足上的锦缎长靴,转头凝视南宫阙,“南宫的医术了得,这就为庭钧细细查查。” 南宫阙朗星的双目压低扫看,捏术吸过凤羽的手腕,掐了腕侧深入探脉,肚里道:“奇了怪了,并没有受伤呀”,再观红润的好气色,哪像吐过血丝的病鬼样子,恨起脸来,老大争宠,脸皮都不要了。 凤羽懵懂的眨了眨密长的眼睫,“老三可探出结果。” 南宫阙嘴角僵硬的扯了扯,“燥气太盛,大哥要弱了些肺火。” 绿如眼珠动了两动,白泽手上的雪灵芝甚多,拔几朵回来,夫君的身子也能养得好些,当下便启程前往。 驾着剑光过去,只消个把时辰,落在穹苍洞府外的绿如拍着千斤沉重的门,口中唤着白泽不迭。 金钰两只小巧的耳朵动了两下,望着为杨休疗伤的白泽,跳下地去开门后望着是个美貌的女子,眼睛一亮,这不是白泽心头之好,怎的巴巴的过来了,便嘴巴甜丝丝的唤了婶母,亲昵的抱着她的一只手臂,不吝言辞的往白泽脸上贴金。 白泽睁开一只神采奕奕的眼看着过来的绿如,疗伤的关键险些走火入魔,慢慢拢回心神,灵力提拉而上,速战速决的收手,封存了妥当的杨休。 “小芙怎的过来了”,白泽每个字都是兴奋。 绿如弯眼灿笑,登时化作和煦的春风拂面,默不作响的青离鼻子动了动,千年纯阴女的诱惑致命,难怪白老头欢喜成那样,挑了下长眉梢梢,灵界的四秀不是好惹的,喜欢不能更进一步,双面煎熬着,白老头的耐劲不是一般的强哈。 白泽意在其中的奉上一盏极品的云山雪雾待客,绿如低下头,启唇呷了口茶汤,不冷不烫,还有馥郁的清香融化在口齿内,精神道:“这般好的茶叶,白白可是从没拿出来过”,美目轻移,旁坐的青离器宇不凡,金钰灵动可人,歪着又道:“莫不是白白的好事将近。” 这女人的想象真丰富,青离一时噎住喉间的声音,金钰抓着头茫然的看着白泽,白泽瞳仁不镇定的动了动,小芙又开始乱点鸳鸯了,急着解释道:“钰儿是杨休侄儿的未婚妻,我插进去算什么。” 金钰明了的惊呼一声,“白叔叔早早就有喜欢的女子了。” 白泽掐稳金钰的嘴,后怕吐出些敏感的字句,断了这积攒起来的情义,“小小年纪未经世事,怎知情爱”,调转头平望着一脸兴味的绿如,“本帝六根清净,即便羽化后再入世,也不会种出这要人命的情祸来。” 第29章 草木皆兵 若是两情相悦,怎会是祸,金钰得了白泽下的差事,去山顶采了雪灵芝移过绿如的手,绿如笑嘻嘻的接下,便说要告辞。 白泽心中暗苦,明明不舍她走,又难以开口去留,金钰手足并用的缠住口口唤着的婶母,说是一见如故,可否抵足畅谈一宿。 巴巴的看着绿如的小白鼠好似她膝下的子女般爱胡闹,可偏偏这胡闹让人生不出一丝厌恶,只好一口允诺下来。 白泽眼中分外吃惊,吃惊之外,心中暖和处处,颠颠跑去收拾洞府,特儿燃了灵香草增香,一身绯衣也换成了绛紫色、衣袖上勾绘金线的华袍。 还不说,这一修饰,整个人的气质翻天的改变,再比上白泽一脸的好皮相,金钰的小心肝都不由摇了摇,终于稳实回去,旁敲侧击的问绿如动不动心。 世间女子都喜欢看美好的事物,绿如也不曾免俗,欣赏的多留恋了两眼,心里怎么想的便怎么说出口,“美玉似的男子,心跳有些加快。” 白泽没听得这般的夸赞,脸上不禁的飘上了红云,口是心非的谦卑了句,更脸红的下厨烧饭。 结果,心落不了实处,煮出的的菜蔬味重了,汤水甜的腻口,青离不敢吃,怕味觉吃得不再灵敏,金钰捧了碗甜汤滋滋的舔了舔汁水,乐得跌进了蜜罐里,腐了锋利的牙齿也在所不惜。 绿如眯眼看了看吃得投入的金钰,不忍落白泽的薄面,吃得勉强,肚里却惊奇,厨艺一向好的没边的白泽怎跌得这么差。 白泽挑起一只细眉,意识到了什么,“食物不好吃么。” 金钰舌尖扫了扫有些疼的下唇,澄清的双眼含笑:“很好吃呀,白叔叔煮得都好吃。” 绿如也和煦的笑了,“丫头都说了,如儿也不再多说了。” 青离陪着笑,“本座不吃素点,看看就好了。” 白泽两眼在青离皮笑肉不笑的脸上凝了又凝,拈起银箸想品品味儿,金钰飞快的把甜汤端在手中胡噜进嘴里,绿如同样拔了最难下咽的苦菜。 青离嘴角扯了扯,余下的两碟菜舌头一卷,义气的落入肚里,忙去洞外的寒潭边呕吐,可是呕了又呕,嘴里的咸味撕拉着嗓子发干的痛,颤出的声音渐渐嘶哑,急急取了合荆果润了润,效应立竿见影,再塞了三只,神清气爽的回洞后摸出四只暗下交于绿如。 绿如睫毛缓缓而动,慧眼识出货色,眼底迸出阵阵狂喜,“哪摘的,如儿也去摘些。” 青离嘴上抿出随性的笑,摊开手掌献出瓶儿,“都在这,急用的话就拿去。” 合荆果是疗伤的圣品,绿如不客气的收入囊中,大手笔的拿出精致的步步生莲相与,“以后若是遇了困难,用它来寻我。” 青离走南过北,见识广博,玉簪儿握在掌里,便察那颗颗圆润看似美玉,确是人族之母补天余下的灵石,正想好生回谢,杨休阵阵痛苦的闷哼从里洞透出。 绿如大呼一声,“洞中怎的还有旁人。” 青离疾步如风,两人并入了内洞,方沉沉接了口,“杨大哥重伤在此,没能起得了身。” 晶棺内的男子看得甚是模糊,却已撑不住,毅然推开上盖,跳入其内从后背灌入强大的灵力,连施手三次,晕倒在绿如的怀中,口中连番呢喃着娘。 绿如指腹怜惜的拂过杨休的脸,心口颤动,这孩子生的好似凤羽,却比凤羽面相更好,静静放下去,飞身出棺,合拢上盖,令其自身调息一日。 青离怔怔回不得神,待拢回意识,她竟是绝天的至强修为,急忙跟出去,高山仰止的望着这个神奇,软得五体投地。 绿如掀眉笑了笑,在洞中歇睡了一晚,二日起身回了灵界的朝凤殿,直直扑向了出迎的凤羽,眨巴着双眼说:“有一桩趣事要说与夫君听。” 凤羽横搂了绿如起来,足下不留片刻的行过后殿,紧闭房门,落身床上,“且说来听听。” 绿如定定望了凤羽一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如儿去昆仑取仙草,见过一个男子与夫君生的一般无二不说,比夫君还出彩。” 呃!话头的前面一段听得还能入耳,尾段刺入耳中,好看的脸立马阴了下来,怎样的一个男人叫妻子念着不忘,还心花怒放至这步田地。 脑中细了又细的过滤一遍,果然是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杨家小儿,眼中强抹了笑大方道:“怎的,看上他啦。” 绿如出了凤羽怀里,寝殿内走了几步,笃定的回头看着凤羽说:“夫君说的哪里话,如儿是那种见一个便爱一个的水性女子么。” 凤羽脑波百转千回,自己的女人自然信得过,怕只怕世有痴情男,缠来以身相许,是时候惊醒惊醒那些心思浮动的人。 心思浮动,即便藏得深深的,也有蛛丝马迹跑出来,首当其冲的白泽是动不得,刀子口便要下到杨休头上,杨休病中抽身,眼看秋试将近,早早便在白泽的亲自护送下往中原而去。 凤羽扑了个空,逮住代掌门尹洛鸡蛋里挑骨头,尹洛修为平平,打不过,口才也比不过,作陪下了几轮棋,哄得尊神心平气和,把出心底的话小心翼翼的为掌门师弟开脱,“师弟心如止水,不会恋上半分颜色。” 凤羽手中的折扇“嚯”的展开,骚包的摇了摇,“本君并未找他问罪,尹洛这是顾虑过头了。” 穹苍洞府的石门碎作两断,洞内就更不用说,更惨的是,雪峰顶上种下的哪些宝贝败了半数,师弟几日后回山,该如何解释,尹洛嘴巴苦唧唧起来,心里求爹爹告奶奶的让他快走。 凤羽身子陡然欺近,温吞的话中含有直硬,“回回过来,都见不着白泽,快说,他这是又去哪浪了。” 尹洛不喜他靠近的退屁股两步,凤羽亦进了两步,几退几进,两两抵着墙角,直眼盯着直眼,凤羽赤红的瞳仁转了一轮,暗施的摄魂术陡然透入他眼球,轻易的从脑海把出了白泽的去向,头上点了鸡血般离开了昆仑墟。 第30章 四方来聚 凤羽的脚程极快,天地间“嗖”的一声,已然落在皇城中宽阔的街面上。 街面上的他身长两尺,一袭宽大的朱色锦衣,扇子轻摇,目光如炬的望遍各条街道,座座屋舍,铺子,几乎看近了每个角落,没能寻着人,反倒引来阵阵喧哗。 凤羽举目望看,香包、丝娟、坠子从两边的楼子里飞来,好些落了足下,投递的美人儿更是媚眼如丝,眸中秋水涟涟,啧啧了几声,人族的女子比灵界的还不矜持。 足下抬起,踏碎了颗颗芳心,找了皇城中最富名气的悦来住进去,守株待兔。 诚然这些“兔儿”并没那么快赴来,而是归了老镇看望双亲,杨休脸上两泪交流,杜大娘面前揩了揩眼泪,想着不孝的随金钰去死,大愧于心。 “我的儿呀,落榜了不打紧”,杜大娘会错了意,心肝肉的宽慰。 杨休哭意戛然而止,吸溜了鼻水,这还没入试,娘怎的就说他名落孙山,破涕转笑,赌咒发誓的要拿下功名,荣耀归乡。 杜大娘老眼眨了又眨,眨懂了意思,忙去杀鸡宰鸭,煮好让杨休带着上路。 杨休眼中噙了温暖,暖暖的拥住金钰,指腹细细摩挲着没有愈合的唇瓣,心尖处疼了又疼,疼惜的贴唇吻住,舌尖鹅毛般扫过粗糙似要去愈合伤口,留下浓密的情意来。 金钰一个激灵,只觉越发握不住这颗心,更恨不得两心并作一起,永结同心。 一对鸳鸯情浓意厚,原本乐见其成的青离竟有些醋意,醋着醋着,油然而生的情愫暗暗流淌心间,没察没觉的汇成了涓涓的小溪,再也无法像素日那般六根清净。 烦躁的青离撕咬着食物,脑中迷迷离离的不知怎么会这样子,白泽捧来佛理给他静心,鼓气他应试在即,好生温习。 青离盘膝入定,静心安神下来,掌了灯烛,认认真真的温书至天晓,三人方赶去无相城与李纯和陈邢汇合。 李纯望着白泽的意外到来,慌里慌张的掩去杨休的身后。 杨休巴喳巴喳着没有计议的眼望定阴晴不稳的白泽,直至彻底的晴下来,说通白泽诺下李纯去皇城。 路途不到一半,侄儿已是三次落入劫难,白泽自然也是要去的,又周全思虑着漏了底细,吓坏凡夫陈邢,行脚僧般走着上官道。 白泽不苟言笑,硬是将好好的气氛弄得冷冰冰的。 杨休更是不敢与金钰过分亲近,惹来长辈说话,撑了七日,快到皇城,有些过河拆桥的意思。 白泽神经粗似麻绳,皮面厚实的跟着人潮攒动,动去城内,十辆奢华的马车从后面稳稳当当过来,更奇怪的是,马车到过之处,路人皆退身夹道两边,耐心等着先过。 此时,路上起了风,风把窗口的帘布撩开,若隐若现的貌美佳人对着丫头掌着铜镜,补脂抹粉,把妆容修饰得无可挑剔。 金钰两眼晶晶的看了几辆过去的马车,各自都在准备着什么,东张西望的问着路人,路人开始七嘴八舌的搭讪,“圣驾入秋回銮,这些佳人子是选入宫中为美人和娘娘的。” “快看,后面的是周家小姐”,有人惊呼。 一人惊呼,夹道的人潮拥挤,金钰被挤在后面,身材娇小的她踮起脚尖,探出头望着周家小姐盛装之下鹅蛋脸型,鼻眼精致,容色俏丽,再瞧看那端端的气质,众家小姐中出类拔萃,羡煞旁人。 青离咪眼看了看,周家小姐是左相的亲侄女,腰杆如此硬的进宫,怕是要再后宫中如鱼得水,如日中天,深入思了思,前朝与后宫盘根错节,息息相生,这仕途之路呀,若是站错了边,被党同伐异,扔去乱葬岗上的尸体到处,却还是有不少寒门望族削尖头脑往里钻,一时倒不那么想入仕。 杨休伸手拍了拍走神的青离,嘘声关怀。 青离不禁笑了笑,咋忘了跟前就有个心心想为官的痴儿,心里道:“罢了,业已选择了要走人道,便走他个轰轰烈烈,名垂千古。” 风陡然大起来,杨休抚了抚吹乱的额发,举眸望天,云遮雾拥,渐渐黑沉下来,青离牵过金钰并杨休避去屋檐下,少顷,豆大的雨滴凝成雨水入注的浇下来,好些人不及,从头湿到了脚面,跑的纷乱。 李纯在雨中跳着腿脚,欢喜的拥抱无根之水,滋养的白白胖胖,不过,就是个头不高,好吃好睡过了三个月,还是四五岁大小的身量。 熙攘的行人撑着花花绿绿的油纸伞来往雨水没过脚背的街面,惊异的驻足看李纯这个稀罕,风凉的冷笑他神智失常。 白泽脸一层层黑下来,黑如锅底的喝李纯过来,李纯腿脚着地,不情不愿的嘟着嘴儿走近白泽,白泽转开脸不冷不热的问百事通青离入夜下榻何处。 青离选去悦来,悦来早已人满为患,转而求其次,洪福也是满满当当,再团团看过,几乎看不进眼的客栈也没有住处,长嗟短叹,太极拳打回白泽那,白泽出了下下的计议,趁天色不晚,出城后寻庙宇居住。 进进出出城门,耗时费精力不算,温习课业也无法专注,杨休出点子道:“我们再寻寻,些许有空屋可住。” 几人走东街过西街,天可见怜,正恰提前到皇城的董卓早早便下好了住处,且这个住处相当的不错,是四进的院子,堪比大宅。 杨休推开南边的院子,院中绿菊花开簇簇似锦,漫走过弯绕的木制廊子,廊下的水中养了尾尾红黄锦鲤欢快畅游,游到低矮的假山处,跃身而起,动动头尾,轻松过到另一处流水,顺波而下。 随行的金钰仔细一看,一群鱼儿水中游来游去,格外好看,望了许久,走进正屋,屋内的檀木长几上摆着的透明大缸内养了只肥肥的乌龟,那乌龟伸长了脖子左右的望了望,四足在水草内爬呀爬,升呀升,升至水面看着金钰两只璀璨的双眼,唬的倒栽了回去,咕噜了两口水,才翻正身子,忙掩在阴处躲起来。 金钰望着有些乏,进内洗去风尘,南宫甯过院相告,花厅排好了饭菜,快些围座。 杨休一袭雪缎,墨稠的青丝半束半披,风姿卓然的手牵手与金钰坐入厅内,只待开饭。 董卓掌多了三只灯,把厅内照的亮如白日,落座后拾起银箸把出话来说:“一个月便能宽宽松松的上京,你们似乎走的久了些。” 金钰捏了只白灼虾,开合的嘴巴擒住鲜香微动了动,“路上不好走,若没有白叔叔的仙符和助力,我们几人半路就死透了。” 白泽酒量太浅,吃了半醉的酒水,不谨不慎的含糊说:“好在凶险都过去了,妖孽更不敢来天子脚下造次,只管尽情享乐。” 第31章 作死的杨休 白泽是神兽之躯,天尊得意的关门弟子,从为弟子到掌山,一路下来顺顺当当的,甚少吃苦,就好比人族望门弟子那般,活得风光无边。 相较之下,青离从小门小户混起,砍砍杀杀的,落个遍体鳞伤才小有名气,而杨休是寒门子弟,别说名气了,温饱靠着父母,安危傍着白泽,没求来功名,堪堪一无是处的男人罢了。 一无是处不可怕,好在杨休确是个上进的后生。 这个后生自打住了这四进的院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温书练笔,若是乏了,舒展开手脚,文武齐进。 白泽坐了假山端上望了半日,渐次被杨休习武的笨样激起热血,更热血的跳下地头,手把手教他如何调息,如何积攒灵力,如何把自身的修为发挥到极限。 杨休有些手忙脚乱,白泽出口的高深道学,参悟起来好似蚍蜉撼树那般艰难,嘴里嚷嚷着让他简单化。 白泽专司山门的安危,虽贵为掌门,却是一个亲传弟子都没,这不,倒霉的杨休成了炮灰,搓揉了三日,摸对了门路,针对的下了教化计议。 杨休打开始还能吃得住,后头的后头,白泽急于求成,抓得过紧,懊恼的想避走。 白泽一回吼这个侄儿,口口恨骂杨休一点苦都受不住,何以成大器,情知骂得跌人自尊,调了口气,徐徐引导,文火慢熬。 没熬多久,凤羽翻墙而入,咬住了杨休不放,杨休甚是讨厌凤羽的暴烈和不知羞耻,更对他这种指手画脚的行径恨入骨髓透三分。 凤羽抬高眼看着极似自己的凡胎肉骨,还真真是白拥有好看的皮囊,内里就是个没分毫用处的废物,这个“废物”也不看好拥有绝天修为的败类,下了五次逐客令,败类住进了一墙之隔的西跨院。 杨休哭诉到白泽跟前,颠三倒四的说凤羽**弱小,不把咋叔侄儿放在眼里,白泽仰头长长吐了口气,昆仑这座小山怎能抗住灵界的强大,劝解侄儿要学会忍气吞声,万千不要与凤羽抗着干。 杨休跌心不已,说话直来直去,“若是有一天凤羽要拿走侄儿的命,白叔叔是否也要忍气吞声下去。” 白泽爱宠杨休似疼爱亲儿,下誓要不顾一切的保护杨休,杨休垂下眼睑的蠕动了下嘴唇,凤羽即便再强大,也有更强的能制得住,打着气的鼓动着白泽回山闭关精进。 白泽不想急着回山,况且昨儿师兄飞书过来,穹苍洞府糟乱乱的,还在整修,更不想此刻回去,再掏心挖肺的深入思量,凤羽英雄寂寞,极爱凑热闹,便串去西院,两人抵足谈话,求他不要再骚扰侄儿。 凤羽手中的扇触着光洁的额头思考了下,白泽如此在意杨休,不免触动情肠,“杨休真是你侄儿?” 白泽吧唧了下嘴,一次免去顾虑,不惜毁掉清誉,“不瞒老兄,杨休比侄儿更亲,是人族中游历时乱了分寸,留下的骨血。” 凤羽飘眼盯住白泽不似撒谎的脸,白泽好体面,不会为了不相干的人抹黑自己,脑中转了转,即便不是他膝下的孩子,也是心目中极有分量的人儿,掀开薄唇玩笑道:“本君何曾与小辈一般见识,这几日不过是喜爱杨休的紧,忍不住要逗他玩玩。” 白泽心自松了口气,凤羽说不再为难,那便过去了,逐问他何时回灵界,凤羽下来人族一趟不易,正好皇帝老儿恩科取士,又恰白泽的“儿子”在列,颇有兴趣的留下来,要观望观望白泽教子如何。 杨休的学问深浅,白泽不甚了解,单看杨休那稳操胜券的胸怀,便有他当年的壮志凌云,“侄儿的课业温习的如何”。 白泽关怀在心,杨休从假山上纵下身来,“天子出题没有定数,文章之事,温习书卷妥了,也未必能入得了仕途,以侄儿看,天下大事,叔叔见多识广,不如说出来,侄儿增长见识。” 院内听墙角的凤羽悉数把住杨休的话,暗暗赏识,白泽不察院内除开三人外,还有旁人私听,没说人族大事,而从六界风云,悉数的道了尽数。 杨休听进耳中的在官场用处不大,这时凤羽插进口,“仁德的天子主张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是以,不论是战还是和,牢记一点,以民生为本,以民业为重。” 白泽眨眼看着过来的凤羽,目光里透着怔愣,凤羽与他对了一眼,挪了视线定在杨休的身上,杨休有些怯的退后两步,被一双大掌掌住双肩,“白泽帝君一生英雄,出的儿子怎就这般没出息。” 杨休朝白泽猛然睁大眼,白泽侧了个身,闭上眼睑隐藏情绪,杨休转回眼睛,急忙拍掉凤羽的爪子,“叔叔都不曾说我个好歹,我出不出息,与你何干。” 凤羽扬高了折扇,想抽死这个有爹娘生,没爹娘教的废物,杨休挺身向前,眼睛瞪如铜钱,“以前打卓弟,如今又想来打我,你好生威风,这便打呀。” 白泽忙过来解架,凤羽上来的脾气牛轰轰的,甩扇镇住阻碍,反手将杨休按在假山旁,大耳巴子朝屁股上紧紧招呼,直抽得杨休嗷嗷直叫。 杨休从襁褓中长大,何曾被打过一次,这一打,铁掌夹着万般的羞辱,梁子便结下了。 金钰听得响动,连滚带爬的过来跪求,“君上息怒,这便原谅哥哥鲁莽。” 杨休嘶哑了声音吼着,“这厮是恶魔,钰儿不要求。” 凤羽教化子女,从不心慈手软,套套路数用在杨休身上,杨休凡胎肉体,怎吃得住,白泽面红耳赤的助声,“杨休是我的孩儿,管教不劳魔君动手。” 凤羽掌风一扬,牢牢定住了杨休,气势直逼向白泽,“你教的好儿子,敢来灵界动手打本君,本君忍了一次,怎让他再如此放肆下去。” 杨休急喘了口气,“打人的是我,不许你欺压叔叔。” 金钰声声凶住作死的杨休,膝行两步,抹着泪朝凤羽伏俯尘埃,“哥哥年少轻狂,君上教化过了,若是气火仍出不来,那便降责到钰儿身上。” 第32章 争才斗奇 灵界的族人极爱重女子,打了金钰,白泽再四处扬开,凤羽的声名一跌千丈不算,妻子绿如也会甩下脸子,教化便就此作罢。 回西跨园的凤羽定神坐下,撩眼皮看着瑟缩双腿进来的金钰,拢回目光道:“若是过来领罚,那便回去罢。” 金钰抿了抿有些涩的唇瓣,双脚移过了门槛,把了壶子给凤羽斟满茶水,弯腰呈上,“钰儿晓得君上不是那种铁石心肠的人,心里虽有些紧张,还是硬着头皮过来了。” 凤羽长指勾住杯儿轻轻呷了嘴茶水,心里熨帖的道:“想说甚么,这便说来?” 金钰长长的睫动了动,垂下眼帘把稳字道:“君上的火气消了没。” 凤羽挑眉探究的望住金钰,白鼠此番过来,是关怀问候,还是忧虑本君再下手揍杨休,不管她目的如何,敢过来替杨休说嘴,也是难得的女子,身子坐起来些,“你且回去,叫那杨休小儿安分点,不然,本君下手重了,死掉便怪不得本君。” 金钰喘息定了口气,行礼退下,脑中一直思量,凤羽呆在院内一日,杨休便多一分不安全,过北院低声求上了南宫甯出点子。 南宫甯长指点着下巴歪头想了想,奔出屋子放了信蝶归灵界,脸颊方浮上了吟吟的笑,“钰儿此刻便宽了心去,娘很快就下来。” 金钰醍醐灌顶,怎就忘了英雄难过美人关这一茬,脚步变轻快的飞回南院,白泽正给杨休上过药,再移目望去趴着的杨休,一脸涨红,额上汗液四流,慌乱的去关怀。 杨休偏转脑袋,反过来宽慰,“不疼的,钰儿别难过。” 那凄惨的叫声,怎就不疼,金钰压了好久的心绪,很想探探伤势,碍于礼教,心里挣扎了良久,待杨休睡过去,白泽出门,做贼心虚的匆匆一眼。 那一眼看得心惊肉跳,屁股已然不似屁股,似快烂掉的红油豆腐渣,显然打坏了,不禁眼泪簌簌的往下掉,忙得抹去,斗平大被盖上,日夜的守着。 守了两日,凤母绿如登门探望,再送来南宫家调制的好药,金钰扑了她怀里,终于忍不住的大口问责凤羽的罪,绿如沉沉眨了眨沾了泪珠的眼睫,心里真真气上了凤羽。 凤羽偏爱绿如非常,对失手打伤人之事懊恼不已,口口哄着妻子,妻子闷闷的转过身,抹了抹湿漉漉的眼睛,平素打自家的子女,好歹有玄夜喝着,打上人家的,人家父母若是找上门来,怎的赔去一个完完整整的宝贝心肝。 两人彻夜对坐,凤羽委实没有法子再使,烂招用了上来。 贸然被擒住口舌的绿如呜呜不出声,被压了身下,拳打脚踢,不让这烂人吃上半分便宜,烂人上下齐手,妻子的弱点更是吃得死死的,不消盏茶,已是手软脚软,承欢不住。 凤羽翻身拥回昏睡的人儿,嘴里喘了好几口气,自说自话的为粗劣的行径开脱,开脱了许久,口水说干,说至她醒来,可算是草草剜去了隔阂。 绿如吐了口无耐的气息,凤羽的脾气业已坏成这样,那杨休好比凤羽的翻版,两人掐在一起,一人若不软下姿态,终归是要出些事来。 杨休一瞬未动的躺尸了两日,吃喝伺候、好药匀抹,身子灵活的下得塌来,握着金钰的手儿出了家门透气,金钰阴郁了好几日的心情活跃起来,乌黑的眼睛骨碌的四面看。 西街上的人川流不止,过到繁华的东街,还不知怎的热闹场面,杨休指了指不远处卖糖人的摊档,“青石镇上,钰儿极喜欢它,想去吃么。” 金钰动了动闭着的嘴,嘴里的牙齿松松动动的,倘再多吃甜食,以后便只能喝粥啃松软的芙蓉豆腐,笑的春风十里道:“肚子还不曾饿,我们走走,或许有更好的馋嘴。” 杨休伸指弹了弹她粉嫩的鼻,向东走去,横过三条街,到了东边的街面。 这街面分明宽敞无比,往来的马车和行人愣是塞的水泄难畅。 最难畅的要数悦来客栈,金钰明亮了两眼去瞅,正是寒门学子和望族子弟在临时搭建的大红台面上舞文弄墨,争才斗奇,杨休牵着金钰挤进去,凝耳听了会,只觉文场的争斗言之无物,没甚意思,待转身出拥挤,青离与李纯一大一小赶过来,不似凑热闹,更像特么来的。 青离近了杨休几分,耳提面命道:“考状元不仅要文章秀丽出奇,这名气也十分紧要。” 杨休似懂了,将金钰全全托给李纯,两人一前一后疾步穿过人群,随波的挥洒着文字和汗水,登上了高台。 更热火的场面,杨休醇厚的声音飘进了欲入皇宫的马车里,马车流苏的帘子撩开,雪青素雅缎料袍衫的公子抬足借杌子长身下来。 他负起双手,微咪了澄清而锐利的双眸望了人群中崭露头角、气貌不凡的杨休和青离,施施然坐了侍从抬下的雕花紫檀交椅,接而有人恭恭敬敬的递过滚好的茶水给他润口。 骨瓷绘红梅的茶盏推开,他瞪了那侍从一眼,直教侍从瑟缩了双肩,额上汗液下雨般压低了腰退至马车不远处惶惶的侍立。 他回望了台子,开始专注了精神望着杨休,杨休拱袖长揖,回对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立志时。” 围台的生员轰然,杨休举足更上一阶,出联请对,“非学无一广才。” “非志无以成学”,青离抢了先声,与杨休并驾齐驱,同列高位。 两人志得意满之时,坐着旁观的那位公子字句铿锵的飘了过去,“十年教训,君子成军,溯数千载祖雨宗风,再造英雄于越池。” 高手过招,场面静得只有呼吸可闻及,肚里墨汁到底浅了些的青离喳巴了几下嘴,腹中喟叹道:“这对子真真的好生难接。” 声员的感慨如一,杨休敛目垂首酝思片刻,举头迎视道:“九世复仇,春秋之义,愿尔多士修鳞养爪,毋忘寇资满中原。” 注1:以上的对子是红枫从网上淘宝淘出来的精华,看书的友友们别扔砖块砸我! 注2:十年教训,君子成军......,这对子为杨休涉足官场打下了个伏笔,后续情节如何,红枫先卖个关子,友友们只要跟紧红枫的足迹不会失望的。 第33章 乱中结友 杨休语出惊人,对子也对的恰如其分的好,那位面生的公子定目再望清了他的皮相,使了个侍从去摸杨休和青离的底细,侍从恭顺的送走马车,请了两人入悦来雅阁好酒好菜的款待。 青离吃着小酒,脑中却在想才刚那出题的公子何等身份,杨休深深望了青离一眼,穿不透他心思,与那侍从道出名姓,把盏言欢。 那侍从转而又问青离的出处,杨休酒盏在唇边若有所思的浅抿了口,心里只知青离住昆仑墟,至于具体下脚之地在哪座仙山,尚不得而之。 青离浅笑的截过话,也没遮掩。 侍从听得青离是昆仑墟人士,又晓那昆仑到处是能人,且能人不仅才学了得,百般技艺更是突出,眼睛亮睁睁道:“青离大哥的拳脚如何。” 青离醇酒至半酣,神志却十分清晰,不愿露底道:“行走江湖的粗浅技艺,不值一提。” 那侍从超额完成交代的任务,便满怀心悦的回主子的话,“他二人是余常的得意门生,杨休系出寒门,不曾会拳脚,朝中更无半分依靠,而那青离文武全能,不知深浅”,换了口气,“何德细微观察过,两人的感情要好,情同兄弟一般。” 那主子手中无可用人才,青离藏得这般子好,些许还有更多的没挖掘出来,再看杨休,才华横溢,口舌功夫定能力战群臣,一枝独秀,眼中光华不由璀璨起来。 何德同是高兴,主子倘能揽得贤能在手,也不用处处受左相和太师的钳制,口上不免提点主子一句,“皇上不喜朝中结党营私,王爷明面上不能与他们走得太近,有碍他们登科入仕。” 何德口中的王爷是容小王爷,容小王爷不过双十,却比过了双十的人要心思老成,他还有个兄长,便是当今的太子爷。 这太子爷的母亲是正宫所出,不过那正宫凤位尚没坐稳,被当今的皇帝请去了冷宫中,森森的冷宫难以度日,不消一月,便香消玉殒,被后宫所遗忘。 世人皆知母凭子贵,却不知子随母衰,那太子坐在其位上风雨飘摇,日夜担惊受怕,权利阴谋中熬到现在,虽没有死了性命,却是日日汤药的伺候着,断气成了迟早的事。 久病的太子与容小王爷关系尚可,串门子也勤快,这门子串了十几年,脑中思量,他兄弟二人,谁能以后为君王,都不会相互残杀,重心逐渐倒向了容小王爷。 容小王爷脑袋瓜精明着了,他百般计议,不过是想讨得一条活路能走,可眼看新秀入宫,个个生得如花似玉、出类拔萃,而那皇帝老子十分贪恋颜色,整出一子半儿,以他那不甚得宠的地位,太子哥哥的下场,便是今后的归宿,真是越想,活得越不快活。 皇城中快活的地方多的不胜枚举,比如秦淮楼、逍遥坊,众多耳目之下,也是去不得的,容小王爷的腿脚挪呀挪,转呀转,也只有右相和太子府。 容小王爷在两处宅子的路口徘徊了半响,敲开了太子府的门扉。 管家打开朱漆正门,周到端正的请入了花厅,再使了仆人去告知太子,寝殿的太子正端了碗难闻的药汤难以入口,一听容煜过府,重重搁下碗,精神焕发的双腿飞快过去。 容煜眼角瞥到容郗一脚入门,忙从罗汉床上起身迎拜,“太子哥哥。” 容郗双手搀扶直立,亲亲热热的说:“二弟几日不曾来我府上叨扰,再不来,我只好亲自上门。” 容煜请了容郗先坐稳身子,落座道:“这是哪里话,容煜不是来了么。” 容郗把着家常来说:“我甚少出门,街面上可有趣事说。” 皇城中的趣事桩桩件件,说到日落西山也是话不尽的,容煜拈了一桩唾沫横飞的说了盏茶的工夫,相邀去街上走走,容郗低头看了看石青色的对襟长袍,也不必去换过,爽快的应下,徒步便出了门。 太子府落在东街,一路直走,三刻钟走到了悦来外,悦来东家摆下擂台,文斗转成武场,场上十分热闹,场下不输于场上,挺梅花枪的壮实汉子左插花、右插花,身手厉害的杀得人仰马翻,“我不曾惹你们分毫,你们追着我打,实在是过分。” 手中的梅花枪往地下一戳,直正了身板,大嗓门陈邢吼动四下,“有本事再来,爷我还没活动开,正想杀个把人润润枪尖。” 容郗远远指着被围攻的陈邢,“皇城之中,那人说话也忒不知分寸。” 被欺成那般田地,不再反抗,那便只有被踩在脚下压成肉饼,容煜精神的眼眯了眯,陈邢手中的花枪耍的如鱼得水,衣枚不曾损一点,脚尖踏地,弹身过去帮手。 容郗文不成武不就,提心吊胆的左右望着二人在刀枪棍棒下游刃有余,大胜出来,欢喜得不得了。 “俺叫陈邢,公子如何称呼”,陈邢与容郗不打不相识。 容煜低头看了眼握着他的手粗而结实,手背皮肉也有些硌,心里亦硌了硌,硌出来惜才的喜欢,“在下容煜”,转眼望着走过来的太子,低了几分声音,“我哥容郗。” 容郗形容消瘦,棱角突出的脸上挂着淡淡而优雅的笑,陈邢嘿嘿的露齿陪笑,“我住西大街,要过去坐坐么。” 容郗狠狠点头,叫了辆马车,三人齐上,你一嘴我一嘴的说话,说了半个时辰,马车吁的一声,停了车轮,摆了杌子,把金主好生生的请下来。 陈邢从兜里摸出八十文铜子相与,车夫接了手中,又扯住他,“公子该付小的半两银子。” 容煜眨眼盯着陈邢,住得了宅府,怎的付钱这般小气。 小气鬼盘缠不多,讨起价钱,“八十文在老家能绕镇子一周,你这厮是要讹我这个外乡人。” 车夫低首掂了掂手中之物,抬头冷冷凝视,“公子去打听听,小的行车半生,何曾漫天要过价”,拔高几分声音,眼睛瞪似铜钱,“这钱倘是不给足啰,小的便告你去官府蹲号子。” 容郗慌不迭的横插了两人中间,一出手便是纹银二十两,“快些走罢,别扰了我哥三儿雅兴。” 陈邢嚷着声音,“那么多银子足够我家上下活一辈子,不得这么给的。” 车夫走了八辈子的好运,驾了他的马车跑的飞快,转眼便出了巷子,陈邢想去追,容煜摊开双手拦着,“大哥家中的金银堆积如山,不必为了身外之物败坏了心情。” 第34章 金玉簪儿 陈邢整了整不自在的脸色,请“二容”入花厅,坐厅内的金钰手中捏了酥过的糯米团子吃得兴味,嘴里包了满满一嘴含含糊糊说:“陈邢哥哥怎的回这般早。” 陈邢抬袖揩了揩额上的汗,“街上乱哄哄的,还是呆家中的好。” 二容坐下身子,目光齐齐吸引了过去,瞬也不瞬的望着玲珑身段,粉颊浅笑的金钰,金钰咽了食物,把桌上五色的糯米团子端在手中,俏生生过来招呼,“它的味道极好,你们要吃么。” 容郗拈了只在手,米团的香气绕鼻,含嘴里热吃了,忙接过陈邢上的茶水,啄了口润燥,转目间,金钰小嘴微动了动,“蛇哥与你同出,你回他没回,可晓他去了何处。” 陈邢黑黑的眼珠转了转,“秦淮楼,对,就是那儿。” “本座可没去,你别抹黑我的脸面”,青离冷冷的截过话,一管长笛在手里紧敲了敲,抬眉凝着容煜,容煜陡然睁大了瞳仁看着,他住在这?头偏了偏,杨休过了门槛,真的好巧,尽然这样就逢上了。 杨休目光闪了闪,上前拱手作揖,“上次遥遥相见,茶水都没请你来吃一盏,还得你家兄弟作东”,左右看了看,“他怎的没来。” 容煜怪“喔”了声,“府上诸事繁多,何德忙得抽不离身”,头转了个方向,望着容郗挪转话题,“长兄容郗,我与他同陈邢过来的,不想还能再见”,干哈哈了两下,“是不是很有缘分。” 青离淡淡无味的扫过几人,朝嘴巴吃得不歇的金钰走去,笑吟吟道:“前儿吃甜,牙疼,现在吃热气的团子,怕是再过几日,便要......。” 金钰双手捂着嘴惊惧,“不吃啦,蛇哥这就拿走。” 青离抬袖拂过桌面,敛没了碟子,“闺中绣花去。” “什么”,金钰两眼一直,仰视着。 狼毒似的几双眼睛看着呆萌的金钰,青离不乐的几个推,把金钰搡了北院内,设下气罩圈住,徒留金钰的嚎叫从内飘了出来,“混蛋,臭鸡蛋,乌龟王八蛋,不得好死的蛇蛋。” 青离没好气的抽了抽鼻子,过至前厅,还没从四只蛋中拢回意识,缓缓坐下,容煜眉笑眼开的与杨休说话,“巧的很,我也正是本科生员。” 容郗眨巴眨巴眼睫,二弟这是唱得哪出,补上话儿道:“二弟的文史极好,他去应试,我就不行,我还是留了府上,把十八般武艺补上一补,补不上个状元,强壮了身子也好。” 陈邢反手拧了容郗,带了几步,“咋俩情趣相投,我助你补一补。” “这个,那个......”,容郗眼珠慌乱的转了转,抵不住陈邢牛似的气力,一步一步的入了好舒展拳脚的南院,南院的白泽从假山上直起腰,陈邢掌风劈得容郗没有招架之术,咳了声,“陈邢呀,你快些住手呀!” 陈邢侧身避过容郗的反掌,举高脑袋愣愣的,“好好的,住手干吗”,陡进了容郗几步,腿脚左右交替的踢去,千斤之力踢了更没招架的容郗几个打转,歪在廊子内呼呼着大气,“今日体力透了,改日继续。” 白泽跳落假山,逮着没足过瘾的陈邢,负了双手劈开腿儿,快如闪电的喂招。 陈邢先是用脚,再是加手,手脚齐使,吃他不住,嘴里不迭的嚷停,被硬硬的踹了假山上贴着,晕了两晕,旋身避过直面的一脚,“不是都举白旗了,怎的还打。” “你不是很能么,怎的这么快就衰了”,白泽强压住内里的笑,他踢容郗时,容郗连声讨饶没曾松手,再送脚过去,陈邢牙根紧了紧,只管迎着上,再没喋出一声。 容郗竖抹了把脸上的黏腻,架打哪便跟哪,看得陈邢手脚团团青紫,那精神头不改,气力更足的进进退退,摸着窍门,得手一脚,手手脚脚展开了架势,呵呵了声,“白叔叔,这便接着来。” 白泽绛紫色的袍子沾了只土灰的大脚印,抬手拂去了痕迹,甩袖去内屋灌了冷茶,嘴角上扬起弧度,陈家小子的精进不小,转头望住入屋的陈邢,“钰儿呢?她怎的半日不过院子?” 陈邢请容郗坐了歇息,“北院习女红呐。” 白泽深入嚼了嚼女红二字,突闻右墙猛的大响一声,直跑出门,金钰光着脚丫,披散着长发下两颊涨红,气不打一处使的过了前厅,把着青离要出气,“钰儿这就打死你。” 杨休没个注意,呛着茶水在嗓子眼里咳的不住,容郗连拍了他脊背顺了顺,眼角瞄着金钰提住青离的耳朵不住的打,打实了好几巴掌,扯开挡着的手,一掌定定的要朝他好看的脸上扇打下去,青离翻腕握住,细眼一瞪,“本座是不打女人,可钰儿再疯下去,便下手了。” 金钰倒抽了几息凉丝,几拖几带,拽到北院,要下足力气揍,锐叫了声“坏了。” 青离“蹭”上脑门的邪火瘪了回去,平静道:“怎么呢?” 金钰拢了拢垂下的及腰青丝,前后左右的找,“娘给钰儿的凤钗不见了。” 过来的杨休插进嘴,“找不着,哥去街面上再买来一只。” 金钰“噗通”一声纵入水里,惊得闲闲游耍的锦鲤四处奔命,伸手急切的水深处掏了掏,又换了一处,寻而未果,往下挪,更深的水面漫至胸前,湿透了衣襟,下垂的青丝根根浮在水波上,远远看去,身姿妙曼的很。 杨休眼睛迷了迷,下来水中,分开来找。 青离亦要跟下去,抬起足那刻,收回去跃上高处,眉心开了神识整个院子的找,飞至西院下处的石缝里把出了金镶红玉的精致簪子。 那簪子羽翅沾染了至阳的气息,触手处处生温,捏了鼻子下吸了吸,是飞凤的烈火真元,双眼倏然睁圆,瞟到凤羽开门,匆忙掩在袖子里纵身而返。 目睹寻簪细微的容煜惊愕的伸手盖住嘴巴,青离能飞且能视整个府邸,该是多高的技艺,旋足跟去北院,青离将簪子别了金钰发间,“这簪子是凤羽送钰儿的么。” 金钰嘴儿木木的张了张,忙道:“不是呀!是杜大娘给的。” 第35章 贡院恩科 杨休也存有青离同样的疑惑,再三反复的问金钰,金钰红了耳根娇羞道:“娘说钰儿就要做杨家的媳妇,便私下给了定亲信物。” 旁坐的白泽愤慨的目光流动,速地的阴下来,西院内揪出了凤羽,不动声色的一拳朝他胸口砸打下去,“你这混蛋,小芙那般爱你,你竟然背着她,与别的女人好上。” 凤羽揩了嘴角的血迹辩着话,“浑说甚么,本君哪时对不起自己的女人呢。” 白泽拳头再挥过去,凤羽伸出的掌中结实握住,“你最好解释清楚,不然,莫怪本君不客气。” 绿如慌忙过来解架,“好好的,怎动起手来”,请了白泽入屋子,“一直不曾见白白如此动过气,有话好好说嘛。” 白泽按捺下几分脾气,陡然想起凤羽若是晓得还有杨休在人族,杨休如何都全不了性命,捏着眉心为难万分,嗟叹了两声,望着绿如内里自责不能道明一切。 绿如忙追上跨出屋子的白泽。 白泽嗓子口堵得来不了声,过去半响,“离开凤羽,他不值得任何女子交付真心。” 绿如从他话中出不了神,待跳出神,白泽走了,凤羽倚了高过他的假山静静思量,轻轻移过去,无声的靠了他怀里。 凤羽伸手拥住,头抵了绿如肩上,“如儿相信我,我真没行过对不起你分毫的事”,话脱出嘴,天灵陡然一震,呼吸凝了凝,十六年前,妻子以毁身来杀鬼君,儿子便在她腹中死去,不,或许如儿能活着回来,儿子也是可以的,松开手,腿脚忙去了南院。 金钰拔了门栓,望着一身朱衣的凤羽眼底分外激动,“君上这是?” 凤羽颤了声音,“杨休可在。” 金钰两眼缓缓转了转,“哥哥相送容煜还不曾回来。” 凤羽不动声色的枯坐了交椅上,金钰忐忑的立在一边,许久不曾见杨休回来,吞吐的说:“是哥哥开罪了君上么,若是哥哥......。” 凤羽柔柔的截断了话,“他很好,本君这是想念了,才过来的。” “啥?”,金钰吃惊非常。 凤羽立起长身,“杨休孩儿若是回来,便让他过西院一趟。” 金钰恭敬端正的送走凤羽,溶溶的月色流淌下转身欲回,回来的杨休冷不丁握着她的手,“这般晚了,怎还出来。” 金钰后背惊出了冷汗,拍了拍胸口缓和气,陡然想起事儿来,“君上唤哥哥去西院。” 杨休把嘴冷冷斜撇,若是好事,凤羽捞了肚里偷着乐,真的过去,还不晓如何为难人,牙缝里字字咬出,“钰儿以后不要理他,他就是个疯子,一个人人见了都不由生厌的疯子。” 月儿悄然西斜,白泽去而回返,敲开了西院,掏出与尹家兄弟齐手写的隐灵符与了着了身薄薄中衣的杨休,“休儿切记离凤羽远远的。” 杨休睡眼惺忪,嘴里嗯了声,再道:“白叔叔这是去了哪,快进内屋歇睡。” 白泽宽下外袍,递去杨休手中,坐下脱靴伸足浸入金钰捧来的足盆内,登时温热裹脚,脚底温暖融融,一日的疲乏亦退了半数,心里极满意这双孩子,“明日便要秋试了,你们各自去躺睡。” 杨休揉了揉撑不开的眼皮,挪脚去了侧屋。 金钰倒掉脏水,曲腿静悄悄的爬上拔步床,已然睡得半稳的杨休翻身扒拉她到怀中,嘴唇暧昧的蹭了蹭软软的脸颊,痒痒的感觉触的金钰咯咯的笑起来。 杨休睁开一只朦胧的眼,怀中的女子笑颜如花,动了动脑袋,唇盖了她软糯的唇瓣上,口齿间流连忘返,心里似生了条毛毛虫再蠕动,撩得心跳情动不已。 “哥哥绝早便要秋试,还不困么”,金钰有些害怕杨休要覆上来的举动。 杨休双眉一攒,翻转身子平躺了床上,而金钰直直趴了他身上,浅浅睡得天色晓亮,不曾睡好,便早起整齐好纸笔吃食等必备的物件。 白泽齐整好衣袍,一脸精神的把青离并杨休送出家门,路上嘱托不必在意结果的好歹,只管全力以赴。 凤羽晚了一步,追着马车到南边的贡院,杨休与青离业已满面春风齐入了重兵把守的会试门槛,身形一晃,幻化成透明跟足入门,在院内找寻许久,青离落座了五十号单屋,杨休恰在隔壁,容煜与杨休对面相望,中间的十个考官执了戒尺来回走动,倘有徇私舞弊,便拖出军棍伺候。 凤羽摇了摇手中的扇子,含笑的双眼望着杨休蘸了浓浓的墨汁,铺开纸张下笔从容,转到他身后,笔触下的字迹是纯正的蝇头小楷,所试题目为四书五经。 杨休极熟儒学,应对起来不无吃力的感觉。 对面的容煜看了案上的空白,斜望着隔壁的青离咬了三回笔杆,笔头磨得短了半分,好笑的把了笔,斟酌了良久,国家大事,他倒是能书几大篇,而这,这,啧啧两声,真真是绞尽脑髓,三日的光景内勉强糊弄了一纸,出了贡院。 “容煜可有看着哥哥出来”,侧旁一道黄鹂的声音飘入耳畔。 容煜心跳慢了半拍,而后急跳了两下,转过身子,金钰提了只沉沉的篮子,不用分说,是给杨休送营养的,结巴道:“他,他还在里面,没,没出来。” 金钰探头往贡院张望,生员两厢交头接耳的从门内出来,忙过去两步,先望着青离,摇了摇举起的手,“蛇哥,钰儿在这。” 青离瞳孔微缩,倏然睁大了迸出狂喜朝了身后,“杨大哥,快,钰儿来了。” 杨休拔开堵着门口的一片生员,脚下疾快,嗅着食物淡淡的香,顿下脚步似嗔似宠道:“过来已经极好了,为何提这么沉的篮子。” 金钰嘴上扬起的笑浅了几分,双手交递给很是欢愉的青离,侧首朝杨休冷冷回话,“哥哥倘是不喜欢,便都是蛇哥的”,眼睛左右望了望,“才刚容煜还在这,怎一会儿工夫就没见了人影。” 第36章 怨女痴男 容煜在贡院窝了三日,好些事等着他去办,怎会悠闲自在过杨休这等学子,他的助力何德驾着马车,嘴里把出话来问,“王爷去了贡院好几日了,过了今日还去吗。” 马车平稳的在路面驶开,车内的容煜吸了口精神的龙涎香香气,“去呀,整个科目,本王都得去。” 何德转头短望了眼掩闭的帘子,车轮的轱辘中回头闷想,自家主子文试了得,可有话说的好,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倘是进不了一甲,扫落了当今圣上的颜面,圣上该是要龙威大发。 容煜嘴角咧出了笑,去贡院的事,早先便向右相楚尤支过话,万不得走漏了风声,何况所有生员的卷宗皆是要翰林苑誊写一遍,还没拆封前,压根不晓各自底细,大可安枕无忧。 何德伺候容煜也有七八年之久,他心中的想法知之甚祥,文试既已交待给了右相全权办理,想必不会出一星半点的纰漏,不过武试便是再明日,这一天也是十分紧要,脑中突然想着了甚么,惊声道:“王爷真不去看武考么。” 武状元之才明显在文试场上,容煜兴致短短,慵慵懒懒的声音透帘而出,“太子会去,本王不去不打紧”,顿了顿,谨慎的续了话说:“你也去,记得莫让阴谋断送了陈邢的命。” 何德重重点了点头,人才可比金银细软宝贝,那陈邢是王爷看入眼的,更是宝贝中的宝贝,思索到庆王府,跳落马车,撩开流苏帘子道:“那杨休的妹妹生得倾城之姿,王爷亦属意于她,何不......” 容煜听他欲言又止,得半知全,优雅的笑了笑,“此事不急,待杨休入得一甲之列,本王再奏请父皇做下这门亲事。” 何德垂首跟了容煜身后,肚里寻思,现在万岁跟前提起亲事,依杨家的寒门根底,即便准下过府,不过是个能陪王爷过夜的通房,而杨家怎的肯让女儿受这等委屈,相反,杨休及第在朝,门楣往上狠狠抬一抬,金钰便是妃位嫁杏,锦上添香,心里啧啧道:“心思缜密不过王爷,王爷真真是人才中的全才。” 深宅中的金钰被好些人惦记在心浑然不觉,闲得与杨休冷着脸闹脾气,杨休不曾哄过女孩子,无从下手,靠了她坐下,“钰儿送吃的来,我没有不开心。” 金钰侧了身子,闷了话在心里,嘴上明明凶着,还说没有,鼻子痛痛的吸了吸,定是哥哥要飞黄腾达了,瞧着她粗衣麻布,给他减面子才字字重重的出口,“哥哥若是嫌亲事不满意,便退了钰儿了事。” 杨休猛吸了嘴凉气,事儿怎的变得如此严重,忙慌的拥了娇软身躯贴了怀里,“我真是疼惜钰儿到了骨髓,更狠不得让爹娘早作了亲事,能正大光明和钰儿团在一起。” 金钰抬高脑袋,定定望住他严肃认真的完好侧脸,咽了咽口水,“无论将来钰儿怎样子,哥哥都不弃不离么。” 杨休略低了头触到金钰诚炙的视线,举高脖子,两指指天誓下,“杨休若是此生弃了钰儿,那便斩魂台上千刀万剐。” 天界的斩魂台上过身一遭,那便只有魂飞魄散,这誓好生的毒,金钰伸手捂住那张要人命的嘴,改了话说:“钰儿与哥哥是要生生世世做夫妻的,哥哥真的负了心去,钰儿便煞血为魂,困哥哥在鼠洞中永生永世。” 以魂困魂虽下作了些,爱到深处的人可真的做得出,杨休眉线紧了紧,要困便困,心都给出去了,也不怕这身也沦陷进去,“钰儿只管宽下心,待大登科过了,小登科上便把身子也交给钰儿。” 金钰听的云山雾绕,大小登科是何意,勤学好问的找青离,青离舔了舔油花花的指头,两眼笑成缝的解释,再是贴心肝的多嘴,“钰儿和杨大哥进展到怎样了。” 文儒起来,青离说话也是含含糊糊的,金钰字字拔高,“什么怎样?” 青离嘴巴一动一动的凑了金钰耳根后嗫喏了话,金钰红涨了脸,脚步紧追着青离打,“死变态,臭蛇蛋,心思怎的龌蹉到比污水沟还脏。” 青离在假山上蹦高跳下,弯腰咳出了呛着的骨头渣子,“莫非杨大哥有隐疾,人道不能。” 金钰抬高的手力弱的垂下,夜夜同塌而卧,杨休在节骨眼上落链子,或许蛇哥真的言中了,眼珠随心再转了转,即便成了亲后不能行房,那般好的情意也不会变了味,抖擞了精神,“哥哥身强体健,床笫之事,十七八回不再话下,蛇哥少说风凉话。” 底气十足的话随风飘了两句去扎着秋千的杨休耳里,杨休险些软了膝盖骨,脑子绕在十七八次中挣扎不出,死丫头胡说八讲,又口没遮掩,把出嗓门,“钰儿你给我回来。” 金钰朝青离吐了吐舌头,跟头翻了两翻,稳了实处道:“不管哥哥如何,都不会嫌弃”,抱住杨休的胳膊轻贴了脸颊,“哥哥不弃的伴在钰儿身侧,钰儿心里足够了。” 杨休气不打一处凝的敲了记在木不开的脑袋上,牙里迸字,“此刻便闭稳嘴,没我允许不给开口。” 金钰看着杨休气咻咻离开的背影,很伤心的瘪了瘪嘴,旋即覆下眼睑失声的恸哭惊动了四院,李纯吞口水的望着青离,青离把额角罩在五指山下,本座再有本事,也有使不上气力之时。 能使上力的南宫甯软了嗓子哄着,“钰儿不能再哭,再哭嗓子便坏了。” 金钰俯了密友肩上抽抽搭搭,“哥哥讨厌钰儿了,不许钰儿在他跟前再说一字。” 南宫甯攒了下眉毛,怕是杨休话没说妥,金钰直的转不过弯的脑袋又错会了意,不是真的会厌恶她,扶正了不能受半分打击的身子,手携了手进屋向杨休讨个明白。 两个里屋寻了遍,南宫甯没得了人影,忽闻深处传来哗啦的水声,识趣的退了门外,紧闭了厅门。 “钰儿取条巾帕过来”,杨休轻轻的声音从内传来。 金钰眨睫低“喔”了声,从内屋寻了条能裹稳身子的宽帕,从门缝递入,杨休拢过手里,绞尽了肩胛的湿意,绕了胸前系住,开门而出,“我需要整齐头发,钰儿这便来帮手。” 杨休极中意金钰的服侍,金钰款步出来,手中握着玉梳,眼泡子“胖”乎乎的,“哥哥太高,坐下来。” 杨休搬了张杌子安放在妆台前,曲坐下去,抬眼后望了镜子里败着面色的金钰,嚯的立起,“谁惹钰儿啦。” 金钰喉咙鼓了鼓气,蛇哥神经粗大,书呆子尤甚,较真下去苦的是自己,捏幌子说:“眼里进了沙,揉揉就红了眼。” 杨休搂了金钰怀里坐着,一手掌住脊背不动,一手的拇指和食指撑开左眼细致瞅了瞅眼底,金钰动了动有些酸的眼皮,眼皮中的湿意粘了他指腹,烫灼了他的心。 第37章 武场风云 心疼比过皮肉之苦,杨休杌子上坐稳身子,如何都安享不了金钰的体贴,金钰拈了梳子指尖,齐顺了及腰的发,镜里的杨休缓缓垂下睫的生动祸的心扑跳扑跳的,手脚慌张的挑了半数的发绾好,插簪定住,正待去静心,杨休急促的伸臂从身后圈住,唇贴耳垂上点了点。 金钰痒痒的避开,面颊飞过两朵红云,“秋后天冷,钰儿回避,哥裹好衣裳,恰去前厅用晚饭。” 杨休抽出手,改单手交握住金钰的落座好床沿,从床头的衣奁抱了苍青色常服秀身段的换上,金钰晃了下神,直了直眼,至衣带系好,挪挪转不动的瞳仁,嘴角衔了丝遮掩的笑去拉门,不防备的被阻碍撞得旋了两旋,正得杨休掌住,幸免于狗吃泥。 李纯则平平俯伏在冷硬的地面,嘴角跌破了的一处腥味漫开,撑立起来抬臂扯袖揩了揩,忙慌的道:“蛇哥后怕你二人掐打起来,吩咐了我来把着风。” “是呀!甯儿更紧张家斗的发生”,南宫甯支着门框极认真极认真的附声。 杨休危险的咪起眼睛,这两人暗听墙根,还大道理一出一出的,冷冷道:“我和钰儿好端端的,家斗?怕是你家斗起来,我家还宁静着了”,跨出门槛,唤了金钰跟紧,不出院子,赖死在小院外似等了良久。 金钰行了万福礼,“见过君上。” 凤羽笑的如醉春风,虚扶起来,“人族的规矩不必用在本君身上,快些起来”,头朝了金钰身后,声嗓软绵绵的,“饭菜排在厅内,杨休孩儿赶紧。” 南宫甯眼珠转得没有规则,五日前两人势成水火,现在却亲比父子,爹他态度转变的未免太快,视线挪定杨休,杨休楚河汉界的立着,既不亲热也没生分,眼看凤羽伸手要握住他的,走得飞快,似恶狗在追着屁股般。 凤羽吁了口气,父子十六年的脱离,直生生的扯来身侧,要不回杨休,更会弄得反目为仇,脚步落了后头边行边思量计议,行至花厅角门,青离的声音乍然而出,“今儿是什么日子,这满满一桌也太馋眼了。” “爹的手艺,对,是爹亲下了厨房” “不会罢”,那是杨休惊讶的声音。 “娘回了灵界,除了爹,谁有这般好的灶面活计” “......” 众议赞不绝口,凤羽听得眉笑眼开,也没枉费半日辛苦,门外再静立了半响,念及翌日是蟾儿的生辰,望了望移至中天的圆月,一刻不歇的去城中置办好他欢喜的贺礼,返身归灵界。 凤羽走后不久,南宫甯作别众人要离开,董卓自是要跟上的,便双双离开了,宅院内空的便只有秋试的三人和金钰并李纯俩闲人。 俩闲人被陈邢扯住抽不得身,“武场无人为我壮威,好歹朋友一场,去也不去?” 李纯抚掌笑道:“肯定是要去的。” 杨休截过话,“明日不必相送,钰儿只管去瞅热闹”,转头望住矮子李纯,“钰儿的安危,纯弟别落下了。” 李纯拍胸脯保证,“钰儿姐姐完好的去,必是齐整的回来。” 月落无痕,日出东山,门外两辆马车各向一个方向跑去,金钰坐的马车一路望北,轩辕门外一一搜身,严格盘查是否藏了害人之物。 何德顶早过来,看得那侍卫要伸爪子探去金钰身上,未来的王妃娘娘怎能摸来揩去,忙慌的掏出九王令亮了底牌,“她是九王府的,尔等不可不识好歹。” 李纯目滞口呆,还没走转神,过来的车马停下,流苏的帘子撩开一角,“钰儿快些上车,本宫领你进去。” 秋风吹乱了金钰的鬓发粘了额上,伸出青葱玉指拢了拢,双手捏了裙摆踏上稳当的杌子进了车内,李纯吸溜了鼻水,脚步飞快的也进去了。 陈邢望了车内大得能纳十人,衣摆一撩,纵了上去,驾车的茂才嘴角抽搐了几抽,太子殿下也太好讲话了,什么人都敢上御车,赶明儿便有人直直骑来头上了。 容郗面色土败,身子骨比前几日见过的还弱,李纯靠了他坐,鼻子扩了扩,他阳气衰得尽留不多,手腕一转,满满一杯晨间仙露送了他嘴边,再吐息流入没开缝隙的口里。 陈邢眼不眨的望着容郗面色蓦地红润、精神振作,中气十足道:“杯中之物是何等好东西?哪地能取?” 李纯搁下碧玉空杯,跳过头一问,“买不到的,我省了嘴里的,留了口给他活命”,爪子拍了拍容郗的肩,朝他说:“一滴精华,能活过百年,好好计算往后的好日子。” 话头藏的深意极好,容郗咧开嘴笑得得体,率先下了停稳的马车。 乌压压的群人立刻跪倒一地迎接,异口同声,“恭迎太子,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千岁比百岁好罢,恭维的话听惯了,还不如李纯那句平淡的百岁中耳,容郗略略扫过四面,右侧金钰的粉颊上停了一瞬,定落在秃顶的头陀身上。 那头陀一身华服璀璨耀目,见了太子之尊,参拜的敬意全无,只是展开手臂做了个“请”的姿势,旋足便与同样没甚礼数左相周复跟在容郗身后临于高位,把持着武场生员的决选。 陈邢和左相公子周秉在初试中头角展露,登高了决选生员中的顶峰,只需安好的等着十个汉子你争我夺,决出二位好手,再问鼎状元之列。 这游戏很不公平,可残酷的法则下不容争辩,左相前走两步,扬声宣讲更恶劣的规则,“左侧签筒设有号签,一号对战十号,胜出的对战二号和九号,依次下去,最终留下的两人再斗擂主。” 话音将落,轰然一片,金钰压轻了声音与何德说:“这般打下去,即便胜出了也抵不过接下来的恶斗。” 何德便是从三年前武选的阴暗中捡回性命的,麻木的面上表情看着打斗的开始、打斗的继续、流血、拗断脖子被抬走,心绪起伏不大。 金钰在人堆外吐了两轮,面皮惨白无色,李纯举高了脖子仰视巾帕捂着嘴的她,“钰儿姐姐身子不爽,我们便离开。” 何德转头咪了咪眼,这样子吐法可别把准王妃给吐坏了,挣身出去贴上话,“门外备有舒适的马车,我扶小姐过去歇好气。” 金钰恍惚听得“陈邢”的名儿,侧身过人堆,拖着大步过去的他,“状元不要了,陈大哥别去。” 陈邢回过脸,手掌安慰的拍拍她手背,不忙不慌的宽下话,“别怕,他们伤不得我分毫”,挺身向前,从兵器架子上拍下了绿沉枪握在掌中往下一戳,震得地面颤了颤,“壮士先请。” 佼佼猛男执鎏金双锤,一只重过百斤,业已打过三场,气喘些些不均,额上也抹汗不尽,陈邢磊落汉子,不想胜之不武,枪在手上倒地,赤手空拳旋风腿同时迎上去,下腰避过一锤,惊呼中灵巧闪身,远离二垂,更为巧的连连躲闪,趁势挥拳,以准确、快速的出拳之法,先后在后腰,双腿上得手,直击得站立不起,止了招式。 金钰呼了口压抑,狂欢之下抽出巾帕过去给陈邢拭抹脸上的细汗,陈邢两眼嘿嘿两笑,嘴弯的大大的,“怎地?我出手不错吧”,何德插身过来,拇指竖起笑夸:“不用费大力便退掉对手,奇才。” 不远处的周秉深深瞥了眼难挑的刺头,同样强势的击败了对手,逢上了下场不久的陈邢,陈邢距状元一步之位,不战也是武探花,有些退让之意。 周秉惯使长鞭,又争强好狠,何德忧从心来,陈邢败了他倒好,胜过了,此人记在心头,陈邢一辈子不死,便会一生都活在惊惶中,连带着他家老小也不得安生。 状元角逐在鞭子甩响时拉开,陈邢挺的是白泽送来的龙胆银枪,枪是阴阳神三火锻造,枪尖锋利无比,金钰一看神兵在手,胜券在握。 何德把金钰眼中的表情纳入眸底,情知陈邢虽出自寒门,暗地的靠山也硬实,何况九王府也不是畏首畏尾的乌龟,呐喊着为陈邢鼓势。 陈邢热血沸腾,枪在手上使得快似闪电,枪枪力无虚发,周秉鞭长莫及,进进退退,十来回合,劣势尽显,胜负快定,陈邢却无端慢了下来。 何德左右看是否有使诈之人,眼睛转到金钰,金钰笑脸僵住,觉识到这外力介入并非人力,借人堆掩护,指发术力缠住。 陈邢身中三鞭,力气无故消失又无故回笼,反手过去,与暗地搞鬼的周秉力抗到底。 态势再度扭转,迭起的精彩鼓得声潮一浪高过一浪,金钰挺不动这强过自己好多的暗力,指尖注入十层气力,已是累得汗液如雨。 李纯眼睛牢牢盯着金钰发颤的双手,悄然退走出去,隐身跃至半空,一刻不缓的合力镇压斜下来的强劲术法。 第38章 不可不防的暗力 两两千年修为奋起抵抗却撼不动分毫,金钰心中大慌,慌到那暗力助周秉险胜拢了回去,便渐渐定稳了心,恹恹的听了结果,恹恹的随人潮出了轩辕门,何德追了上来,“小姐身子抱恙,可愿去府上歇息。” 金钰双手掌着车身,气脉大是紊乱,终于稳不住,血息涌上喉头顺着唇际淌出,摇摇欲坠的被出来的陈邢接住,抱上了马车。 何德小心翼翼的搀着同样有伤的李纯上坐了马车,“喝”的一声,赶着马往荣王府而走。 荣王府的能人稀薄,但只要能入府的,皆是衷心可表,此番见何德安置了四个新人进客房,只埋头做事,从不多问半点新鲜。 客房的金钰坐定身子,吐纳天地灵气,伤势来的快好的也迅速,一日的工夫,不说全然恢复,走走跳跳不成问题。 李纯伤势不及金钰,金钰安安好好的,他也虎虎生辉。 陈邢在李纯房中念嘴,“我气力时有时无,纯弟和钰儿好端端的也起了内伤,那周秉究竟使了什么妖法。” 李纯缓缓睁开双眼,稚声道:“那周秉不过是个凡胎肉体,怎有那能耐,端了盏茶水浅呷了口,望着飘在汤面上的几片青翠,“有此能耐的潜在他身后呐,我和钰儿都吃他不住。” 陈邢呆滞的视线在李纯失落的小脸上定了定,回眼之际,何德在门口不知立了多久,再瞧他那一直闭合不上的嘴,想必该听的不该听的都听入了耳中,佯笑道:“何兄何时来的,怎的来了也不快些进来。” 何德咂了咂嘴,干呵呵了两声,脑水热腾开,周秉是凡胎,金钰不是,那她是什么,李纯又是什么,斗起胆量坐了他身侧,皮肌的触感似张嘴呼了口清新的空气,每处毛孔都是兴奋的,“纯弟家住何处。” 李纯圆滚滚的两只眼珠转了圈,字字慢慢道:“昆仑墟”,提高了声音,“何大哥呢。” 何德望着李纯的眉眼更开,“南江郡无锡县人。” 随意的说话,慢慢打开的心扉,何德放下戒备,睁只眼闭只眼的没再去理李纯的底细,只是心里一直对准王妃存有疑虑,她是仙还是妖,倘是妖,迎来王府中,主子会备受牵连,若是仙,主子便是高攀不上,何德逆风站了回廊下,冷不防的被金钰一拍,魂都散了一半,回魂道:“我的小姑奶奶,你过来能不能支个声。” 金钰失声笑了,“你的胆儿太小了,要是见了妖怪,岂不是要尿裤子”,从上到下把脸有些长的何德瞅了一遍,脚稳腿也没抖,“钰儿说错了,何德至少见了钰儿这只妖没有尿裤子。” 何德眨巴了眼望着蹦跳离开的金钰,这玩笑开的一点也没趣,走了两步,顿了顿,追上了道:“小姐真是妖?” 金钰转了背着的身子,如花的笑了起来,“你猜?”,意识到什么,淡了几分笑,添了严肃,“钰儿是正经的女孩子,快出了这方院子,莫毁了好好的名声。” 何德脚下忙退了几退,一刻不刻的离开是非所在,绊着了阻碍方收了步,抬头吃愕吐字,“王,王爷。” 容煜一双剑眉举了举,“本王不是洪水猛兽,你这是什么表情”,凝了凝目光,“武场出了这般大的意外,为何不早报来本王这。” “没有啥意外呀”,何德没抓住主子的话意,脱口草率。 容煜眯起冷星,朦胧的月色下头上的玉冠泛起寒意,“陈邢的状元之位旁落,钰儿和孩童李纯受伤,不是意外么”,抬起手要朝何德的厚脸皮掌掴下去,起疑的放下,场面怎的如此乱,钰儿如何伤至吐血,李纯那般小,不该被牵连才是,不耐道:“快滚,本王懒得与你废话。” 何德边走边嘀咕,主子交代只需陈邢好好的没死,其它的没再要求,嗟叹了口气,之前主子的心思一摸一个透,现在摸不准不说,险些捱了耳光。 容煜有些愧意的望着忠仆离开,松了松脸上的僵硬,抬手叩了两下金钰下住的屋门。 “谁呀”,金钰细细的声音从门内传出。 容煜整了整衣脚的褶皱,咳了声:“容煜。” 门从内拉开,金钰毛巾擦着刚净过的头发出来,容煜眼波流动,垂下的发尖滴滴水珠滑落单衣内,一双白玉似的双足没有套鞋,分明是打扰了姑娘家洗浴。 “进来罢”,金钰说完转身进去。 容煜咽了咽嗓子里的口水,脚步犹豫了下,迈过门进内不见金钰,四面望了望,里侧宫灯旁的素雪屏风面倒印出女子婀娜的体态,似在宽衣,忙回避了视线,坐了黄花梨雕花的圈椅上进了口冷茶静候。 “容煜不是在贡院,如何来了这王府中”,金钰眨了眨眼皮,“是不是哥哥出了事。” 容煜堪堪收回神,“你哥哥很好,本王是有公事要急着办,才夜里回来。” 金钰讶异,旋即想起这府邸本是九王的住处,拿眼端端的瞅了瞅常服的容煜,眼拙的没认出他便是九王,忙上前跪礼,“民女见过王爷。” “王府中不用这般好的规矩”,容煜扶了起来,眼睛紧张的盯着秋水盈眸又道:“围场的事,本王听说了,伤得怎样。” 金钰退了两步,玉白面颊爬上的笑浅浅而出,“乱了气血,一日便调了过来,现在很好。” 容煜眼睛定落了她好气色上几瞬,走出门外,金钰清脆的声音夹着急切从身后分明的传来,“王爷且留步,钰儿有话没说干净。” 容煜住了脚下,金钰业已定在旁侧,“武场的暗力便是从高台上施下的,太子的身体亏,不会是他,也不会是左相,钰儿便猜了国师身上。” 金钰的推算真真的,容煜躺塌上眨睫忖思了会儿,想起金钰最后的叮嘱,“钰儿和纯弟合力起来,皆是难以抵挡,王爷血肉之身,好比豆腐碰在了石头上,切记要耐稳性子。” 第39章 镜湖不静 容煜在皇权生死中摸爬打滚这些年,性子不稳也磨平了,他回王府的一夜或笑或蹙眉不曾合过眼,待金乌出云,从封藏的匣子里捏出了一块不俗的玉牌,临出府好生交代了何德,“阿德把此物亲手交给钰儿。” 何德低头看了精细的鹰纹牌面,再翻过正面,龙飞凤舞的九字呆了他的一双眼,睁大的眼瞳望着容煜,“请王爷三思。” 容煜负起双手,“本王的王妃不能庸,钰儿的聪明,区区这些薄弱的势力,她能驾驭好!” 鹰牌可号集容煜暗在江湖上的重要势力,何德追着容煜的步子,“没有他们,王爷以后行事左右束缚,此外,金钰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容煜夜空般深邃的眼底让人抵不到边,回睨着何德认真道:“不管钰儿是什么,心也异不了”,换了口气,移动视线望着对面的琉璃屋檐,“阿德可曾看过钰儿害过人,害人之物又是谁,不用本王说,该有这种是非分辨的能力。” 何德嗓子口的话吞回了肚子里,往上冒了冒,冒出另一袭话,“可王爷的王妃不能是她。” 容煜抬腿大步出府,缥缈的声音荡了回来,“本王的私事,无须阿德上心。” 何德抿了抿嘴唇,玉牌边边的光滑细润在手中摩挲,眼角渐渐抹上一丝邪气笑起来,哼着小调过了廊下,抛了正在走神的金钰。 金钰一颊陡痛,伸手揉了揉红了的皮面,目力对上殃人的牌子,拾了手心握住,鼓着气一喊,“这是谁扔的,谁这么不知规矩。” 打扫庭院的婢女停了片刻活计,齐望了金钰一眼,不“哧”声的扫净枯了的落叶,四散而去。 天上掉饼饵砸实了人,就该是金钰的,金钰看了空落的院子,理所当然的系了在腰带上,掐上李纯去悲秋,李纯吸了吸嘴里的胖嫩指头,黑眼珠“嚯”的睁圆,这个季节泛舟湖上,不冷不寒,还能滋润身子。 金钰与李纯一拍即合,两人便同时出去,同时消失在平整的东街,点开了船。 船儿贴了粼粼的波面轻移而下,金钰立在小船一端,系着发髻的丝带绕了发梢被微风吹开,秋水剪瞳扫了眼端着颗脑袋注视着湖里水草生动的李纯。 那藤样的水草摇了摇,探出头来,打着圈越拔越高,李纯嘴微不可见的对它动了动,转头与金钰朗朗道:“萋萋说,湖心底下适才死了个壮实的男人。” “不是呀,是好些人都死在这,有的化作了堆白骨,有的新死不久,你们还是快些走罢”,萋萋柔绵的声音透着催促。 金钰弯着腰眨了吃惊的眼,“萋萋为何不走?” 萋萋的茎叶左转转右转转,漾出的水纹圈圈扩大,泛红的水旋即从深处冒泡的涌上来,“嘭”的声,白森森的头颅不歪不斜的落在金钰的双手上。 “啊—” 金钰惧怕的扔了老远,脚下疾掠而上,发了狠劲的移弋脚下,落回了九王府,李纯紧跟,足着地时晃了晃,抬脚跨过未闭的角门,“钰儿姐姐跑的忒快了。” “好好的看秋色成了赏枯头,没得把人惊死”,金钰眼睛大大的,却空洞无神,掌心按了按鼻端,后觉触过死物,尖叫着跑回下榻的小院。 院中的婢女你看看我,我瞧瞧你,茫然的望着王府主事的何德面无表情,怯怯的弯腰退下,何德眼皮颤了颤,金钰的惊声把王府上下都震动了,这是要整出啥幺蛾子。 “钰儿姐姐开开门”,李纯叉开的白皙手丫拍打着门咚咚的响,门里锐声厉气,“不便打开,纯弟下去歇息。” 李纯走得垂头丧气,失魂落魄,那扇门至天黑没打开过,待月牙爬上中天,门还是没开,何德得了下人的通报,使了玎玲去叫门。 玎玲依从吩咐,上前后唤而不应,无措的回望何德,何德转了僵直的脖子,些许是睡沉了,五雷轰不动,天色晓亮,饿饿就醒了。 月日轮值,两日在指缝一瞬流逝,青离和杨休从贡院出来,寻来了王府,过到这方院墙内,门始终紧闭不开,杨休侧过头,青离拍拍他的肩,去望看三日不见的李纯。 杨休静静盯着青离纤长的背影远走消失,上前推门,门动了动,轻巧的开了,走身进去合上,内望着曳地的淡色床幔被小风吹的柔动。 定了定眼,幔内影影绰绰可见金钰躺在被筒内呼吸浅长,睡的正高,杨休怕吵醒她没敢燃灯,坐了床沿伸手怜惜的触了触颊面的细肌,觉察有生人悄悄儿进来,立身拢好帐幔,极力放轻了声音,“出去再说。” “还睡着?”,容煜敛了敛眉反问。 杨休上下扫了眼衣着不俗的容煜,进府便早晓了他尊崇的身份,礼敬道:“钰儿贪睡,睡起来便日夜颠倒”,温和的笑了笑,“王爷过来,可有事情找草民去办。” 容煜摆摆手,拈了适合的说辞,“阿德来报,钰儿从小镜湖回来两日,饮食不进,二门也不曾出,本王顺着路,过来问候一二。” 杨休表情一僵成石块,拱袖长揖,“草民失陪。” 容煜咪半了眼,杨休脚步匆促,心里想过去,何身份过去呢,现倒尴尬起来,院子内急切的转了转腿骨,仰脸望了长空里移过厚厚云层的冷冷残月,做下决定进去时,金钰的清脆夹着融不开的睡意透出门外,“不曾睡得两日,餐餐都吃好了的,钰儿还去了王府外的长街上走了走。” “可为何阿德一眼都未没看到”,杨休说话分外清晰,金钰的话也分明了,“府中的大事多,他忙不过来,哪能盯着钰儿瞅”,带了些被打扰的不耐,声音高亢起来,“哎呀!哥你说话絮絮叨叨的,还要念到什么时候。” 第40章 歪出了个靠山 杨休是关心则乱,金钰被打扰了安歇,那小性子爆发起来,堪比洪荒之力,容煜句句深深听了耳中,喟叹这兄妹俩天南地北的脾气,同一个娘教的,相差甚远。 主子的高雅怎都瞧不进这教养太随便的金钰,暗处的何德看着他拔凉了片片心痛着,一点一点的偷着乐了,可没乐到深处去,被揪抓出来,嘴里好生斥责何德办事粗浅,下了板子给他受。 十板子小惩大诫,执杖不曾徇私分毫,何德肉痛不轻,走路都一瘸一拐的,还得把王府上下的事办妥当,哎!乐极生悲,自找的。 “何德可是没瞧清路,摔伤了”,金钰不知情的说起了寒心的凉快话。 何德视线移过浓烈于风花雪月的容煜,落定在纯纯的一张白净的脸蛋上,嘴角扯了扯,撂了句“我还有事没办好,王爷陪了小姐左右,不再多说了”,便能多快便多快的消失。 容煜抿在嘴上的笑不化,手上去了蜜橘的皮,掰开果肉送了金钰唇下,“蜀南新贡的,钰儿这便尝个鲜。” 金钰嘴住了住,衔了馋嘴在口中思考,容煜请她过来,只道有事要说,可园中的景致每处都瞧过,从亭中的石凳坐来了这方宽敞又修饰极好的花厅内,要听的一字都没把进耳中,再进了一片橘瓣笑望了容煜,“王爷有话不妨直讲。” 容煜唇线轻轻开合,“杨休迟早会入朝,可钰儿......”,眼睛直直望着专注着他的金钰,“钰儿是杨休的妹妹,这规矩......。” 金钰貌美性善,可官家的束缚多,一个不甚,便是要祸及家中上下,容煜心中打下了主意,规矩越早学,总是好的。 金钰眼珠右转了转,转不明白,“钰儿不曾给哥哥下脸,也没坏了府中的规矩,王爷这是要说钰儿的是非”,咳了声,凉凉道:“王爷瞧不上钰儿是乡里来的,这便离开府中,不再往来。” 这话怎么说,怎么坏,容煜焦灼的跟出花厅,高大的身子严实的罩了金钰墙面上,正恰一双柔美的玉手举高了压在掌中,“钰儿只把话听了小半,怎就断言本王嫌弃了。” 那说话的嘴些些贴了金钰的耳畔,炙热的鼻息匀在肤皮上,金钰没挣开手,唇上被凉薄的感觉碾压,加了手上的力瘪了回去,直僵了脑袋,睁圆了眼,屈膝一个发力,蹬了阻碍对墙上贴着,“咳,咳!王爷,王爷这规矩好的没边呀。” 容煜眼巴巴的望着金钰气咻咻的走远,重重扶额,一向稳重自持,节骨眼上没亮明心意,负上了登徒子的恶名,狠踢了脚下的鹅暖石泄气,一道女子的惨呼从远及近而来。 这声音耳熟能详,容煜背心透出了把冷潮,忙急过去院外,金钰坐了冷冰的地上,青离蹲了身子,手中捏着肿起的脚踝,拇指与食指一下一下的按揉,十几息的工夫,全全好了不算,连半分红印都不落下,果真是奇能异士。 青离站直身子,发带束高的青丝稍稍扬起,面带和颜的笑,“钰儿走走。” 金钰走了两步,蹦高了三下,正常了脚步并排与青离徜徉回枫院。 枫院的杨休直挺了脊骨展了个懒腰,朝钰儿迎了上去,“王爷都说了什么,怎的半日的工夫才回来。” 金钰掀唇淡哂,“王爷说哥哥便要在朝做官,钰儿身为杨家人,该是要学好规矩,长了哥哥的脸面,扬高杨家的门楣。” 杨休请了青离坐下,青离严肃的截了口过去,“不必在意这些,活好你自己。” 杨休端坐好,也贴了话,“离弟说的不无道理,我也不用钰儿来行这面上的事,苦了钰儿被规条拘着,活着不自在。” 金钰背抵在罗汉床的软靠上,脑中捏出了容煜一本正经说出的话,话外的意思也分明,杨休这般浓宠着,心底倒和乐,可有一日自己不好的德行阻了杨休的风光前程,就此长出疙瘩来,杨休再行纳了旁人,大灾大难的可怖至极。 青离把着金钰转手的九字玉牌,墨黑的细眉跳了跳,金钰这是要他物奉原主,还是容煜假了金钰的手,重用上他帮着行些非常之事,脑中考量再三,走了正主的大院内,“王爷可有赏识草民?” 容煜搁下手中正处理的公文,歪琢磨出话中的意思,青离这是要来寻依靠了,诚然这个依靠不那么稳靠,好歹有个靠比没个靠强,欣然道:“离弟才华非凡,不仅赏识,还有由衷的敬佩。” 青离握紧袖里的牌子听他的吩咐坐下侍从抬来的交椅上,心头另味登时升起,这厮托金钰来给,直直打发回去,自己倒是可以拍拍屁股走人,殃上了杨休和金钰,连带着自己别想安乐,咬咬下牙视死如归,“承蒙王爷看得起,草民绵薄力气,愿意鞍前马后,献上全部衷心。” 没上一分气力便揽住了奇才,不劳而获的容煜且惊且喜,高声吩咐何德正厅内排开筵席,拉做要紧的食客,青离饭饱酒足,尽了兴,心下计算,容煜虽被多方势力夹挤,心眼好视野开,正人君子的行事比去曲意迎合朝中小人更能让人奉在心上,便门内知己,门外官民来礼敬。 容煜常年吃酒,那练就的肚量比青离好,热心送走了酒气上脸的他回客处,批尽了折子派发出去,闭门思忖哪个位置更适合这个人才的施展。 何德静静候立从旁,吃准了主子的心思,热炒了话说:“丁侍郎前儿被免了职,那位置现在还空置着了。” 容煜曲指抵了下颌,微垂的眼睑似在考虑,不时点了点头,立在书房内的窗格下走了走,醒然念及侍郎分两职,均列于尚书要职之下,行起事来左右绊着,不痛不快的,何不痛快的把那位置上拉空了,填补上合适的人。 第41章 策论天下 尚书的浮衔多双热眼瞅着,这暗地的工夫不仅要下得足,还要时机得当,容煜把脑里的意思透给了右相楚尤,楚尤调出了两场贡试的卷轴,先知了青离的才学,又开封了杨休的过目,两眼一亮,格外注意不算,也默默使了人脉去集丁尚书的过失。 丁尚书倘是个贤能的,也不惧去查,可这人啦,大把的军饷摸了兜里放着,正秦淮楼姑娘们的服侍下乐不思蜀,忘而不归。 夜路行多了,碰上了鬼是迟早,丁尚书的恶习轻松的被纳足了,还尤然不知,只管自在逍遥,醉生梦死。 相府的楚尤手底捏了罄竹难书的罪证,重重拍在案桌上,那大力的巴掌把桌面上好端端的茶盏翻倒在地,粉身碎骨,“正是这些蛇虫鼠蚁把着要职,先皇基业近乎毁去殆尽。” 侍立在侧的侍从惊的退了两步,颤巍着腿脚进了原来的地儿,唇齿抖着提醒贡院开试快到了。 贡院开试到了关键的策论,这关铁定要把紧,楚尤亲自过去巡视,青离等生员应付了两场,多半有些吃不住,浸了浓浓的茶汤顶起精神,苦登龙门。 假生员容煜是一把策论的好手,洋洋洒洒的六张文字不过一天半的工夫,接下来的半数时间闲的蛋痛,侧咪着杨休快瞌睡了,想必业已完好,心正好奇,点了楚尤去抽卷宗过目。 楚尤手中捏出股冷汗,心里也痒痒的。 正是这般痒法抖开了脚步,神不知鬼不觉的偷龙转凤,换成了容煜的手笔,落上了杨休的大名。 杨休好转了些精力,复看笔迹,蝇头小楷变作了行书的劲骨,发急的左右望了望,容煜正展开满满当当的一卷,竖起拇指亮赞。 杨休嘴巴咂了咂,口型过去,要换回来。 容煜拍拍胸脯,以他的拙见,状元已然是囊中之物,只管宽了心去。 杨休凝了目力,从头至尾看过容煜的策论,手脚麻利的摊开白纸,丰富了理论,开出新的见解,竖起杰作讨喜。 容煜距杨休百步,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眨翻了眼皮子,也没看个明白,热烫的心险些没跳出嗓子口。 楚尤捏了捏青白的短须,觑着容煜颇有颜色的俊逸压着乐,走到杨休的案头前,一目三行的反目睹了一卷,正恰杨休翻至新的,放下了速度品味。 杨休提笔蘸了砚台里盛着的墨汁,抽出一张空白纸页,丰实了尾页,楚尤一双老眼亮了好几轮,深为赏识家国天下的新见地。 容煜单手支颐,嘴里衔了笔凉凉斜了楚尤一眼,抽了笔杆拈在指尖,吸了吸鼻子,埋首有板有眼的修改手中的文墨,重开了七页纸,辟出蹊径,嘚瑟的吹干面上的墨迹,楚尤眼下过了过。 楚尤眼角转了向,悄然靠身过去,睁圆了刷了眼,定在铺开的有字的纸面上,眼珠来来回回的动了动,负了双手,碎走了几步,落在青离的卷宗上。 青离狭长的眼闪了个金星,歪着脖子举眸望住楚尤颊面上细出了皱纹。 那皱纹展长渐深,手捏了海下的须和着哑然的笑捋了捋,忽而又整肃了面色,宣布生员退离。 杨休吁着气齐整了文房四宝,塞入了金钰缝做的布袋,拉绳系紧,拧了指腕上悠悠的出了贡院,心情蹦哒的直奔荣王府。 王府的金钰头顶了只盛满水的透明小缸,不稳不当的在大厅内绕着走了五圈,已是跌破了四只缸,换上了又一只,阮嬷嬷直起精神,语气懒懒,“小姐进步明显,这便接着。” 金钰吐了从额发流入嘴际的水,直邦邦腰杵步步挪移湿了的鞋尖,身后出现了一串脚印汇成了细流淌出门外。 门外静立的杨休脸色一层一层染阴,这仪态的练法便是把人往死里整的法子,大步流星的过去挥掉头顶的物事,碎裂在冷冰的白瓷地面,沉了声音,“钰儿这样很好,我不需要钰儿再行改变。” 把了纤纤素手在掌心握着,弯弯曲曲的进了枫院,闭了院门,怀里紧紧拥着,“杨休入仕便是要钰儿过得更好,钰儿这样便是比裂了杨休的心还难受。” 金钰脑袋贴了他胸膛,胸膛不定的起伏,显然难受了,话儿盘在嗓子口打了个转,“钰儿今后便听哥哥的”,双脚跳了跳,软软了声音,“哥哥抱钰儿,钰儿想吻你。” 回回杨休心里难受,金钰都是仿效杨连的做法,杨休怜意的目光呆了呆,低头热烈的含住唇片,有些失控的深处索吻。 吻更失控了,阳刚的气息填满了口腔,呼吸乱得好乱,身子水样的软在他怀里,任凭搂回屋里,罩了身下绵绵情长。 湿了的衣裙层层剥落,掌下的细腻冰冷,忙慌的拉了被褥裹着拢回些温暖。 金钰喘好了口气,激烈过的红肿唇形透着罂粟的惑力,黝黑的眼珠子动了动,斜到杨休抱出丁香色夹棉衣裙,素雪的内搭,过来扶她坐起,熟门熟路套了她身上妥当,轻快道:“秋试完了,我们明日便可以回家。” 金钰“喔”了声,正当开口再说,杨休的话续了过来,“爹捎来了书信,很是想念,信中还提到了亲事在年关前要办下来。” “什么?”,金钰跌滑下了床,小屁股吃痛。 杨休把架子上的衣衫敛入了匣子内,脏的塞入篓子里,清脆道:“钰儿这是高兴坏了么”,咳了声,“想着好事将近,杨休也高兴坏了。” 金钰颔首思量,杨休不过十年有七,族中成亲最小的了,尖声道:“两年后再办亲事罢。” 杨休拉开圆凳坐着,翻过杯子倒了茶润嘴,两年?一日都嫌太长,若是哪天坐怀乱了,行下糊涂事,暗结了珠胎,金钰如何在左邻右舍下抬起头为人,便拉了双亲顶黑,“婚姻大事父母做主,钰儿不能逆了孝道。” 金钰嘴角翘了翘,翘不出话,转睛刻,杨休不再多说的搬了篓子去洗衣房。 洗衣房的粗使丫头口呆目瞪的望着俊逸的公子蹲下长身,弯着腰搓揉异性的里外衣裳,勤快的比过京中的女子,能耐的压过公子哥,钦慕不已。 巡事的何德听了下人羞红了面念嘴杨休,啧啧称奇,这男人做得太没样子,主子怕是更下不了体面做些端茶递水、浆洗做饭的粗下活计,是以,这两男人并排,这便注定主子和杨家小姐比不作一双。 容煜抓抓下巴,撸掉丁尚书还得在放榜之后,捎话了楚尤,楚尤老脸黑了黑,黑得快渗出墨汁的催促着誊文的笔手好生办事,务必腊冬里阅出卷宗,开春三月初便张告结果于天下。 第42章 错指鸳鸯 生员们心情各异的返乡,杨休作辞王府,容煜定望着金钰格外不舍,拉过暗处嗫喏,“牌子钰儿要收好,有人为难,便亮出来,道明是荣王府的人。” 金钰心下惊起,早晓那物事如此好使,便不给青离了,连点了头,“王爷珍重,钰儿便回了。” 容煜背过身,压回了浮出眼底的郁气,念念的送出南门,俯了城墙上望着那车马跑出了视线,日头升到正空,下了城内漫无目的在街上。 何德默不出声的跟着,时间可以淡去一切,主子闷过几日便会回到原来的神气样子。 神气的容煜叹气不下十数,正要回府,颐公公急找来南街传旨他过宫内,圣上召见。 何德静睨了主子一眼,上前向颐公公行过银两,打探口风,颐公公捏了赏钱袖子内,“龙案上摆了贡院的卷宗,皇上面上没甚表情,其它的,奴才愚笨,看不明白。” 事儿说的清楚,龙心动向,倘是猜错了,白白惹上了皇子,多出了记恨的人,命便悬在了裤带子上,容煜已然很满意问得的结果,进得宫去,殿内跪下膝盖,“儿臣参见父皇。” 在位皇帝名姓容珩,不冷不热、不近不远的免了礼数,威严迸出,“煜儿胆子不小。” 容煜心里突突的,弯腰卑躬道:“儿臣喜好学问,不知自己所学深浅,才求了丞相上了名额,准入生员中应试。” 容珩眼珠在卷宗的字里行间内转了转,“一年不曾检看课业,长进值得朕欣赏,这过失便算了,以后不得再犯。” 扰乱朝廷选人可是重罪,圣上轻松揭过,大是意外,容煜再三保证,守好本分,容珩不耐的抬手打住,平视下来,“皇儿老大不小了,这亲事朕来理理。” “皇上,右相殿外候旨”,执事崔公公进殿内截断了话。 容珩龙心大悦,传话进殿。 容煜目光的余角瞥到紫色朝服的楚尤,松了口险气。 “爱卿来的正好,朕正要说和九子与相府的亲事”,容珩热事不忘。 楚尤参拜行礼,惊魂乍起,“小女不过十有五岁,比配不上九王。” “腊冬便十六了罢,不小啦”,容珩呷了口杯中的热茶,故作严肃,“莫不是珩儿才貌品行对不上丞相的小女。” 楚尤俯伏了微颤的身子在玉石殿内,“皇上严重,是小女无颜,及不上九王殿下。” 容煜弯了膝盖,闭目挣扎,“儿臣心有所属,还请父皇另外做主。” “哪家的小姐”,浓眉耸了耸,“丁尚书家的,李侍郎家的,还是......” 容煜抖着的牙齿艰难的挤出字句,“回父皇,杨家小姐金钰。” “在朝为官的没有杨性,是南江商户的”,容珩走出案后,明黄龙袍盘着的金龙傲世九天。 楚尤跪直了身子,抢来话说,“老臣余常得意门生杨休的妹妹”,口若悬河又道:“杨家女秀容端庄,知书识礼,教养甚好,极配九王的才气。” 这话胡诌的真见过一般,容煜窃笑不出,憋红了脸,望进圣上精明的眼中,那是痴男情动,透骨入髓,容珩心中稍触,先颁下口头旨意,丞相爱女楚如烟与杨家金钰一正一侧皆配九王。 容煜倘是欢喜楚如烟,早就晓出话来,这,这两女共侍一夫,虽是天经地义,理所应当,咽下自己种下苦果的楚尤当真无颜回去见爱女,磕头在地砰砰的响,请求收回皇命。 容煜试着求了求,在圣上没发大火前,闭稳嘴,使手让楚尤不能再上谏。 楚尤冷冷甩袖,好心贴话帮了容煜,把自己的亲女舍了进去不算,还平白弄出个情敌对上。 这个情敌还不知如何了,倘是个美艳狠辣的角色,如烟如何在王府中生根,楚尤瞪直了双眼看过去,“老臣不会说话,但这口不得不开。” “丞相请讲”,容煜对这天上掉下的岳父毕恭毕敬的。 楚尤把身板一直,倚老卖老,“如烟是老臣的心头肉,进了王府吃了半点委屈,以后九王有了麻烦,老臣只好袖手旁观了。” 一根绳上系着的两处蚂蚱,袖手旁观,哼,想都甭想,容煜官事官办道:“丞相尽管宽心,王府里不会短了如烟的好处,本王更会如珠似宝的珍视着。” 楚尤拍拍屁股走人,容煜吁了口粗气,那端欢喜的女人还没哄稳当,平白再接受个没一丝感情的女人,这都是个什么事儿,何德目力不准,上前恭喜主子,被横着一脚踹去好远,“本王烦着了,你还恭喜,恭喜什么,恭喜本王左右夹着女人,迈不开步吗。” 何德抱着大理石圆柱缓缓起来,嘴里犯贱的噙着傻笑,“两美双收,王爷本事了得,怎会出不得门”,转开了脸,崔公公提了两卷明黄的锦帛在手,正要去丞相府讨拿赏钱。 “崔公公留步”,容煜巴上话忙步过去。 崔公公转头鞠躬一礼,双眉齐扬,“九王爷有何吩咐。” “你这是”,容煜出了半话,咽了半回肚儿里。 崔公公公鸭的嗓子难掩吱吱笑意,“恭喜王爷,贺喜王爷,这圣旨便是要为王爷做亲事去的”,抚了抚袖口的褶皱,九王的声音半天没吭进耳中,喜钱也不看赏一分,凉凉道:“王爷有事没事,没事的话,杂家去办差了。” 容煜迷着双眼看着崔公公的背影渐渐远走,出了临勤宫,把出心里的话直问何德,“内侍从皇城到三江镇需几日的行程。” 何德脑里计算会儿,跟了容煜身后出了宫门平稳道:“快马不眠不歇过去,半月的活计。” 遥遥归途上的金钰犹然不知被容煜深深惦记上了,改了马车,上了牛车代步,五人或说或笑的看遍深秋的红叶,游山戏水着心情置办了好些稀罕之物,回去镇子便是一月之后。 内侍还算耐心的在驿馆中歇脚了半月,二早,天麻麻亮时,便去德馨铺子宣旨,早得了消息的杨家沐浴净身,再焚香恭迎。 杨休心中忐忑,这圣旨铁定不是发榜旨意,不明的看了看跪下的青离,青离脑中琢磨,即便九王要提拔重用,也要在榜文告了天下后,目光不好的投在金钰身上。 金钰不安的左右看看,抬头望着内侍展开圣旨宣读,一字一字听过去,脑中似惊雷滚过,无法领受这错乱的文书,更不会诺下嫁于杨休了,反转口去高就容煜。 “杨小姐接旨罢”,内侍一脸喜气对上了几方冷脸。 金钰望着一脸紫皮的杨休,直高了身子,“公公似乎来错了地,此方没有杨金钰。” 内侍整肃面容,“抗旨是要杀头的。” 杨休摇晃着站立,解释道:“杨家便杨休一子,娘确然没多出个妹妹。” “这,这......”,内侍的旨意不知交到何人手中,脸颊上汗液四流的没了个主意,展开王府画师留下的丹青再重做了确认,相貌一毫不差,正是矢口否认的女子,显然她是要抵旨不从,“接旨罢,不接,杂家交不上差,杨家也会祸上满门。” 金钰欲要进前,青离施了暗力相阻,端正道:“好公公,这旨意怎下的如此突然?是九王的意思,还是圣上误听了碎语,蒙蔽了双耳。” 内侍坐了杨连和季匀抬来的交椅,再接过了热茶啜了口,嘴里抿了抿,绿茶的味道,稍息了燥气,“九爷的婚事是皇上提起的,右丞相美的言,和自家女儿同入王府。” 杨休牙齿咬的格格的响,讨要金钰不算,一个侧位便得了好大的便宜。 青离有些闷笑的望进杨休丰富的表情,截口道:“丞相倒是大方,这等沾染皇亲国戚的事,还舍得分出杯羹汤。” 内侍顺溜出了格外的话,“九王钦慕杨姑娘,亲自开口求下的恩,丞相不过是做个顺水人情,不想把自己的女儿也顺了进去”,含笑的嗟叹了声,“皇上的儿子中,九王仪表堂堂,你这个小姑娘怎就不识时务。” 站起身来,圣旨搁放在了小桌上,“杂家也不再啰嗦了,这便回去交旨。” 杨连行赏了重银,举步相送至内侍上了良驹,悻悻回转铺子内,望着杜大娘搂紧了李纯哭作了泪人,杨休和青离阴着脸闷闷没声,金钰则是抱起了下亲圣旨,“钰儿去皇城内把亲事推了,哥哥便家中孝顺父母膝下。” 自古君王改口甚少,金钰说话颠三倒四,难免触怒了圣听,杨休举了双手拦实了去路,“我去,钰儿留下。” 金钰脖子仰高,嘟着嘴道:“哥你别拦着,事关钰儿的终身,哪有不去之理。” 第43章 巧激丞相夫人 金钰要去的决心,杨休抵拦不住,双双敲定结伴而去的途中,青离掠身跟来,他是为了金钰去的,其实他也不知为何要去,只是金钰到了何处,脚步便随着心走了。 杨休与青离一同进学,一并入贡院,情义很是特别,青离说不放心他们,没有合适的说辞阻拦,嘴里改说了许多感动的话。 临空飞着的青离不着痕迹的望了背负重重的金钰,微敛眼皮沉了沉心,抬眸后加快了脚下,直奔荣王府邸。 金钰与青离方向一致,杨休想着借丞相的助力去面圣,便皇城中兵分了两路,相府外叫门请命,府内的家丁开了个角门,粗粗问了问名姓、何干,请入花厅礼敬。 杨休手中的茶杯没动,落在花盖上的眼神跟着心事走了大圈,再回转,楚尤已然厅内立着,忙慌起身见礼道明了来意,“金钰是草民的未婚妻,还请丞相赐给机会,能亲自面圣,解除旨意。” 楚尤拈了拈海下的须,木已成舟的事,皇上跟前再提及此,不单坏了与九王的关系,连带女儿入府也受到牵连,可是如烟丫头听了这桩蹙眉头的婚事,闹的府中热腾,杨休的执意也深,怕是这方触了钉子,难保其他方式面圣,左右再三的思量,“天色不早,待老夫禀了皇上,再听旨入宫。” 杨休再礼道谢,楚尤续了话,“皇上金口玉言,能否收回成命,老夫不敢保证,还望杨举人行事多加考虑,知道进退。” 顶撞圣意小则祸及自身,大则连累满门,杨休疼爱金钰非常,身处两难的他在西街住处灌酒吃,吃至夜半,金钰没等回容煜,过身来这,扔丢了酒坛气骂,“哥你喝这么多酒,会伤坏身子。” 豆大的油灯暗影下,杨休披散开长发,桃花似的两眼湿润出泪,心里的为难显而易见,金钰软歪了他怀中,伸出了柔软的双手,指腹拭了拭他眼角,“钰儿不会进王府的,哥不用担心这,忧虑那”,脖子挺了挺,轻咬住那方令人心跳的唇,只觉甜甜糯糯的,比米团子还滋味。 杨休眼中的光点闪了闪,嘴角邪邪的翘出好看的弧,怀中可人儿手里紧了紧,酒壮人胆,抱着便入了内屋,覆了身下呢喃,“钰儿可想好做杨家的媳妇?” 金钰脸颊透红,臊热的厉害,话在心里羞了大会儿,羞出了口,“哥哥坏死了,这还一直问的,是怕钰儿变了心去,另投了旁人怀里么。” 杨休眼睛专注的望着,嘴低了低,坚定不移的啜住她的,把心里压抑的情意释放出来。 金钰心跳似打鼓,起伏的胸前衣襟层层挑开,掌下的游弋爱抚,受怕的身子绷直成线,猛的惊呼一声,那方唇贴了要出口的话压回去,轻轻了声音让她别怕。 烛影摇红,亲吻翻转,水润交融的那刻,双双出了泪,金钰是疼的,杨休是心疼她的付出,不愿再犹豫,没想再顾虑,长驱直入,激情的四溢,两命从此连成一线,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相缠陪伴到老。 金乌出云,云霞烂漫的东边似玫瑰的炫丽,杨休食髓知味,通宵没睡,精神振振的再去叨扰丞相府,打开正门的家丁洪亮了话,“相爷不在,公子便请回罢。” “谁要找爹”,正门内女子哭过的颤声接过家丁的尾音传出。 杨休欲回的脚步转了向,果断猜测,“可是相府千金。” 惊鸿的纤腰女子循声过门而出,那抹红装辉印着她鹅蛋似的脸蛋国色天香,来人正是楚如烟,“你又是何人”,清冷的声音透着凉凉的气质。 “举人杨休见过小姐”,杨休弯下身段。 楚如烟长睫煽动,透着更冷的意味,视线下移,略略扫看杨休一眼,“咯”的声冷嘲起来,“杨家女儿这还没过容王府的门,兄长便攀来了相府,这两头顾着,也不嫌累。” 杨休挺高脊梁,正目而视,“小姐误会过深,能否入内叙话,解释清楚。” 楚如烟身形翩然,款步入一门,绕至二门内,退了下人,独留他们二人在屋,先声而出,“本小姐锦衣玉食,父母恩宠惯了,你那妹妹不入王府罢了,若是同门而进,针锋麦芒的,结果如何,别让本小姐事先没提醒。” 杨休不客气的坐下罗汉床软座上,“你是人,杨休的妹妹也是人,为何出身高些的你为大,钰儿便要屈就做小,倘不是你那没皮的爹爹胡言乱语,也不会搓成此门荒唐的亲事”,捏了果干嘴里出气的吃了,“明人不说暗话,钰儿虽与杨休兄妹相称,却不是兄妹,而是连理一双”,瞥看楚倩动容的一双热眼,正话反说,“你那爹真不是个东西,我看他是老糊涂了,欺了亲女不算,还和着九王的龌蹉心思,巴上话来讨好于九王。” 心底还是维护父亲的楚如烟又气又怨,出声喝止住更难听的话,使了家丁轰赶出相府,再难忍受的哭去了亲娘膝下,“这桩婚事荒唐,女儿死了,也不要嫁过去。” 楚氏生气当中,头上的钗环颤了颤,“浑说甚么,休得拿死来要挟。” 楚如烟伏了楚氏双膝上大哭一声,“那狐媚子早便与她兄长暗地好上了,还恬不知耻的要入王府的门,女儿要是与这种女人共侍一夫,沾脏了白白的身子,朝臣晓得了,爹那老脸还要不要,相府的门还开不开。” 楚氏嘴里的牙齿措的吱吱的响,唤来门外的家丁,“老爷何在?” 家丁回话实在,“去了翰林院。” 楚氏脚下走了两步,压住心内的大气,“老爷回来,便直直来回话。” “是,夫人”,家丁一点不敢停留的去正门外候瞧。 楚尤忙下整日,出轿行至门外,被夫人传了去,却硬硬吃了闭门羹,候着步子凝耳听声,“自打我嫁了你,大半辈子来不得好活,女儿还要步上后尘,若是你还要脸,还是个带种的男人,便打发了亲事再回来。” 这火气不小呀! 朝事诸多,人心又不齐,少妻委身的伴儿,明亏暗理吞了不少,楚尤热动下汗水,滚灼了心,好说歹说的叫不开门,使来门丁探话,“府中可有生人来过。” 门丁挠着脸想了想,“没有呀”,讶了声,花了脸大了嗓子又道:“对了,昨日登门的公子今日又来了,还找上小姐说了好会子话。” 第44章 醋味的青离 活的半百的岁数,还要被后生捏着鼻子走,楚尤脸上转了好几种颜色,就着朝服没下身,苦里吧唧的进宫朝圣,扯了谢恩的幌子搪口,才讨要到杨休进内的恩准。 西街的杨休听了相府家丁传声,明了明眼,天还不着黑,吃洗妥当,早早便歇睡下。 杨休入睡正酣,同塌的金钰从他怀里出来,翻爬酸楚的身子,不大放心的过荣王府。 容煜意外见到金钰,喜形面上的相邀入主院,进了燃好地龙的屋子。 那屋子极宽敞华丽又四处暖和,金钰一进去,鼻子内的冷热反差,连打了几个喷嚏,拉了袖口内的软娟拭了拭有些泛红的鼻子,偷塞了回去。 容煜把金钰每个细微都瞧入了眼中,低了声音朝玎玲吩咐,“去备下姜汤。” “是,王爷”,玎玲平常声音的说话,金钰忙急过去阻了她的路,“姜汤不必准备,你且退下,钰儿与王爷有正话要说。” 玎玲踌躇的望定容煜,容煜手腕向外摆了摆手,“闭上门,院子内的人都退出去。” 门“咔”的声合上,整个院子不会有第三人私听,金钰坐半了身子在罗汉床的皮毛上,“钰儿说的话不多。” 容煜有些精神的打断,“想说啥,只管说,本王洗耳恭听呐。” 金钰垂首咬了咬嘴唇,抬直了头,定定的看着,“钰儿不喜欢王爷,王爷能否退了这门亲事,另择婚配?” 容煜紧赶着接话,“钰儿是觉得本王出生皇家,还是本王哪点不好,平白遭了嫌弃”,靠金钰贴坐,抬了手过去环了她肩头真诚道:“除了正妃的位置,本王能给钰儿的,都舍得给,都愿意去给。” 金钰忙慌的挪远,心下不妥,直站了身子,“王爷面面都好,只是钰儿心有所属,不能负下心去,做那忘恩之人。” “是青离么?钰儿何时欢喜上他的”,容煜陡然想起扭脚时青离的体贴。 金钰嘴角忙慌的动了动,“王爷别胡乱猜,不是他。” 若是青离,容煜望尘莫及,其它男人,恕他不能甘愿息心,有些火气的立挺而起,“亲事是父皇做下的,本王更改不了,钰儿还是忘了过去种种,准备风光过府。” “王爷—”,金钰展开双手挡着要离开的容煜,容煜转了脸色,隐忍的沉低了声音,“钰儿不要太过分。” 金钰背抵着门,势不给离开。 容煜瞧着金钰的固执,呼吸快了几拍,胸膛气的起伏,冷笑了声,“怎么?这还没过门,便要邀宠了”,伸出双手猛的一带,怀中的人旋空了半周,惯性后仰而下的脊背平贴了红毛软毯铺的地面,脑勺磕碰之处还是不免有些疼。 更头痛的是,容煜端端的正人君子也有兽性的暗面,金钰偏首避过吻来的唇,闭目凝气,极速的缩成元身脱离而出,没做更改的伸出爪子挠了挠脸颊,喘了牛气道:“这样的金钰,王爷可还喜欢?” 容煜慌爬起来,两眼仁骇望着白绒绒的毛团生有两只可爱的小耳朵,眼珠儿滚圆透亮,那小小的身形更是惹人心动,嗓子登时激颤的出不得声。 金钰细白的鼻须动了动,正了两眼对视容煜一回,偏了头黯然道:“哥哥看了没有怕,王爷却怕了,一旦钰儿过了府,失足变成了这样子,王爷该是要在众目下杀了钰儿了事”,俯了身子,人样的跪下,“钰儿和哥哥两情相爱,互许世世为夫妻,王爷眼明心宽,求王爷成全。” 容煜脑袋“鸣”的一声,半日没闹明白,金钰的意中人是杨休,惊骇散退脑中,抬了双手扶她起来,“本王没有害怕,是有些吃惊”,稍稍静稳了心态,“天黑路滑,已是三更了,钰儿在此歇下,本王出去。” 金钰目光挪去容煜背着的身子,容煜走得干净利索,门也紧闭上了,转了转视线,屋内的陈设和把玩之物的摆放大气而华贵,心思想到了他的寝卧。 这,容煜的寝卧,怕是住了晚上,二日便要流出两人的飞短流长,金钰左右眼动了动,拉开主门,玎玲端了碗冒着腾热的姜茶行礼,“王爷吩咐,姑娘的姜茶要热着喝下。” 金钰鼓了腮帮喝下去,双手拧了裙摆下了大理石阶,回眸退走,“转告王爷,钰儿便走了,得了闲再来看他。” 玎玲眨眼皮瞅着金钰正回步子,院口子上两侍从握着兵器拦挡下来,“小姐请回。” 金钰抬起一足,还没落出去,鎏金二门闭上了,拉高了声音出气,“容煜,你这个混蛋,你这是什么意思。” 容煜卧去了书房,闭上的双眼,均匀的呼吸,无疑是疲倦感催得深深入睡。 金钰没吼来容煜,把青离惹入了容华园,青离活灵的手臂绕过她的细腰,散作了起雾,凝回人形落在了下住的小屋,冷了话腔,“大晚上的,为何要去九王的住处。” 青离显然责备上了不知危险为何物的金钰,金钰打了个寒颤,这还没入冬,已是数九寒天的透冷,靠了火炉的斜椅坐下,“钰儿不知他住哪,是他带钰儿去的,钰儿只想说完事便走,该要走时,院外平白站了守卫,院内上夜的玎玲呼呼了大眼看着,如何不能再变了样子,吓坏了她。” 青离宽下湿寒的外袍,裙青的中衣不着任何修饰的秀出挺拔的身姿,蹲下来,双手在火上翻了翻,再合起来搓了搓,面无表情又道:“罢了,本座懒得说你。” “蛇哥”,金钰委屈了心肠。 青离没有动容的拉了脸望了她一眼,转入拔步床边更换发黏的裹衣。 金钰双手抹了抹涩然的双睛,睁开了眼皮,青离赤白了上身,欣长的双腿也是露着的,忙转了视线,起身背着告辞。 燃着银炭的火炉里“啵”了声,金钰耳中没听到青离的话,反是听到净室内哗下的水声,嘴角不乐的下拉了拉,蛇哥身子长,气度短,闷闷的要出屋,额角陡碰了流光的硬彩,蛇哥怠慢的声音这才迟迟的传了来,“入夜的皇城多险恶,这方屋子还是莫出的好。” 第45章 国师高调 青离纵然不高兴了,也是默默的护着金钰,金钰虽呆萌,也不是无可救药的一分不知他的好心,咬了咬下唇决定,旋了凸起的钮,放平了那方椅子正好展作了板床,平睡了上去。 金钰深浅的睡了半个时辰,刷的白净的青离捏了软质的裹衣绕上,走过步子,抬手穿过她肩胛,再抬了另一只手从腿下带起,搂上了拔步床里侧,覆上了暖和的锦被,一靠一躺,夜里的时光悄然而走。 金钰睡的腰僵,转了个身,手环了并了身子的青离,青离陡然睁眼,侧过头,那小小脑袋靠了他手腕,移了移,俯在了胸前贴睡过去。 青离大呼了嗓子口的气,手臂弯过拥住紧挨他的金钰,眼睫缓的眨了两眨,合上眼皮过了辰时末巳时始,天不见晓,外面热沸了锅。 容煜被扰的闹心,口传了何德要话。 何德说的颠三倒四,“王爷出去过过眼,天是要变了。” 天地难变,莫不是国师野心膨胀,要夺了天下去,容煜猛的立身,望着透寒的窗外伸手难见五指,“现下几时了。” “巳时又三刻” 容煜晓懂了话意,寒风里举目望天,老天不见起色,隐有闷雷赶着声音过来,“传来青离过书房议事。” 何德弯腰退走,转过身飞快的直往雅芳居。 青离受冷犯懒,门拍动了三次,拉高了被子,天陷下来也不愿去管。 门外的何德败望向容煜回话,容煜想起了金钰,大步过去荣华园。 那园外守得牢固,苍蝇难出,园内玎玲歪在门口,人事难醒,进了屋子寻遍了各处角落,不得二人出现,沉吼了左右,“马上去寻王妃,寻不到,你们便自刎了事。” 容煜的铁令一出,王府内外翻找了开,同是找人的杨休寻去了丞相府,右相楚尤已入了宫,倩丫头甩了后脑勺相对,“莫不是想男人疯了,进了楼子。” 杨休很想一巴掌朝这小贱人脸上呼过去,振袖出了院墙,靠上了容煜使手相助。 容煜正好衣冠,想入宫的念头压回了肚里去,问了何德的话,何德湿透了里外衣,后背更是走水似的不舒服,“木公子不在,杨小姐也没了影子,这天也”,抬了抬头,“或许他们见了变故,先忧上了。” 杨休更忧的点开斜飞而上的剑,缥缈的声音随风转下地,“杨休去探了虚实,有了眉头再回。” 容煜定了定几回受惊的神,目力捕捉到几度找不着的金钰从拐角过来,跳起脚同身后的青离跃了半空,一息融入黑暗里直直往上。 那黑暗之上阳光缕缕,飞走了百里,好好的天气更是适合在外散心,金钰与青离有了结果的折返皇城中的荣王府,容煜嗓子眼压着的话脱口而出,“可有了眉目。” 杨休正好也回来,先说上了,“小镜湖周围一片压抑,越过去越是难走,再是往东,一黑一亮,活似两方天地”,靠近了青离,压小了声气,“钰儿和离弟可瞧上了其他的。” 青离出神的两眼从金钰思索的颊上转了半周,笑开了话,“杨大哥说的正是我们看到的,我们没有其他的可补说。” “怎么会这样”,容煜静了许久,静出了动静。 那黑着的是怨念凝聚,青离心底有数,冰透了声音,“王爷去深问国师,国师定能说个明了”,定住了要动身的容煜,“国师能耐大着了,你我还是别瞎管个心。” 容煜被定的一动难动,好不易得了释放,何德带入了传旨的颐公公,颐公公带来了口话,字数不多,便是请入宫中,伴着圣上一同跪迎国师开坛行法。 这重要场合,即便身子欠妥的太子去不成,他九王上还有三个异母出的兄长,如何轮换,也落不上尾巴处,金钰舔到了这深处的猫腥,与杨休和青离咬了咬嘴皮子,敲定了去瞻望国师。 容煜叫来了侍女要把金钰三人乔妆改变,金钰不需要的指了指不能变化的杨休,杨休没让人帮手,自力的贴了八字须,浓了眉,点上了几个麻圆,套入了何德送上的褐色缎面袍衫,混作了九王容煜的左右。 容煜身边一宫女、两“执事”,长了底气的过了重重宫门,聚合了祈天的仪对,有序上了步步天阶,定在了铜台下百步开外。 铜台两边的三角黄旗被各处的风鼓的猎猎作响,周遭的火把燃的四下明亮如昼,人群中靠前的金钰仰高了脖颈朝天。 那天聚拢的黑气压了又挤,怨念深重的罩了上端密密实实,同望天的杨休吃不准法子的靠了靠金钰,问上她由来和主意。 金钰埋低了头,“阴魂归入地府,他们下地无门,便绕在了阳间久久不去”,嘴巴对上杨休的耳朵几开几合,坏坏了小心肝,“法子是有的,早说出来,就不好玩了。” 杨休后怕这气过浓,蔽挡日夜,扭动了乾坤阴阳,攒眉成峦严肃道:“既然有法,钰儿当仁不让才是。” 青离外扯了乱事的杨休,“钰儿出面拿功,你我倒是明白她不是妖,可是那国师嘴里乱吐,引来劫数降来,便是要了钰儿的命。” 杨休突然大悟的合稳了嘴,再转头望着专注精神旁听的容煜,容煜体阔心宽的释开,听得内侍的唱礼,“跪”,以蹲代跪,候着八人肩撵举步而上。 那肩撵的金属框架好过了圣上的御座,迎风掀开的月影纱更是无价难买。 纱内端端入定的国师手上一串红木珠子在手上拨捻,嘴巴嘤嘤嗡嗡,没几人能会得上意。 正是如此,国师被奉为了天神转世,带天行命,至高无上过九五之尊。 九五之尊双膝跪得笔直,平望了期待双眼瞅着撵内的国师**的挪飞上去,坐态变站姿,手握了黄金锡杖叮当的响了两响,顶礼膜拜的高呼登时整齐划一,异口同声,“国师千岁,国师仁慈。” 金钰正面看清了国师的形容,埋下头掩住了身份。 高高的国师一门心思扑在了代天行事上,脱手的锡杖更是在红珠串的弹力下撩得铜炉的火旺到了丈许高。 那丈高的火苗上泛着幽幽的蓝,国师立在尖儿上,手中玩转的串珠爆出的红光愣是散退了黑气,变回了朗朗乾坤。 第46章 芳草萋萋 国师这等高超的驱怨手段平服了众多的臣子和城内的百姓,家家户户开始传唱他的了得到城外四处,膜拜的信徒风的般多起来,甚至开始立庙供奉,早晚虔诚上香。 庙里香,受到香火熏染的国师走到哪哪香,过于寂寂无闻的容煜塞耳闭目,突发的头疾冒了一次又是一次,还没出疼痛的圈儿,触他头疼的杨休抹着方向来找茬儿。 容煜对金钰的情是进是退,两难之境,抬指点着额头,另一只手朝何德摆了摆,“去回话,就说本王头风病犯了,顾及不上。” 何德正要出步,两眼中业已入内的杨休环了双臂,眼色平静的注视着,陡然的怔了下神,默默的出了书房,“哐”的紧闭门暗示绷不下去的托辞。 容煜稍偏了首,不用细看,也知躲不过,很疏离的道:“本王人微言轻,你的事本王帮不上。” 杨休抬手揉了下巴,“杨休不是来求事,而是来说话的。” 容煜转过头,有些往下听的兴致,“说吧。” 杨休进前两步,坐了紫檀镂花的交椅上,“君子不夺人所好,王爷与草民一个恩典,放过草民的未婚妻。” 见过不要皮,没见过杨休这般不要皮的,容煜铁着脸面,抽搐了嘴角,负手从他身旁而过的当口,专注而愤愤的凝他一眼,懒得与他费唇舌的走了。 既已知结果,还跑来作甚,杨休敲了敲木不开脑壳,悻悻的出了书房,抬眼便见容煜贴了金钰,背抵背的说着话,登时有种要屠了容煜的冲动。 容煜面色怅然,“杨休是钰儿的哥哥,你们在一起,与礼不容,会被后世唾骂。” 金钰抱着双膝,靠着膝盖的脑袋抬起来,注视去远方假山上滑下的流水道:“哥哥不会在乎这些,钰儿更不会在乎”,吁了口气,后步打算,“若是真和哥哥的感情不容于世,钰儿便带哥哥离开这。” “去哪,去哪都会负上兄妹**的污名”,容煜有些气金钰顽石不化。 金钰微微上翘的眼睫眨了眨,染了豁然而开的笑意,“王爷,金钰性萧。” 容煜单握着皇帝老儿的圣旨,没把住金钰的心,再听到金钰自归萧氏一姓,什么礼教,什么规条,再也束缚不了一分,扩了扩发涩的鼻子,“本王做人一直未曾得意过。” 金钰挪转身子,并了腿儿与容煜坐了青石上,注视着他灰下的侧脸,“此处失意,彼处得意,王爷招揽了蛇哥,不日,哥哥也会知道王爷的好,再添了钰儿,王爷何不向前看。” 别样的柔和的话从金钰的嘴里跑出,容煜顺了顺不畅的心,还是很难过,这便难过的离开,难过的在无人的地头舔着伤。 陪伴的何德瞧着主子的脓包样,无助的闭了闭眼,劝解他去府外松松心。 容煜没叫车马,也没许左右跟着,走上西街,找了酒馆闷酒。 酒没上桌,馆子外头传来女子被鞭子抽打的惨叫声。 这般动静引来不少人围观,容煜眼皮子一跳,从善如流去看视究竟。 “她有何过错,你要这般打她”,捏着鞭绳一端的是金钰,俯伏在地的女子巴巴的望着她,“钰儿,我找你好些时日了。” 金钰低下眼,她秋水的双眼泛了红丝,湿漉漉的裹衣浊染的尸气浓重,压了退腹中的翻涌,挣过鞭子,呼呼的招呼上这没天良的兵士。 兵士的手臂和没被盔甲遮挡的皮肉被鞭子的大力抽得裂开,又毫无招架之能,左闪右避的出了人群,好死不死的被自己的鞭绳绕成团儿,四脚朝天的样子翻过都是难。 一片哗然的围观望着一列护城兵马朝这急吼吼的赶来,四处躲难去了。 不曾逃难的金钰把动都难动的女子搀了直立,方觉她腿上的裤管碎成了布条,那本是白皙的皮肉上,青紫的痕迹烫刺了双眼。 双眼望上挪靠,腰侧和胸前的衣衫破开好几个口子,隐隐有春色露出,淌着血水的嘴角艰难的挪开,“钰儿。” 同是注目的容煜黑下脸,周身的威严迸出,“送去京兆府,就说是本王的意思。” 守队听令行事,两人各拧了一边膀子,拖着离开街面,消失在街的南端。 从南面过身的杨休手中捧着冰皮月糕,眼睛直直的看着被撸得很是惨的兵士从旁拖过,再僵了少许的脚步快了又快,旋风般的过到南街。 正恰望着容煜抱起那女子,唤来了行脚的马车。 那女子迷着的双眼望着容煜面容端正,好抱不平,顿感亲切,不觉的唤了恩公。 容煜眼不看她,说话不亲不近,不冷不暖,“本王不曾出手,无须感激一分。” 那女子两眼从杨休秀逸的脸上走过,定落了金钰身上多时,气喘神虚的侧过头,贴容煜怀里晕睡过去。 容煜隐容了许久她身上的尸气味儿,一下车便释开重负的转给何德,何德送去了客人房,吩咐了两个婢女一桶一桶的水搓洗,再是浸了茉莉花瓣浴,方准香喷喷的她安枕。 她安枕过了三个时辰,浸过一次浴,再三个时辰,又要过一次,反反复复了三日,灰气的模样水灵灵的,惹得同为女儿身的婢女侧目纷纷。 何德公事公办的要问她底细,得知她从小镜湖而来,芳名萋萋,非同小可的领了去见容煜。 容煜整衣站起,两眼微定她身上,挪开了旁处燃着的龙涎香炉上道:“既已完好,那便今日出府。” 萋萋双腿跪下,低头了道:“萋萋不走,还请王爷领去见钰儿。” 容煜没说准,也没说不准,嘴里小调的信步出了荣华园,与金钰在庭院内不期而遇,好兴致的调头朝跟来的萋萋打了眼色,要她快些说话,没话就快滚。 萋萋走上了两步,略去了大头的容煜,“怨气郁在了湖面上,湖水难开,钰儿可否帮帮我。” 上次抱了枯头,睡都睡不下,好不易睡得好了,又要去理那事做,金钰退却两步,摆手道:“钰儿帮不上,你还是去找国师相助。” 萋萋垂低眉目沉思,国师能够做好,便不会冰冻了湖面,苦害了满湖的生灵,举了眼冲着声气:“推三阻四的,怕是二日后怨气冲天,你也别想好活。” 第47章 燃灯引路 金钰胆子小,被萋萋认认真真的好一通吓唬,心落不了实处的在王府内漫步半日,推开了雅芳居的门。 青离手中的杯子握紧,抬起的眼睛定望了登门的金钰。 金钰是来求青离相助的,青离了然于心的笑了笑:“坐罢”,手中的杯子温水贴了桌面推了过去,又道:“走了大会儿路,想必是渴了。” “蛇哥”,金钰啜了口杯中之物,舌尖润了酸甜的味儿,要说的话顺着水回了肚里,张开嘴喝干道:“蛇哥不是欢喜吃清茶么,脾胃何时耐上了其它的味。” 青离哑然的走过她身畔,席地盘坐,“灵界存有一盏碧玉琉璃灯,钰儿去讨要过来。” 金钰愣愣的望着青离眨了眨眼皮,青离抬起眼,“取来就是了,旁的别多问。” 碧玉琉璃灯是灵界玄夜赠与绿如的生辰贺礼,金钰与绿如有过不深不浅的缘分,青离使了金钰过去,比旁人去要少许多阻碍。 金钰极听青离的话,一纵身儿,翩如惊鸿的并青离同时过去。 蛇族青离入不得灵界,不甘的在外面候等。 金钰抛去放心的眼神给青离,穿过守卫打开的口子,俯伏在朝凤殿外求见。 绿如的贴身仙婢红菱入后殿递话,不巧的是,凤羽领了妻子去魔界行公务,只好禀了声给玄夜。 玄夜与南宫阙花园内对弈,乐在其味,没把金钰所求之事上了心里。 这便过了三个时辰,金钰还跪着,“小妖求见尊主。” 红菱几劝金钰不走,再行送话,玄夜观望了无字可落的棋盘,心里好生不耐,“本尊忙着了,让她走。” 南宫阙窃喜能胜出玄夜一回,帮了红菱说:“小白鼠讨要灯盏,二哥便让她先进来。” 玄夜捏了白棋的两指松开,白棋脆落了棋盒内,“本尊的殿内之物,怎能说给便给。” “些许她要去急用”,南宫阙改变不少,和和气气的。 玄夜最见不得南宫阙装善人的样子,“若是旁的,给了便是,这盏儿能助如儿睡好,本尊如何都不会肯。” 殿外的金钰听了玄夜的话如此决绝,奔走了长鸣殿内求见九公主南宫甯。 南宫甯把金钰直直的带去了朝凤殿的内殿,双手吊上了玄夜的胳膊,“好爹爹,你便给钰儿罢。” 玄夜的外袍快被拽得离了身,心里直发冲,这丫头回回有事相求,便死缠烂打,偏生自己又讨厌她如此,“本尊没生气前,甯儿最好松手。” 南宫甯不敢动作,脑袋里咕噜了两转,抱上玄夜的大腿跪了地上,仰起要哭的脸,“女儿甚少求爹,爹看在女儿的面上,答应了罢。” 南宫阙冷眼不管这皮着脸的嫡亲骨肉,还不忘倒打一靶,“这孩子被宠坏了,二哥不用理会。” 玄夜本有些动容的心硬了回去。 南宫甯着实恼上了南宫阙,“女儿定不是你亲生的,亲生的怎如此不爱女儿。” 南宫阙面上一寒,手中多出了根柳条,便向逆女抽打下去。 南宫甯跳着脚躲开,掩在了玄夜这方盾牌之后,“爹你打我,我便去告诉娘。” 玄夜剑似的长眉一举,老九口舌不慎,胡乱出口,有得苦头吃了,忙挡下了南宫阙的怒气,拉走出后殿,关入长鸣殿内反省己过,再召上金钰入义正殿。 金钰不谙玄夜的脾性,悄悄儿看了他生硬的眼,讨要灯盏的理说的含糊不清。 玄夜从那含糊的字眼堆里夹捏出了重要的,派了得力的阿莫将生魂被拘镜湖的事传去冥界。 冥帝将事下给阎王,阎王则交办给了黑白两位阴差。 阴差从不白日去吓人,挑了夜半三更去拘捕,或许是怨气太深,拘捕不成被反拘,湖底下压住了身,眼睁睁的看着结冰的湖面上起了寒气,直冲九霄,遮天蔽月。 顶夜吸灵的金钰被上空的压抑抵的喘不上气。 屋脊上的杨休揽了金钰的腰下地,“钰儿可是身子不妥。” 金钰一言不发的点地再起,双手撑起十分的灵气,未触及夜里的深邃,被怨里的煞气套牢,大慌的道:“哥哥快去叫蛇哥。” 青离已然过来,瞧看金钰虽被套,不曾伤及一分,急着步子进了荣华园,讨要万家灯火。 容煜食邑九千户,发了府中上下各去办事,再敲开太子府的门,请了令在皇城内行事。 皇城内的商贩和百姓不得好睡,纷纷举了烛火出长街列队,进发小镜湖,绕了湖岸一周。 时数过了三日,劣化态势被扼住,却没好转,不得不再去灵界索要灯盏。 归来灵界的凤羽意外碰上杨休,激动的难以言表。 杨休没甚心情管凤羽的疯癫之态,急上了话,“杨休是来要碧玉琉璃灯,君上这是给,还是不给。” 凤羽心尖凉去了半截,儿子讨要,不敢慢待的热了心奉上,再手把手的传了驱灯之法。 杨休被凤羽的那顿打吓怕了,左右推辞,不让跟着,纵上长剑,先去解下了金钰,共赴湖畔。 湖畔万数烛光凝聚众人之力和赤诚的一片心,这才化开了三尺的冰冻。 杨休投去了个放心的眼神给金钰,亲去做那引路之人。 引路灯燃起的一刻,杨休万人瞩目下飞入湖心,指点灯芯,口中默出往生咒。 可默到一半,掉了链子,熄了灯烛。 云端瞧着的凤羽险些从上头栽下来,正过身子,抚额长叹,膝下众多孩子,无一不是聪明伶俐,而这杨休的参悟能力,灌上个天灵两界的废材也不为过。 同时叹息的青离没有驱灯之法,单靠术力来维持恶下的局面。 不大会儿,金钰加力支撑。 久试的杨休燃不上灯,又瞅着合力的青离和金钰支撑不住,急得五内俱焚之际,忽而有种鬼附身的感觉,最后嘴巴不受控制的开合,掌中的琉璃灯骤然亮转出星火,绕了近万的灵魂横过湖面,直往西边的枉死城而去。 第48章 萋萋反欺欺 怨灵有了归宿,湖面平静如初。 得了这番好消息的容珩大肆表功太子容郗,一副病恹恹样子的容郗据实上折,全说是九弟的功劳,兴奋中的容珩赐了好些赏玩之物去荣王府,再交办下收敛头骨的后事。 容煜点了千数兵士,镜湖内行船捞了三日,捞出的枯骨堆得两岸如山,苦着改葬去何处。 同行的杨休掩住金钰的双眼,“草民家乡盛行火葬之法,王爷何不效仿一二。” 容煜瞅了眼亲昵的两人,咳了声,对凝思的青离道:“本王将此事交办青离,青离能办好罢。” 青离抬手退了兵士,再请走了容煜,催出内丹,燎了大火焚烧阴森的骨山。 这火一着枯骨,火苗子爬满了四处,晕染了半边天,直烧到傍晚才熄灭。 好些胆儿肥的汉子和姑婆过来瞅,瞅到青离点开满满一木船的灰烬沉入湖底,众说纷纭起来,“木公子可知这湖底如何会有这么多死去的人。” 青离眼观六路,耳探八方,高深的术法竟捕不到一丝异样,冷笑道:“在下不过是凡夫俗子,怎及国师那般拥有占星卜相之术。” 下层的贱民哪有本事朝见国师,如此的大事只好不了了之。 深墙内的容珩更没有这等闲工夫料理过去的事,撩了半日的美人,歇在中宫内起不来身。 皇帝闲,臣子忙。 苦了的楚尤为了杨休的事,奔走了不下十次了,这回被杨休结结实实的堵在家门口,进屋不能,“皇上不得空,杨举人请回。” 家父来书上讲,圣上下批的凤冠和陪嫁之珍馐送去了家里,已然火撩眉毛的事怎不生急,杨休眼角起了微亮的泪光,“臣相,草民求你了。” 杨休果真跪着求的。 楚尤拍拍肩撵的红漆侧木,示意放下。 家丁四人生怕折了老臣的腰肢,放得稳妥。 楚尤站起的快,头脑旋起的两波眩晕相撞,冲的脑子都不好使了,呛了口气道:“男儿志在天下,你这柔骨情长的性子会害了无数的人。” 杨休浑身轻颤,那种化了骨髓的爱恋令心痴狂起来,“莫不是臣相年纪老迈,壮年的胆色也磨去了。” 楚尤多了好几条皱纹的老脸便是被家内的繁琐和朝上的内党气的,眼看杨休是根好的苗子,倒想栽培一二,培育成可与左相抗衡一方的大树,可这还没入朝,便要顶上龙威,何堪大用。 再退上万步来说,杨休若是无情无义之辈,也不配列去朝纲,楚尤内心激烈的挣扎过一番,“辰时上朝,你便随老夫一起进去。” 杨休侧首望着楚尤扶着腰入了府内,缓缓起来身子,低头拍拍素雪衣摆着了的一层薄薄的尘土,边思索边行步,不觉中撞上了阻碍。 “走路不长眼么”,这声音绝对的盛气凌人。 杨休弯腰欠礼,瞧清了楚如烟那张冷冰的脸,高视的眼角,要出口的道歉收转回去,“长眼的都不躲开,我这没长眼的如何躲得开。” 楚如烟“哼”了声,挑高了傲气道:“绿竹,我们走。” 主仆二人甩了杨休两双逐渐远去的背影,杨休眼中波澜不起,回了回神,又被不知从哪跳出来的金钰惊得一头是汗。 金钰跳入杨休的怀里,捏了质软的娟布,细细的擦净额上和脸颊的体液,眨巴着双眼问:“哥哥想什么?” 杨休专注金钰的眼含满了笑,“自是想钰儿了。” 金钰粉颊上的飞红到了耳根,手儿挡着不给看,腿脚速地下地,躲羞不开,被捉了怀里横抱起来,坏坏道:“钰儿这是害羞啦。” “不,不是”,金钰死鸭子嘴硬,埋下脑袋作乌龟状。 再难的事也能过的去,杨休心中满满的轻松和熨帖,提了精神道:“天都冷了,下雨后的地也滑,钰儿以后在家等着,不必劳动腿脚寻来。” 金钰大大的眼痴痴的望着杨休,“钰儿肚子不舒服,这是来看病的。” 杨休招来马车,一同上了去,忙急道:“哪不舒服。” “吃坏东西了”,金钰似做错事的孩子般低下头。 杨休贴了掌心在她平坦的小腹上片刻,掐上了金钰的腕侧好生摸了脉,心里叹气不已,这丫头果真是胡乱把不能吃的下肚了,脑里再转了转,晚上的饭菜只得吃粥了,还得是白粥。 金钰歪杨休温实的怀中,过到王府,杨休去净浴,自己则是去了容煜的书房内,“钰儿去宫里的事儿,王爷给说妥没。” 容煜骨子里头极喜欢金钰,此番要亲去求父皇解开婚约,难受滋味在肚,翻倒不出,消化不下,背抵了案桌压抑了许久,“钰儿,我们还会是朋友罢。” 金钰头垂了地上,移了步子过去他身畔,“王爷,我们本就是朋友。” 这未婚妻就要降身为旁人的妻子了,容煜有些红的眼圈难舍的望了金钰,闭眼后两滴清泪滑过眼缝,贴面滴落了领子里。 金钰紧抿了唇儿,心内不讨厌容煜,还有那么些对容煜特别的情愫,有道是,当断不断,情深后更难断,“阿煜。” 容煜怀里紧紧相拥,将化不开的情意深藏了心底。 门外静候的何德抽了抽闭酸的嘴角,错眼望着扯家常的主子和白老鼠,那等不该和融的画意目定口呆,直至容煜吩咐去排晚膳,方哧溜溜的走开,造访了厨房。 厨房内的何德瞧瞧切菜的师父,又转去剖鱼的粗工定了定眼,再是三个掌勺的厨子,“主子今儿个高兴,饭菜可劲的做。” 掌膳的苳皮巴狗似的记牢女客的嘴味,再是偏爱的吃食,成竹在胸的抄刀上阵,几番卖弄,唤上四十个人手,列队送菜。 跪坐席间的金钰瞅了精致可味的菜肴道道摆出好看的形,吞了好几口口水。 赖了容煜的萋萋撇撇嘴际,贴坐了他右侧,布菜添酒,硬生生搅扰了容煜下饭的心情。 容煜疏远的挪远了萋萋,左手客位上拈勺盛了润口的汤水金钰碗里,目中没萋萋的定望了金钰喝下,捡了清淡的莲蓬豆腐添味。 萋萋没怒,反而暗自窃喜起来。 这般窃喜夹了些高深...... 高深的难以摸透住! 经年在阴沟内滚爬的何德吃准下作的伎俩在眼里,心里直唤娘,又不敢向主子送话,放着胆子按下泄的可能着药医备药,再拌了茶汤内哄了小主入肚。 第49章 人精楚尤 樊药医是杏林界的一把好手,手下走过的方子,出过的药汤,无疑不是精髓。 这精髓入了金钰的腹中不起半分效应,反是抱着肚子,翻滚着地上叫嚷。 杨休急得脑门生热,压了可人儿怀里,纳都纳不住,“钰儿不闹,我们这就找大夫。” “肚子好疼”,金钰蹬着脚,手抓着虚无,实难忍受的嘶呼,“哥你杀了我。” 杨休眼中包了两筐儿潮水,急吼吼的抱去樊药医的脚房,惊来了青离和歇中觉的容煜。 容煜问过好歹,明不了头尾,使了玎玲寸步不走的守着药汤的煎制。 青离眼睛在杨休和容煜面上滚了两滚,飘落了施针后晕翻的金钰,碾了碾,可算碾出了个味儿,“此处不便,杨大哥抱钰儿去雅芳居如何?” 杨休迟疑了会儿,紧忙拥去居所,闭稳房门,指望青离使出恰好的办法。 青离塌上端坐,垂眼引了元神出窍,奔走天地,直往九宫山里的阴谷。 住山里的青忧年高老迈,自那老伴白腾驾鹤西去后便不问过去将来,深山里头管着子子孙孙辈,旺多族人,传承蛇族,活得倒也自在潇洒。 “宫主,青离君已在山外百里”,族侍来地宫报话。 青忧欢喜的理了理斑白的云鬓,双手发颤的接过沉香木蛇头拐杖,老劲十足出了宫,藤上山顶的树稍候步。 候呀候,候得小子靠近,偏生从旁擦过,直斜阴山谷底。 阴山谷底有一方天然的寒潭,潭深千尺,咸口的水体培育了活性千年的碧螺旋。 圈状的碧螺旋上可养长性命,下可活跃脾胃,青离远远过来,便是要集它们来相助金钰,“年节下,儿子才回来家中聚首。” “青离呀!”,青忧睁眼看着宝贝来,又睁眼望着他忙匆匆的走,连衣裳边边都没靠着,揉揉老眼,便是一片泪意。 “祖奶奶,青离会回来的”,奶童的笃定声音是从李纯口中脱出。 青忧稍些安慰,平静了道:“纯儿乖,纯儿这就跟去京中,年节前把那死小子锁回来。” 李纯呆了呆双目,乐呵呵的缩成了根草,旋着身儿,飘山过河,去西街宅子望了眼,空空没人,脑上的“花花”绽放,吸遍了八方的各味气息,把大蛇的湿热味把入了鼻中。 “闷蛇,本大少来啦”,李纯眉笑眼开的凌波微步,不消片刻,足下压了荣王府的地头。 何德识得这“孩子”,有些意外他的过来,僵愣了原处。 李纯嘴上抿着亲和的笑,从角门跃进去,蹦蹦跳跳几步,提了身,一圈气雾的掠过重重院墙,落进了闷蛇的窝里。 窝里不只是闷蛇,杨休和金钰也在。 杨休手中的勺,正小口小口给没能睁开眼的金钰填药。 金钰的面色大白,额面上尽是汗,有些汗更是落在了杨休曲着的手臂,脑袋也是搭在他肩上的,李纯哀呼一声,忙急了脚步过去,“钰儿姐姐。” 杨休“哒”的一滴泪落了碗里,平放了金钰回床,桌面上搁下了碗,大起大落了心情道:“离弟可有更好的主意?” 青离微敛的目无魂的睁开,流转眼波,李纯推了金钰坐起,递送生气,吸纳了散不尽的体毒。 金钰的面色肉眼可及的光泽起来。 自净残毒的李纯松松快快的收了双掌,托稳大是好转的金钰重躺了回去,不觉中脑上的短发已是及了双肩,转了脸朝青离气愤道:“谁的心肠这般歹狠?” 青离转身便走了。 他是去要债的。 杨休留了下来,李纯冷眼瞅了他,跟去了地房。 房内的青离破了不打女人的戒条,一把掌呼了过去,直呼的萋萋脸上五指印登时鼓了起来,鼓成了红包。 萋萋没能叫出声,掌风夹着“嚯”的声,铁在了右脸,顿然晕了过去。 “送去盐湖”,青离的话是冲李纯说的。 “蛇哥,不要......”,刺醒的萋萋哑了声音,“萋萋不是有意害钰儿的”,垂了泪眼又道:“萋萋想尸毒只会让钰儿发痒,不会要了命去。” 青离一直绷着脸,阴了声音,“害了人便是害了人,害了人就是要遭报应”,提高了声气,“拖出盐湖,省得脏了本座的眼。” 呆呆怔怔的李纯嘴吐兰气,裹了萋萋的悔意和绝望消失了王府。 青离在这方狭小闷了好会儿,出了暗地,折返雅芳居院门内,杨休推了金钰日头下暖和身子。 “蛇哥”,金钰摇了摇手,面颊的笑胜过阳光的暖和。 青离眼中流淌笑的光华,行走时微扬的衣枚,负着的双手,渐渐靠近的步子,重负释然下来,弯了长身,平望着金钰,“教训吃了一次,可要牢记了心里去。” 金钰心里热暖暖的,抬眼望了也是笑的杨休,定了青离的眼中,“钰儿记住了。” 青离复而站立,何德的声音从身后远来,“右丞相到访,杨弟这便随我去前厅。” 杨休眼底明灭不定。 青离嘴际微开,“或许是好事,杨大哥紧了过去。” “钰儿她......”,杨休足似千金般沉。 青离眼角微看了黏糊的杨休,坏了口气道:“我在呢,有何不放心的。” 杨休走了两步,退了三步,“杨休去的快,回的也快,钰儿倘是累了,唤了离弟推了车儿回屋。” 金钰搔抓了下头,杨休何时变得婆妈了,没肺的嗤了一笑,杨休歪正了不舒坦的靴,在三张作死的笑里星星出了小花园,对上了从罗汉软床起身的楚尤。 楚尤一身青衣常服,腰间并头上没有珠玉点缀,更没有为官的高气,看着顺目多了。 “听说杨小姐病了,老夫顺着路,过来瞅瞅”,楚尤更顺眼了。 杨休举手行了敬礼,“老丞相有心了。” 楚尤坐回身,提起茶杯,茶盏在手里若有所思的住了住,卖嘴道:“皇上明日召见,杨举人拾兜拾兜。” 杨休双眼从面容很是平静的容煜转过,容煜眼中的冷讽一闪而逝,肚儿里反道:“分明是本王争取的机会,从他口中说出,杨休以后从官,还不得不回了这人情。” 第50章 双双沉沦 这半真半假的人情,杨休把了耳中,搁了脑仁缝内,压的紧紧的,二日一早便伴了楚尤左右,同进重重宫门,金銮殿外的偏角处守了两个时辰,候到传旨公公领路,转到了皇帝批折的南华殿内跪拜,“举人杨休拜见皇上。” 容珩土黄了一张脸,想必后宫去的太勤勉的缘故,扶了抚有些不太利索的腰坐直,“朕做下皇儿和杨家的亲事不久,杨家便来谢恩了,快起来罢。” 杨休跪着不起,闭了闭眼,睁开了死谏道:“皇上开恩,杨家没有女儿,怎拿出方女子嫁去荣王府”,一个响亮的叩头,紧接着说:“丞相事先定是不知,把草民的未婚妻当作了杨家女儿,俗话说的好,一女不做二嫁,草民的未婚妻若是另入了他门,未婚妻如何抬得起头,荣王背上了夺**子的骂名又如何立得好朝堂。” 皇子容煜只说是来谢恩的,不想却是来找事,容珩僵住了笑,紫黑了一张抹不开颜面的老脸。 楚尤明眼的望着龙威撑到了极顶,并跪了身子,“老臣迂腐,说错了话,蒙蔽了圣听,请皇上降罪。” “皇上,荣王殿外候见”,崔公公入内送话恰好。 容珩摆好脸色准入,脑中又紧思虑着不责罚两朝元老,又不落了皇家体面的万全之法。 脑子转到容煜拜礼,方觉他身旁多出了个美貌的女子膜拜,“民女萧金钰拜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杨休挑了挑眉尖,兽族的掌事名姓萧况,金钰报出萧姓,机智的脱出了杨家,争得了回转的余地,妙不可言呃! 容煜窃望了从不属于王府的金钰,终于释开了心怀,竭力挽救行下的错,“儿臣一时糊涂,没有细下知道钰儿定过亲,求父皇重下旨意,了却儿臣之过。” 楚尤冒失出笑,“倩丫头与杨休下里兄妹相唤,老臣想呀,皇上何不改了旨意,再撮合一对儿女。” 好处两头占的老匹夫,容煜拉绷了脸扫了眼杨休,杨休嗤鼻了下,如烟那四处树敌的气焰,谁沾了她,定是从臭烘烘粪坑内走了遭般难受。 杨休半是难受半是如意的谢恩了皇上,挨上了容煜同出宫门,低低的与他话了两句,同笑了嘴儿,分开了道,一面望东,一面望南,各自“忙乱”去了。 “哥哥说了甚,王爷笑成那样”,金钰势要拨开疑团。 杨休眼中衔了的笑有些不纯,“王爷便要大婚了,他自是开开心心的。” 金钰抬高了眼,低头后笑中含羞。 从旁而过的马车被风扬了角帘,相府千金如烟措眼望了光天化日之下卿卿我我,不知检点的“兄妹”,怕污了眼的喝着车夫行马加快。 好在京里的路面没有凹陷,车夫扬鞭,稳稳当当的打弯,平平顺顺便稳停了车马,请了主子进相府。 相府内的楚尤背转身,如烟正好在青竹的搀扶下迈过了二门,蹲身行儿女之礼。 “丫头年前便少些出门,把规矩学好,把这浮躁的性子也敛了”,楚尤没有叫起,一站一矮的训了话。 如烟抬了头,睁圆了眼,“女儿规矩甚好,哪点不如爹心意了。” 言语威胁双亲又使小性子的绝食胡闹,记得真真的楚尤虎起了张脸,慈爱的又软了回去,闭了目道:“爹会年老气脉,高位上不能呆一辈子......” 相府便一脉后传,如烟直立起来,恍然明了楚尤没有说完的话,静静想着事儿进入后房,听了青竹欢喜的叨念:“小姐,春瑛说,皇上改了旨意,退了杨家与荣王府的婚事,便只有小姐一人过府。” 如烟呆了呆,紧了话问:“还有什么风声传出。” 青竹捏了娟子,咬了咬下唇,“半月前来过府上的杨公子已是小姐的兄长了。” “什么”,如烟又惊又怒的从塌沿匆的立起,缓缓矮了回去,偏了头陷入了楚尤说的话,“爹会老,不会永立高位”,抬了头,悟懂了他的长远打算,“青竹出去,让我静静。” 如烟一静便是掌灯,出屋后懂事的跪了正在净脚的楚尤跟前,“爹,女儿晓得错了。” 楚尤取了脚帕拭去双脚的水,眼神示意仆从端了脏水退出,再套了软鞋,起来身子行至窗前嗟叹了声,回转来把女儿扶了起来,端端了心态教导。 如烟朱红的唇抿了又抿,下垂的眼噙了压抑的泪雾,仰头后眨了回去,出了楚尤的屋子业已戌时正。 戌时的冬夜,黑的没边的天幕静静无声的飘起了雪花儿,金钰抬手接了几片,眨眼望看转瞬消融,歪了头喜悦道:“哥,又下雪了。” 杨休怀里紧了长件丁香色的棉衣,出去后结结实实捂了金钰的娇小,“身子才刚好,仔细着冻坏。” 金钰心口暖热的歪了杨休怀中,由着他带了屋中,闭上了房门,双双围了炉火旁暖和着,“有些挤,哥不用靠这么近。” 炉火中的火苗跃出的红光辉印下,呼吸些些紊乱的杨休渐渐放平身下的金钰,金钰忙挪了寸许,口唇不防的送贴了他软酥的唇上,乍惊的要脱开,已被牢牢吸附着,手软脚更是无力的耐过绵长的一吻,呼着大气道:“哥,钰儿......。” 杨休嘴角扬了好看的弧,狭长而温润的眼中情意流转,还没说些什么,已胜过出口的千言万语。 痴醉的金钰迷糊被吻,脑子扭不转的旋入默默温情中放纵情欲,魂消意失,心陷而无法自拔。 同是管不住心的杨休云雨初歇,匀好了气,偏了脑袋久望了沉沉歇睡过去的金钰,喉结上下滑了滑,正过头,悄然下去取了铁夹添了银炭,吹得火苗旺的高高的,心下还觉不周,披了外裳,加了张松软的被子,添了两只鼓鼓的暖水袋在伸脚的一头,热热和和的躺睡回去。 第51章 情归故乡 金钰似睡在了火堆里,快天光时,撑了厚实的被子,被杨休压了回去,再撑,呃,手脚都被钳制了,好困呀!张口打了哈欠,更热乎的睡到日头正高,遍体是汗,浑身没有一处不疼。 “钰儿还睡呀”,杨休提开被子。 金钰扭平了身,睁开眼睑时,杨休大大的脸几乎要贴了脸颊,伸双手向外扯了两颊的肉肉,触手是滑滑的,更有一种爱不释手的肤感。 小妮子越发没规矩! 杨休竖了脸,抬手把金钰拉起来,浸了净房热水内,撸袖子服侍那刻,眼睛一直,金钰细白的脖子及腰起了好些针尖小的红斑。 陈邢孩童时长过的,是夏热难耐,肤皮受不住,杨休抽了几口凉气,好心办坏事了。 金钰陡转脑袋,杨休的样子,就似余兴未了,爆了脾气,“出去啦!” 杨休侧过金钰愤愤扔来的软帕,弯了腰从地上拾起来,搁回桶沿,快走出枫院,滚热了脸向樊药医讨了凉膏,恰逢了从容煜书房内出来的青离,“离弟。” 杨休的声音欢喜而激动,青离住步扬了唇,“杨大哥这是去了何处?” 杨休心虚的脸红了红,正视道:“下昼便要归乡,去府外捎了些路上填嘴的。” 青离不揭他短的笑起了声,“走时,别忘了叫上我。” 杨休点了点头,抿开嘴欢悦的走过,回了头对青离的背影道:“半月不曾见萋萋了,离弟可见过。” 青离抬起的步子压下,脸上一阴,转过身笑的不留痕迹,“她不想留人族,便远处讨生活去了。” 这生活讨的苦唧唧的,萋萋本就有伤,入了咸水,好似伤口上抹了辣椒面。 这极难忍受的酷刑何时是个边! 萋萋巴巴的求上了李纯,李纯不予理会的哼了声,肚里附和,闷蛇的做法太对了,自己也是不愿同情分毫于她,腾上了九宫山,飞扑了青忧怀里,“京里可好玩啦!祖奶奶看着她,纯儿就走了。” 青忧远远的看了嚎啕大响的萋萋,“她这是......” 李纯昂了头,圆滚滚的双眼注视着慈爱的青忧,嘟着嘴说:“萋萋丫头使了坏心眼,加害了钰儿姐姐,闷蛇生了气,要她好好吃通教训。” 青忧泯回了释出的几丝同情,相送李纯之际,再三叮嘱了话,把青离拉扯回来。 李纯走了不久,阴谷中来了意外之客。 她黑纱蒙着脸,从头到脚,身上的物事皆是同一色。 再望上瞅,一双黄澄的大眼是迷人的魅惑,怕是男人们见了,无一能立得住脚。 “若想上来,妙妙可以帮你”,她呼气如兰,开合的双唇字句幽深。 死猫妖无利不起早,萋萋挣腿不上,也不愿与她为伍,“帮我?你会如此好心。” 妙妙没甚好心的凌空而起,北上而去。 北边皇城的杨休踩了飞剑,并了青离与金钰走了南边。 三人离开了一炷香的工夫,寻来的李纯错过,折身将往南,头顶一道黑影自重重屋脊掠过,还没眨眼便消失了踪迹。 李纯只觉这黑影散发的修为强大的高了自身好远,更有一种不安从心底凉凉升起。 使劲的压了压这不安,只管南边去寻闷蛇。 闷蛇已然到了三江镇,出来热迎的杜大娘脖子上圈了羊毛织就的围脖,脖子下方裹了厚实的棉衣,脚下是绒绒鞋,似乎很怕冻了一分去。 “一来一回的,快些进了屋里歇着”,杜大娘高兴坏了。 青离比自己家还熟悉这方院子,走了进去,不想院子外不打眼,院内几数不俗的玉蕊檀心梅临寒开得娇艳,视线再稍远,雪景掩映下,红砖绿瓦的排列,便是四进的套屋。 这变化甚大呀! 金钰两眼璀璨,推入一屋,宋家兄弟打造的彩漆黄花梨陈设精致又惹眼,低了下头,地面平平整整的铺了白檀地木,再仔细一嗅,香气芬芳永恒,比过燃香好闻,更好的便是,这味儿无烟,也不用再使钱。 “这半年把娘累坏了”,金钰疼惜杜大娘。 杜大娘端了盘洗过的黑提,摆了矮几上,“都是请了工人做的,娘只忙些饭菜。” 金钰两指拈了枚黑提,剥去了皮,吃进嘴里,没有籽,口感鲜甜。 杜大娘补了话说:“宋家兄弟听了你们年关回家,好些果蔬送来,都搁了地窖里。” 金钰嘴角动着,手里的果肉塞了杜大娘口中,“娘也吃。” “好!好!......”,杜大娘一阵嘴乱,字都吐不准了。 金钰拍拍指头上粘了的果皮。 杨连从药铺子归家,鼻子尖尖的触到了苦苦的药味,细作辨别,女儿身上透出来的,唤她的声音有愉悦,也有担心,“闺女儿。” 金钰循声转头,笑容化开了脸上,一个急起,身子前栽,杨连手脚快的接住,明悟药味混合了姜汁、霜桑叶、藿香、马齿苋、西瓜皮......。 定了金钰坐回去,脑中荡了荡,不过半年多的光景,这孩子小了个形,精神也不太正,可见过得糟里糟糕的。 杨连大掌抚上了金钰的头,大夫锐利的眼睛望着薄薄衣襟内的,颈根影影绰绰的“草莓”,又惊又骇后气上了杨休的胡闹,不得不平静道:“月中宜嫁娶,钰儿可愿那天过门。” 不是定了来年三月,如何改了时日,杜大娘眼睛大大的,“夫君,你说的婚期错啦。” 杨连眼内笑了出来,“为夫没说错,是那刘媒婆刚改的日子。” 杜大娘脑子慢,没转过来,杨连靠了妻子坐近了,又道:“早把儿女的事妥了,你我夫妻也能去了块心病。” 金钰在那似木疙瘩坐了会,眼瞧爹娘想说贴心话,还得顾及,便悄悄了声退出去。 此时天色已晚,黑麻麻的天上,雪下的紧了些,风也大了,看不大清的湿滑路面走了半会,归入自己的暖窝,大是意外杨休贴坐了床头。 杨休早晓金钰的进来,稍直了身子,揽了软乎乎的金钰床边坐下,“爹娘和钰儿说了何话。” 金钰心里甜滋滋的,嘴巴上卖着关子,“钰儿没记住,哥好奇,便自个儿去问问。” 第52章 杨休是吾的孩儿 杜大娘早把请期的事清楚的说与杨休,杨休脑中明朗,对视下怀里撒欢的金钰,怜爱的紧,更是二早起来便先去镇子上定了要用的喜饼,听从家父的安排,再采办了红绸、龙凤蜡烛、百子被、喜服......,好些要用的。 “杨大哥,这是大喜之日近了么”,陈邢从来往的人中现出身。 杨休高望了没有止的风雪,扬唇道:“爹说,便是本月十五。” 陈邢嘴里默数了数日子,不足一周了,似乎帖子还没发出,忙的提了声,“喜帖可发到了陈家?” 杨休眼珠左右动了动,“爹去办了”,惊呼一声,“白叔叔和宋家兄弟那还不曾去。” 陈邢朝他身后瞅了,大马车内塞得满当当的,“成亲之事马虎不得,我去送车,杨大哥快去发贴。” 杨休千恩万谢陈邢,脚下不歇的过了药铺,对了柜台理账的午全紧忙道:“杨休要出去两日,爹回来,午叔便告诉爹。” 午全扶了扶有些快掉的眼镜,“说了何事出去,午叔好让你爹放心。” 杨休两指拈了点了墨的笔,两份请帖再顷刻收尾,贴放了衣襟内袋道:“昆仑山白叔叔那。” 午全偏首忖思,三江镇在南,昆仑往北万里,这,怕是要半年的时,忙急唤着出铺的杨休,“杨休呀!两日后能会吗”。 杨休的身影早没入往来的行人中。 同时,金钰启程去了灵界灵族,问上灵族掌事君炎,“萧族长可在。” 君炎捏着琉璃酒杯,吃干净了杯中的酒,遗憾道:“不巧的很,他刚回了万寿宫。” 金钰转过身,提了过长的裙奔出塔室,沉身而下,落入巍峨的天青山内飞掠而过。 常开不败的花受惊,纷纷后退,齐了力气朝金钰追逐过去。 “钰儿!小心身后!”,丛林中宋大吃惊的望着好多食人花,呼高声音。 金钰旋身挥袖,射出的气劲凝成一注,震得花朵挤了花朵,刷刷的碰在古树上。 结果是,碰得花瓣落了地,蕊儿没力的勾了腰,软落了地面上。 宋大皮毛裹身,雄壮的腰背负了弓箭,双手提了四只肥美的野鸡,热切道:“钰儿是来寻俺的么。” 金钰一足点地,稳落了双脚,迎上前笑道:“是呀”,从宽袖内抹出红册子送上,“钰儿要和哥哥结亲了,特来送贴的。” 宋大把鸡搁了地上,沾了泥的双手在腰侧的衣裳上蹭了蹭,蹭干净了,接过来笑的更好,“要去家中坐坐吗。” 金钰笑意不减,“钰儿正要去宫中寻族长,便改日再去。” “那俺随钰儿一起”,太过欢喜的宋大忘了那些鸡,跟上了金钰的后头。 金钰走上数步,陡然想起什么,“宋大哥似乎忘了东西。” “三儿在后面,会拧回家里”,宋大呼呼有些冷的手,“钰儿衣着单薄,会不会冻着。” 金钰远望了地宫前两顶真金铸起的雄狮威风凛凛。 那金狮嘴里含了硕大的夜明珠更是亮闪了眼,避开了视线,“不会冻”,足下启步,萧况正负手踱步出门,金钰忙急唤了族长。 族长萧况向金钰的方向不痛快的眯了眯眸,识准了人,撇了撇嘴,肚里开始数落,“这丫头半年没得人影,回来也没好事。” 金钰双臂抱了庚帖,走近了双手举高,弯腰施礼,“请族长赐福。” 萧况拢了拢宽长的袖,过了手掌展开来看。 这字迹! 歪歪拐拐的,定是出自金钰的手笔! 双手合上了帖,定目落金钰紧张而微抖的身上,很是嫌弃吃天鹅肉的癞蛤蟆,“族人个个能耐,那凡人哪点好?” 金钰后背虚出了好些汗,有些惧意萧况的退了两步,“钰儿真真的记得,族中女子可以自由婚配。” 婚配是凤羽拟出来的,合了四族的意见,成了灵界上下须守的规矩。 被拘着的萧况一下哑了口,半响,无力道:“此事本长记下了,婚期前两日便来宫内候嫁。” 金钰窃喜自己把规矩摸得熟熟的,轻松过关道:“钰儿谢过族长。” 萧况捏了帖子塞入衣襟内,往上一纵身,金钰还没眨眼,已然只有宋大守在身侧。 “钰儿要去长鸣殿,宋大哥是去,还是回”,金钰话中想宋大回家。 宋大身子一缩再涨,宝蓝缀玉石的衣裳把他七尺的身长装扮的风度翩然,“今儿没事,钰儿去何处,宋大便跟去何处。” 金钰讶然了双眼。 宋大后觉说话有了另味,“只是喜欢和钰儿呆在一起。” 这话更怪了! 宋大呼了口大气,“钰儿鲜少回来”,抓了抓红了的耳背,话又歪了:“许久没碰面,心里分外想念。” “......” 灵界有自己的文字,宋大通晓一门,不曾把捏好人族的,怎么说,皆是说不好。 金钰倒是懂了宋大的话意,心下很是庆幸不会生出个“容煜”二,让她左右是难。她呼了口压抑,掀开笑口道:“宋大哥心肠好,钰儿就不推迟了。” 宋大和煦着脸,昂起头,幻成紫色的起雾,一并与金钰离了地,双双落了仙女亭外。 惯于在亭子内闲坐的玄夜被扰,圆正了声音,“站住。” 金钰脑中怔怔,走上前俯低身,“兽族金钰见过尊主。” 玄夜从长椅上站起,跪着的两人面前来回了几步,还没说话,太过欢愉的凤羽唤了声金钰,挤开了玄夜好远,直直就问:“杨休孩儿上来了么?” 稳回脚步的玄夜剑眉齐挑,大哥最近两月古里怪气的,又对杨休这凡夫分外好感,目光专注了回话的金钰。 金钰蜜糖裹了心,嘴上也是甜的,“钰儿便要和哥哥成亲了,哥哥事忙,陪不了钰儿同来”,从兜里取了两帖,“请君上把它转给董哥哥和南宫姐姐。” 凤羽满脸是汗,拿走了贴,心中百种滋味丛生,更有一种泪意盈满眼睛,深深迷痛了心。 玄夜留意凤羽的一举一态失常,“那杨休是大哥的何人。” 凤羽双掌抵着厚实的殿墙,按回了跌宕起伏的心情,这才斗出了心里压着的实情,“杨休是吾的孩儿。” 第53章 羞耻为何物 玄夜乍听凤羽外面还有个老大的孩子,面上的颜色变了几变,十分的精彩,“大哥你得说清楚。” 朝凤殿内的凤羽瘫坐着,双手捂脸,心情又激动起来,“我以为他死了,不想还活得好好的”,红了双眼,“十六年了,我不管不顾这孩子,没有尽一分父亲的责任”,咽了咽口水,平视了有些明了的玄夜,“我还打了他,下了那么重的手。” 玄夜背了身,仰头叹了口气,“我去把杨休接回来。” 凤羽忙截了口,“再过些日子”,突然笑出声,“杨休脑瓜好使,在人族长长本事,对他更好。” 玄夜日前听九丫头讲了不少杨休的好话,还说入了京里贡试,舒开了心情,“凤家的血脉,怎会差得哪去”,扬起了声音,“魔界不曾选出继承大统之人,大哥不如......。” 杨休是凤羽沦入魔道后留下的骨血,加之有了天族绿如的高贵血统,废材这厢成了上好的根苗,凤羽心下有了一致的计议,“时日漫漫,此事不急。” 根苗杨休此番呼哧了好几口气,终于天晚时,抵到昆仑山门。 守山尹洛眨巴眨巴犯困的双眼,朝玉虚神殿内深处吼话,“掌门师弟,你儿子来了。” 白泽那疼爱杨休的样子,比亲爹还专注,尹洛的口风都转了。 杨休大喘了口急气,本想好生说道这嘴里没分寸的尹洛,白泽颠着脚步过来,先说了话,“怎是侄儿一人过来,小丫头呢。” 白泽说的小丫头便是金钰。 杨休指了灯火通明的殿内,要暖和着叙话。 白泽陡然想起自己皮子厚,不怕冷的,而杨休,细皮嫩肉,又是不结实的凡骨,忙拉着同进殿内,起了热烘烘的地热,摆了下嘴的饭菜。 山门中不给吃荤,饿的肚皮发紧的杨休极想吃些油嘴的,勉强吃了,把衣襟内掩着的红贴抛了白泽掌中,“侄儿娶亲,白叔叔怎样都要空了那天。” 白泽没开贴,也能透视到里面记的日子,同样回了衣襟,“山门不缺白叔叔,白叔叔得和侄儿一起过去。” 顶位的尹洛不依了,“掌门师弟用处大着了,......”,本想说让白泽晚几天走,白泽一个瞪眼,回了口中的话,吞了肚子里。 分明白泽才是掌门,为何办事的是尹洛,得好名声的是白泽,尹洛与白泽亲的穿同一条裤子似的,也有分开成两腿的时候,“这代掌门,我不做了。” 白泽腆着厚脸皮,“行”,呵了声,“代掌门不愿,这掌门便空出来给你。” “师弟”,尹洛白着脸高呼一声。 白泽脸皮更厚了,“起初,我是不愿接这担子,接了后,青灯古佛一辈子,连七情都得泯了”,扫了眼目定口张的杨休,便一次把话理直了,“天尊师父本就看中师兄来掌山,这掌山又是怎样跑我身上的,师兄,我也顾着你的面子,便不说与侄儿听去。” 尹洛这是掘了坑,自己落进去,悔改及时道:“师弟别说了,你要去南边,何时都行,这山门”,顿了顿,“这山门,师弟管得井井有序,师兄不才,不敢顶下。” 白泽负气归负气,也没真在掌门之事上计较下去。 杨休随了白泽到寝卧,“白叔叔心里还念着灵界那女子吗?” 白泽细味道:“我和小芙五千年前便相识了,一起论道上进,感情极好”,哎了口气,“后来认识了君炎,再是凤羽,便错过了及时表明心迹的良机。” 因个不及时,捷足先登的凤羽把上了机会,与了心头人出双入对,比翼双飞。 杨休对凤羽没存丝毫好感,这龌蹉的男人定是用了非常手段才......,往深的想,驱怨的那次,倘不是他传错了决子,也不会造成行事的不畅,心底更气愤了。 白泽望着杨休恨恨的表情,本想替凤羽美言两句,可念起凤羽为了争取稳固的夫妻情,选用血魂囚爱,直生生的哽了回去。 杨休想了大会,被即将小登科的喜悦盈满了脑腔,金乌出云之际,踏上了归程。 两人行至九宫山半空,水深盐灼里的萋萋凄惨的向杨休求助。 云朵上的白泽瞟了杨休,捏决为绳,套住便是往上一扯,扯出了困境。 萋萋吐了满嘴的咸,拜倒了云上,“萋萋谢过帝君搭救。” 杨休定了定眸,“离弟不是说:你远方讨生活了,怎的讨到了死寂寂的湖里。” 萋萋抖落了身上的碧螺旋,想说青离的不是,青离又是个有仇记仇,没仇耍大的小人,这暗亏吃了便吃了,“不小心落进去的。” 九宫山周遭,青离的落根之处,白泽脑子没开,也晓得这草根定是吃罪了他,被撸来禁锢的。 不明始末的杨休同情了道:“下回行路要万分当心才是。” 寒风凄凄,云朵往西,萋萋奇了怪,“杨休哥哥要去何处。” “灵界”,杨休话不多。 白泽驾了云跨入结界口子,直直的奔朝凤殿寻可人去了。 可巧啦! 绿如在殿内翩若游龙,宛若惊鸿,玄夜和凤羽两只蛤蟆也在。 杨休殿外犹豫了两步,终是入了殿,“婶母,侄儿来看你了。” 绿如定了身,笑意盈盈过去,“都是半年不见了,这孩子壮实了。” 杨休分外亲切绿如,“要不是婶母,杨休的命就不在了”,低呼一声,“杨休大喜,竟忘记了给婶母递贴”,转而又出了句要命的话,“不过,贴去了白叔叔那,也算到了婶母这。” 白泽躺着中了招。 这孩子! 换做以前,凤羽不把杨休的屁股打得稀巴烂,杨休是出不得灵界,现在,闹清楚是自己的骨肉,如何都下不去狠心。 闷着话的玄夜望了望凤羽,不大生气的睨去绿如。 绿如更不会计较上很是喜欢的杨休,“我定是去的,就是不知亲事定在哪天。” 凤羽违和的开了嘴,“本月的十五。” 刷刷!好多双眼精彩的望着填话的凤羽。 凤羽木木的再张了张口,不知羞耻为何物,“那小白鼠把帖子发来了本君这,千求万求,让本君去赐福。” 【白鼠申辩:君上,帖子是下给你家老九的,赐福是俺族长,不是你呀!!!】 第54章 灵女生死之谜 凤羽的话出口,殿内好些是不信的,绿如是首个,偏生杨休信了去,暗暗不满金钰明知自己不喜欢他,还请来赐福。 赐福?不赐灾就好了! 杨休脑门痛的出了大殿,并了白泽的肩道:“白叔叔把凤羽弄没了才好。” 儿子要弄没父亲,白泽两眼一僵。 杨休说准了话,“侄儿成亲,本是美美的一桩事,那凤羽还得坐了高堂,如何都美不起来。” 对于这个侄儿,白泽付出的比凤羽多,用心也是好过他,拍着胸脯铁了话,“高堂之位,凤羽没资格,定是白叔叔坐上去。” 不用拜凤羽,杨休心里好受多了,“除开爹娘和钰儿,便是白叔叔对侄儿最好,侄儿愿意叩拜白叔叔。” 白泽得了这贴心窝子的话,心里十分的平衡,“侄儿且回去,白叔叔忘了话与小芙说。” 绿如的上辈子便是君芙,白泽习惯了这么唤她。 杨休错会了意,只当是白泽与婶母有情难断,要私下幽会,“白叔叔去吧,别让婶母等急了。” 白泽脸面红了又红,这孩子说话越来越歪,歪的人心里不喜欢都不成,甜滋滋的送他出灵界,“幽会”了绿如,“杨休侄儿的亲事上,来的人颇多,小芙帮着控好局面。” 绿如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一笑倾城,“有白白在,乱不了。” 白泽把话亮了明,“小芙晓得,我是打不过凤羽的。” 感情是防着凤羽乱事,绿如闹了个明白,笑中纠着苦,“我把玄夜也叫去,白白放心了罢!” 玄夜不是魔,又很识大体,白泽十分放心的走了,高高的心情飘下三江镇,杨休小俩口恰斗上了嘴。 “萋萋她害了钰儿,哥哥怎将她领了回来”,金钰嗓音尖细。 杨休望了双腿跪在冰冷地上的萋萋,心眼儿偏了,“萋萋知道错了,钰儿心底好,别气啦!” 萋萋抹了抹“胖”成核桃的两眼,“萋萋不是有心的,萋萋是喜欢王爷,才歪了醋意。” 金钰冒到口腔的气散在寒风里,肚里的膈应还有一丝不下,“不再害人便罢了,要是再为非作歹,钰儿不会放过你。” 杨休疏松了口气,被金钰一记眼刀,再度紧了起来。 “钰儿等等我”,杨休紧追了掉身就走的金钰。 金钰拐开杨休要来搂肩的手,“钰儿快死时,哥哥不曾心疼一分,萋萋哭一下,你就软了”,话到一半,眼圈已然红了,“哥哥说心里爱钰儿,怎爱的。” 杨休最惧金钰爆发这小性子,跟正在气性上的她又讲理不清,采取原始的行动,熟练的覆上了不断虐着自己的那张嘴,热情洋洋的告诉她心里是怎样的。 望了真真的白泽双手捂眼,心里扑通扑通个不停。 招数用对的杨休可算轻松了。 金钰咬着下唇,垂头默默,举了双眼对上杨休极认真的说:“哥哥不能这样对其它女子,心里也只能住了钰儿。” 杨休柔柔的视线爱怜着,伸出食指,在金钰粉粉的鼻上轻轻刮了下,握了她的手,眼中没有的旁人,单有金钰的进了院墙。 院墙外的白泽还没进门,“嘚嘚”马蹄声中,高头大马上跨着的内侍纵下马,横过白泽,院内猴尖了嗓子,“杨休、萧金钰何在。” 金钰从门内探出了脑袋,颐公公两手端了圣旨,那泛着光泽的精神头,定是好事来着。 杨休先走出愣怔,忙拉了还没出神的金钰并院内的父母跪着听旨。 颐公公是来锦上添花,是来为一对暗处的鸳鸯正名,这大好的喜事,冲哪哪暖和。 杨休还没入仕,便是如此受皇上宠了,白泽脸上生光,赏下颐公公的好处比皇上犒赏的哪次都重。 颐公公跑死三匹马,也是甘愿的。 丞相府的重礼后颐公公一步,那是当杨休半个儿来看。 杨休没大计较楚尤坏坏的心眼,喜上眉梢的收下,客客气气的请了仆从进内饮茶,排好饭菜款待了,宾主尽欢的下席。 杜大娘一同欢喜的收拾碗筷,理好灶面,贴了杨连怀里受宠若惊道:“这一切来的太快太好,幽幽似在梦中一般。” 杨连与杜大娘夫妻一场,膝下无一子亲生,风雨一路过来,也是恩爱非常,“幽幽苦了半辈子,儿子大了,再好的,我夫妻也是受的起。” 杜大娘不觉有多苦,想着想着往后,心情平平顺顺的邀约上半女半媳的金钰去进香。 金钰双眼笑眯了缝,提了装有长香和祭品的竹篮,催促杨休和青离赶紧。 青离止了与杨休的打闹,抢着提篮,垫了垫分量,“挺沉的。” 金钰顺了有些乱的刘海,凑近了青离,“娘说家中日子好了,定是神仙庇佑着,这次便要好好祭拜。” 杨休好奇,“娘去哪座山拜。” 杜大娘两手空空,心情松松的笑道:“镇东有处灵女庙,娘常去叩拜,灵验的很。” “是吗?真有那么灵验”,杨休疑惑着。 杜大娘瞟了眼巴靠过来的杨休,想起小莲村的村民口口相传,照了原话说:“十七年前,就是休儿出生的那年,鬼界的鬼君扰乱天地秩序,便是这灵女拖住强大的鬼君,人族才有生还的机会。” 鬼君亦是绝天的修为,似乎当时六界内没有敌手,青离不信的升调“啊”了声,杜大娘转了头,没好气的觑了他,正儿八经的叙话,“可是,我们活下来了,灵女被鬼君吞入腹中,牺牲了灵女和她腹中的仙胎一同去了。” 金钰蹿了几步,抢了杨休的位,“真去了么?” “家公说:同归于尽了”,杜大娘抓脑袋想。 金钰昂头望着出云的金乌,耳内纳入杨休长长的叹气,接而是青离宽慰的补话,“白泽当年经历了六界之乱,待进香回来,我便问问他,或许不是这样悲苦的下场。” 第55章 老天有眼呀! 青离提到了知情人白泽,金钰八卦心泛滥成河,冲着祭拜的三人紧忙往镇东而去。 杨休大声嚷起来,“慢慢过去,不急的。” 金钰挥着手,招来了牛车,是不愿走了。 杜大娘兜里揣了银子,底气足,更不怕花费这小钱,便几人牛气轰轰的爬上板车,颠颠的穿过狭窄而弯曲的街道,说说乐乐的望着新起的庙前人堆满满。 他们皆是跪着祈求着什么。 青离耳朵好使,是求来年风调雨顺,求的还是狗头国师,啐了口唾沫星子,“求国师,还不如来求本座。” 龙王掌着落雨点数,不曾听说闷蛇能顶了他的职,金钰拿捏道:“蛇哥下了雨试试。” 青离滑溜的舌尖在嘴里一绕,闷闷的空气湿润,天上起了钩钩云,曲指再掐算,狐狸嘴脸般笑着,“酉时三刻,降雨点数一万三千六百五十三点。” 无法降下甘霖,能预知天象,本身就是好大的长进,金钰葱尖的五指有模有样的动了动,本事不及青离,别说下多少点雨,什么时辰也推不出来。 青离从篮里悄悄抠出了只肉饼,叼了嘴里正洋洋得意。 杜大娘抬手拍去残留的半只,落在泥泞里,“吃了会肚子疼,这孩子怎就记不住。” 青离睁眼看着杜大娘把祭品的篮子提了自己手里,十分心疼这好好的吃食便要孝敬了那些神仙。 杨休薄而性感的嘴皮浮上笑,手拐用力撞了撞青离的手臂,“才刚吃了饭,离弟这肚子就空啦!” 青离去岁受伤前是不食这人间烟火,和蜈蚣左秋斗得太激烈,伤得太深,才需要这些供给身体所需,眨了眨眼,咔吧咔吧着嘴巴乱响一气,示意真想吃了。 杨休手上早有准备的捏出鼓涨的油纸包。 金钰两眼一明,鼻孔扬高,使劲一吸,牛肉的诱惑味儿,再瞧了纸皮一层一层剥离,是五分熟的牛柳。 青离最受不住这味儿,全全笑纳。 金钰与杨休先走了。 走到天神庙,那金灿灿的鼎炉内,高香、长香、蜡,各式各样的,插的满满当当,跪拜去了一波,迎来了另一波。 金钰左右瞧了,这四处香火供奉,坐享的国师即便懒于修行,也会大有所成。 “钰儿该不会想去拜拜”,杨休怪声怪气。 金钰凉凉了声音,“蛇哥胸宽心好,又是仙身,跪蛇哥好啦,跪国师,没好事的!” 杨休歪了头,偷吃好的青离展开丝绢痞气的抹了嘴角。 这,这青离的样子如何跟上仙的德行不沾边! 金钰敲敲杨休的左肩,透开了话,“钰儿把蛇哥从雪地搬回家,蛇哥身上没一处好地,七寸之处的伤残,几乎要了蛇哥的命,是以,他才需要人族的食物。” 七寸是青离的脏器,杨休秀眉叠起。 走来的青离插进口,“别听钰儿胡讲,本座好着了。” 杨休深望了庙内被礼敬的国师塑像,彩泥绘的高大英武,心中不平起来:上次驱怨的好主意分明是青离出的,而国师,帮忙不成,反倒误了事,凭什么误事的要捧了云端之上,行善的要压入泥里深埋。 “哥哥不要犯了众怒才好”,金钰掐灭杨休的气性。 杨休面色和缓了些,举步上山,齐齐到了山腰平出的一块地上,灵女庙大而焚香四溢。 似乎这庙的香火也很旺! 不过,半数以上是女人来拜,还有,便是夫妻双双来的。 跪拜在蒲团上的杜大娘两手合掌当胸,弯腰俯首,虔诚的头磕地,如此再三,嘴里默默出愿,“信女幽幽叩上,祈求灵女助我儿高中状元。” 青离咂了咂唇,“求官路,似乎该拜文曲星君。” 金钰扫了青离,从善如流跪了去,求什么了,似乎姻缘该去月老庙,平安之事,该去求镇宅的天王,脑中骨碌了一转,仿了杜大娘的话,“信女金钰虔诚叩拜灵女,灵女庇佑蛇哥好好的。” 青离开心了! 杨休醋上了! 这天有打雷的迹象! 金钰再次叩拜,“信女还有两愿,一愿爹娘安泰到老,二愿钰儿和哥哥”,有些娇羞的笑了笑,正经起来,“钰儿和哥哥白首相随,世世恩爱。” 铜炉的青烟绕了信女的心愿冉冉而上。 灵界的绿如连着几个喷嚏。 玄夜忙慌过来,“好端端的,如何伤风了!” 绿如抬手搓了搓鼻子,妆台上的观天镜黄光一折,灵女庙前,杨休端端的跪着,“钰儿求的,便是杨休求的,灵女若是真灵,便全了杨休和钰儿的诚心。” 玄夜望着镜里的杨休,五官清奇,有棱有角,和大哥形神相似,样貌比大哥更有风采,果然是大哥的孩子。 “夜,如儿出去一下”,绿如声如黄莺。 玄夜自然不肯绿如单独去,“本尊与如儿同往。” 两人一道透入镜里,落在灵女庙时,杨休几人已离开庙,下山而去。 绿如有些遗憾,“这孩子,如儿本想见见他,跑的比兔子还快。” 玄夜垂下眼,视线在她脸上打了个弯,举目望天,乌云从东边压来,过南去北,亮着的天色暗了下来,想着杨休的事来日方长,“要下雨了,我们回去罢。” 匆匆而来,短短的停留,灵女庙静了下来。 行至山下的杨休听得一阵哗然,转目望去,天神庙“轰”的倒塌,百斤沉的香炉震的倾翻地上,炉灰四处都是。 狼藉的很! 同望着狼藉地上的青离倏的抬头,朱色衣衫的翩然男子踏扇而上,方向是灵界。 凤羽! 这国师的塑像被凤羽所毁,再好不过的事,识出“凶手”的青离又惊又喜,“这供奉,国师是享受不了了!” 杨休眨巴眨巴打不开的眼,眼梢尽是笑,“可不是吗?” 金钰稳住笑,附声赞叹,“作恶之人若是受了香火,便是黑白颠到。” “老天有眼呀”,青离拉长了嗓音。 第56章 谁是孬种? 天神庙在诸般议论声中倒塌了,三江镇百姓纷说是天意,再也没有在集资重建,镇边从此便只有一个灵女庙,心中只有一个女神,那个抱着伏羲琴,安定四方,战死鬼君的女神。 金钰进香归家,梅树下的白泽手中的茶碗喝了一碗,再一碗,不知喝了多少碗,把人齐齐喝了回来。 “进香还顺利罢”,白泽没再喝了,随意的问着。 金钰早把天神庙的事忘干净了,围坐了白泽身旁,特甜的开口:“白叔叔,钰儿去拜灵女了。” “应该的”,白泽笑的有些难懂。 金钰端着脑袋瞧了青离坐了身旁,嘴儿甜甜的笑着,“娘说灵女死了,蛇哥说或许还活着,还说白叔叔经历了战鬼君的一幕,晓得灵女的生死。” 白泽手中的一支寒梅开得极好,眼睛飘浮的落定了芬芳吐艳的一片花瓣上,思绪渐次沉到了十七年前。 十七年前,小芙怀着凤羽的骨血,大抵才六个月头,本是静心养胎,一家子在灵界中欢乐。 不想,鬼君从流火的红砂阵里逃出,携了绝天的修为,暗通上天界的太子吴恒和小芙的亲信毕方,拿住了伏羲幻境中避劫的神族和她女儿南宫甯试图要挟。 捏住了“王牌”的鬼君本是十拿九稳的,正恰小芙负气从魔界出来,从去往天界的吴恒手中巧夺了南宫甯,并了忙慌赶来的凤羽、玄夜、南宫阙、吴铧和神霄府的玉清正面迎上了鬼君。 鬼君先上到绝天的修为,继而吞了魔界休刖的坐骑魔龙,六界中难有敌手,却有一物可以克制住。 这物便是天生地上,吸食月华万年的净灵珠,小芙的元身。 造化弄人,天意不怜! 小芙的四个夫君千计万计的要把她排除到事外,甚至为了她能独活,把生死都放开了,她却为让吴铧脱身,甘心把自己陷入了鬼君嘴里,果敢的以一保四,毁身在忘情海上。 白泽每每想到自己半星心力都使不上,内疚便深入一分,这不,还没回上金钰的话,又叹上了气。 “白叔叔”,金钰很是着急的摇了摇白泽的手臂,“你怎不说话,灵女究竟怎样了。” 青离一双乌贼透亮的眼深入白泽的脑海,粘了他起浮的思绪,一起滚动。 思绪里! 小芙毁了鬼君的那刻,把住了鬼君的精元,做了鬼,冤在枉死城内。 彼时,白泽没命的找,天灵两界也是找,几乎能用的人都发出去了。 发疯了一月,还是有了意识的小芙与玄夜对上了话,这才在她爹玉清的助力下出了死城。 而后,鬼母和绝天尸王两重作孽中,走了鬼道,万分辛苦的于十五年的光景,重头爬上了仰止,六界中的注目下飞身至高的绝天,成了白泽心中撼动不了分毫的女神。 白泽有多喜欢这个女神,自己都挖不出心中的情到底是多少。 这般好的女子,该死的凤羽叉腿踩两船,污了其它纯良的女子,有了杨休这个无辜的孩子。 (红枫双手加上眼耳嘴,齐齐抗议:你这妖兽,杨休哪是凤羽和其它女子种下的根,分明就是她和发妻绿如爱的延长,留下的种!有没听到呀,白泽!红枫要抡起扁担砍人了! 白泽小指掏了掏耳朵,红枫再狡辩下去,本帝让你这凡女世世入轮回,成不了仙!) 青离从白泽脑里搜骨挖髓,晓得灵女还活着,还晓得毁去国师金身的凤羽成了强**子的禽兽。 这好好的侠男身份一落千丈呀!(红枫快哭鸟) 白泽含泪的双眼没从枯萎的梅花上挪开,闭着的双唇迟迟出声,“小芙活得很好,丫头是见过的。” 金钰两眼圆似铜钱,婶母,居然是婶母! 听着话的青离眯着的双眸透着七分骇然、三分对“禽兽”的厌恶,武断的帮腔了伤情的白泽,激将道:“白老头,你若是有种的男人,便把她抢要过来。” 白泽无力的摇摇头,青离不知何为爱,更不懂争取心不在他这的小芙,两人痛苦不算,上下齐心的灵界发起难,对于小小的昆仑山,乃至整个人族,皆是史无前例的大灾大难。 入世不深、看事不透的金钰热话附议青离,“婶母心中有白叔叔,白叔叔本事好,又重情有义,可以好好争取过来。” 不知何时悄悄儿靠来的杨休吃里扒外,抛了伦常,忘恩道:“白叔叔,凤羽真真配不上婶母。” 三个孩子贴心巴肺,处处都想着白泽,白泽心里很感动,也很热血。 热血的缓缓的抬起右手,如水似月的目光柔和注视下,食指与长指万般疼爱的一片一片拈去杨休头顶的花瓣,顺了顺有些乱的及臀青丝,把所有的专注倾来了侄儿杨休身上。 寄予厚望! 杨休很贴白泽,似亲生父子那般。 白泽心中的缺憾平坦,更不会回转头,把着从不属于自己的感情不放。 青离挑开上下垂着的眼睑,淡淡扫了“孬种”的白泽一眼,知根知底的扭开嘴角笑了。 好看的脸颊越笑越莫名,越笑越欠抽。 白泽从青离不存好意的高笑声里幡醒,方知想事的时候,没个防备,脑里的秘密一咕隆,全数滚进了青离的蛇头中。 古话说的好,活人的嘴巴有万千种法子撬开,死人才能闭稳嘴!(其实,死人也闭不紧嘴,80前后的伙伴们懂的!) 青离要赶来作死,磨刀之人也不吝啬在他伸来的脖子抹上一刀! 白泽恼羞盛怒,菩萨心肠早已蒙蔽,彻底爆发之际,意外的人来了。 青离抓住这方“意外”,极致害怕的掩在她身后,结巴的说:“婶母诺下,本座有了难处可以来寻你”,吞下吃痛的口水,“这便帮本座料理了白老头。” 白泽张开嘴,呼呼的出着怒气。 绿如紧了紧唇,稍稍扭头觑了觑双手抵着她肩头,直直发颤的青离,低了话说:“阿离说了什么,白白这么生气。” 青离嘴皮抖了半天,抖开了道:“本座压,压根一个字没说,是他”,伸出颤巍的玉手,直直指向双手掐腰,气好的白泽,“是他心里有鬼,被本座知道了,要毁蛇灭口。” 第57章 完好的青离 把上神女,青离是把对了人。 白泽即便掐得过,也不会朝心头之好展开拳脚,更何况,实力悬殊,硬招也比不过神女的拳头硬。 神女绿如悄悄问上了白泽的话,“白白心里藏了什么鬼?” 白泽两颊先是一红,再是一白,土灰了脸,“本帝光明磊落,怎会有鬼。” “是吗”,青离一脚踩了条凳,一脚落了实地,嘴里“嗖!嗖”的啃着胖胖的蹄膀子,含含糊糊的说:“那白老头发什么火,起什么气?” 绿如瞅着吃下五只蹄膀的青离,眯了眯美眸,这般吃法,可是要减修行的,陡然忆起杨休和金钰先后跪了神像前,虔诚的要她庇佑蛇哥好好的。 那般真心,那般赤诚,绿如大是动容的把青离一把拽起来。 “婶母!婶母!.....”,没有防备的青离绊着圆桌上的盘子碎碎了一地,白泽愣愣怔怔的眼皮下,慌里慌乱的被提出了门,留下了两道双脚磨蹭地面划出的小径。 白泽是要跟出去看个究竟,还没出院,青离惨然的大叫一波一波飘过院墙。 那是从没有过的凄凉,从没有过的无助,听了耳里的白泽面皮子麻了麻,左右青离是死不了,悠悠闲闲的出门。 门外不远,青离大叫的好些: “疼!” “啊!” “婶母松手” 终于,青离瘫软了凹凸不平的泥地上,“大”字的造型无力爬身起来。 绿如抬袖揩了揩腮边的热汗,背着身也能分晓白泽过来了,不客气的使了手道:“阿离需要休息,白白抱他进去。” 白泽没法大人大量青离窥探他的私话,挪远两步,不愿的推脱了,“恢复神格后两日,不能挪动”,咳了声,“小芙也别挪,挪了的后果严重。” 绿如强升神格,那吴铧可是挪去屋里的,没见怎样呀? 白泽把愣神的绿如强硬的把走了。 青离两只还算灵活的眼珠左边右边右边左边的转了转,初初以为绿如要替白泽出气,反之,确是为他打通闭路的经络。 真痛! 那种让人无法忍受的痛透骨入髓! 一刻钟过后还起不来身。 依旧在冰冰冷的路上贴着。 没有一个好心肝的来过问。 钰儿,钰儿哪去了? 青离特么惦记那心底极好的小白鼠,期期盼盼她能从院内出来,像去岁那样,吭吭哧哧,好心好肺的把他挪回洞里,饱吃饱喝的养着。 确然! 金钰出来了,从院墙内出来了! “哥哥,哥哥,蛇哥出事了”,金钰朝院内深处大嚷,急巴巴的跑了青离身旁,手儿穿过他的肩胛,使劲使劲,更是使劲的把青离从冰冷的地面抬起来,靠了怀里,唇齿颤声道:“蛇哥别吓钰儿。” 青离黑溜溜的葡萄眼珠热乎乎的定望金钰水水的眸子,眨眨眼也是不愿。 他的神情似将死之人! 金钰地仙的修行不抵青离,唯有丹田内一枚宝贝的珠子还有好大的助益。 这枚闪着微黄的珠子没有一丝不舍的涌上金钰的嘴,张口的一息,在金钰略施灵气的推力下从青离天灵而下,定定的入了他丹田深处。 青离不知它的来处。 它触及丹田的那息,是一股强大的灵气通遍四肢八骸,本要躺上两日,十息后,青离生龙活虎,嘴里的紧张松开,掀唇出声,“钰儿,我身子好许多了。” 青离的声音不乏开心。 金钰支着有力的青离坐起来,靠了她的肩,望了远处东山的一抹黛青,“珠子对钰儿用处不大,存蛇哥那,蛇哥初一、十五,借它吸了月华之气,或许能更快飞去上界。” 青离抬了手臂,曲着的五指揉了揉涩然的眼圈,上界就不去了,还是人族更温暖,更好。 直起长身,把金钰拉了起来,“天寒地冻,回了院子里暖和。” 金钰眼波流转,杨休杵了院门口许久,心底坦荡的走上了两步,也不用担心他歪了心思去。 青离和金钰住杨休老家半年,感情的深浅,了然的杨休只把青离比作她兄长,也不愿深处想旁的,更是深信即将为他妻子的金钰。 “娘打点好了饭菜,怕是要凉了,你们赶紧些”,杨休笑的温润如玉。 金钰浅浅笑着先进去了。 入了花厅的青离有珠子护养,之前的口腹之欲淡退了好些。 饭桌上的金钰咬着筷尖,一个劲的瞅看太过斯文的青离。 青离被热热的视线蒸的两颊红了红,头转过一面,杨休同是看着。 用饭的人无一不是看着! 杜大娘挪了好大一盘荤菜到青离眼下,“之前一直喊饿,做好了,怎就不好好的吃。” 青离嘴角的弧线浅浅向上勾了勾,筷子挑了几条鸡丝,张开嘴,昂头送了进去,咪咪笑道:“大娘,我吃着了。” 怪! 青离今日的行为真真是怪! 杨休紧抿了嘴,把怪怪的青离掳进内室,口气冲冲的道:“你青离发达了,瞧不上娘烧的小菜了。” 青离抖了抖了被揪皱的衣襟,非常平稳的回道:“大娘做什么都不嫌弃,杨大哥想多了。” “那你今晚矫情个什么劲”,杨休瞪得的眼睛更气了。 青离略略抬眸,不计较的瞟了乱上脾气的杨休一记,吃的太过,杜大娘不放心,这,这正常了,杨休也是吊着心,嘴角圆滑道:“隆冬里,将息的蛇族不需要吃的过多。” 上昼还在啃蹄膀呐! 杨休自是不信,旋动的脑中完完整整的转出金钰说了的话:钰儿把蛇哥从雪地搬回家,蛇哥身上没一处好地,七寸之处的伤残,几乎要了蛇哥的命,是以,他才需要人族的食物。 斜眼打量去,对来视线的青离挑着眉眼爽朗而笑,“杨大哥想到了,那我就不说为何了。” 青离完好,大喜的事,杨休不看他的呼了口气,转身出去,又想着存了要紧事没交代干净,转了回来,“钰儿说要回灵界,离弟同去如何?我想离弟去了,成亲时,再把钰儿没有意外的送下来。” 第58章 活命之恩 金钰成亲两日前回灵界,兽族萧况说的,青离算算时日,恰是次日上去,心中又苦笑,那灵界高手云集,自己不过是恢复了神格,可那修为与凤羽比肩,天上地下,不可同日而语,还不如求婶母来的实在。 想法归想法,青离没有要推辞,巴着要陪上去。 杨休倘是揣度了青离心中含糊的有金钰,怕是不敢请了他护送。 护送的青离与金钰寸步不离,头回正大光明的入了灵界,还没转去兽族,跑来了族士递话,“尊主有话,小姐过来,先去朝凤殿。” 朝凤殿是婶母的住处,尊主传话?怕是凤羽嘱咐的口。 他要干什么?是破坏婚事,间接让白泽难看?还是? 金钰不比青离想的深入,一路穿花拂柳,至仙女亭旁,日夜苦练的董卓已步入地仙,怕是过不上多久,便要冲上天界,低了低头,飞身是要闯天劫的,她的天劫是哪日。 闯不过去如何办? 三道雷劫,还是情劫? 金钰想着事的拾阶而上,来至殿内,神女不在,掌界的尊主没影,魔君凤羽端端的坐了高位,候了多时。 他此刻专注的望着柔软红毯上跪着的金钰,头回清清楚楚、分分明明、相看儿媳的眼神从头至脚细作打量。 打量半响,眼内深处的寒交织着不满意透出眼球。 杨休会是魔界太子,这,这金钰,轮起身份和修为,都是不起眼,如何坐下太子妃之尊。 凤羽手里捏着的乾坤扇抵着额角,闭了闭眸,一字不舍的进了后殿。 独留下的金钰没得恩准,正殿内拘着礼,礼至玄夜过身,微微吃惊道:“不快起来,跪着不腿疼?” 玄夜十分亲近金钰。 这心善的金钰才配做老十的媳妇。 站起的金钰转过脸庞,绿如与青离正说笑的跨过门,揉了揉有些木麻的膝盖骨,甜甜的扯开嘴皮,“婶母。” 婶母? 玄夜坐了凤羽适才坐过的宝座,耸了耸眉,孩子没讨要回家,不就是婶母! 绿如携了金钰柔弱无骨的双手矮身了长几后的软垫上,将镇好的百香蜜汁接来递送金钰嘴下,再点了殿内侍立的品儿,靠了她垂下的耳,低低吩咐了话。 品儿退走而出,早有准备的传了仙婢上了一盏红心观音、一盏乌龙,分别去侧坐的青离和上座的玄夜后,弯腰复出了殿外,候等吩咐。 绿如抿了舒口的蜜汁,转面朝金钰笑启菱唇,“兽族那,我去说了,丫头便住去长鸣殿两日。” 长鸣殿先是尊主玄夜的寝殿,挪来这朝凤殿,便空置了他儿女们群住,金钰委实没那胆住去。 绿如抬臂拍拍金钰,“殿虽小了点,丫头去了,也是有地可住。” 转睛望看青离,“阿离也过去。” “是,婶母”,青离痛快的一口喝尽茶汤,不胜欢喜的朝金钰频频打眼色,找了话离开:“婶母事忙,我和钰儿便先告辞。” 金钰先是一怔,忙里慌张的随着青离走出。 绿如眨眼瞧两人忙忙匆匆的走了,提裙起身,过去闲闲喝茶的玄夜那,“如儿有事要说了玄夜听。” 玄夜抵了唇的茶碗放下,微讶星目望看过去,示意接着说。 绿如单手支腮,平平的目光上抬了抬,对上了玄夜似笑非笑的眼续道:“杨休与灵界的亲事,如儿想玄夜随去。” “大哥不是说要去吗”,玄夜是想去的。 杨休不欢喜凤羽去,绿如好看的面皮耷拉,“玄夜不愿,如儿找南宫去。” 这如何使得? 玄夜嘴里忙的放话,“没说不愿。” 绿如把事说妥,要走人的拍拍屁股,腰肢却被陡然握住,顺了方向松松一带,已然落入宽厚的怀里,“本尊说了去,如儿这态度......似乎......” 话里直直硬着,玄夜那双清澈的眼却没有存怨,渐渐靠近的唇没及香软,亲去了两根玉指上,再想继续温存,怀中的人直起身子,坐了他身旁,凑了菱唇点在了脸颊,实实的绘了个圈,嬉笑着大摇大摆的去忙三司的琐事。 张扬的吻不显违和。 蜜在吻中的玄夜抬了臂,并了纤长的三指贴在被吻的那处,嘴角扬开了笑。 一直笑着过去长鸣殿,手把手教导董卓习练心法。 之前的玄夜虽有时不时的从旁看着,不曾这样细微过,浓宠的董卓意外非常,下了决心去习练。 玄夜亲自指点,董卓的长进会快上好些,不曾出声的南宫甯睁圆了杏眼,继而狂喜了芳心,掐指推了推天劫的时日。 正恰年后二月初八。 南宫甯心中的窃喜化成了紧张。 一心二用的青离向南宫甯抛去了定心丸:“若是你怕他过不去,替他挡了也算。” 是呀!天劫降来,可没说非要他本人去顶,南宫甯神极的修为挺过三道雷劫,轻巧的很。 金钰是灵异,偏生低了人族一等,没董卓这凡人那般好运,天劫,情劫,还是其它劫数更是算不出。 生来想着劫数,好比数不着时日的等死,没忧没虑的金钰重重愁起来。 硬是把这大好的气氛拉的紧紧的。 还是青离慢慢劝解开。 彼时,青离说:“钰儿心肠好,行的都是善事,不曾种下恶果,天族不会设下什么重罚。” 再说:“即便是天族闭眼无情,蛇哥有情,定是要好好的护着,不让钰儿伤了去。” 青离本还想说更贴心、更煽情的话,很是感动的金钰环了双手抱着他结结实实的身子,紧紧的抱着,很是坦诚的说:“那天在冰天雪地里,钰儿把蛇哥拖回来,可算是行了一件大胆而不后悔的事”,脑袋贴了他跳砰砰的心口,断续的再说:“钰儿,钰儿自小便贪生怕死,蛇哥你眼尖,会掐算,要好好报答钰儿对你的活命之恩。” 第59章 如胶似漆的厉害 金钰的投怀送抱无疑是暖心的,可这主动要求报恩的侃侃之谈使得青离透热的胸丝丝的凉着。 真不知金钰是故意减退了他的爱心,还是真那么想,青离会计算旁人的用心,却不想直白的套出她脑中装的。 郁郁了一刻钟,问了出来,“若是蛇哥再伤了,钰儿还愿意去救吗?” 金钰掌了宫灯,粉色的亮光下,趴了桌上,掏心挖肺的说:“之前,钰儿和蛇哥不识,都愿意去救,如今,处了一年,直比天高的情意,那便是贴上性命,也是要救的。” 她不管杨休啦? 青离精明的双眼乌溜溜的动了动,金钰说话真真诚诚,没有一个字出谎。 金钰脑袋也再动,真心不愿青离没了命,她的脾性又是管不起的事也要硬出头,结结果果下去,举起头好生道:“没有如果,钰儿和蛇哥都不会再受伤,更会好好的。” 青离内心圆满的抬起热腾的视线,金钰说罢了话,两眼撑不住的绵绵深深睡了去。 沉睡的金钰,无论是原身,还是人样儿,都是那么的惹人喜爱,也怪不着位高的九王容煜明知她是异类,暗下也是要袒护着。 青离也是情不自禁的护着,甚至是金钰心中怎么想,便怎么去说,即便说出的话,听了好是生气,初心也没撼动了半点去。 金钰后日便要嫁去杨家,或许再也不需青离的爱护,青离莹白的指腹依恋的滑过她顺长的青丝,脸颊不舍的贴了她脑袋,鼻息绕了皂角的清香和女儿的体香,深深的醉了心。 青离是喜欢金钰的,明悟的晚了。 晚了一时,便是晚了一生。 青离勾手抱起金钰,金钰喉间咕噜了两声,稳稳的再睡了过去。 金钰睡了一宿,青离便单手支颐望了宿,或是傻笑,或是痴迷,或是抓腮,终于舒开了心结,天色已大晓。 没睡的青离早早在长鸣殿外展了个懒腰,瞧看拼命的董卓弃刀从剑,已有了玄夜些风采。 玄夜怀抱美人,辰时的朝会都懒得去了,渐渐日上三竿,也是没醒。 掌家的凤羽魔界和灵界两头忙顾着,金钰衬不衬他儿子,无暇去管,只想着她若是好的,便收了家里,倘是成亲后生出了啥幺蛾子,对不起,私下偏倒了儿子,家法伺候,扫地出门,心里就是这般想的。 金钰浑浑的勉强过了家公的关,安安心心的待嫁。 绿如将她嫁人的事,着了司仪和珍宝两部去办,像嫁女那般细细筹备。 这两司的女人多,嘴巴也是勤快,四里八方扬了开。 金钰便成了灵界茶饭后的谈资,最为幸福的小女人。 待嫁的心情是难耐的,分分秒秒,都不大好过。 人族的杨休一天没见着未婚妻的面,没有她的唱曲,没有她的相拥,失眠了晚上,想着还要睡不着一晚,烦躁、发闷、气性、欢喜,多重心情之下,二度走过礼教规条,抛弃婚前相见不吉利的禁止,直上灵界。 凤羽早早便捎过话给门侍,杨休上来,不得阻拦,更是要通气给他。 是以,杨休还没往兽族,凤羽抛下紧要的,忙急过来相见。 误会,膈应,杨休对亲爹的好感没存分毫,绕开他的热情,便要继续过去。 凤羽扇子阻了杨休胸前,“钰儿不在兽族,和青离住在长鸣殿。” 杨休狭长的星子斜视他,分辨话的真假。 真真假假时,金钰娇软的声音不近不远的清晰拂来,杨休直绷的坏脸这才和颜开,“谢谢君上。” 从不吭腔至放下芥蒂,已是很好了,凤羽舒开心胸,童了颗心随去墨园,盘膝坐地,拉长了耳凝听后辈们掏心说话。 金钰热扑了脸说:“小镜湖怎会死那么多人?” 杨休忙急抢了话道:“真真是奇怪,离弟打捞上来,可是数万的尸骨。” 青离挪近了盘着的腿,“死人不甚稀罕,稀罕的是,好些骸体死了不足一月”,偏首凝目于好看的凤羽,有了针对的说:“本座好歹也是神格,即便留了些伤,也不会蛛丝也摸不着,君上,你说奇也不奇。” 凤羽扇子在手中摇了摇,垂着的眼睛直直看着青离,“术法减了,可你脑子怎不好想想。” 小镜湖在不远皇城的西面,铁定与城内跌不掉干系。 青离眉尖上挑了挑,贼匪屠不到这么多人,那便是皇城内去了的人没送上乱葬岗,而是下了河葬,杨休顺着青离的思路走,神通的九王如何不知湖里的情势,那便就一个可能,不是自然死亡,而是城内有了险恶之人,或许还不是人为造成的。 是妖还是魔?杨休的眼定在了灵异凤羽身上,似乎他没有要人命的不纯心思,眼风瞟过青离,那货已是一年不做坏人的勾当。 杨休几乎把当场的人疑了个遍,包括赖在他家的萋萋,节骨眼上,南宫甯惊呼一声,“玄夜爹爹寝殿内存有观天镜,可是能知过去晓得将来的。” 凤羽沉声喝住,“若是一日观天镜没了,甯丫头又靠哪方神器。” 南宫甯噘嘴敛目,闭话不出。 青离好笑的掠了她一眼,本事道:“用观天镜看过去,不会损了自身,倘是未来,用了它窥探便是要遭天劫。” 杨休悚然的缩了缩伸长的脖子,年岁大了后怎么死法都成,最怕的便是被天雷轰死,或是闪电击中,头顶冒了烟,面目不识去地府。 青离拍腿爆笑,“生来便想着怎个死法,杨大哥真真是太可人了。” 凤羽定睛了笑得违和的青离,阴了阴,眼底迸出的阴森寒气遍透青离,青离噶然止笑,嘴贱的说:“杨大哥紧紧巴上婶母,哪日得了她小恩,不再为凡骨,也就不必再忧愁轮回再世。” 杨休脑袋左拧右转,偏好扎后辈堆儿的绿如没来堆坐,麻了的腿直起,“话就不说了,我这就带上钰儿去巴上婶母。” 朝凤殿。 绿如正溯心湖畔,四季暖和的日头下一针一针细细缝做寝衣,心无旁骛。 杨休远处望着惠心的女子,艾绿裙衣着身,不用珠翠修饰,容颜俏丽,国色天香,定了定眼,不知为了何,每次与她靠近,都有种特别的情愫。 这种情愫不是白泽默默欢喜的感觉,而是一种道不出的亲近之意。 杨休摇了摇手,还没过去,便一口一个婶母的唤着。 绿如眼角一转,眨笑了眼,心里叹道:“这俩小口还不曾行礼,一刻便不愿离开,真真是如胶似漆的厉害”。 第60章 天上掉下了一朵花 杨休胶漆的粘着金钰至酉时,相陪相伴的小睡到亥时初,才返身下界。 杜大娘顶着数九寒天,院墙外立了多时,又搂又拖的把回来的杨休弄去布装妥当的喜房内,重话道:“都快大婚了,你这老大不小的孩子是去哪浑了。” 杨休滑了口气,“找钰儿了。” 杜大娘脸皮一拉,沉下腔调,“娘说了,结亲前不可见面,休儿怎不长脑子记住。” 杨休白着面哀呼一声,“儿子和钰儿的八字天配,性情又相合,见了面怎会不好”,眼波辗转,瞧住金线绣飞鸾的红袍喜服端端的摆在红桌托盘内,心头痒痒的推了老娘出去,“不说了,儿子先穿了这喜服合不合身。” 喜服是杜大娘托了十个极本事的绣娘,用了两月的工夫,缝绣出来的,杨休嗖嗖的把内外衣脱了,一件一件,笑烂了脸往身上套。 恰穿妥,门被推开,没说尽话的杜大娘进来啰嗦,“娘准备好的,都藏在鸳鸯枕里。” “知道了,娘出去罢”,杨休结了玉石带子,复把不肯走的杜大娘推了出门。 杜大娘猫着一只贼眼,瞧了明纸窗户内,八尺身量的杨休一身喜服,虎背熊腰,凌风玉树,风流倜傥,再把那金冠束了发上,比杨连当年娶她时,出彩百倍。 被老娘赏识的杨休立在竖着的菱镜前侧身比了比,跳身新制的拔步床,这才察觉镂刻了麒麟的床是花梨嵌紫檀千工,整个好似一座隔开的屋子。 低下了头,三个拉屉可以搁放物事,廊内左右有柜子和梳妆台。 回望绣床,一字摆了两只鸳鸯云丝枕,横放两床红锦被面上,各式的娃绣的活泼生趣,便头枕了双臂躺下,咬了唇笑,笑得深了,噗了出来。 借着观天镜一直偷窥杨休的金钰红果果了脸。 端着脑袋的南宫甯盯着早她成亲的金钰,酸酸了道:“钰儿都笑了不下十次了。” 金钰从镜面挪开眼,对望了南宫甯喜滋滋道:“平素不觉哥哥会如此好看,这下看了,比蛇哥还耐看。” 杨休上下都被金钰看光了,南宫甯肚里吐话,“花样儿”,口面上正经道:“四更天了,钰儿不困,我去睡了。” 金钰扭扭头,不明的灯烛下目送南宫甯走离视线,再端端望了镜内闭门而出的杨休,悻悻的合了合眼皮,睁开了便塌上睡至辰时。 司仪和珍宝两部于辰时各点来了数人,重头修饰起身的金钰妥当,下落了董宅。 彼时,董宅外是玄夜布置的人手,彩绸花轿备在宅外左侧,而他则去了杨家,做那赐福之人。 人族礼数,只拜婆家,如今得双双亲家齐坐。 杨连夫妇私下计议,和气的设了四位高堂,另两位正好是白泽和玄夜。 灵界的凤羽晓得了,闹的利害。 还没出门的绿如挽了凤羽胳膊,“是如儿让玄夜去的,倘是庭钧在喜事上发起气来,如儿的脸何处摆。” “可本君是杨休孩儿的.....”,凤羽有些气。 绿如双眼瞪住了他的话,“再不走,误了吉时,可是要出好大的笑话。” 论理,杨休管玄夜唤一声二爹,玄夜坐上去,便坐上去罢,可那白泽是什么东西,凤羽鼓着满嘴的气行至杨家时,从昆仑飞来的仙徒很是着急的问话,“君上可晓掌门何处。” “昆仑怎么了”,凤羽咪起冷眸。 仙徒话里急的很,“穹苍洞府出事了。” 自家都没管妥,便管来杨家,凤羽心内窃喜不已,这来的正好,也不用费心使计赶白泽下坐,“你掌门在花厅,快去传话。” 仙徒不敢耽搁。 绿如猜想当口,白泽和那个仙徒急急而过,忙急的一字都没说,便极快的走了。 凤羽提了提长眉,山门有尹家兄弟抵着,难道昆仑墟真出了啥紧要的事,抬头望了沉沉的云天,手中的折扇展出半空,红光一折,穹苍洞府的画面拉近,深入进去,四处碎石滑落,桌柜翻倒,那是一片狼藉。 狼藉里,尹家兄弟尹洛和尹河东并力压制着洞里的莲池,皆已大汗涔涔,把持不住。 池下究竟是什么? 尹家兄弟技艺高深,都快镇不住了! 白泽赶入洞内,三人的合力该是没意外了罢? 凤羽目不敢转的望着,呼吸都是紧的; 绿如也是紧了口气。 不料,合了三人之力压着的池面开始震动,波光粼粼上翻起的浪花撩成巨浪,一朵浊了黑气的纯白子午莲陡旋花瓣荡开三注甚强的灵力,掠出府邸,直往南而去。 南边三江镇的杨家一跃成镇上的大户,杨休逢着喜事,精神爽朗的跨了天马亲去迎娶。 届时,夹道两旁拥拥挤挤,好不热闹。 金钰头上的喜帕撩开了一角,瞧着杨休的虎背,念着立马便是哥哥的妻子了,扭开的红唇合也合不紧。 更是欢喜的杨休转头望着八抬的大红绸轿,这小登科委实比大登科来的趣意。 趣意浓烈着,两道旁一阵迭过一阵的哗然,骏马上跨着的杨休倏然抬眼,妖异的子午莲白光一闪,携了更浓的黑气印入他圆睁的左瞳,落入杨休掌中的则是一息枯萎的花。 杨休低了头,眨眼望着九片凋谢的花瓣,驱策着马,众议下心思惶然往前。 “哥哥,外面发生了何事”,金钰也想知道。 杨休眼望前方,薄薄的唇微微掀开,“天上掉下了一朵花,幸运的砸中了哥哥。” 还没过门,便惹来了“桃花”,委实不让人放心,金钰扯下鸾凤和鸣的头盖,抖开了嗓子,“快扔掉,不然,这婚事便不成了。” 杨休吸了一嘴寒气,“钰儿别胡闹。” 金钰更高的声音透出,“杨休你敢乱惹桃花,钰儿便亲手毁去这门亲事。” 半路的媳妇将要跑掉,心花如何怒放得开,杨休定住马蹄回转,开了中气力争道:“哥哥手上的是莲花,不是桃花。” 不是桃花便好,金钰拍拍胸口,稍稍定心。 杨休心却定不下来,翻了马下,把金钰从后面的花轿内掳出来,两人一骑,确保万全的把媳妇儿带入杨家的门。 第61章 并蒂双卧圆君梦 金钰的小性子总算掐住了,喜娘半忧半喜,正要提点杨休把她放进喜轿内,接着往下的仪式。 杨休急不可等的飞快转马旁过喜娘至杨家院墙外,先足落地,然是双手抱着喜帕掩住的金钰跨过门口正中的火盆,步点匆匆的直往前堂。 远远跟上的喜娘撑着腰喘气吁吁,“轿门没踢,本是要背着媳妇儿过门,转成了搂抱,老娘见过猴急的,没见过急成这样的。” 陈邢裂开嘴笑,“俺成亲时,可比杨大哥急。” 喜娘手中的红绢揩了揩流出鼻洞外的鼻水,见吉时将近,挪动十围的腰进内后,一对鸳鸯已就位候着行礼。 再抬眼,高堂的凤羽端坐,十分开心的与玄夜耳语。 玄夜脸颊一直得体的笑着,眼角瞥着进来的喜娘,随后的白泽,僵了皮面。 白泽也是一僵,把着分寸走上了左侧,坐了并着绿如的次座,举眸便望到青离翘着二郎腿,挑了个怪眼过来,再是移了眼波定在意气风华的杨休身上。 杨休双眼痴迷着颜色锦衣的爹娘,臊着面脸笑了笑,看去笑面虎凤羽时,笑意减了几分,反倒没曾逢面的玄夜得眼许多。 玄夜剑眉郎目,一身玄衣,不着格外修饰,也是出眼,再是,望着杨休时星星的笑,既有一界尊主的霸气,更有风华正茂的男儿气概。 杨休惜英雄之感,把玄夜立为榜样,势要努力向他靠近。 玄夜见了喜娘唱礼,“一拜天地”,忙端坐了身子,摆出长辈该有的派势。 向外俯腰拜礼的杨休眼中噙了春风得意的笑,转回面对上坐,惬意的拜过四堂,侧身,便是双双向白泽与绿如礼敬。 绿如笑得厉害,这俩孩子真是好规矩。 喜娘后拍的有些控不住场,忙的高唱夫妻交拜,让俩鸳鸯交颈,礼成的松了口气。 杨休和金钰双双入了喜房,舒了口紧张,刚歇好的杨休又被青离拽了出去,廊下道:“洞房是晚上的事,先得吃上喜酒。” 这喜宴排开了,怎少得了新郎。 杨休接过一杯一杯送上的酒水,声声道贺中喝下不少。 杨连夫妇何曾今日这般开怀过,不沾酒水的杜大娘也三杯下肚,胡乱开了口,“儿女亲事已了,幽幽这刻便是下了黄泉,也不遗憾了。” 凤羽与玄夜循声齐齐转目,望着已是年老色黄的杜大娘有几分面熟,再是面面相觑了,复望了过去。 杨连半搂了酣醉的杜大娘,口上笑道:“幽幽太开心了,我这便失陪片刻,送了她回去。” 筵席冷了几息,复热闹开。 凤羽手中的酒心事重重的抿了口,心想,羽族长老白雷养育一女,便是幽幽,离开了席,一旁冷静了心情,再是想,幽幽失踪了千年,灵界散了人手去找过,找而未果,已人族成婚了五十年。 玄夜捏了半盏酒水,步态算稳的过去梅树下,“我们过的甚好,小妹也有了归宿,大哥高兴才是。” 这六界甚大,缘来缘往,还能走到一处,凤羽放松了两颊的紧绷,玉蕊的簇簇红梅交辉下温润玉笑,“酒不足兴,玄夜陪着我再去喝。” 梅香酒醇,席上推杯换盏,杨休与玄夜、凤羽各饮足一杯,再转去了白泽身旁相邀,“白叔叔待杨休真真是好,杨休便再与白叔叔喝一个。” 洞府毁尽,万年晶莲不知去向,白泽本是郁郁,一杯热酒下肚,滚好了心情,“春宵一刻,席间便白叔叔看着。” 杨休步子摇了摇,董卓不耐的推搡下,晃晃的朝喜房过去。 喜房离筵席稍远,杨休摸不准方向、似鬼打墙的走了许久,身后的青离、董卓并陈邢熏熏然的跟着,过了廊子,上台阶推门而入。 正恰,金钰捏了半只未吃完的桂花糕齐塞了嘴里,哽得脖子粗满。 陪伴金钰的南宫甯肚子空荡荡,反倒他们肚圆酒足,气愤难下的紧了紧银牙,同是把了糕点入口,灌了热茶润嗓,有些清晰的记住娘叮嘱的话,便是要待公鸳鸯掀了盖头,亲了母鸳鸯,合卺双双饮下方是礼成。 “上酒”,南宫甯吩咐一声。 纹丝不动的萋萋转了转僵住的颈脖,去捧桌面上的白玉壶子筛好两盏酒水。 陈邢已过来人的口吻歪了道:“喜帕揭了,再合卺。” 青离双手推了酒上脑门的杨休,“愣着作何,好戏开始了。” 杨休臊红了脸反推着,“没你们的事,都下去罢。” 青离背抵着贴了双喜的厚实门板,愣是不走,直推得火星涌上双眼,暗施小计,利索的抛送了过去。 “砰”的一声,杨休仰翻床上,洪亮的失笑中翻爬起来,金钰屁股挪远了点,些些紧张。 “快呀”,陈邢手舞足蹈,比杨休还兴奋。 青离环起手,眯了几分眼,眼皮下的星子明明暗暗至如意秤掀开喜帕,红烛下,娇花照水的金钰明了眼中,陡然精神了下,又深沉了回去。 金钰娇娇羞羞的转睛偷望了眼杨休,颔首顺目,柔弱无骨媚三分的女儿态直把杨休全身的骨头酥松了。 杨休更不在状态了,举了酒盏,自个儿先喝了。 “你”,南宫甯气竭。 萋萋嗓子里捏笑的重添了杯,“这是合卺酒,杨大哥和钰儿双双喝的。” 杨休两手各执一杯,齐齐填入了嘴里,俯过脑袋,绕过去的双手压住金钰的脑勺定住,嘴贴了香软的唇,一送一吸,半数酒便下了自己的肚底,另半数咕噜过金钰的喉咙,呛进了她的肠胃。 “哈哈!.....哈哈!......”,直不起腰的陈邢笑粗了嗓子,哑了声音朝一同笑着的青离和董卓口传经验,“合卺酒这般子喝才是合卺酒。” 董卓双眼一亮,高招,真是高。 金钰指着恶趣的始作俑者,“出去,哥哥也给钰儿出去。” 门“砰”的一声,已是该走的走,该留的留,留下的杨休迷醉了好看的双眼于歪坐了圆凳上气鼓鼓的金钰,这小女人可算是杨家的了。 手臂抬了抬,转了方向,朝鸳鸯枕里探去一半,缩回来勾起了唇角,眼中邪乎出光,肚里奸诈诈的想着新鲜的把式,已然成竹在胸的饿狼扑羊,卷入了狼窝。 “哥,没关窗了”,金钰可爱极了。 杨休喜服退了一半,拉拢了去闭窗,再是听了吩咐又去倒水,接而是端糕点慢条斯理的填金钰肚子。 一番忙忙碌碌下来,推敲了时辰,好家伙,金钰这里那里的磨叽,都是过丑时了。 还要磨叽到天亮么? 明摆是拖延良宵! 杨休眼底一横,偏生不依金钰的把帐子左右一拉,宽衣解带,紧紧相覆的施展各种把式,浑身解数的缠缠绵绵到舒透了身心,并头双卧的睡下。 第62章 赠扇乾坤护犊深 一夜痴缠,金钰从沉睡中泥糊的醒来,全身上下的骨头似被拆开了,再重组起的那般难受,绵力翻身侧卧,杨休两只黑溜溜的珠子迷迷痴痴望着,本想把他油炸的心就此按了回去。 “钰儿”,杨休微微动唇,“我的娘子。” 金钰眼中晶莹闪烁,“哥哥。” “钰儿要唤夫君”,杨休势要改了金钰的口。 金钰菱唇微翘,“钰儿喜欢唤哥哥。” 杨休咔吧咔吧上下编贝的皓齿,金钰粉嫩的脖子一缩又缩,缩了再缩,身上被咬过的地儿无一不叫嚣着,小白花似的要哭要哭的唤,“夫君,夫君......。” 此刻楚楚可人的金钰格外得眼,杨休还算满意的勾起唇角,双手环抱了她盈盈一握的腰肢起来,嘴不禁贴了菱唇辗辗吸吸,点燃的心火被门外的叫魂浇灭。 “杨大哥再不起来,大娘便要吃下午茶了”,李纯贴了门似嗔似怨的口吻。 杨休愣怔一下子,忙唤坏了,急急起来,翻翻找找,忙忙乱乱,大战似的抱了衣裳出来,除下寝衣,便要快快穿戴。 金钰动身起来,眼角陡然拂过杨休结实的前胸,右肩胛处白瓷细腻的肤皮面上,斜斜一朵莲花栩栩如生,木木的抬手指着它结巴道:“哥哥,它,它......。” 杨休玉立身子,颔首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往下,往下,再往下望,复抬了头,嗤嗤深笑道:“爹娘等儿女茶吃,晚上再给钰儿。” 金钰捂着非礼勿听的双耳,啊呀呀几声,别开头叱声:“哥哥太坏了”,嗓音提了几分,“比那大灰狼还坏。” 大灰狼穿戴齐整,便是要服侍金钰来了。 金钰脸上的红霞飞到了耳根,推推搡搡,乱挥的双手被杨休的怀抱紧紧钳制住,一面有条有理的穿衣,一面温和了声音,“钰儿这是害羞啦。” 金钰娇羞而愉悦着,两人好一通磨叽,正是下午茶的点儿。 凤羽等那茶吃,愣是不肯走。 玄夜往返灵人两界,也是要吃那儿女茶。 绿如和白泽留住在杨家,也是没走的董卓、青离、陈邢、萋萋、小人李纯并噘高嘴的南宫甯表情各异的望着那对鸳鸯姗姗,姗姗来迟,疏松了口气。 萋萋耐好浮躁的性子重沏了热茶,翩跹步子过去,壶把一转,眼神示意金钰紧忙些。 金钰掌着灵界的脸面,万万不会为尊主丢人,更不能让魔君凤羽恨记上,斟茶、握杯、送递、下跪,处处都是小心谨慎。 可茶至凤羽,金钰瞅着他生硬冷然的桃花眼,心里擂鼓似的开始紧张起来,手亦有些抖颤。 杨休望着跪下的金钰,心叠高了,委实不想金钰吃凤羽半星委屈,倏然从交椅上起来,从她手中夺过杯盏,弯膝便跪下,“凤叔叔请吃茶。” 凤羽眼神呆了一下,嘴角扬起十分满意的笑,“好!好!好!” 金钰很是感激杨休热心的解围,抬手接过再一杯茶,举到与玄夜说话的绿如,蜜甜的唤“婶母。” 绿如的九个孩子没有结亲,这便是第一杯,热切的搓了搓手,把来送入口中,辗转笑眼,金钰的茶礼敬到尊主玄夜。 玄夜偏饮乌龙茶,这馥郁的茶浓入鼻腔,顺入嘴,融进脾胃,热到了心尖上的抬手请了金钰起来,复坐回那会儿,眼风捕捉到凤羽没请杨休起身,而是摸了摸腰侧,双手递下一柄折扇,“此扇便作杨休孩儿防身之用。” 那可是神器乾坤,陪伴了凤羽万年,怎就如此大方的送了不亲不热的杨休,堂内频频抽着凉气中,绿如讨要那扇子,凤羽大方相与,她又回送了他,护他安危。 此刻便要送了杨休,绿如多少是有气的。 杨休眼不识货,一把扇子,收了也不欠下人情,傻冒冒的接过,笑着站起,展开扇面,绢绸上一只振翅的火凤双眼睁开,眼底存着的烈火精华从他右眼几不可见的折入,下至丹田形成天阶星火种子。 凤羽嘴角的笑浓郁,心里确认,果然是他的孩子。 玄夜同是笑,笑着握了拉皮了脸的绿如,先归了灵界,“如儿不要再气,大哥送扇护着杨休孩儿,我们才好放心。” 蒙在鼓里的绿如气跺了双脚,“可如儿不想那扇送了旁人。” 玄夜定坐了长鸣殿软垫上,拽了绿如同坐,手臂拥了怀里,“杨休怎是旁人,大哥没告诉如儿么”,望住绿如一眨不眨的杏眼,“杨休便是凤家第十个孩子。” 凤家已有九个孩子,杨休正好排去十。 震惊、狂喜、十几年对这孩子的愧疚麻住了绿如的双眼,热泪一瞬流出眼眶,眨了眨湿漉漉的长睫,“真的么,玄夜告诉如儿不是假的。” 玄夜眼角嘴际皆抹了笑,“杨休和大哥那么相似,小糊涂如儿竟是没看出来。” 绿如怀上那孩子时,天族仰止的修为,凤羽也是魔神双格,杨休却是凡骨肉胎,如何都干系不到一块儿,绿如半是惊喜半是起疑,定是要闹个明白。 玄夜对精神奕奕的绿如无策,劳腿动脚的陪了她出灵界,往下界而去。 不巧的很,杨休领了媳妇儿去镇子东头看望余老夫子,绿如直直扑了个空,吃住上杨家,不晓个明白便是不走。 杨休夜半没回,聚首了陈邢家中,几人掌了五盏灯烛,围桌玩起娘娘牌至天色大晓,累的实在的金钰呼睡了杨休怀里,坐牛车回了家。 家里的绿如是一晚没睡,玄夜便陪坐了一晚,终于把杨休等了回来,热切的上前,瞧着杨休怀里的金钰眨巴了嘴,呢喃着哥哥,杨休也是倦意非常,认亲便压了后头。 杨休扬唇情切的唤了婶母,唤玄夜为叔叔,回脸对绿如笑开嗓子,“钰儿睡的不踏实,我便送了她回屋。” 绿如激动的颤动着唇,一字难出,玄夜陪着笑说:“顶夜对身子不好,下次别夜里出去。” 杨休点了点头,过了两人身侧,遗落了乾坤扇在地上。 绿如弯腰拾起扇,捏了手里,低眼望了望合着的稠扇上隐约的凤凰,抬脸道:“我把它送过去,玄夜等我一起回灵界。” 玄夜没有声息的跟着,跟至屋侧,屋内的绿如圆凳上坐定,视线落在拔步床上睡熟的杨休和金钰,捂着嘴便是一阵泪落。 心虽激动,存有一丝警觉的绿如捕到玄夜的气息在近处,匆匆抹去腮边的痕迹,很是欢喜的笑了。 玄夜笑的有些干,与绿如走出屋外,执了双手道:“来日方长,时机到了,为夫会把杨休接回来。” 绿如抿唇嗯了声,念及杨休神经粗条,转身回去,迷翻了两人,滴落了杨休长指的血,与扇成了契约,方安了口气归去。 第63章 有趣儿的李纯 绿如刚走不久,杨休被刺破的中指以诡异的速度愈合,迷迷瞪瞪时,觉得婶母似乎来过,还有一个男人,是玄夜,他脑筋缓缓的活动着,眼中的一滴温热不觉从眼尾滑落,滴下枕间无声。 同一院内没合眼的青离身子越发的好转,不眠不休,也不拖累体质。 他长身定了院墙外,仰望阴沉的长空,似有雨夹雪,又是思量着青忧山中寂寞,便回院内挥笔休书一封,说是要回昆仑,相邀了杨休和金钰大年那日来他的九宫山,不来便急。 书信写妥,移手了萋萋。 萋萋有些惧怕青离,壮了小胆重情诺义道:“蛇哥,萋萋会将信交给杨大哥。” 时过境迁,宽鸿大量的青离不计较萋萋过失的点了点头,并了李纯驾了金芒剑光北上。 越是北便越冷寒。 落入九宫山内,密集的参天古树光秃无叶,脚下是三尺厚的积雪,踩在上嚓嚓嚓的响! 雪地上的李纯手背抵了手背,搓了搓硬僵的嫩胖指节,呼出的热气瞬间便凝成冰雾。 李纯转颈仰望去闷蛇,闷蛇早先极惧冷冻的天气,可如今,单衣裹了挺如松柏的身姿,姿意飘飘,气宇非凡,边行边道:“纯儿长闷蛇这么高大便好了。” 人大了,便要四处挣银子讨生活,若是小,爹娘羽翼下护着,无忧无虑,更不用被情爱负累,多好! 青离大掌有情有义的抚过他头顶的漆发,“现在的纯阳草极是讨人喜,为何要长大。” “你是饱汉不知饿汉悲”,蹦高了两下,“不对,是翩翩公子不晓矮汉苦”,双手环了青离的双腿,脸颊仰高,两粒葡萄似的眼珠转了两转,“闷蛇帮帮我。” 青离斜飞的长眉攒动,“如何帮。” 李纯不假思索,“拔一拔就高了。” 青离玉白的长指并了食指冷冰而恶趣的点了李纯的头顶,揪着他的青丝微微拉扯。 李纯有些吃痛,脑中的激灵触发,登时凉去了脖子,有种被扯断的后怕,鬼喊一声,“不拔了,纯儿自己会高的。” 青离闲悠悠的松开两指,恣意掸了掸右肩上黏着的雪花,抬眼间,李纯已滑溜去地宫,嘴角不觉勾起笑,有他在,九宫山的这两月不会太单味! 如此想,青离的心情这便好起来,一步一实地的往上,走了一刻钟,甚是念儿的青忧已然等不急的掌了拐杖迎下来。 那脸上是格外的开心,格外的惊喜,青忧伸手力足的拍了拍青离的胳膊,嗔怪一声,“舍得回来啦,娘还以为青离不回来了。” 青离野惯了,真没太想回来,可李纯奉了青忧的令,耳根后叨念了数遍,方记稳了有个娘等着,有个家还得回。 “娘就会打趣青离,青离怎会不回” 爱热闹的青离震动口舌,苍白的辩了一句,走回地宫后锦面靴子踢掉,赤着一双雪足移去洞内深处的热泉。 热泉是天然的地热,一下去,温水里舒服着曲线的精壮身子,就在昏昏欲困时,青忧却不知趣的捧了一碟冷藏的果蔬过来,嘴里忙着吃,还不忘吐出脑中酿着的话,“怎是儿一个人回来,那金钰呢?” 金钰已是杨家的了,青忧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青离咬合的牙关内“嘶”了声,为那还没告白便破碎的初心闭目哀悼。 青忧眼角不撩青离一眼,也分明他闷闷的作态是被人家姑娘拒绝了,心里不由哀了口气,想起他父亲白腾追求她那年,没半月便把住了,而青离……,青离除了修为后落了几步,蛇族中一表人材,哪里都强,便是嘴巴不会说道。 青忧静静的来,无可奈何的静静走了,也断了插手青离的终身之事。 心里便只想着儿子小,机会还会有,把不住一个机会,二个机会把不住,还有三,依次下去,经验丰富起来,伴侣便结了,歪歪的想了又想,又想了接着想,想去重子重孙上头,自欢自乐到青离衣袂翩翩,仙气浩浩的出来,暂住了遐想。 “娘,青离出去一会儿”,青离屁股还没碰着板凳,这又是要疯去了。 青忧老大不乐意乱走的青离,“去哪呀!家中呆不稳是罢。” 九宫山地府光秃秃的,座椅板凳单调,啥景致都没有,青离这是要上昆仑山找白泽的事,“白老头的洞府出了变故,儿子去一瞧究竟。” 青离靴子裹好双足,小口使了大口再道:“钰儿大年夜要过来,娘使了人把洞府从里到外都捣腾一遍”,出了洞府,回睨去愣愣呆呆的青忧,“娘可别忘了,青离这就走了。” 把人家女孩子都邀家里来了,这是有戏?还是没戏? 青忧透着一圈一圈光泽的两眼粲然明亮,抖擞的聚拢了地宫所有的帮手,洗地擦桌,搬珊瑚盆景,再是去千里之远的东海破冰取鱼,且专是那种外相好看,能入她眼的珍贵鱼种。 那股动劲好似年纪大的青忧将要开了二春。 闻讯而来的李纯探了颗乌黑的脑袋进去,温暖似春的洞府内几十株珊瑚树皆是稀有,泉水里养的鱼更是目光短浅的他望都没望见的,本想走了进去,好好见识,低头看了泥污到脚面的靴子,再举目,铺地的玉石亮的光可鉴人,生生住了脚步。 去昆仑山,没扑到白泽的青离悻悻回来,李纯把着洞府外壁好半响了,抱臂欲笑非笑的双眼定住那方五短身材,没个留意,飞了神。 金钰算是第一个让青离飞神的,而这萝莉李纯,分不出男女,也把他的注意分走了。 定好神的青离掐了掐眉心,或许真想有个人陪伴,可这伴荡然不是李纯,更不会和他断上。 青离抬手拍去李纯的后背。 李纯惊的蹦了一跳,吸了口冰冷,抬望无趣的青离,“多手多脚的闷蛇不怕拍坏了人”,学他的样儿把靴子脱掉,露出了粉胖胖的脚丫,啪嗒啪嗒的踩在光滑的温玉上,“男男授受不亲,闷蛇以后不许拍来拍去,揉来揉去的。” 青离眯小了星眸在李纯身上,这货去了趟皇城,连男男授受不亲的字句都捏出来了,真不一般呀! 大掌在他那颗逗人的脑袋上揉了揉,捏了捏,搓变了李纯一张圆圆的脸。 青离之前没下细瞅,这五短的脸蛋白嫩,手感极好,活脱脱似个娘们那般水润。 士可杀不可辱,捏人到这地步,还不鸟出气来,李纯就不配为小“男人”。 他登时爆发了脾气,撕拉扯咬,全套用上。 没防的青离,臂膀上被实实在在的咬到了好几口,有一处还出血来着。 青离嘴里呼吸了小小的痛意,将要发了脾气,李纯比老鼠溜得还快,没眨眼便不见了。 第64章 杨家出事了! 存了恶气的青离贴了温热的唇在莹白肌肤间的患处,吮了吮冒出的血珠,没有再冒,拉下了袖子,才分明洞府彻底的做了改变,眼珠四面再扫过,青石座椅换了玉石雕花的,藏了洞内深处的珊瑚树也陈列了两旁。 这下,眼中的神采比李纯更明显。 青忧可算能耐了一回,青离心中评赞。 暗处的青忧瞧住满意的青离,心悦十足的走了。 青离朝青忧的去向转了转柔和的眼波,坐了玉石凳上倒出茶水,嘴里抿了口没咽,眼珠落在茶汤的涟漪上,思潮流去了南边的金钰。 金钰望看青离的留书不下十回,每看一回,便是气涌上一次,这下气极了,粉拳擂动桌面,震得专注书卷的杨休猛的抬眼,惊目望着不明所以的妻子,“钰儿倘是闷了,为夫便同你外面走走。” 金钰并没多闷,直出肚里的话,“蛇哥是不是特么过分。” 杨休有些微微不快金钰如斯思念青离,土灰了脸从衣奁内取了风毛出的极好的银狐大氅,硬搂出家门,势要好好拢拢这颗成婚几日便分去的心。 不觉,手上的力气重了些。 金钰的肩都被杨休扭疼了,不自在的挣了挣,更紧乎了,极是委屈的唤了声哥哥。 换作以往,这声哥哥入耳,撩得心痒难耐,此下听了,莫名一记怒火涌上脑中,喷出口外,“钰儿心中,我不是你夫君吗?” 双手有些疏离的推了金钰出去,“蛇哥好,你便随了他去。” 杨休的气力使得足,歪歪倒到的金钰几乎立不住,稳步愣了会儿,面上陡白,哆哆嗦嗦的转身,一直顾及她感受的他这般甩了人便走了。 委实太伤心了! 金钰有种被下堂的惶然,哥哥定是厌弃她了。 这成婚没到十日便厌弃上,金钰鼻子更无助的颤了颤,两行清泪静而没声的落了不知去处的脚尖,走了许久,天色向晚。 杨休天黑前悔及的追出来,心底真怕青离对金钰有意,更怕自己一时失足,便白白把妻子送了他手上,方向直往了北。 金钰是向东边的灵女庙,杨休往北,两人越走,距离越发的远。 北去的杨休辩不准九宫山是何山,先上了昆仑,把睡下的白泽求了起来。 白泽掌着山门,理着穹苍洞府被毁一事,累上这俗事,恨恨的念起嘴:“钰儿丫头唤你哥哥,那是早就欢喜上了,你这么乱吐舌头不是凉了她的心。” 被骂的杨休亏欠的低下高傲的头。 白泽披了架子上的外袍,很想再抽杨休一耳瓜子,瞧住他又垂了眼睑,已然伤心到极致,把心软回了原处,先走了前。 杨休随了后。 两人前后耗了半柱香,到了青离的洞府。 青离没有睡,瞧了杨休过来,很是震惊,理智的又想,他若是来,也不会拣上入夜的时辰,又没瞧着金钰,心一紧,莫不是有人找上了金钰的麻烦。 “离弟,钰儿来你这了吗”,杨休厚着脸皮说。 果然是金钰有了事。 心有挂牵的青离蹭然立高,“钰儿没有来”,呼吸紧了拍,目光扫过没出声的白泽,是一脸纠结,凝视回更是紧张的杨休,“怎么了,钰儿是不是出了事。” 杨休结巴住话,“我,我……。” 白泽截住口,“小夫妻吵架了,以为来了你这”,断了下声,没瞧见青离眼中掠过的森寒,转头与杨休续上话,“或许钰儿丫头回家了,杨休侄儿回去再看看。” 回家倒好了,怕是夜长事多。 惦念金钰不安的青离没待白泽说完话,快成一阵风离了洞。 诚然金钰是往了回去的路,心里计算着怎样去说和杨休,让他放下对青离的膈应。 正想了话,碰上了陈刑。 陈刑是去扑火的,他是在屋脊,不经然望着起火的方位,正是杨家,拉住金钰便跑。 跑过去好慢,金钰有些不安的离地而起,带着又惊又讶的陈刑虚空纵步极快。 待靠近,上了房顶的火舌,已燎成一片火海。 这火好大,这么冷的天,吞噬结实的房梁,烧断横木不过小小一会儿,金钰手足忙慌的控术压火。 火没控灭一分,更是失控的袭去了成亲的喜房,金钰情急的唤了杨休,又唤爹娘。 陈刑一个没拉住,便让她入了火海。 “钰儿”,陈刑嘶哑了一声,举目望着半空中一串珠络红芒大涨,火也更大了。 而后消失在无尽的黑夜里。 这是邪术! 陈刑脑中不笨,不远的井旁湿漉了一身,也不顾及生死的往里冲,呛着了烟,咳个不住,没有方向的更往里。 如此大的躁动,惊动的四邻纷纷过来扑火,青离赶来,火小了不少,大声的连喊几声钰儿,没有应答,丹田内紧的动了动,袖子一挥,控灭火的当口,突闻凤鸣一声,一只斗大的火凤从废墟内腾然而上。 它震飞的红艳双翎间,驮着的是闭着眼、面目全黑的杨连,青离认了出来。 不晓说,真出了好大的事。 青离目内一痛,急急的在废墟内翻找金钰。 落在杨家外的杨休和白泽皆是鄂了双眼,大惊失色的各自寻杨氏夫妇和没下落的金钰。 众议纷纷起来,晕翻的陈刑被白泽抱了出来,接而是一具冒着烟、烧焦的女尸。 瞧这臃肿的体格,杜大娘无疑。 杨休心钝然大痛,继续找,没找着杨连,金钰也没发现,开始一片一片瓦砾和一块块砖墙翻找。 同是找的青离天眼之下,金钰的残骸没寻住一片,有些庆幸她没回杨家。 没庆幸小会儿,睁开眼的陈刑抬手指着不远的废墟,落着泪的喊钰儿,一下又晕了回去。 青离揉了揉好痛的太阳穴,极目再看,结果一般。 白泽同看,也是开了慧眼。 细细的好一通忘看,金钰没影,杨连也不在,究竟何处去了,白泽望了没有说话、专注添力的乡邻,脑中不歇的动转。 这就推测出两种可能:杨连或许出诊了,又或许是陈刑花了眼,瞧错了人,瞧见的是萋萋! 萋萋没甚修为,堪堪一个吸食了各种气息,变了人的弱女子。 即便如此,火也不至于化的萋萋连渣都没有吧,白泽还算理智的思考。 第65章 连环血案 白泽还算理智,青离渐渐没有理智,杨休更是没有理智。 杨休后怕而慌乱的把整个废墟掘地三尺,皆没有所获,脑中捕捉到一处亮点,爹他没有死,金钰或许也还在,只是,只是杜大娘,肉身毁尽,生还无望。 杨休抱着命绝的杜大娘,一阵嚎哭。 七情不尽、看透死生的白泽闭上双眼,别开了脸。 青离无泪,哭是不出,掐术把陈邢震醒,嘶暗了声音,“钰儿了,陈邢看到钰儿被谁弄走了。” 陈邢咳了一嗓子,“没了”,呛了口气,“钰儿入了火中,就没了。” 富贵如浮云,人命似草贱,好好的一家便这样四散,青离摇晃陈邢的双手脱力,陈邢瘫回了地上,心扭成了结,闭目无力。 青离把陈邢短短一望,要晓个明白的往灵界而去。 灵界。 一日不见杨休、想念非常的绿如正当出门,迎面对上一身邋遢的青离,目内一怔,有些迭心的迎上去,“阿离为何如此模样。” 青离一手脏污,便把绿如往朝凤殿内扯,“我要观天镜,婶母把观天镜取出来。” 绿如木然的喔了声,头歪了后殿,高高的嗓音唤玄夜出来。 玄夜才刚起身,呼着哈欠从内出来,转了转眼,绿如好看的粉颊抹成了花猫,青离从上至下,锅底那般黑,抓了抓朦胧的双眸,一大早,这是怎的回事。 谁能说个始末。 青离急忙再说讨镜。 玄夜木木的晓得出了事,掌贴了前胸,透体取镜,脱其飞至上方,点术启开镜内的封印,镜面陡然一亮,跳跳跃跃的随着玄夜的荡开的思海,定格在杨家。 杨家业已一方平地,屋舍不在,好不狼藉。 狼藉的一角,杨休搂住污浊的尸骨,敛入棺木封存,面罩死灰的随了拉棺的牛车轱辘到了董家府邸,安放堂内,掌了琉璃灯暖着杜大娘的魂。 杨连和金钰下落不在,杨休没法安然守灵,托付给陈邢看护,齐聚了左右邻里、热心的镇民分作四处找,无论死活,定要找翻出来。 绿如赶来,这孩子极是虚脱,劈手砍晕他,转手了玄夜,凝视着细细叮嘱,“玄夜把孩子送入灵界,让南宫好生看着。” 玄夜手臂拥住,“如儿万分当心。” 绿如摆了摆手,让玄夜立马离开,转而使上青离的口,“水草把钰儿救去了光景不在的青石镇,阿离此时过去,把未尽的事齐齐了了,再回返朝凤殿。” 青离正要走,绿如叫住了脚步,铁下脸道:“观天镜带上,有些作死的,先杀了,杀不下的,便传了婶母过去。” 经历万千艰难的绿如不再是柔软的处事作风,作恶的就该死,且是早死早免灾,只是杨家的后事绑着身,走不开,只好用上了还算得力的青离。 青离极是同意绿如的行事之法,观天镜在手,更没顾忌的去往青石镇。 萋萋是遁地送金钰到的那个镇子。 金钰从一场地阴大火中挺出身,面颊灼热至伤,手手脚脚,皆是没有几处好的,萋萋嘴巴紧了紧,若不是她警觉,耐得住凶煞,性命早就不成。 萋萋低头看怀里的金钰,坚强起来的心不再是以前哭哭啼啼的样子,小心放了她于杂草堆里,握了旁边一壶热好的水,湿了巾布抹抹擦擦,把金钰从上到下,从左至右,抹了干净,思虑没有伤药,更没相助的计策,只待老天见不见怜。 这藏身的草垛十分隐蔽,青离觅着萋萋的腥气过来,钻入垛里,金钰已然没醒来,要抱走出去,沙沙的声音极快近来耳根。 青离阴森了双星眸,怒起的火点直冒:“守好钰儿,本座杀了人便回来。” 萋萋有了主心骨的把头点了点,茅草内狭小的地方心心期待青离撂平外面的躁动和不安。 青离头顶方圆,双足从泥泞的地面升起,手中的金剑翻转,一股宏大的气势从剑尖滑出,破开白茫茫的前方,识清是没绞尽的六眼狼蛛。 狼蛛密密麻麻爬了雨点湿了的地面过来,远远看去,似一张透黑的毯子飞移,青离歪了歪嘴,他妈的捅了蜘蛛窝,毒娘子的孙孙辈辈们不死不休的纠缠着。 青离本不想把事做绝了,已然骑虎难下,容不得半分的犹豫的剑再次斩去,用了十分力气把它们尽数送下黄泉,歇下来没喘过一口气,好巧不巧的把住了埋藏青石镇的百夫长。 那个设计把金钰和杨休赶下崖,饲养臬釉的贼人。 放生吗? 青离是你敬我一迟、我敬你一丈的侠骨男儿,当下重重扭倒了百夫长,按入泥泞里喝了几口泥汤,利索的捏出了一股绳索,缠绑了脖子一个紧,悬死在桃树上,风吹雨打,蚂蚁虫蛀,不得善终。 李纯赶来,百夫长垂着脑袋,惨白的舌头长出口外,死的一口气不留,不由啧啧了两声,白藤狠辣,这青离硬起心肝,超过白藤万分。 摸了摸好端端的脖子,那日闷蛇没下手,倘是提拉她脑袋,便是身首异处,无头的去冥界报到。 李纯浮想了一段悲惨,风中瑟缩了下五短的身子,掩了百夫长进黄土,踏成平地,让车马过来碾压,来往的行人脚下踩踏,已抵他草菅人命、四处作恶的恶果。 百夫长把青石镇的人个个都弄死了,死的所以,只是幕后的金主逍遥在外,没法没天。 金主会是谁? 李纯循着血腥走去一处大坑。 坑深丈许,血肉骨头混浊了半高深,毛发直竖的退却几步,惊惧的有些定不住脚,头脑也有些眩晕,伸手抵住吃紧的额头,按压轻柔,一个没注,脖子根吃痛。 尖刺的锐利破开李纯弹指可破的肌肤,抽吸了她的阳气。 李纯拍去麻着肤皮的蜘蛛,晕晕转转的落入萋萋的臂弯里。 “纯儿,纯儿......” 萋萋唤了好几声,李纯开合的嘴无声,眼皮重了又重,脖子再是一凉,萋萋的嘴儿湿糯的点在那处咬过的伤,一口一口的滋出毒液,吐下地,是漆黑的颜色。 李纯身子稍稍好些,萋萋嘴皮却吸得全然发麻,青葱的手在他半开的眼皮晃了晃,“好点了吗,纯儿。” 第66章 再想跑路,晚了! 萋萋的声音娇柔中含了轻松,李纯特么感激她,脖子动了动,肚里弱道:“完了,就这样被女人亲了,好好的青白毁在了这水草的手中”,心头再是着味,才不要娶她入李家的门。 李纯啊啊两声,得了好大便宜,不想担责的逃走。 萋萋摸了许久脑门,摸不着李纯为何疯魔,或许是余毒不尽,浴身排毒去了。 萋萋嘴角随思想动了动,有些不好使,蹲弯身,盯住泥水里,影影绰绰两条毛毛虫似浮肿的唇,抓狂嘶喊,救下了李纯,央住了自己,奔去草垛求助闷蛇青离。 青离过河拆桥,四面八方,连片蛇鳞都不跌下。 萋萋真凄凄了。 她左转右转,决定去三江镇,落了董宅内,漫漫长日的养调樱桃小口。 不管萋萋的青离打包金钰回了九宫山。 青忧吃喝不好的担忧了儿子几日,他口舌闷闷的深入地宫,闭入关室内,跌宕着颗心全力拼凑金钰的道脊,累得满头是汗,也没有止手。 金钰头头足足,无处不被灼热,本能靠了常年冷冰的青离汲去凉意。 青离眼睫亲近的眨了眨,手臂不禁拥紧可人儿,环了那方头贴了心口,自己的背抵着洞壁,疲乏的困去。 外头煮茶弄食的青忧扭动右面的石括,静咪咪的走入室内,平静的看了相拥的两人,点上了龙涎香提气醒神。 青离每每吸了这香,便会精神起来,此厢抖擞了下,贴放了金钰石床上,嘴巴抹蜜汁的喊娘。 青忧把拐杖靠了墙体,慢慢歪了石椅上,幽幽道:“说罢,这是想娘帮啥忙。” 青离狗腿的笑了嗓子,“钰儿身上灼伤,娘懂养肤之道,正好出上力。” 青忧鹤发童颜,那调养的技艺可是一绝,引以为豪的拍拍胸脯,算是诺下了。 青离这下省心不少。 没省心多久,好几日没逢面的李纯过府,找青离解闷,青离记上李纯咬人的习惯,懒理她的闷了半响,调他出去看杨休怎个样。 耳目灵光的李纯早有消息,“杨大哥在灵界,婶母的男人看着了,不会有事的”,盯住青离飘浮的双眼,“钰儿在你这将养,我去看看她。” 青离刷刷去几个冷眼与李纯,“瓜田李下,纯儿是爷们,本座不给进去。” 一身男人行头的李纯是假爷们,青离愣是没望出来,其实,李纯自己也望不出这平板的身材为公为母,便归了青离同一类,守着男女避嫌的沟壑。 青离似乎没李纯守规矩,搂搂抱抱、搬搬抗抗不能动弹的金钰,揩去了不少油水。 李纯腹里直骂他伪正经,有奸情,看不过眼便啧啧起来,“阿唷唷!勾搭良家女人是要进猪笼的。” 青离小口小口米粥伺候金钰这个小祖宗,意趣正浓着,这一生生打住,气愤的掀起狂风,扫了碍人眼的李纯出门。 他还觉不放心,再放下洞门巨石,耳根方完全清净。 金钰咂了嘴浓稠的粥,顺滑淡味,清香袭舌,有了中气道:“钰儿和蛇哥本清清白白,蛇哥闭了石门,反是说不清了。” 青离添了爽口的咸菜,拌了粥里添味,没抬头道:“纯阳草那张嘴,就是不关门,也能生出是非,钰儿不要理他。” 李纯嘴巴贱,心眼实在而善良,金钰真真喜欢他这“嚼舌根”的性子,吃了口粥,甜甜的说:“纯儿是个女孩就好了。” 青离指尖拈着的勺住了住,“别想指给本座,本座最不喜欢这长舌男人。” 金钰哎呀呀两声,“蛇哥想宽了,纯儿是男子汉,怎好与你比翼双飞”,嗷呜一口更有味的粥,“蛇哥。” 青离添了碗粥,扒自己嘴里吃了口,尝了滋味,好整以暇的凝听金钰唠嗑。 金钰挺了挺直不起来的脊骨,“钰儿要多久才能端端的走动。” 这话听了二十数,左右耳都快生茧子了,青离塞了满满一银勺粥堵金钰的嘴,“一个月内别乱动,若是动了,以后只能乌龟那样趴着走。” 年关不足半月,杨家近况如何,不得而知,金钰再听青离说,不能动,下地走更不成,茫然不知所措的抓了抓脑袋,“蛇哥把纯儿放进来,和钰儿闷会子话。” “他回昆仑山了”,青离吞粥的嘴里瞎掰了几个字,断了金女玉男相见。 金钰脑袋一搭拉,不想吐半个字出来。 青离把金钰抗回关室内,顺放在石床上,盖了被子道:“纯儿不在,钰儿便与蛇哥说”,凝视了金钰,很想、很愿意与金钰勾勾心声,温暖道:“蛇哥可是博古通今,想说什么都成。” 博古通今? 不至于罢! 金钰得青离救命,不想扫他体面,“蛇哥便说说,怎样的女人最讨男人喜欢,哪样的男人最得女人的眼。” 这话题捏得够深度,足让两人大刀阔斧的说上几天的了。 青离确然有几分兴致。 金钰为了把稳杨休,更想从青离嘴里取精。 两人便各怀企图的展开话题并深入下去,口沫横飞,没完没了。 被遗弃、巴巴可怜样的杨休被南宫阙一双眼盯牢,动一下,也被看着,不得痛快的说:“我要回家了,婶母还没回来么”,舔了舔下唇,“婶母几时回来。” 南宫阙指尖的银针寒芒一闪,别入针囊,“尚有些时日。” 有些时日是几日?杨休得了不是答案的答案,飞腿想跑人,可还没出朝凤殿,殿门“砰”的声合紧,南宫阙不耐烦的声音近在咫尺,“你这孩子怎如此不省心。” 一根银针说话后刺刺过来,直直的射入要打开的门,示威道:你丫再走走,下一针可不是插门,而是定人身上。 杨休木然的转过身,南宫阙手中的针玩的不亦乐乎,针尖更是对了自己的脉息招呼上去,一针一针,似乎扎的不是本人。 半响,南宫阙拔了手臂上的针,再是一回排布,似乎再琢磨个什么。 杨休奇怪的吞了吞口水,不由己的过去坐定。 南宫阙终于不扎自己了,反倒一针定住了杨休,说话都出不来声。 杨休再想跑路,晚啦! 第67章 天然的一对活宝 确切说来,屠夫南宫阙手下,压根没人跑得了路。 同是跑不掉的杨休睁圆眼,望着面上阴晴难猜的南宫阙伸来修长而骨感的手,微曲的两指尖拈着的针漫不经心的落在他腕脉上,巧劲的旋了旋。 杨休咧歪了嘴,要呼个痛,嘴里不给劲,还是出不得声。 南宫阙抬眼撩杨休一眼,仔细比量他和绿如,给阿如行个针,也是杨休这鬼哭狼嚎的样子,手上的针没有看,正正的落到他肩上的穴位。 嗓子这时突然开了。 杨休便是一声惨叫,要抬手拔出,手却不能动了。 这种任人生生扎成刺猬的命,杨休悲情的很。 南宫阙是要替杨休打通灵脉,助他两月内脱胎换骨,有些好笑一点苦都吃不住的杨休,随便挑了话题散开他注意力,“九丫头说,你的学问做的好,与凤羽相比,哪个更好。” 干嘛人人都提凤羽! 凤羽能的不行又怎样? 杨休即便逊色几分,嘴面上也不愿弱下了他,“或许不相上下,又或许我比他好上那么丁点儿。” 南宫阙眼角似笑非笑,突然笑不出来了,因为他双指压着杨休的侧脉,正要行气相助,陡然察觉这脉象是灵脉和魔脉混有人族血脉的三体。 这三体齐齐通窍,势必有个相冲相克的激烈过渡。 才刚杨休一点苦都抗不下,怎挺得住比升神格还多的痛楚,南宫阙忙急收针,不敢草率的踏出这极险的一步。 杨休被针尖通的全身舒坦,好好口气与南宫阙说:“钰儿和爹没找着,娘的后事也没妥当,真是不能拖。” 南宫阙短短一怔,随即想着杨连和幽幽,再是金钰,把知道的都倾倒了一遍,外面也就黑麻麻的了。 杨休舒了口气,见天晚的南宫阙可算走了,脑中一光,从他的快嘴中捏出些意思。 南宫阙是说,家父杨连被幽幽送去羽族回天,金钰被青离救去九宫山,心中些些窃喜,接而想不透,那女尸难道不是娘,娘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又是如何搬弄大块头的爹去羽族。 羽族又是在何方? 杨休冒出十万个为什么,接而是一群草泥马从大脑轰隆过去。 南宫阙准是神志失常,要不,便是才刚他往自己身上落针,一没注意,扎傻了。 想偏了的杨休身子上下一个寒栗,南宫阙也扎了他,还扎了不少针入肌肤,还有钰儿和爹没寻回家,万千别坏了脑子才是。 杨休把脑袋用力甩了甩,还清醒着了,又瞧看殿外夜黑风高,南宫阙也去洗澡了。 正是出跑的大好时机呀! 杨休奋起勇气,拉开腿,跑跑飞飞,落足出入口,绿如和玄夜说着事正好入内。 “杨连的身体状况如何”,绿如关切的问。 玄夜笑的春风化雨,细细滋润干涸的人心,“大哥亲去羽族润泽杨弟的身躯,不耗太大的力气,也能慢慢养好。” 绿如勾指推敲,躯体复原,再是去冥界要回魂魄归体,统共需要两年的光景,抬起脸呼了口气,视线斜到杨休,精神了一下,眼中含笑朝他招了招手,“杨休孩儿过来。” 婶母从没出过谎,家父杨连真真在羽族,杨休是信的,轻快走过去,复又确认玄夜说话的真伪,再是探到金钰道脊受损、大火焚伤了肌肤,紧巴着心过昆仑墟。 杨休走得那叫个干脆,没有与绿如说上几句。 绿如寒凉的心一下落了低谷。 玄夜拍拍她的肩,“如儿回殿歇着,我跟去。” 绿如听了这养心的话,这才和颜的送他出灵界,放心让他跟去。 杨休没有不乐意玄夜的极快跟来,夜半三更时敲了九宫山中的府门。 不曾睡下的青忧吩咐了族侍去开门,老眼瞧住进来的是俩俊年后生,定是来找青离的,便亲去关室外唤。 关室内的青离恰用内丹汲取月华为金钰一星半星正回道脊,今夜正是节骨眼上,不容被扰,便没有打开内括,更没出一声话。 青忧转首望着两人坐等的不耐,也不知关室内的情势,几度拍门,也怕儿子有个好歹。 是以,忙急唤来族侍取来锁匙,亦惊动了杨休和玄夜一前一后大步过来。 过来的玄夜催着开门,青忧手脚有些抖的入钥启开。 千斤石门咔的一声左右退去,映入眼帘的假象是:寒玉石床上,青离和金钰均是衣冠不整,搂搂抱抱,口口相贴,好不亲热。 吃上味的杨休五根指节捏紧,指甲深深的掐入了皮肉,没看清晰的转身便走。 念着他安危的玄夜暗捏术力,下了地府的正门挡住不让出,沉静的双眼随之抬起,明白的望着青离为金钰行气通脉,接而是筑基、固体,忙碌了好半响,把内丹从金钰的嘴里吸回,大功告成的抬手拭了拭额上沁出的汗液。 这整个相助始终,衣衫虽乱,可是没有半丝轻浮,玄夜望的真真的,心里不由升起对他的钦佩。 青离朝登门的玄夜清爽的笑了笑,转了头去青忧,“娘先待客,儿子去洗洗。” 青忧抬手,微笑着“请”。 玄夜陪着笑同去正厅,压笑的盯了木板的杨休一眼。 杨休冷静了心情,敛回些理性,也怕误会了共处一年、知根知底的青离,决心再返去关室。 届时,金钰已沉沉睡下石床上,暗淡的面色渐次红润开,微有些细汗从毛孔溢出。 细汗出了毛孔,凝成豆大的珠儿滚下脸颊。 再细作盯看。 汗液越发的多起来,粉嫩的鼻翼匀上了一层薄薄的水汽,更粉嫩诱人了,连青离进来,都没留心。 青离慢慢裹了中衣,他惯穿的雪青色,质地轻软贴肤。 浑身便舒服了,心情更是大好的侧眼床边。 杨休正悉心为金钰细细抹面颊和耳背的汗,痴望了两人一会儿,稳了半响,方稳回了扑跳的心:“杨大哥抱钰儿去洗洗。” 杨休放下芥蒂,释然的笑开,“钰儿怕是身子虚,这样洗,不助她快快好起来。” 青离吸吞了两口杯中的凉茶,大抵真是前两次替金钰恢复道脊,又去着了水,受了寒,方时好时坏、反反复复。他不由嗟叹两声,轮起入微的心细,委实比不过杨休。 杨休眼底冒寒丝望着死赖不走的青离,动眼让他快些滚走。 青离抓摸住杨休的心思,脑里阿唷唷!这关室可是他的地儿,吸鼻不甘的出去,石门“嘭”的合拢,内外隔断,自成了一方天地。 金钰猛的嘭醒,巴喳巴喳乌溜溜的双眼,分明杨休贴石床上坐下,情情切切的对望来,不敢相信的上下再动了动卷长的睫,张口唤哥,没顺出嘴,想起杨休口口伤害她的心,心残的直直把话滚回肚中,咚出一波波涟漪涌成泪浪,侧过身便闷起了气。 杨休捞抱扭拐身子、铁定不依的金钰起来,心底升起这失而复得、透入骨髓的怜意使得他暗暗下誓,以后再不如此怀疑妻子了,也不这般胡乱闹开脾气。 第68章 夫君以后不要怨钰儿 金钰横起脾气来,杨休这推开妻子的恶习,不可轻易饶恕,青离撑着腮帮子接着细入的思量,两人虽是争口,却避开了一场极端的祸事,这,这塞翁失马,焉知福祸,紧抿了抿唇,可和事老,他实在没那好心去当。 这便顺其下去,好生磨磨杨休不稳不当的内心。 金钰凝视七想八想的青离,没猜住他的小心思,歪去了杨休那,疏离他,回巴上关系极铁的靠山青离:“蛇哥的洞府,可否让钰儿住上阵子?” 青离云淡风轻的扫了眼淡定不下的杨休,本着一颗热乎的心,没法子昧着真诚推金钰出窝,一话二说道:“杨大哥若是再负下心去,愧对了钰儿,这洞府便是钰儿的家,住多久都成。” 这话听了耳里给劲! 金钰既震惊又暖心。 青离一双更暖的眼定定凝视着金钰,丝毫没掩饰内心的情绪,复而说:“蛇哥说话,一口唾沫打一个钉,即便是蛇哥和杨大哥关系再好,也不会好过钰儿”,挑一眼紧着牙关、茄色了脸的杨休,缓了缓紧绷的情势,“不过,杨大哥的为人,青离是知道的,青离不希望看到我兄弟二人反目为仇的一日。” 杨休若是听不出青离嘴里的话意,算是白活了十几年,吁了口气,腹里寻思,金钰被人欢喜不可畏,可畏的是本人法子不够绝,让好端端的妻子淡了心、打洞出了墙。 “离弟话说的太过严重,我兄弟二人更不会似仇人那般见面”,杨休尽量心平气和。 天有不测,后事难料,不愿多废唇舌的青离把温热的眼睛从金钰若有所思的脸上走过,石室内补中觉去了。 杨休不安的眼光跳去渐渐离开的青离。 他不住搓着眼皮,定是累坏了,转睛去翘着唇、勾着头的金钰,她还在怄气。 金钰诚然还有些气,却不打算一直僵着,只是不知如何把这膈应圆过去。 这便揣着事站起来,裸着雪白的双足行至洞门套好单鞋,去请李纯来说和。 出洞后的九宫山山路不太好行,下过雪的山体料峭,更是考量人的耐力,杨休踏实不下去的跟着金钰。 金钰要是有个摇晃,或是雪地滑一下足,他会很及时的去扶。 两人走走停停,这般相扶相搀行过一段路,天大的气也散尽了,更不用夹馍李纯来调剂。 “钰儿哪去,为夫抱你”,杨休是先斩后奏。 金钰骨碌碌转着眼,这紧紧搂着的臂弯更是让她呼吸一紧,可算开了口,“哥哥放下。” 杨休佯作没听见,更不会再给青离撬墙角的机会,于是,果断踩上长剑,不支声的直把金钰带回三江镇的董宅,偏院屋内霸上了那方让他心情起落的菱唇。 有些冷的内屋,炉火此时旺的燃起,金钰双手拍着特么让人害怕的杨休,呜呜了几声吞入他的肚里,眼中腾起了薄雾的跌陷了炕头上,呼呼着狂风暴雨的吻,瞠目望着衣襟刺的撕开,调养妥的肌肤促促的撩拨几下,深深纠缠未准备好的身子。 这痛楚好比一次交欢,金钰柳眉陡然收紧,手指难忍的抠入他的双肩,看不太清的眼中,起伏驰骋的杨休,双眸光点一闪,深邃而缠绵的紫瞳有一股空前的狠。 回想,已是二次出现紫瞳,一次是为了能让金钰和自己活下来,再次便是情绪难掌,体内的魔性催出来,压没理智深深在欲海里。 金钰开始悔意这几日没理杨休,杨休也不会如此失控的这样对她。 杨休气喘的嘴里呼出钰儿。 满面是泪的金钰有些提神的连连应他夫君。 软软糯糯的哭腔一遍一遍荡入杨休心里,透清他的神志,眼珠复回了正常,不再由着性子来,更多的顾及金钰的感受,释出心底的深爱。 金钰此刻明悟了理,杨休是吃软不硬,嘴里多几次叫他夫君,比那水还柔来着,便一直那样,杨休给她清理身子,嘴巴也没住过。 杨休把格外顺眼的金钰从净室内拥出来,险些把不住脑中的欲望,也明了一个真理,若是妻子乱使性子,那就直接按了床上一通收拾,收拾到软软贴贴,百依百顺的才放过。 男女的想法果然不一样。 与青离深入探讨过这个话题的金钰自视特懂杨休,还是有不懂的时候,便由着小性子隔三差五的上一次,杨休更有准备的用他想好的法子隔三差五的施展一回。 金钰火大了,杨休失控了,演变成日日腻在一起,连体婴似的。 青离口传真谛,什么软乎乎的女子更得男子喜欢,什么偶尔小性子,更能融合夫妻的情分,金钰瞧着这情分似乎更好,本人遭了殃,开始琢磨青离的话哪些好用,哪些用到不对之时,杨休会陡变。 金钰木乎乎的脑袋不长于这计算之道。 杨休抿嘴儿一笑,金钰若是能把他每时的想法猜住,就握不稳金钰了。 金钰两眼勾勾的盯住捧了书卷,一心二用、想事的杨休,脑瓜电光火石嚓了几下,青离不是会透心术,学个师,不是更能把杨休吃的稳稳的。 “钰儿真要学透心术?”,青离嘴里的长草吧的落了冰雪消融的地上,眼神呆呆怔怔。 金钰撅着唇,“蛇哥且说是传,还是不传。” 能不传吗?显然不行! 青离举高双手亮白旗,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把会的端端的相授。 金钰学以致用的首个去探青离的想法,把不住分毫的咿了声,“钰儿怎不知蛇哥这时想什么。” 青离勾腰拍拍鞋面上的雪花,就地仙的本事,还想掏他心里所思,眼中邪乎一笑,弯了嘴角趣意道:“那钰儿让蛇哥抱抱,或许就知道了。” 金钰直直回绝,立马离他三尺,心中咒骂起来:“厚脸皮的蛇哥没个正经,将来得个媳妇儿,定是粗汉子那样管着。” 把住金钰想法的青离越发觉得她可人。 金钰更可人的把所学施展到杨休的身上,探脑取意时,杨休眉峰一挑,突然也能会意到她的想法,回报的是如何更好的把她吃了。 杨休何时会的这门技艺? 金钰一怔,念及黑心肝的杨休决计不会放过他,尖叫着去避难了。 杨休压根没想真去捉弄金钰,也不知从何时开始,慢慢握住她的心思,更玄乎的,她的修习之法和轨迹也过渡到了脑中。 这是好大的便宜! 杨休得意定坐好身子,照着运行气脉。 不料,气脉登时有种被塞的难受,再行了一次,更难受了。 杨休抠了抠脑袋,换了之前练过的素心法门来试,生出了种暴体的完蛋感觉。 他这是彻底明了,与飞身上界无望。 若是有一天,老了,钰儿会不会嫌弃他是个糟老头,杨休开始心慌意乱。 金钰偎在杨休怀中,贴住他的心,喃喃道:“夫君。” 杨休循声低了头,垂下视线如水。 金钰抬起眼,“夫君不必担心,夫君去哪,钰儿便陪去哪,下辈子,下下辈子,我们都会在一起。” “钰儿,为夫的好钰儿”,杨休环金钰腰上的手紧了紧,心潮澎湃的滑了滑喉结。 金钰手掌握了杨休厚实的手掌贴紧,闭眼强抽了一道血魂,出掌心透入他体内,落进了丹田。彼时,杨休余出的那一魂回馈金钰体内,稳住了彼此的生气。 “夫君以后不要怨钰儿”,金钰不耻自己卑劣的行径,却不得不为。 杨休没有丝毫异样,笑开了眼睫,“钰儿愿生生随着为夫,为夫高兴的很,怎会有怨”,揉了揉金钰不化的脑瓜子,“脑子不够用,就不要想,想疼了,为夫的心也一起跟着疼。” 夫君何时这么能说会道了? 金钰眨眼,茫然痴望杨休。 杨休真实心疼的紧,后背也出了好些冷汗,身子更有些微颤。 不由分说,这紧着心的痛楚是金钰为的。 金钰有些两难的扁了扁唇,做过的事,哪怕万劫不复,也要捏住杨休一起! 第69章 蛇哥发达了! 这个冬天多事,无比漫长,也更比去岁寒冷,婚后的金钰不易的过到寒转春来,松了一件稍厚实的外赏,就里外两件,也是暖和非常。 她是想再脱一件,同住董家的萋萋嚷开了话,“刚开春,时冷时热的,我们虽是异族,也不能太过随意。” 可这天真真是一下就热了起来,还有种透不爽气的闷闷感觉,金钰便没理萋萋的劝说,更了一身丁香色的裙衫裹着玲珑有致,还特么取了苏绣白狐的团扇衬景。 一旁的萋萋再是瞧看修饰妥当、一行一坐、端的风华绝代的金钰,木住双眼,胸中嘀咕,“金钰的脑子是不是坏掉了,装束如此凉快招摇,眼神也如此热切,再是出了门,惹出个艳史,杨大哥又是会发火。” 过年后便是三月了,这放榜一日一日的挨近,杨休除了夜里黏糊金钰,白日没多大心思操心,此番早去了南山书院,向余夫子探听放榜的具体时日。 金钰也想知道是蛇哥厉害些,还是夫君才华高一些,想着夫君本是不给外出,执了意、肥着胆儿今日出了门。 董宅距书院尚有段距离,金钰走着去的。 走到瓦市,买卖商贩和客人好些投眼关注,有人想,美人衣裳那么单,不会冷么。 还有人想,好人家的女子都是闺阁中养着,不出头露面,莫不是镇子上又有人发达了,出了银子,从花楼里弄了个颜色好的放家里养眼。 余下为数不多的人不去多猜,是动了心思,纵了眼七看八瞧,却越看越模糊,愣是如何眨眼都瞧不好这金钰样貌的具细。 金钰眦了眦响牙,钰儿穿的好,是给夫君看的,不是人人都可以得脸瞧去,不期碰面了陈刑,这才亮出了样貌,陈刑哥哥叫的也甜。 陈刑双眼一亮,今日的金钰格外好看,心思纯正的嘿嘿道:“钰儿去书院罢,正好俺也过去。” 金钰心情愉悦的点了点头,同上了阶梯,有些凉意的拢了拢衣襟,暖暖笑着靠杨休越来越近。 杨休抱着书卷正从余夫子的屋子出来,张口呆呆过来的金钰,俏丽的钰儿真是穿什么都是那样让人热心,就是衣裳穿的少了点,薄透了点,撩了眼同是清凉装束的青离,风姿卓然,人中龙凤。 青离眼中自发抹去杨休的存在,清清浅浅笑望住团扇半掩粉颊的金钰,挑起了眉梢梢先走了。 金钰从扇后探了整颗头,眼含媚丝,欲语还休,夫君,钰儿好看么? 杨休呼了口紧住的气,金钰可算把心思全数落了夫君身上,也丝丝怪责她引惑他不择好时候和地方,板起喉咙有些生硬的说话,“离弟体质好,穿的少不打紧,钰儿大病过去,要爱惜身体。” 脱了月白的袍子裹实了金钰,接着念,“钰儿家里等着便是,远远走来多累。” “钰儿不累”,金钰更好的笑了,“钰儿来,是想知道啥时放榜。” 杨休不掩不藏的说:“夫子说是七日后,假如为夫进了一甲,消息来的更快些,该是没放榜之前就可以知道了。” 金钰听去了更快?似乎再快,也快不过皇城中住着的生员,还有,便是耳达八方的青离。 青离就住下董宅,问问也方便。 金钰便过去了。 青离有洁癖的沐浴了身子,雪青的衣衫松垮的掩住大半的肌肤,脖子下凉了好些春色。 过来的金钰是没瞧到。 一向厚脸皮的青离脸颊倒微微些红晕,似个没出阁的闺女碰撞了梦中的情郎,紧忙遮掩,欲盖弥彰。 金钰哪看过这样害臊的青离,哧的一笑,笑得青离后来外袍也没再取,自己人的危坐圈椅上,指尖没节奏的敲着旁边的几台。 “杨大哥倘若进不了一甲,钰儿便改嫁罢”,青离一向不端正的口吻,眼也落在漂亮的指节上。 金钰把了青离搁在台面的笛子,嘴下糟蹋出惨惨的音色,握了掌中,又敲了敲另一只手掌,有些略略的痛,正要直直问结果来着。 青离戏谑的声再了话,“我倒不希望他进”,眉眼从吃讶的金钰的面庞上一转,说话深深的意思,“凡人的他一旦为了官,得了财,便想妻妾一屋,那样子,钰儿便成了其中之一,得寡妇的样子过日子。” 这做官的负面说的好严重,金钰才不担心杨休出二心,再者,即便敢有了二心,弄家里一个,便踢一个出去,弄来一群便发卖了给没娘子的换银子。 呵呵!金钰傻笑出银铃般动听的声音,“钰儿手段多的是,蛇哥只管说了会试的结果。” 青离曲指掐了掐杨休的运数,许久没掐出,再掐了掐,这人深藏不漏,算不出他今后的命途,烦躁的抓了抓脑皮,没道理呀!青离算什么都行,独独杨休排了在外。 “蛇哥倒是说话呀”,金钰绷着面皮有些恼了。 青离匆匆一瞥金钰,压住心内的紧张,中正了口腔扯谎,“天机不可泄露,蛇哥不能随意道破。” “缺心少肺的蛇哥”,金钰口里嘟囔一声,手上的笛子直直砸了过去,闷的一声,毁了笛子两断,青离胸前也是好一阵吃痛,颤抖手指指着凶手,“你,你......。” 金钰朝青离冷“哼”了声,提出门一只脚,二脚还没出,“轰”的一声,似有重物砰然倒地。听得清楚的金钰陡然一颤心肝,回过身,硬朗的青离紧闭双眼,挺尸在地,一动不动的。 金钰有些怕怕的跑回,按住青离的胸膛一阵摇晃,连的两声叫唤,“蛇哥!蛇哥”,青离哼都没出,吓的“哇”了一声,下起了阵雨,“钰儿不是有意的,蛇哥别死呀,快起来。” 青离脸上一阵哗啦,耳根都是湿哒哒的,眼皮悄咪咪的动了动,平静下去,任由金钰拖拉着他去塌上歪着。 更是怕的金钰,忙的掐青离的人中,掐了几下,掐的人中都青了,也是不醒,接而提耳朵,捶胸口......,十八般法子都用了,嘴里大进了口气,俯下头,渡进了他嘴里。 唇瓣的陌生触碰,金钰的吻好生清甜。 青离心胆猛的擂起响鼓,金钰养身的仙气浓浓的呛了进来,醒知本人玩大了,一个翻转,把生气股股顺了回去,再填上了百年的修为过去。 金钰陡然睁眼,门外一声炸响,是天雷赶来了! 青离一个鲤鱼打挺,抗住了第一道,勾了金钰的腰肢,狂浪里掠出了镇子南面,待雷劫再至。 杨休也是赶了来,望住天际风起云涌,闪电伴着再响,更猛的袭来,没有多想的飞剑上去,撑住了雷劫的将至。 “轰—”,杨休有了脑门开花之感,却没劈去见阎王。 金钰准备去接第三道劫,青离挡了去,却迎来了第四道更悍的劫夹着天火滚滚落下。 青离双掌一举,虚空内撑住了火劫,体味大火焚体之苦。 “离弟”,面色丕变的杨休大呼出声,要跃上去共抗,金钰按压了他下地,猛的冲上去,闭眼幻为元神,入了劫。 怎么会有荒火之灾? 青离咬牙挺住,脑中百转千回,大是糟糕,似乎这是帝君临天之兆,转眼间,金钰“吱”的一声,难里齐手,不曾退缩分毫。 青离稀奇的是,杨休居然也能入劫,鲜少的修为,确是分毫不损。 杨休也很奇怪,才刚脑门开花之感没了,现下更是没有一点辛苦,鼓气勇气点剑再上,金钰睁圆的双眼中,轻轻巧巧的破了首次荒火,被围在第二道和第三道之中淬体。 不甘示弱的青离摸住了过劫的窍路,没大会儿突破一道,二三道中只是旋了九转身,纳入尽数的烈火真元,直冲云霄,傲视九重天之上。 金钰与杨休同剑急上,青离品竹色的衣枚鼓动,眉间一点朱砂红璀璨夺目。 那朱砂红是帝君的显赫荣耀,金钰很是为蛇哥开心,于是猛扑了过去,一个熊熊的拥抱,拍了他双肩,“蛇哥这是发达了,以后天族便有蛇哥的神府了。” 杨休入乡随俗的同是抱了抱青离的肩,“杨休也需要离弟照应着。” 青离挺直了身板,有种临于九天的傲然,瞧着接引的云撵飞来,双手握了杨休和金钰避难似的沉入人族,断然拒绝了入天宫为主。 金钰很是难解青离为何不坐阵天族一方,青离接来萋萋奉来的茶水,啜了口润嗓,“天族没有钰儿,也没有杨大哥,我上去了,清清冷冷的,便不想上去。” 杨休真心的巴上话,“可离弟这样,会开罪了天帝。” 鸿天十九年,掌界的正是北辰帝君。 北辰帝君心胸阔达,极好说话的一个神,怎会计较上青离的归处。 心思缜密的青离再飞信一封入天族,字句清晰而有力的上书:家父生前为昆仑上仙,为白泽帝君的小师弟,青离也是昆仑所出,青离不敢忘本,劳请天帝下了旨意去神霄府,准入了神宗,落至昆仑门下。 北辰握了情厚的信条,望着下立的神霄府玉清帝君,直叹可惜了! 素闻青离不省心的玉清殿上笑眯眯了眼,“昆仑也是天族的一支,天帝不必叹气。” 第70章 得意之时失意来 昆仑山上的白泽得了北辰的亲笔御旨,说是青离归他了,尹洛和河东是兴奋的没边,反倒有了好处的白泽没见得有多高兴,一直硬着脸。 尹洛揉了揉白泽的两边脸颊,“这多大的喜事,掌门师弟不开心么。” 白泽搁下黄缎天书,抵话道:“那愣小子不惹事倒好,出了事,我们做长辈的,还得替他使劲擦屁股,极力奔东走西。” 青离眼不见极是冒气的白泽,搭在桌案上的双脚晃呀晃,嘴里哼着曲斜眼金钰,金钰不满的嘟着嘴,分明是她飞身,这大好的机会换成了蛇哥,究竟为什么? 金钰想了深想,更是气的跺了两下脚,“分明是钰儿的劫,为何蛇哥上去了,钰儿却没能白日飞身。” 青离与金钰的天劫是同一日,翘了翘唇,“钰儿已是灵界的人,而且地仙后,一直尘缘太重,即便劫过去了,也入不了天道。” 天道与杨休比对,金钰思着杨休更紧要,疏解了郁气,“罢了,钰儿没想与蛇哥同立九天之上。” 若是拿天道与金钰来选,青离也不情愿选天道,备受打击的仰脸叹了口气,起身负手走出门外,歪歪长好的樱桃树花开正茂,芬芳诱人,方晓得春天到了。 春天过了便是入夏,樱桃树上会结出一粒粒红红的果实。 鲜嫩的果实酸酸甜甜,很有滋味,青离馋得嘴吞了吞口水,漫步花下站了站。 都说花比人娇,却有人比花好之时。 入府的李纯,丹唇喷着香气的吮着食指,痴痴望着颜过潘安的青离,热的心直扑直扑的,按了按胸口的悸动,吸了几口凉气,闷蛇如何撩骚,也不是自己的菜,掉身去找宝贝心肝钰儿闲话。 金钰裁好衣料,正要缝衣裳来着。 可是不会缝,更没有好手从旁说道。 纳闷的很! 李纯端着脑袋望着一丝不苟的金钰,“钰儿若是制不好衣裳,便先给我做”,蜜甜的笑了笑,续道:“我身子短,不费布料,比给杨大哥做更容易。” 金钰想想有理,“纯儿站起来,先比量你的身长。” 李纯笑成了一朵花,走出去后都还在笑。 杨休眯了眯危险的眼,李纯这是笑何物,不解的回屋,金钰干劲十足的做女红,再看清了,缝了一半的缎面衣裳,自己穿,不合体,给以后的儿子穿,似乎长出许多。 脑中一个激灵,金钰莫不是一直背着他偷偷为将来出生的儿子缝衣裳,放眼过去,这都做到六岁大小了,怕是年前就开始了罢。 杨休腹里升起甜泡泡,俯过身去,嘟了唇在金钰粉粉的脸颊上,两边各响亮的“啵”了口,利索的抽出她手中针线,搂稳了软乎乎又木木的妻子,赶着去造孩子了。 这春天阳光泛滥的很呀! 榜文也在今日放了出来。 杨休拉着金钰同去南山书院看榜,本是要惊喜一下,反倒成了惊吓。 金钰大睁着好看的眼,蛇哥排了榜首,接而是丁尚书的儿子丁汇,一甲的尾巴上才是夫君。 人堆里的青离呼呼的眨了眨眼,亮转了一轮,暗了下去。 这丁尚书真有那么出息么? 青离正泥糊着。 陈邢猛的惊叫一声,“俺明明是榜眼,如何成了探花。” 杨休长看了眼陈邢,眼睛转不动的睨去红榜,本是陈邢的榜眼,替成了臬釉。 臬釉?臬釉? 杨休想起那雕鸮的威名便是臬釉。 难道他从毒娘子的嘴里逃脱了? 金钰脑中一嗑崩,当时为了救蛇哥出虎口,祭出了白泽的灵符去打毒娘子,毒娘子或许没化去臬釉,臬釉便端端的活了过来。 可臬釉并未去武举,如何入得了红榜? 青离脑中大转,怕是与国师脱不去干系,那左相更是一丘之貉,定也出了大力气罢。 四人悻悻的回了董宅,稀客远远过来,登了门。 “杨大哥”,如烟端端正正的给杨休施礼。 杨休比成亲前性子稳重多了,很有礼的请了如烟起来。 不那么稳的金钰直接说了事,“如烟妹妹可晓那丁汇学识怎样。” 如烟长袖掩了茶盏,雅雅的吃了口茶汤,“丁汇去岁曾求娶如烟,如烟出诗词考他,他肚中没有多少墨星,字也写的歪歪拐拐”,咂了咂口,“可他的贡卷,如烟看过,真真是很有文采。” “比夫君还有文采么”,金钰复问。 如烟得体的笑了笑,“不相上下。” 青离与杨休难料的对望一眼,杨休捏出了如烟的前半话,“丁汇能在几月的光景把学识鼓上去,那要出多大的劲。” 似乎这学识积累,并非几日之功,瞧住青离,青离见解深入,是走南过北,一点一点的积攒下来的。 难道丁汇比青离还有天赋? 青离插进话,“臬釉又是如何入了秋闱?” 如烟把嘴儿轻抿,眉心淡淡的轻愁,“国师举荐的”,抬起视线瞧住青离,深入道:“国师虽心不正,可臬釉能上天遁地,赐下状元之荣都不为过,皇上顾全左相的体面,方御笔封了他为榜眼郎。” 陈邢没有上天下地的本事,认命的垂下眼睑。 金钰为陈邢鸣不平,呼了声,“一甲不是早定下了,即便后来的,也不能坏了规矩。” 如烟轻摇团扇,淡淡扫了眼在座,斗胆一句,“皇上便是规矩,皇上若是喜欢谁,谁就可以做状元。” “那皇上若是喜欢夫君,夫君也能做状元?”,金钰怀有希望的举一反三。 如烟轻笑的摇摇头,“青离的治国之策用处甚大,皇上青睐有加,即便皇上再赏识杨大哥,先入为主的思维,杨大哥也不会是状元。” 状元夫人的梦想“砰”的破灭了。 如烟有些好笑泄气的金钰,“杨大哥真有学识,能造福社稷,是不是状元也不打紧”,转头望着看淡去功名的杨休,试探道:“爹爹极赏识杨大哥,有了爹爹引路,杨大哥也能在官场上稳立一方之地。” 杨休举起手,拒绝了楚尤的好意,“杨休不才,但也能靠所学,效力社稷。” 如烟五体皆服,“这才是如烟赏识的杨大哥。” 第71章 失意之时关怀在 榜文下来,颐公公才迟迟来报喜,不想报喜找不准路,分明杨家以前住镇南,怎成了一片焦地。 过路的庄稼汉放下铁锄,“这位老哥是不知,杨家年前遭了一场天火,死了杨连夫妻,儿子杨休和他新婚媳妇搬去了董宅暂住。” 颐公公骇然双目,拉转马头,策去董宅内,杨休、陈邢、和青离皆在,也不用几处的跑。 杨休即将入仕,颐公公便是他两只耳朵,不敢怠慢,有礼有数的请他上坐。 颐公公来了三次三江镇,前两次是来做媒,这次是来道贺,规矩减了不少,好的心情增了更多。 “三江镇真是一方福地”,颐公公喝着茶感慨。 青离拈了瓜子,磕了一只,嘴里吐了皮道:“那是颐公公常来的缘故。” 陈邢憨憨而笑,同望了颐公公,“青离兄说的极是,俺也是沾了颐公公的福气。” 颐公公嘴里的茶咕噜下去,陈邢从榜眼落去探花,还笑的那么开心,不知开心个什么劲,使劲瞅了瞅实在的陈邢,懂得察言观色,本就是门学问,沙沙的大笑,“杂家可没那么大的福气,些许常跟着万岁爷,才沾上福,福泽了三江镇。” 这话说的如此妥,果然是常在官场上滚爬过的人。 青离相送颐公公回驿馆歇脚,走出不久,白泽南下,踏进了门。 迎上去的金钰,笑的嗓子清甜,“白叔叔。” 白泽风尘仆仆,借萋萋捧上了水抹了抹脸,精神道:“那小子真做了状元?” 那小子指的是青离。 如烟一脸骇然头发白花花、面上一星岁月的痕迹都没留下的白泽,白泽也在看陌生的她。 金钰瞧了互望的两人,把头点了点,“榜文和圣旨都下了,不会有假。” 如此人才,可谓是昆仑的后起之秀,白泽为去世的小师弟开心了一把,随后又道:“杨休在何处。” “尊主下来,夫君正陪他说话”,金钰有些怯意的回话。 玄夜也是得了榜文的消息下来的。 一起下来的还有凤羽。 凤羽突然不想儿子曲了人下,三叩九拜、卑躬屈膝的为人族的皇帝效力,“灵界需要人力,杨休孩儿可愿去灵界供职。” 玄夜愣怔了下,羽族正是缺脑子好使的人,大哥这是要把杨休安排了羽族去试练。 杨休摆了摆头,“杨休决心入仕,便不再更改”,笑起来看去很是关心他的凤羽,“凤叔叔不必可怜杨休,杨休即便是探花郎,也是能作为一番。” 凤羽本要好好的劝话,插身来的白泽截了口,“青离与杨休孩儿一起入仕,不用担心外人加害”,朝玄夜笑了两轮,“不吃苦,不能成才,你们太过顾及,这孩子便是歪瓜裂枣,永远都长不好。” 杨休很是欣喜的让坐白泽,“侄儿正有一事要请教白叔叔。” 白泽浓眉一挑,凤羽就在跟前,求他似乎比叔叔好使,回看去杨休,乐意之至,“说罢,白叔叔办得到的,定尽力去办。” 杨休俯下头,贴了白泽的耳,“很是奇怪,侄儿居然不能修仙了。” “什么”,白泽惊的立起。 玄夜被白泽的冒失唬了一跳,险些歪倒椅子,跌坐地上。 定然的凤羽实在的听去了杨休的话,讶了讶,凝起耳,杨休又是说:“侄儿气脉不畅,每每运气,便是涨脉剜心那般难受”,哀了口气,“侄儿没想飞身去天界,只想求个长生不死,可脉气不畅,想修习也不成。” 求长生,对灵界的人,不是难事。 白泽种下的仙草不少,也不觉杨休的愿望多难实现。 三人的思维齐落去了气脉不畅之上。 玄夜想着旧疾的缘故。 白泽也是玄夜那般想。 不敢苟同的凤羽想的是:倘是仙道难走,走魔道也不是坏事。 杨休暂时听了凤羽的计议,捧了本魔灭其心研究。 可是,杨休才刚入门,还是暴体的完蛋感觉。 难道真是块琢不成玉的烂石? 杨休分明很聪明呀! 缝做衣裳的金钰完毕道:“求仙讲究机缘,或许不用淬体,也是能飞升。” “比如说”,杨休欲言又止。 金钰展开衣裳细细瞅了瞅,见针脚细腻,大功告成道:“比如说钰儿,钰儿就没多少修行,平白一个机缘掉下来,便是地仙了。” 地仙好歹也是仙,长生不在话下。 金钰再说:“纯儿也是懒,可他也懒成了仙”,嘟了嘟嘴,“分明我先纯儿一步为仙,纯儿不但是仙身,而且快是上仙了。” 杨休舌头打结,“本以为李纯是妖,不想却是仙,为夫真是难以相信。” 金钰有了继续说话的意趣,“妖仙没有太明确的界定,夫君不要以为是妖,便不会成仙,何况”,换了口气,“何况纯儿得白叔叔悉心养育了千年,才有了大好的机缘。” 杨休依稀记得,白泽是说,他一不留神,李纯便修成了气候,可没多少悉心看顾。 金钰的话再度出口,“钰儿想,夫君的机缘定是没到,若是到了,是仙,是神,都是难料”,眼角染了好好的笑,对视思索的杨休,“夫君别去多想,专心了仕途,才是正道。” 杨休灯下看金钰,越看越美好,“衣裳不急于做,钰儿别望坏了双眼。” 金钰起来道:“都做好了,我这就先给纯儿送去。” 杨休呼吸顿时一窒,钰儿日做夜忙,是为李纯做的,促促立起身子,视线所及,豆灯的萤火光内,杌子上搁着一袭水色的内衫。 精神回拢的杨休取来比了身上,既合身,面料又细软,无比开心起来。 门“吱”的又开,送去衣裳后的金钰折返回屋,“钰儿这些日做好的都放衣奁内,夫君一一试试。” 杨休如水的眼光扫过四面,东南一隅的椅子上,摆着的衣奁是新的,打开了看,里面塞得满满当当,掏出来再细瞧,有袜子、有中衣、有内衫、还有外袍。 袜子针脚粗,是刚学时做的,外袍的针脚明显更好,猜是前几日做的,就是没有金钰的。 原来金钰为杨休偷偷做了这么多。 娶妻如此,夫复何求! 杨休感动的心尖都在冒泡。 第72章 未入仕途先下海 内侍的喜报下来,不日便要上京供职,满满喜悦中的杨休想起他的话,圣上口谕过,是在四月一日那天便要上金銮殿,不足半月了,是该早些过去。 杨休正要收拾行囊,金钰已是打点妥当,“夫君看看还短个什么,钰儿去收拾。” 穿戴塞得包袱鼓鼓囊囊,路上的盘缠和馋嘴的,也是有准备,杨休拧起来掂了掂,有些沉手,却都是必须之物,“没有短缺,若是真短了什么,皇城内置办。” 金钰从袖袋内取下了一枚纳物戒。 杨休的目光顿时被吸引,这戒指白金的边儿上,镶嵌了璀璨耀目的赤红宝石,眉头攒动一下,钰儿用它何干,上抬了不解的视线,宝石红光大涨,把大的行囊纳了进去,便只有裹着碎银和零嘴的一个小包袱,轻便好上路。 金钰把恢复如初的戒指套了长指,再取出来一只蓝光戒指,戴了杨休的指上,“尊主走时把它给了钰儿,说是我们去了京里,有个储物的,方便好些。” 杨休弯着好看的眉眼正要把玩,门从外推开,青离走了进来,身后是李纯。 李纯裹了身钰儿做好的宝蓝缎面直襟长袍,黑晶晶的眼睛分外有神,“钰儿好了没,我们要走了。” 金钰点了点头,与李纯分外好的先出了宅子,进了如烟车轿的后面一撵。 换作以前,杨休瞅着金钰和李纯出双入对,定是要上了火气。此刻,远远看过,脑中突显李纯甜美的笑,柔和似水,又似和煦的春风,感觉这两人倒似姐妹对对。 杨休把头摇了摇,驱尽无稽的想法,与青离共一车轿。 后来的陈邢携了他的伴儿春禾压了后头。 前后四辆马车晃晃荡荡的跑出镇子,北上皇城。 金钰心情异常的好,捏了话与李纯说:“夫君上京秋试,我们是走着去的,今日,坐上车马过去。” 李纯望了眼金钰的小样,“杨大哥虽是探花郎,好歹会有个好的官职,这车马代步,以后寻常的很,看把你这个乡下女人给见识的。” 金钰迎视上李纯,“乡下女人怎样,乡下女人没有见识,长了见识,不会比官家女人差。” 嬉笑了两声,“纯儿也老大不小了,去了城里,我费费心,给纯儿找个漂亮的官家姑娘。” 李纯背抵了车壁,稳住身子,抬起手打住,“昆仑山不兴七情,本公子更不会被这凡尘浊气毁去好好的前程。” 李纯的前程便是升为上仙,飞入九重天,再是像青离那样,跃上帝君的荣耀地位,或许还想更高的跳上太虚,攀高仰止,凌于六界之上。婶母那般,成就绝天的无尚修为境界。 金钰心里啧啧一声,凡尘会不会染上,似乎由不得自己,若是李纯有了绝天的大作为,再染凡尘,不为是好的想法。 李纯没理会遐想的金钰,闭上眼,脑内变了卦念,闷蛇若是个女人,又是个知情识趣的女人,久长呆了一处,也是趣味非常,歪着歪着,把他歪心里去,又忙乱的推出心外。 男人如何变得成女人? 李纯敲了脑门,闷蛇即便来个十八般变化,也是条公蛇。 息心可以息灾,李纯吐息几次,觉察座下的车轿太过稳当,扯了帘子一角,半空中飞快行驶。 谁干的幺蛾子? 金钰嘴里正忙着,李纯本人也没使手脚,便是闷蛇啰。 闷蛇不愿车马劳顿,连施术力,即便放慢速,也可日行万里。 待天黑下去,车马在无相城外缓缓驶入城内,下住最大的湘平客栈,交付的是天子号的房钱,舒舒服服的直哼哼。 没回过神的如烟来三江镇,极快的赶,险些伤了腰肢,也用了半个月,这,这回转不过一日,就进了皇城百里外的无相城,再有半日就是皇城了。 如烟脑子许久化不开,愣愣呆呆花厅内。 李纯更了一身青莲袍子,“夜市此时开了,如烟大小姐去不。” 如烟动了动迷蒙的眼珠,杨休与金钰双双出门,卿卿我我的厉害,自己泡客房内怕生生的,决心步步不离的粘上李纯,跟了青离去娱乐。 青离爪子痒,进了逍遥坊赌银子。 李纯也是一丘之貉。 如烟抿了抿唇,插挤了人群,挨了安全的青离身旁长见识。 青离眼角下移,瞟了她一眼,不沾染的挪远了些,她又靠了近,眯了眯了危险的眼星,端正的杨休并娇花照水的金钰同来了这厮混,心有相通的朝金钰吆了一声。 金钰颠颠的过来,挤了青离的右侧,眼瞧光滑可鉴的大理石赌盘上正在玩单双,会玩的飞快的摆了银子压双,后来的杨休摸出碎银,扔了右侧的单。 青离和如烟同时落银去双,随了众。 四人正等开局揭晓,上楼的李纯一阵咆哮穿破吵杂,立透耳膜,“骨骰更好玩,钰儿快上来。” 金钰喔喔两声,拍了拍杨休的肩,“我与纯儿去玩了。” 初尝赌味的杨休正是兴浓,头也没转,“去罢,走时再来唤为夫。” 金钰往外挤,不禁撞了青离一拐,青离从赌盘挪出神,抬起脸,李纯短手牵了金钰的长手去了深处,留下一串银铃的笑声。 楼上供富态的公子哥玩耍之地,这赌起来更是银两百计。 更叹气的是: 有人一夜阔富,也有一夜倾家荡产,更有儿女都赔了里头的。 金钰下海,拿什么为赌资。 李纯,还是自己? 青离舌尖有些燥的舔了下唇,拧了杨休的后襟,拽了出来,“钰儿下海了。” 杨休不解行话,跟着走道:“何为下海。” “赌钱”,青离言简意赅。 杨休目光一滞,今晚来的都赌钱来着,难道这不算赌,脑中一道精光,这是小赌,自是不算正经的赌法,那大赌便是下海,忙忙急急的跟着入海。 如烟正要随波逐流,九王爷容煜挑帘进来,身后跟着陈邢。 “王爷”,如烟娇柔一呼。 容煜循声匆匆一瞥万丛中的一抹凤仙紫移过来,先是促促的上了楼,香阁外观望四人组的玩局。 他们是玩三颗骰子比大小。 赌资先是银子,再是房契,后来......,容煜望着杨休一脸急色,骰子在玩转中,飞了一颗骨碌地上,摇出了五点,金钰登时也是慌了。 反观淡定如水的青离握着盅子吸过三粒骰,右手玩得风生水起,极好的出了十六个点数,嗖的声抛去了金主。 容煜转了转眼珠,文武榜上的,似乎今晚都来了。 “本王进去了,陈邢跟上”,容煜负起手道。 陈邢一迭声,“俺不会赌。” 容煜挑高眉,“赢了是你的,输了算本王的。” 陈邢踌躇片刻,管不住脚的跟着东家助势。 “九王爷”,左相独子、武科状元周秉施了一个不算礼数的礼。 容煜冷讽的笑,“本王没瞧清,不料是状元郎。” “两把皆输,这位让了九王”,臬釉没有赌资的道。 容煜从青离身旁擦过,“赌注。” 青离口唇微开,“青离的双手。” 容煜围了台,靠了杨休轻轻了话,“你赌什么。” 杨休嘴巴挪声,清清楚楚,“杨休的脑袋。” 双手?向上人头?容煜抬了眼皮,丁汇春风得意的摇转骰子,哗然中开出十八点。容煜眼珠左右动了动,金钰一脸怨相瞧住惹事的李纯。 李纯白着脸说:“钰儿姐姐,我们这就跑掉。” 金钰冷冷道:“这些人知道钰儿是杨家的,夫君又会朝上为官,若是抓了把柄,以后的麻烦不少”,低了声音,“赌局上有蛇哥,有陈刑哥哥,现在还有王爷,他们一人赢了,钰儿都能脱困。” 容煜眼睛眯了眯,赌局上可不是靠人多来胜,骰子过了丁汇的手,几个翻转盅体,压入桌上,陡然一开,六个蓝色的圆点刺出了他的声,“啊,六点。” 围场的登时一阵哄笑,陈刑瞧了眼青离,绷住不笑,容煜轻车驾熟的亮了十八点,较上了常年赌场爬滚的丁汇。 青离舒了口气,可算有了行家下海。 周秉提了声,“荣王爷还没下赌牌。” 容煜挑起一只眉,“本王的双脚。” 丁汇手头捏住了金钰的双耳,周秉不想他搂不住狐狸惹一身膻,“王爷这是在开玩笑?” “本王像是在开玩笑”,容煜肃起脸。 杨休顶了力,“王爷输了,杨休的脑袋加上双手双脚,你该认数了罢。” 丁汇称心的大笑三声,“痛快”,顺手开出了大数,三场统共下来,四十二点。 青离摇了两场,是二十三点,下场即便出满点,也平不上,便与杨休同时出局。 容煜接替臬釉了,正好是二十五点。 不论是平,还是胜一数,都是希望满当。 容煜正要出关键的数,杨休压住了,“慢。” “怎么了”,容煜惑然。 杨休转了视线向青离说了半话:“若是有人在骰子上动了手脚。” 青离下移的眼珠深了深,从盅内捏了一粒裂了缝的骨骰,平静道:“骰子坏了一粒,重新补上。” 丁汇眼睛虚瞟青离,眼眶内的恨一闪而过。 青离浑不在意这小人物的恶趣,抛了一颗完好的骰子去盅里。 容煜更上手的出了十八点,笑容不下的走近了金钰,“本王若不是碰到陈刑,还不晓你们这么快就到了。” 第73章 阴你没商量 金钰没把容煜当外人,亲亲和和的同下了楼,空荡的街面上,解释道:“夫君怕入朝误了时日,便早些来京”,退走着,笑口再道:“王爷不是在京里,如何来了这无相城中?” 容煜未料金钰嫁入杨家这么快,转而又思,杨休早把筹备亲事的话送至家中,成亲不过早晚,只应话怎的来了此城,“本王在城中有生意,便来看看运作的怎样。” 金钰一丝好奇在心里流动,“王爷都是做哪块的买卖。” 容煜负手略略思忖,“酒楼、布庄、药材为主要生意。” 金钰更是奇,眼珠一动不动的凝视容煜,“王爷都是正经做事,怎的骰子也玩得这般好。” 逍遥坊是容王府下的产业,最是来钱,也最是风险,还有,便是京中的秦淮楼,容煜黑白两道混路,掩下了不光彩的路数,白白着身份道:“男人玩骰子好似女人绣花,上手的回数多了,得了好的窍门,就是闭上眼,也能摇出想要的点数。” 这些看似顺理的话骗骗女孩子,得心应手。 杨休也有玩过骰,烂样还是烂样,再说青离,青离专注这些玩乐,也没能把把都是满点。 大家心知肚明的街面上走着,突然,夜里起了风,春寒料峭,杨休耳中扩来如烟的泣声和几个匪男的调笑,住了思维。 容煜听到了。 同是听到的陈刑面色丕变。 觉得大事不好的青离已率先掠身过去,眼角斜去右侧的巷子深处,昏暗里的如烟双手反绑,左腿骨折断,衣裳也撕坏了。 冰肌玉肤般的胳膊和大腿上,好几处掐痕泛着青紫。 如烟的呼吸发促起来,无助的眼神透着魅,脸颊也是酡红酡红的。 青离一眼理出了根头,她被人下了迷情。 迷情是极烈性的催情药,已有匪男耐不住根,松衣解带,扑去一倾芳泽。 不待青离出手,杨休气愤的大步上前,折扇劈下他后背,哼不成一声,已被无端的火焚尽,魂魄皆没。 死法是极惨的,杨休没想把他敲死,是想把他劈晕,送交官府。 此番死的渣都没有,陡然惶恐起来,自己吃上了人命官司。 余下的三个匪徒从没见过这等死法,顿时慌乱的往更深处跑。 青离一缩一长,一息间落了尽头处抵住了三人,一步一步的逼他们回了原处。 盛怒的容煜折了两人的命,另一人倒在陈刑的脚下,踩着脖子断了气。 这一下子,在榜的两人和九王皆是负上了命债。 容煜面上惭色的抱起浑身滚热的如烟,走了两步,地方的衙役举起火把团团围住了现场。 来得好快,似掐好时辰过来的。 金钰灵机一转,缩了容煜和如烟入纳物戒,负上了嫌疑人,一并关入与杨休一墙之隔的牢房。 杨休的隔壁两个单牢,分别关着青离和陈刑。 陈刑声声大吼,“我犯了何事,要坐这大牢。” 狱卒甲嗨了声,“杀了人,不坐牢,还想逍遥法外!” 陈刑两眼瞪圆,吵吵嚷嚷,“该死之人,我杀了,难道是错”,双手拍打着牢门,拍的几根结实的钢条颤巍巍的,大吼一声,“俺可是有功名在身,牢装不下,官老爷再要传话,也不能随便下俺来这狱中。” 狱卒甲冷嗤了声,这粗汉子会有功名?他海下的短须倒着长,“跟我说没用”,喝了口酒囊里的辣酒,呛声再道:“何不安生的屈就一晚,明日大堂内极力分辨。” “牢头说的对,陈刑哥哥别说了”,金钰扼住了无力的口舌之争。 陈刑焉了声气的睡了杂草一晚,过了二日的白天,再是黑夜,转过第三日,刑部侍郎霍免接了皇上的手谕,理办杀人一案。 霍免捏住了一个亲眼望见屠人的衙役,比过身死的匪男脖子上的踏痕,逮着了陈刑这个愣头青,再要找杨休和青离的杀人证据,提不出一丝头绪,也辨不过嘴巴能说的两人。 “大人若是摸不出证词和物证,民妇便走了”,金钰浑身黏糊的不适。 霍免惊堂木大拍了案桌,大响一声,“放肆。” 杨休即便不是探花郎,也是举人在身,没有行礼,胸有文墨道:“刑部律法,大人可知。” 扣留嫌犯四十八个时辰,官府寻不住明定其罪的佐证,该是立马释放归家。 霍免烂熟刑律于心,没择的吞吞口水,声带紧着出不得话,半响,罚了陈刑五十重板。 陈刑抗拒不挨,便是违抗圣意,霍免又捏有皇上的手谕,有先斩后奏之权,终于咬着牙俯下身躯,等着板子重重着肉之痛,却意外的等来了容煜适时过了公堂,以皇子之尊介入案中。 “陈刑杀了一人,本王杀了两人,霍大人便一起办了”,容煜说话不多。 霍免办不了皇亲国戚,也无胆下九王入狱,单拿了陈刑,二日囚车押送入京,锁进了天牢内。 容煜明明白白知道,要救陈刑,如烟被辱的事铁定兜不住,再深入追究下去,挖出后幕,暴露了逍遥坊,父皇会捻住他胡乱的行径,闭容王府的门。 青离知道容煜的巨细,对无相城也是熟悉。 无相城能有今日的繁华,天下第一庄庄主冯澄居功甚伟。 如今冯澄手上的财富富可敌过,经手这赌坊的买卖,正常不过。 青离与冯澄有过几面之缘,不说多谈得来,求上他出手,他也会顾念昆仑老头的面子,搂下逍遥坊这摊黑,便亲去一趟,把事一分不掩的说开,讨来庄中的助力,一夜洗白逍遥坊成正经的生意。 容煜这下少了逍遥坊的顾虑,拥住了委屈的如烟叹了口气,“陈刑为如烟出气,打死了匪徒,负累入狱,如烟可愿去面见父皇,替他说上话。” “王爷......”,如烟凄凄的哽住。 容煜大手抚了抚她耳旁的发,低头轻轻吻了光洁的额、粉嫩的鼻尖,美好的丹唇,无比认真的望着如烟道:“不管外面的人怎样说如烟,本王也不会被左右,更会一心一意的相待。” 如烟眼中水泽动动荡荡,王爷二字不曾说出来,容煜看着她的目光不转而情长,“我们不能为了那些虚名而自私自利”,腹黑的笑起来,“左右如烟已是王府的人,本王说什么,做过什么,你这王妃也得夫唱妇随下去。” 如烟胸中满满情义的贴了容煜的胸膛,眼中泪温成了笑,软软糯糯的出声,“王爷,如烟没说不去。” 容煜嘴巴说干,可算没白费气力,拥紧了怀中的可人,“如烟识得大体,那是本王多心,本王小人心思”,噗嗤一笑,“王爷叫着怪别扭,在府中,便唤阿煜”,垂下目光热切注视她的脑袋,“若是唤夫君,本王更愿意听。” 第74章 险死的陈刑 如烟想要的不是王妃之位,而是荣王的全数倾心,如偿所愿的卯时起身,利索的绾发穿衣,修饰的高贵典雅,容煜也便起来了。 容煜掩口直哈欠,抬起脸颊,迷迷的双眼出了床幔,定住款款过来的红衣女子,“天色还早,怎不再睡会儿。” 如烟把架子上的朝服取下,挂起两边的幔子在金钩上,“陈刑的生死是大,如烟充分准备,才能为王爷争回这个能人。” 陈刑是个可造之才,用心雕琢,必是一块美玉,如烟先想到了笼人,容煜一征,眼温心动的忙下了床,没似往常那样,传了仆从来服侍,反而,自己着衣,如烟手忙脚乱的添力。 两人窸窣妥当,晨曦露脸时,同轿进了皇城后左右分开,容煜去朝事,如烟则是偏殿一隅,思索着怎样面圣陈情,又能把荣王的体面给搂住。 宫外的杨休也没闲着,早一日便从容煜口中探出,太子管着刑部,便蹲在他府门外,守着人出来,揖手道:“案情曲折,还请太子发了手谕,容杨休去停尸房细拿线索。” 容郗打了眼色给身后的茂才。 茂才双手呈上了金令。 容郗这才端了太子之威牵了牵唇角:“金令一出,太子府便插手了此事,杨休不要让本太子失望。” 杨休双手接令,恭敬道:“太子抬爱,杨某定赴汤蹈火。” 容郗轻轻嗯了声,上了车撵,轱辘着车辙而去。 杨休刻不能缓的飞去刑部,一路畅通的入停尸房,青离已在内多时了。 青离把裹布拉开,“杨大哥来得正好,这尸体变了黑,明显事先服了毒。” 尸房内腐味浓烈,不惯的杨休咬了班头手中的姜片,另外两具的遮挡拉开,鼻孔出血,脸皮青紫,指甲也是黑的,转头问班头,“仵作的验尸结果。” “是一品红”,班头气定道。 杨休转了身,含笑走去青离,“离弟来这尸房一整晚了吧。” 下毒的罪证太过明显,一旁的案桌上还摆着行走江湖惯用的皮面,这就暗说了,陈刑那脚不足以踩死人,青离呼了口闷气,“朝议过了一个时辰,我们把这些送进宫,足够证明陈刑的清白。” 杨休把头用力一点,“杨休去皇宫,陈刑在天牢的安危,离弟过去照管好。” 这心思缜密,可这用力慢了大拍。 青离一挑眉,“李纯去了。” 李纯是和金钰同去的。 两人阴在暗处,静静守着蹲牢的陈刑。 守到夜半去,呛鼻的异味袭来,直冲陈刑的牢房。 陈刑也是警觉,当下把鼻和口捂了,头入了水罐里,躲过一劫,后半夜更是没睡。 待到天晓,可算能睡了。 陈刑还没睡稳,牢门一开,“验尸”的仵作跟着两个带刀的衙役过来走场子。 李纯拍了拍金钰点头不迭的脑袋,“好戏来了。” 金钰木楞的“啊”了声,揉着眼盯着仵作摆弄陈刑的手脚,揉揉捏捏的,触感温热,还没死透。 陈刑的呼噜突然大响,确实没死。 仵作惊了大跳,反应贼快的从袖子内取了一枚长长的银针,插向陈刑的头顶时,一只大手稳稳掌了他的手腕。 陈刑的臂力大,仵作被捏得转都转不动。 金钰一看,呼噜的陈刑先是坐着,再是立定地上,口气严厉道:“俺看过验尸,却不是往头顶扎的”,横脚踢倒仵作,扭了他双脚,更快的制住了两个衙役,“要杀俺,便拿出本事。” “没本事,还敢来”一句还没接上,仵作仰翻过去,两个衙役也是脑袋一歪,皆是嗝了屁。 牢外炸开声音,“杀人啦” “囚犯要逃了” 两大嗓子下,冲进了乌压压的大波人。 陈刑细致一看,他们身上是结实盔甲,手握的是弓弩。 来头好大! 更大来头的霍免迟迟露头,铁口道:“押去菜市口。” “不是俺杀的,他们是自己死的”,陈刑口中一叠声儿。 四个好手听令的押住陈刑,左右弓弩挟持出刑牢,架上了囚车。 “怎么办”,李纯问金钰。 金钰关切的视线望着那驶离的囚车周遭,重兵跟着,要打算此时施术,又恐坐实了陈刑杀人的污名,忙跟去菜市口,一身囚衣的陈刑跪在斩台上,口中分辨不住。 围观的众人皆是大声议论。 监斩的霍免两耳不听,王八绿眼更是一瞅不瞅,令下刽子手行刑。 金钰抬首,似乎午时三刻不到,行刑提前了,陈刑的妻子春禾大哭的推开左右的人流,口中声嘶力竭的呼喊着“夫君” “春禾,俺是冤枉的”,陈刑大声回应。 春禾不再顾及,“民妇的夫君老实忠厚,你这草菅人命狗官不得好死。” “斩!斩!”,霍免重击案台,盛怒非常。 挤在人堆的金钰跃身半空,忙施定术被暗里截住,极快的反手再施。 李纯同时出了手。 “砰”,三道气劲应声相抵。 嘚嘚的马蹄声中,颐公公高举圣旨而来,“皇上旨意。” 李纯落回挤拥的嘈杂人群中,扶住了晕翻的春禾。 没有落下的金钰扫看四下,蛛丝不见,再发术力震飞砍下的朴刀,独向东寻线索。 “铃”的一声,有物事直直击去金钰的后背。 朱红的倩影从弯折的虚空疾掠过来,反手挥出强意的气劲去右侧,耳旁啊的惨叫,再要除害,金钰很是惊喜的唤了声君上。 凤羽一个闪神,贼目给溜了,冷冷牵起唇角,“你这是惹了哪方仇家。” “是杀陈刑的,我没有仇家”,眨了眨眼的金钰盯着凤羽又说:“君上如何来了皇城。” 凤羽飘然定落实处,往城内走,道:“本君去无相城看望了兄长,正好去望望皇城内的杨休。” 金钰盯着凤羽的目光一住,银铃的笑起来,“夫君进皇宫了,没个大会子出不来。” “为了陈刑?”,凤羽一抬眉。 金钰撅了撅嘴,“是呀!”瞧去身旁不远的凤羽,感概出声:“夫君还没入官,同窗便落了难,君上你说,这官道是不是比仙道难走得多。” 凤羽没有话意的先遁去皇宫,有些兴致的去探探难走的官道。 还没踏足官阶的杨休此时正在南华殿内,盯着如烟极力为陈刑措词开脱,“那些匪徒侮辱臣女,折断了臣女的腿骨,陈刑若是不仗义出手,臣女便不在了。” 抽噎了一声,“臣女好歹也是容王府未过门的王妃,陈刑大义,既全了臣女的性命,还顾全了皇家的颜面,应该赏赐才对。” 杨休跪下揖手,陈情道:“陈刑虽对匪徒大打出手,却不曾要他的性命,他是死于慢性毒药一品红。” 毒药?霍免呈上的案情中没有提到毒发一事,容珩极是震惊的从龙椅上立起来,“传刑部霍免。” 青离细了心插口进来,“草民要求同时传证人。” “谁?”,容珩轻淡的吐了个单字。 杨休截过话,“昆仑异士李纯,太子殿下容郗。” “传!快传!,马上给朕传进来”,容珩压沉声音,海下的须气极的抖个不住,“朕倒要看看谁这么大胆子,敢在天子脚下的百里外惹事。” 杨休与青离静静对望一眼,垂头之际,陈刑双手双脚的镣铐,“铛!铛!”的进殿,霍免则是一脸灰败的瑟缩着双腿跪下,颤着双手拾起容珩怒掷地上的折子。 “案情是这样的吗?那匪徒死于一品红,丞相之女被辱,霍大人怎没记入案宗,朕给霍大人一个解释的机会。” 霍免俯伏地上,言辞凿凿,“皇上,臣是为了皇家体面呀!” 容珩面色和缓些,瞪眼嘲讽:“那毒害之事,也是为了朕的颜面。” 霍免塞了下语气,“皇上明察,下毒之事,臣派去的仵作看过,当时并没有显出下毒的征兆”,提满底气,转而又道:“那陈刑顽劣,天牢内畏罪自杀不及,反倒再三草菅人命,杀掉天牢守卫和仵作,臣立马斩了他,是为了平去民愤,还天地清宁。” “强词夺理,满口胡话”,李纯稚嫩的声音与人同时入殿,跪下地行礼说:“纯儿在天牢一晚,亲眼见到心歹的仵作用针加害活着的陈刑,陈刑也只是踢断了他们的腿骨”,盯着霍免再道:“他们怎么死的,霍大人似乎更清楚罢。” 霍免追着话分辨,“你说的话,臣不知,天牢森严,你这黄口小儿更是进不去。” “旁人进不去,我就进不去吗?”,李纯行云流水的施展穿墙过墙,曲下膝盖原处盯着震惊不动的容珩,极慢极稳的说:“皇上,纯儿进天牢,是受了太子殿下所托,是为了暗中保护榜眼郎不被加害。” “儿臣的确赐了金牌,让异士李纯护住陈刑”,容郗拱袖再道:“父皇,霍大人涉嫌暗害,此案不能再让他来审理。” 容珩眼珠一动,有了计议,“刑部隶于太子府,太子你来接。” 容郗推拒不能,拜恩道:“儿臣定不负父皇重托,儿臣这就领命。” 第75章 命案有了转机 案子挪了太子主理,春禾听了这大好的消息,又哭又笑的说:“杨夫人,这是真的吧。” 金钰嗯嗯了两声,“是真的,太子还偷偷给钰儿说,春禾嫂子随时可以去狱中看望。” 春禾擦了擦眼睛,把做好的饭菜隔了双层的食盒内,耳旁听了金钰甜糯的再说:“陈刑哥哥在牢中天子号,饭菜都是准备好的,嫂子直接过去,别带了。” “已经做好了,不送多浪费,我还是带着过去”,春禾把盖压紧,盯着金钰不好意思的压低声道:“天牢在何处,杨夫人与我做个伴可好。” 金钰重理了头面,用了流苏玉簪儿定住,陪伴了春禾同出宅子、同上车轿,颠颠晃晃的往东一个时辰,刑部的大牢门外亮出了太子金令,“太子有话,杨氏可以随时进出。” 早得了风的两个狱卒嘿嘿对笑,齐齐收了枪棒,客客气气的请了进。 春禾定瞧了右侧的狱卒,入牢后边走边看,瞧着鬼字牢的犯人已经是死人了,地字房和人字房的,分别受不了不同程度的刑罚,尤其是人字房,一个犯人用过梳刑,背上的皮肉梳得可见白骨,仅有一口气留着。 春禾再走了两步,目内惶恐的盯着刑架上的要犯,四肢紧紧的绑住,嘴里塞了烂布,身子极力的挣扎。 而他身旁摆着大的火炉,滋滋烧着的红铁用夹子取出,就那么直直烙在手臂流血的口子上。 血是不流了,另一个刑屠把他身上的肉一片片薄如蚕翼的割下来,再烙上,如此反复,山参吊着性命,死都不行。 “呕!”春禾一只柔弱的手撑着牢壁,吐得脾胃一阵阵发紧。 金钰后觉身后的人跟丢了,原路寻回,也是望着了烙刑和凌迟同时使用的一幕,吓得头皮登时更紧,手儿木生生的拉着春禾极快的跑开。 更使力的跑,跑去了天字一号房,软着腿扑倒在地上。 青离听得闷响,转过两眼,金钰爬了两次都爬不起。 同来的春禾胆子厚,后遗症明显好些,只是不停的冒着冷汗,拭都拭不干。 青离和陈刑慌里忙乱的把两人扶去软塌上坐着,再是点了好闻的香。 金钰动着鼻子吸了吸,压回了恶心,稍稍定了惊,朝了青离乱乱的说:“好,好可怕的刑法,比天雷劫更可怕。” 青离微张了口,许久闭不上,左右转了转头,大步走出去,一步一步的往前到右侧人字七号房外,那犯人正是双刑了千次,心脏再是扎进去了一刀,才解脱的断完气。 这刑法有些像天界的斩魂台,不过,没有烙刑的后手。 怪不得金钰会惊吓过度。 青离眉心一蹙,眼内沉了沉,折回天牢,陈刑大口吃着春禾送的饭菜,跟用断头饭似的。 春禾有些娇羞的埋着头,想到了什么,忙的抬起面颊,“刑哥何时能出得去。” 陈刑急急吞了嘴里的,“还不知道,不过来了天字号,就没有性命之危了。” 天字号也是牢。 只要是牢,危险处处都是。 青离把袖子内的银针捏出来,放了陈刑掌中,“防人之心不可没,还是多分心眼。” 陈刑别了银针袖子内,再接了青离的一道仙符,贴了胸膛放着,赞许道:“木兄想着真周道。” “那就管好这条命,别丢了”,青离口冷心热。 望着陈刑的金钰巴巴响了两下嘴,有些想杨休了,一哂道:“钰儿先走了,春禾过会子和蛇哥一起回。” 青离身子直立,“牢房太闷,两个时辰,我再过来。” 闷?陈刑手背搓了搓嘴皮子,都两日了,青离何时说过这话,金钰这一来,他倒闷了,瞧了跟着金钰走的他,神采中特有种春心萌动的感觉,摇头无声的笑了笑,有多少人能挣出一个“情”字。 情不尽的情离,或是用错情的青离步步走着,出了东街,拐角旁,目不转睛的盯着金钰蹲了小摊旁,望着坚实色好的果实眨眨眼,“三江镇的樱花谢了半月,这皇城中就有樱桃出来了。” 那商贩也不生分,笑眯眯的说:“我是外乡的,那里四季都暖,花早,果子结的就早,殷桃出来,便来皇城卖个稀罕”,捏了一枚嫩滋滋的送了金钰,“可以尝尝,若是好,就买下来。” 金钰吞吞口水,吃进嘴里,细细的品了品,甜中微微的酸,还有些冰,再把了一只尝味,是甜的,又见樱桃不多,一并付银买下,装入了才刚买的篮子。 满满一篮子,再也装不下旁的了。 “我来提”,青离忍不住口腹之欲。 金钰动了眼皮,抬了视线对望过来的青离,“本就为蛇哥买的,蛇哥这就拿好”,走了几步,歪回身子,“蛇哥先回去,钰儿还要去买齐顺斋的枣泥糕。” 杨休好这一口,金钰也没忘。 青离提着篮子跑了两步,并了金钰的肩过了四条巷道,瞧着京兆府门外的公告板外,站了好多人,对着告示指指点点,议论声声。 金钰挤进去,凑了热闹。 热闹里,几个懂拳脚的汉子把悬赏画撕了大把下来,一张一张的瞧,瞧了赏银高的,揣了怀里,其他的张了回去,金钰不由一问,“抓了逃犯,能得多少好处。” “高的,黄金百两,少的,也有十几两银子”,有人应答了话。 “哈哈”,那个大胡子的高壮汉子指着一张泛着黄边的悬赏令,“黄金百两!老子这就行了任务,去秦淮楼快活去。” 京兆府外散的迅速,很快就金钰一人。 金钰弯下身,从地上捡了一张令纸,鸡血满满的道:“蛇哥,还有张黄金百两的。” 青离眼睛微微细了细,那令纸都黄了大半,年过十年了罢,贴身过去,斜了视线定在纸上的人头像,猛然睁圆。 这不是杨休用扇劈死的那个。 青离把那些令纸集了一起,统统收了囊中,“不早了,回去罢。” 金钰是被青离强行拖走的。 好霸道! “蛇哥放手”,金钰也是有火气的。 青离吩咐车夫一声“容王府”,捏着金钰的手腕提上马车内,“你别闹,有正事。” “可蛇哥弄疼钰儿了”,金钰委屈的嘴巴扁了扁,红了眼圈坐青离一些,声声嘀咕,“夫君的枣泥糕没买,还有,钰儿不是要去王爷那,要回的是西街。” 金钰正着念了,反过来念,念了五回,跳下停稳的马车,抬起头看着容王府的烫金牌匾下,正走出来的杨休惊喜道:“钰儿过来,是接为夫的吗。” 这人真真是会想。 青离手中的篮子惊得险些落了地上,把稳了,瞧去金钰怎么说。 金钰嘴巴一甜,“是呀,夫君怎晌午都不回家。” 话音落下,两人并了一对,眉来眼去,秋波暗送,好冷青离心的走了。 青离嘴巴开合几下,没能发出单字,塞了只樱桃聊以安慰,可怎么吃,都是酸的。 “真酸”,何德一直管不上那张嘴。 青离拍开何德伸来的爪子,“说酸,那就别吃本座的。” 何德的手一阵吃痛。 不就吃颗樱桃,犯得着放出如此大的火气。 何德冷哼了声,踱步进王府内,犯贱的与青离碎着话,“那女人真有那么好,让王爷和木大公子都跌心进去了。” 青离斜乜了何德一眼,回味道:“本座被人加害,快没命时,是钰儿救的,再后来,本座和钰儿一年的情分,你这薄凉之人,怎会明白。” 何德抠了抠鼻子,明悟青离为何管不住本心,咳了声,“可她是杨家的了,你也该把心拢回去。” 青离优雅的采了一支狐尾百合,风情万种的两眼专注着花蕊,听不得劝的道:“本座的事,何大总管少管,何大总管也管不着。” 春花烂漫的季节,大数的心都肆意放纵着,何德操不起那颗心,目送青离入了主子的书房,忙自己的事去了。 容煜正找青离,青离这就心心相通的来了,似乎还带来了礼,殷勤的过去接,“你这太客气了,本王多不好意思。” 青离扯了篮子回去,“不是给王爷的,这是金钰为本座买的。” 钰儿送的? 可没看她送了啥给本王。 容煜张望去门口,把开响亮的嗓子,“玎玲进来,把樱桃都拿去洗了。” 玎玲叉手进来,朝主子福了福身,转去青离,半硬半软的用力把走篮子,得了极大的美差似的,笑的如醉春风、云霞烂漫。 如烟与玎玲迎面对上,“丫头这是......。” 玎玲矮身施礼,“王爷得了些稀罕,命奴婢去洗净。” “什么稀罕之物”,如烟眼中有了趣意。 玎玲把盖子拧开,颗颗樱桃饱满色艳,馋得如烟吞了几口口水,不由自己的跟着玎玲去井旁,再是容煜的书房,眨眨眼,一面凝听青离和容煜说事,一面嘴巴动动,填着肚子。 “京兆府内混杂,青离拿了本王的令牌,把十年内的案子都细查过一遍”,容煜抛出金箭。 青离抬手捏住那冷疙瘩,利索的把回半篮子樱桃,在如烟目定口呆的注视下,愤愤的甩袖走了。 第76章 得见天日 容煜有些好笑如烟木纳的表情,道出东西是青离的,如烟这才压下心里对青离的暗骂。 青离办事牢靠,数着京中可用的人,何德一个、杨休一个,如烟和李纯可以随着左右,再者,便是倾心不已的金钰。 这些人统共起来,添了青离,便有六人。 青离没有客气的全全用上,京兆府内吓住了毫无准备的府尹大人,一面抹汗,一面提着心瞧看九王府的人查他的公务。 金钰抱了一轮案宗搁案桌上,回去阁层,又是满满怀抱。 帮着忙的李纯手短脚矮,来回两三次,把碍事的府尹撵出去,嘴巴一吹,十几年前的纷纷堆了青离跟前,高高的,像了小的山丘。 青离特么恨乱事的李纯,手腕一转,吸了案宗手里,一目十行的看。 这一看,险些坏了眼。 府尹大人真是劳苦,鸡毛蒜皮的事办结了,都是提笔记住的。 杨休扬唇淡哂,“府门有师爷,这些文笔活不用府尹去做。” 青离翻了百卷,仔细辨了字迹,分别出自四人之手,敲了敲脑袋,这府尹的俸银不高,要放了银子给帮手,他本人还有多少能够余下。 想了一处的如烟巴靠上话,“官府办案,也是要考评的”,展开再一卷,视线落了字句间,“若是能力好,皇上有更大嘉奖,是以,案宗便是凭证。” “七品府尹要高升上侍郎,不容易呀”,金钰昂首一阵感概。 李纯热乎的贴上杨休,妙趣出话,“杨大哥会是文官,杨大哥要请几个师爷。” 杨休哑口一阵子,将来会是什么官,还没有定数,深入再想,回应了齐齐关注的目光,“官品大小无所谓,一个师爷就够了。” 谋个小官小职,李纯不用被白泽驱策,心内砰砰动了动,“纯儿能做师爷么?” 杨休咕噜了杯金钰倒的茶水,“可会写字,脑子好用否。” 李纯贼精贼精的,这字儿,赶不上闷蛇那般苍劲,好歹写得出来,拍拍胸脯道:“纯儿若是应试,也能挣回个举人。” 金钰眨巴了眼望着什么都比自己出彩的李纯,“夫君便请两个师爷,钰儿也要当师爷。” 师爷都是男人为的,如烟忍不住,没矩的笑了出来。 金钰如此的可人,杨休这案宗有些看不下去了,强敛了心神道:“师爷就算了,厨娘短缺,钰儿填补上去。” 杨休娶了金钰,没有一饭用上她做的,心里十分不平坦。 金钰察言观色,没敢火上杨休,柔情似水的挽住杨休的胳膊,嘟哝了菱唇,罩了他脸颊脆响的“啵”了口,“夫君若是不答应,钰儿不依了。” 什么状况? 如烟脸颊不争气的红了红,偷偷觑了对座的杨休。 杨休俊气的脸也有了红润的颜色。 似乎男人都欢喜金钰这种主动示好的柔情女子。 如烟默默学到了。 杨休虚着的眼不能从容的扫了五人一眼,定牢了金钰身上,满口诺下了这过分的要求。 青离醋得不轻,案宗往桌案上拍去,震得四条桌腿颤个不住,“想风花雪月,便出去。” 如烟大呼一声,“找到了,是七年前的那起小胡村入室行劫案。” 李纯跟了话,“快看这”,桌上展开案宗,指了文墨字迹,“双狼帮的还砸了鸣春班的场子。” 青离检看了时日,正是半月前的事。 再从上至下,首尾细看,这案子还没结了。 也示意了双狼帮的余孽,还有喘着气活下的。 杨休一迭声,“先不闲话,把双狼帮的案宗都找出来。” 耳根贴门听内的府尹吃喝三日不好,睡觉也是惶惶的,见着出来的青离,躬身哈话,“木大人可有啥叮嘱下官的。” 似乎青离的官还不曾定呢。 金钰假了青离的威风,当了他的嘴,“文案管得极漂亮,这办案吗?”,尾音拖长,接上道:“府尹大人还得用了心。” 府尹点头迎去厅内坐着,命侍从摆上糕点,说了难处,“强盗猖狂,本府管着这皇城,事情一打一打的,免不了有不妥之处”,不敢去主位,右侧的圈椅半坐,奉承道:“木大人看在下官为驴为马的份上,为下官在九王跟前多美言两句。” “啪啪”的巴掌拍了两声,起来身子把装着樱桃的篮子抱去青离的小几上,扭捏道:“下官闻听木大人欢喜这口,小小意思,还望木大人笑纳。” 一直不吭声的何德撇撇嘴儿,似乎他才是王府最得力的臂膀,那府尹不围好他,反倒巴上了青离。 青离拈了只樱桃填口,无上荣光道:“府尹大人办好了事,以后加官提位,少不了你的好处。” 府尹见风卖了身,“下官甘为木大人驱策。” 青离满心欢喜的提篮子走了。 走出府门外,把篮子交了金钰手中,与跟来的杨休掀开唇道:“鸣春戏院晚上开戏,杨大哥去也不去。” “去”,杨休干脆的利落的接话。 “纯儿要去” “我也去” “还有钰儿” 何德眨着眼升调啊了声,“何德先回王府,得了王爷的许再去。” 杨休木木的盯着何德离开,“仵作行刺陈刑的针炜过剧毒,即便打死了,也是死有余辜”,凝视了青离温和又道:“我们手中的实证足以让陈刑出狱,杨休这就去太子府请命,把陈刑释出大牢。” 青离润泽的笑起来,“杨大哥快去,青离在西街宅子等着你回来。” 杨休留恋的眸光定了金钰粉颊上片刻,救陈刑出龙潭要紧的离开。 天牢的陈刑从不用牢里的饭菜,一日三顿都是春禾送去的。 春禾心眼细,哪怕是亲送去的饭菜,也过了银针的验看。 正午的当口,春禾惯常把烧好的菜食一一摆出饭桌,陈刑嘻哈的说:“媳妇煮的,怎会药死夫君。” 春禾层层打开布帕,长长的银针拈了拇指和食指间,认真的逐一的入菜,入饭,再入酒水,取出来横了精芒的眼下。 针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去了半截,惊得落了针,打翻了酒壶。 “刑哥,我......”,春禾蜷缩了发颤的身子,白着一张脸。 陈刑紧咬着牙,“好歹毒的心,竟把毒下了媳妇的饭菜里”,壮实的胳膊圈抱了春禾,“这饭俺不吃了,杨大哥来了,俺把这事说了他听。” 春禾哽咽着哭泣。 杨休走来天牢,春禾的嚎啕大响惊得飞开腿脚跑。 跑入天字一号,酒壶碎在地上,桌上的菜饭星点没动,揉了揉紧着的胸口,还好,陈刑好端端的。 气喘的走进去,“太子让杨休来传话,案子明朗,陈刑可以出去了。” 陈刑轻柔的抚摸春禾的背脊,“媳妇儿听到了么,俺可以离开这大牢。” 春禾啜泣的抬起脸颊,婆娑了双眼转向杨休,“杨大哥解救夫君的性命,以后春禾便为杨大哥鞍前马后。” “举手之劳,春禾别客气”,杨休推拒道。 陈刑嚷着狱差开了双脚的枷锁,转了转不能活动的腿骨,忙的俯伏地上,“陈刑以后也听杨大哥的。” 杨休哭笑不是的扶他起来,“杨休出力甚少,还是青离帮了大忙。” 春禾抹了把涕泪,“杨大哥去求的太子爷,才有了转机,此等大恩,我们记着,木公子的情,我们也不会忘。” 陈刑得见天日的昂头呼了口新鲜的气,抱着杨休的胳膊肘,“俺不会说话,以后有了酒一起吃,有了难处,一起扛。” 杨休舒开为难的心情,招来马车,“晚上有好戏,陈刑也去罢。” 陈刑扶春禾上车,憨笑的盯着杨休:“牢中半月,有点犯懒。” “双狼帮的或许会去,你当真不去”,杨休挑起眉。 陈刑双足一纵,跳上去歪坐,“你说啥。” 杨休眨眨眼,“百两金,想不想拿。” “俺想立功,银子的事,身上还有好些没用” 伏在暗处的黑手瞧着那辆马车走远,旋足与主子抱拳道:“天牢失手了,丁少爷示下,下一步,手下如何做。” 丁汇捏了双下颌思考,沉声道:“双狼帮的百数,全数杀掉。” 黑手领令,几个灵活的纵落,消失在重重飞檐间。 飞檐下藏好的李纯大事不好的飘去西街。 西街宅子。 金钰将篮子翻了底朝天,拿出大把的银钱,朝内呼喊着青离,“蛇哥不好了。” 青离浴桶内泡着身子,没开门慵懒道:“哪不好了,蛇哥不是好好的。” “吱呀”,门从外大力推搡开,金钰捏了好些银钱,眼珠儿张望四周,定在上身白净的青离,尖锐的大叫起来。 青离头脑被嚎得一阵一阵发懵,紧闭了门,捂着金钰开合的嘴,不让乱嚷。 金钰唔唔了两声,委屈的紧。 青离手心贴了湿糯的唇,有些热痒,本想吼她的声儿绵绵下去,“钰儿住嘴,蛇哥便松手。” 金钰把脑袋用力捣了捣,刚定的心被门外杨休的声音漾的高高的,“离弟,钰儿在你这吗。” 青离吞吞口水,脑袋朝门口道:“没,没有呀!她回去了。” 第77章 杀飞鹰亮二狗 金钰昂首瞧住撒谎的青离,青离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下,视线也是专注了会儿后牵着她的皓腕坐了塌沿,“说吧,何事如此惊慌。” 金钰握着的银票移了青离掌中,淡淡说:“府尹大人送的篮子内放了这个。” 青离捏开银票点了,统共十张,每张一百两,便是千两数,低头瞧了银票的下方,天下第一庄宝通商号的。 宝通商号的总号在无相城,分号遍布各处,有了这票,比抱了银子四下走动,方便许多。 “蛇哥如何办,是送回去么”,金钰凝视着青离轮廓完美的侧脸。 青离脖子有些痒,方晓头发还是湿淋淋的,私心的塞了银票在云丝长枕下,翘唇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走去架子上取了巾帕,擦着头又说:“本座替他抓要犯,这千两银子便是酬劳,不必退了。” 金钰挑起眉毛,“不正其名,便是行贿”,食指支着下颌,缓缓又道:“夫君说,被人捏住把柄,功名不在是小事,蹲大牢、吃板子、梳刑、凌迟、烙刑......,吃不准,性命就没了。” 这些残酷的刑具,青离听一个,寒一分眸色,阴沉脸道:“钰儿倒是很关心蛇哥。” 金钰歪着脖子,关切的目光定了穿戴齐整的青离,揶揄道:“蛇哥两年前便是钰儿的人了,平白有了意外,这颗心会疼的。” 她比了心口的位置,说话专注而认真。 青离眼中的寒速的退去,听了门外促急的脚步声,打开门,李纯跳了进来,“我听到丁汇的话,他遣派了爪牙,去剿双狗帮。” 整出这么多幺蛾子,丁汇勾官搭帮后,过了河再拆去桥,无一不是恶毒的心肠。 青离俯了李纯的耳畔,“去告诉府尹,本座收到了赏金,马上去帮他结案。” 李纯掩口笑个不住,“赏金分纯儿一半。” 青离直了腰杵,心肝擦黑道:“快些去,不去便回昆仑。” 李纯羊癫疯似的抽搐了几回身子,嘴里嘀咕着去跑堂。 金钰见李纯走,也出门离去。 才刚跨出门槛,腰上一紧,整个人提起来,落在了光华流动的金剑上,飞过七座大山,斜缓落入了林中深处。 “双狗帮在猴头山下,我们过来,想必早上他们半日”,青离扬唇淡哂。 金钰软软的嫩草间走了两步,林中鸟类躁动,抬起脸颊,杨休与陈刑共乘一剑,衣袂鼓动、墨发飞扬而下。 来的十分及时。 他们如何晓得双狗帮的老巢。 金钰脑袋转了一个圈,再是一个,陡然想起,杨休该是会上了李纯,李纯说破了话。 想事间,背上负了长枪的陈刑大踏步过来,憨厚的脸上堆了笑:“有了立功的机会,怎么也要把陈刑叫上。” 青离脚下轻移,翩然生资,“事情紧迫,怕你还没出来。” 杨休深深瞥了眼青离,寻了老半日的金钰,被他截了过去,恨恨哼了口气,颠着腿欺身金钰,探手勾了盈盈腰肢,风情卖弄,腻甜道:“钰儿哪去了,让为夫一通好找。” 金钰身子往外扭了扭,杨休的手如灵蛇般,扭哪缠哪,气愤的把脚一踱地上,“夫君休得放肆。” 杨休嘚瑟的搂着走了两步,脚下一虚步,齐齐落入了捕兽坑中,滑下树叶和泥土掩了半个身量。 金钰喘了口牛气,胸前是削过的几只锐利的竹尖,颤着手指指着狼狈不堪的倒霉蛋,“禽兽起来,也不分个时辰。” 杨休昂头望着眼梢扬起的青离苦起脸,“为夫不知这有个坑。” 青离捏出腰带,直入坑内,绕住金钰扯拉起来,正要救上杨休,林中跑动的沙沙声越来越近,不足一里,掐断了救他的想法,深出更大的坑,障眼法掩住了。 金钰目定口呆的望着青离坏水使出,推着木僵不动的陈刑去大树后躲藏。 “离弟把我也拉出来”,杨休晃着举高的手嚷了开。 青离唇线抿了狭促的笑,淡去身影,大树叉上斜倚着。 杨休灰下脸色,脑中精光一扫,两指驱策了剑外扩土层,松的脚可以动,惊喜的一发力,纵上了青离的那颗树,歪了他身旁,“见死不救,冷血无情。” “没有本座,杨大哥不是也能出来” 青离挑起魅惑的眼角,笑的一肚子坏水咕咚开,再侧过身,丁汇的爪牙来是来了,坑前却停住脚,森森的眼睛盯着埋过杨休的那个坑,齐齐甩了绳勾,圈住前面的颗颗大树,借力极快掠身过去,容易的过了这个险。 金钰百思难解的摸着后脑勺出来,“蛇哥的陷阱怎么没用。” “先别想这个” 杨休扯着金钰林间穿梭,竟能踏虚飞步。 金钰又是惊又是喜。 欢喜没上心头,不着痕迹的过爪牙上方时,摇晃的落了下去。 蒙面男前后住了行进的步,围住杨休和金钰猛的用弓弩发出钢针,雨花似的。 杨休手腕挥着剑挡了两挡,乘着装暗器的当口,横扫剑芒凝成一圈气浪,震翻了半数,并肩了下来的陈刑,杀的热火朝天。 金钰拍手叫好,“夫君厉害,夫君牛气。” 杨休的气力暴涨百倍,又快又疾的飞剑出去,无数个剑花幻化,捏回了剑,全全倒下的皆是断的左脚。 青离点落地上,面朝陈刑沉声道:“把他们绑了。” 丁汇的爪牙面色大变,咬舌的牙齿没触及舌根,金钰一道气劲挥出,啪啪啪啪的过去,牙齿跳出口腔。再使个毒,嘴巴打不开,被黏住了一般。 陈刑摩拳擦掌,用他们的绳绑他们的身。 头目嘴巴一动,脆响出声,漾出了林子外。 金钰劈面甩了他一巴掌,“报信晚了。” “哈!哈!哈!”,那头目仰天大笑。 笑着笑着,猛的垂首,并他带来的百人一动不动的跪着。 青离忙看玄机。 杨休先看出端倪,“他们眼角发青,腹部也动了,是蛊毒。” 青离一怔,有虫子从他们的眼耳鼻窍爬出,越来越多。 金钰乌黑的眼珠飞快转了转,虫子还没撑破肚皮,一个火行术施成火球,团住了百人,毁灭后患时,容煜骑马带着一对人疾驰而过,扬起的尘埃弥漫了半片树林。 没防备的陈刑大咳了不住,正要骂出恶话,手臂被抱住,脚下悬空,耳朵也是被风刮得生痛。 陈刑缓缓睁开眼,视野开阔的塘边,女人们浣洗衣裳,有个高壮的男人驱着牛去嫩软的草地喂养。 青离放下陈刑,不远处的几排黄泥筑成的农屋,炊烟袅袅。 “这双狗帮似乎并非大奸大恶之徒”,后来的杨休满口感慨。 也想啧叹的金钰没出话,双耳凝住利器撕拉皮肉之声,转过头,放牛汉轰然倒地。 牛也没得幸免。 蒙面的一群人分开两队,一对刀口嚯嚯的去吓坏的女人们,一对往屋舍而去。 杨休咬牙切齿的冲上前,并上容煜带来的人砍杀不住,直把尽数砍翻,惊回了山中打猎的汉子们。 何德抱着打猎的一个壮汉,颤声道:“还好我来的及时。” “他们是......”,壮汉出嘴的话一半。 陈刑抢了话去,“这些畜生是丁汇派来的。” 那壮汉一阵脸色青紫,从四面过来的军队围下了这方宁静之地,冒头的丁汇正要得意的越逼越近,一方战旗飘扬下来,容郗带着更多的兵卒拧着弓箭反围了整个山谷,水泄不畅。 同来的李纯跳下葱头大马,傲娇朝杨休道:“纯儿配做杨大哥的师爷不。” 杨休赏识的点了点头后耳畔响起容郗的厉声,“私用军队,罪同谋反,都给本宫拿下。” “是”,洪亮的应声响震四方。 丁汇是彻底的完了。 他不愿上断头台,咬断了舌头,喷血而亡。 青离没阻止。 金钰他们也没拦着。 算是给他留了个体面。 余下的便是双狗帮的事。 双狗帮的过去怎样子,大家还不知道,何德望着夜空的点点繁星,真实道出,他便是双狗中的大狗,二狗是他拥抱过的那个壮汉,大名何许。 陈刑陡然记起这两人的名气十年前震动整个西北,后来,隐没了,再后来,有人打着双狗帮的旗号,四处招摇。 何德喃喃道:“何德遇到了九王爷,入了他的麾下,再而仕途不利,做了管家。” 李纯愤愤的嚷出话来,“我们查双狗帮,何兄为何不说。” 容煜截口解释道:“双狗帮的事干系何德,非同小可,再者,本王压住消息,是为了引丁汇一步一步进翁。” 李纯好不容易聪明了回,不想被何德给耍了,愤愤道:“纯儿以后再不帮你们了。” 何德拧着李纯的后襟,大呼道:“兄弟我错了,这就请李兄喝酒陪罪。” 李纯整了整拉皱的衣袍,“光赔罪不够,以后的酒菜钱,你得全出。” “好!好!好!”,何德唤了口气,彻头彻尾的认栽,“来了王府,王府的酒菜随你用,去了外头,报出王府的名目,吃了,我去结账。” 李纯愉悦了心情,“纯爷还有一事不明。” 何德请了李纯进屋围坐,筛了满杯酒水,“李兄请说。” 李纯嘴里啜了口,“丁汇不是派了人来,如何自己也来了,还调了军队。” 何德盯了杨休一眼。 杨休布了菜去金钰碟内,替答道:“飞鹰是丁汇手下的精锐,王爷的人事先把飞鹰被剿的事支声给他,他一气之下,拿了他爹丁尚书的兵符,倾巢出动了。” 第78章 造化貔貅 丁汇这一鲁莽,把他老子也连累了进来。 容煜本就捏了丁尚书无数的罪证,加上没经请示私用兵权,即便上折时不说前话,也足以把丁尚书拉下马来。 容煜喝足了酒,皎洁月色下仰颊叹了口气,人生无常,官场险恶,今日他得意,明日又是谁得意。 何德抱着壶子酒出来,酣话道:“王爷不必忧心,还有何德帮着你。” 容煜如水的眼睛盯着陪了他好些年的何德,“本王从招揽你那天开始,便没几日让你安生过,惭愧的很。” 何德坐了草地上,吸了口清新的凉风,“江湖中一路风霜,官场却比江湖稳当,王爷再说这些伤怀的话,七尺高的汉子听了,也是揪心。” 容煜低头默了默,抬起脸,金钰正从帐篷款步出来,笑颜似花,阿罗多姿,如月宫中的仙子。 “王爷还没睡”,金钰声如黄莺般清脆。 容煜有一时出神,勾起唇角:“时辰还早,现下不困”,瞧着何德知趣的走了,无拘无束的又说:“钰儿还是那般好看。” 金钰脸颊一热,连耳根子都红了,“王爷惯会取笑人。” 容煜说那话没旁的用意,是发自内心的一种欣赏,可人家姑娘的脑袋都重了。容煜蜷了拳头唇边清了清嗓子,掩住丝丝尴尬,“杨兄弟入朝,本王会好好顾着他的安危。” 远处的马摇着尾打了个响鼻,金钰一下定住神,微微欠身,柔声道:“钰儿替夫君谢过王爷。” 容煜手指点去金钰的粉鼻,有些说不出的气愤,“再这么守规矩,本王便恼你了。” 金钰忙了话,“别恼,别恼,钰儿这就把谢恩的话收回去”,眼风瞥了杨休从酒桌下来,把话补妥,“王爷没把钰儿当外人,钰儿也把王爷当自己人,以后有了难处,钰儿有力出力,没力请了帮手给力。” 容煜抬了抬眉,金钰的帮手恐怕只有李纯、杨休和青离,胸宽心开的目送金钰去接杨休,钻了他帐篷入睡。 杨休酒酣至半,鼻子嗅了金钰沐浴后身上的皂角香气,心驰神漾之余不忘探话,“九王与钰儿说了啥。” 金钰抱着杨休的胳膊走入帐篷,推入屏风后的洗浴,“王爷说杨兄弟有了难处,尽管找他。” 杨休宽衣解带,骨节分明的手指触了金钰不点而丹的唇摩挲,勾住她的腰带一挑,痴迷道:“为夫还没洗,钰儿与为夫一起。” 金钰被热气的氤氲熏得飞了神,醒来时落入了浴桶内,热扑扑的心感触杨休急促的唇,在她嫩白的脖子上索取,再是背脊、腰侧,辗转到胸前......,迷迷瞪瞪时,是一通接着一通收拾。 “夫君越发的坏了”,金钰床榻上一阵气愤。 杨休从屏风后静静出来,环了手,微垂眼睑瞧住撒气的妻子,如何都看不腻味,走过去近了打量,金钰大呼而起,“滚出去睡。” 出去只有席地可卧,吃不准还会被不知名儿的虫子咬,哪里肯的杨休细了眼笑道:“大不了为夫今晚不碰你。” 时近子夜,马上会是新的一日,杨休与金钰咬着字眼玩。 金钰吃了好几回教训,变乖的下地铺席子,铁定与杨休分了睡。 地下和床上,杨休若是有心,金钰也跑不开,笑了笑徒劳的妻子,准备领了妻命,安静去睡。 可杨休刚卧下身,何德着急的声伴着兵士的惨叫传来,“出事儿了,杨兄弟快出来。” 夜半来事,委实折磨人。 杨休利索的披外衣。 先他一步出去的金钰望着好些兵士面部扭曲,捂着肚子地上打滚个不住。 “何德,他们是吃坏东西了么”,金钰首想的是饮食问题。 容煜跑过来有些喘,“不会是吃食的问题。” 想到什么的何德补了话,“这些兵士是太子殿下招安后的。” “丁汇麾下的兵士”,金钰脑子炸开,“不好。” 何德要问情由。 金钰张惶的掠身而上,捏出术力团了万数,凝起醒魂术和压蛊术为一注,极力的压下蛊毒之祸。 容煜仰脖关切金钰的举止,扭头与何德忙道:“青离呢,还有李纯,把他们都叫起来。” “他们酒吃深了,醒不来”,何德也是急。 容煜朝何德拔高声音,“想办法呀。” 出来的杨休闻声去吃酒的屋子内,喝翻过去的青离和李纯趴了桌上酣睡正浓。 杨休忙摇了摇李纯,没有醒来,接而是青离,也是如此。 李纯醒不醒不打紧,青离是帝君的修为,更为要紧。 杨休情急之下,朝他耳中大吼一声,“离弟,钰儿不好了。” “钰儿”二字出口,齐齐都醒的两人闪电般的夺门而出,直起精神的仰面上空。 空中昏过去的金钰,凤羽单手抱住,另一只手以天魔咒为引,把潜在兵士丹田内的蛊寸寸赶着,透过前胸的气道,抵出嘴外。 出体的乌黑大虫在如水的月华下泛着幽深的亮。 围观的兵士、太子容郗、九王容煜皆是麻着头皮的缩了缩脖子后,两厢交头议论起来。 青离和杨休并肩同望了凤羽接连掐出魔灭,燃起幽蓝的火焚尽害人之物,不过是一小会儿时间。 轻松如斯的他点身而落,交了金钰去杨休怀中。再是极快捏住了容郗的嘴,在他惶恐下,几个指法,把他体内深处的噬心蛊从左心房吸出,除去了他胸闷的苦楚。 木定望着的容煜张口呆定。 太子兄长病情时好时恶,尽是这些邪物在作祟。 容郗的左膀茂才手指蜷紧,是可忍孰不可忍的紧了牙齿咯咯的响,沉沉道:“请异士指点,如何找出下蛊之人。” 凤羽抬袖拭了拭额上和满脸的汗,“母蛊在谁那,便从谁那找凶手”,嗟叹一声又道:“不过,子蛊毁去了,母蛊就一同去了。” 弦外之音,你们要寻主使,实在是难。 容郗吃了个大头怨,泄不下这口气,昂首对凤羽央道:“异士能为高深,定有好的法子。” 凤羽手上的灰蛊吱吱了两声,摆了摆头和尾。 青离长眉攒动一下。 杨休也是挑了挑眉。 三人皆想在这灰蛊上做文章。 凤羽拍拍杨休的肩,“这蛊虽噬心,用了折扇打它,它也不敢造次。” “凤叔叔是要杨休养着它?”,杨休退避三舍,硬着脖子不点头。 凤羽低头瞧了极丑的蛊,手掌捏成拳,震碎了外身,抽出了它吞噬心的本能,指尖再是一弹,蛊虫几个翻滚,落了地上时涨成了双角貔貅的外形。 金芒貔貅震天一吼,地下大动,狂风大躁。 气势一住,那混乱的天象拢了回去。 而那威风凛凛的貔貅变成温顺的样儿摇尾走去杨休,脑袋热情的拱蹭了他左腿,张嘴圆出了人话,“主公。” 这蛊虫如何成了辟邪的貔貅? 在场的众数,好大半回不过魂。 青离放了神识,把貔貅的皮毛和肉身逐一的内外看了看。 确然是貔貅。 连仙格都是。 青离两指掐了下颌冥思反复,这造化之术使出来,果然非同凡响,反观本人,修为没能上至太虚,更别提仰止和绝天。 是以,这等好本事,只能望尘莫及。 凤羽脸上堆了厚厚的笑,“现下杨休孩儿满意了吧。” 能不满意吗? 杨休紧了紧怀中的金钰,“凤叔叔这么用心,杨休十分满意。” 凤羽笑着又道:“端午近了,你婶母让本君带话,你和青离一起去灵界用饭。” 杨休低头瞧了歪在脚下不走的貔貅,点头笑着送走凤羽,天色已是大晓。 青离仰看金乌出云,云霞晕开了彩花,迈步靠近容郗,拱手道:“猴头山下的事,太子尽早禀了圣上。” 容郗跨上俊马,居高而温声道:“木兄弟早日返京”,话落,并了李纯拉转马头,领着共计两万三千数的兵士浩然离开大山,进发皇城。 青离揉按了有些乏的两颊,农舍里去补眠。 杨休没有阖眼的照看至金钰眨开眼睫,淡哂道:“钰儿可算醒了,为夫担心坏了。” “外面......”,金钰喉咙一阵紧。 杨休指尖捏了杯子,贴了她菱唇,润了嗓子,轻放回杌子徐徐道:“凤羽来过,乱了的情势,他压了下来。” 金钰双足下地,趴了床旁的貔貅,嘴里咕噜了两声,呼呼的沉沉睡去。 “它是哪来的”,金钰眼睛快惊掉了。 杨休俯身摸了摸大家伙的头。 它头上的两只金角些些动了下。 金钰蹲下,触了触它其中的一只角。 貔貅打开一只眼,望住那可人儿的蓝宝石眼珠转了一轮,不着痕迹的采去了她的气息后骨碌的爬身起来,去院子内玩耍了。 金钰跟着走出。 何许端了满盆煮烂的肉,去喂貔貅。 貔貅尾巴摇了摇,冷着脸去桃树下,昂着脑袋,流口水的瞅看红透的蜜桃。 金钰撸起袖管,抱着树干,嗖嗖的灵巧爬上去,摘下的一个一个桃往下扔。 杨休踱步出来,笑瞧着树上的桃儿落的快,闪着胖胖身子的貔貅,树下张嘴接的快。 何许啧啧两声,“这颗树上的桃儿不够它吃的。” 貔貅吐出的核直射嚼舌的何许。 何许避身的快,躲了过去。 噗!噗!噗! 貔貅嘴里的桃核齐齐出口,劈天盖地的压了何许。 砰!砰!砰! 吃不了兜着走的何许躲不过,全身上下立马鼓起了包,腰都直不起的歪了地上。 恶趣了的貔貅直起身拍着胸脯,嘴里呼出十分得意的咕噜声。 第79章 春风得意时 杨休在猴头山下的住了二日,晚容煜一天前往皇城。 业已在皇城的容郗把这几日发生的事前后理顺,省去双狗和凤羽的那段,写成了折子呈递给圣上容珩。 南书房的容珩得知私动兵权扰民、行巫蛊动摇军心,吹胡子瞪眼的把有功之人,有罚之人收入心里,捏着事重的办,“传兵部丁仁,刑部霍免立马见朕。” 御前崔公公进来叩首,“皇上,崔尚书死在家中三日了。” 算算,正好是事发的那晚。 容郗想到,这母蛊定是种在了丁仁的体内,施蛊之人又是何人。 怔思间,容郗传旨霍免问罪。 霍免口称脑中一时糊涂,误判了陈邢杀人一案,至于牢中的仵作和下毒暗害的犯人,是他一时失察,让奸人混了进来。 容珩捏了误判和失察二罪,定不了霍免的死罪,将其从四品降至六品,接替了京兆府尹宏蒙的职,守卫京中安危。 宏蒙的政绩比其他府尹都要突出,连连擢升上去,官拜侍郎,隶属空缺的兵部尚书。 容珩的诏书下去,宏蒙高兴坏了,更为贴“提拔”之恩的木青离大人。 容煜回到皇城,得听守护皇城的京兆府换了霍免,面色惨然。 青离烦闷的抓了抓脑袋。 宏蒙虽然庸,好歹中正,容珩这一换,京中行走,身后必是生了双眼,走哪粘哪,为官不得好过,行事不大方便。 当务之急。 刑部和兵部两位要职悬而未决,越早争取越好。 把了大权的容珩都是听闻杨休和青离有些能为,能为到何处,还待考证,便迟了一月下诏,传了一甲中的青离、周秉、杨休、臬釉、陈邢五人外加异士李纯、萧金钰金銮殿见驾。 同时,又传了国师、左右分列的丞相、太子、九王来计议。 崔公公去国师府,门口紧闭,掌府的杜江说话:国师重病,尚不能朝。 是以,朝上缺了一席说话之人。 容珩金口,先把十分看好的臬釉提上了刑部侍郎,点了陈邢入兵部为右侍郎,与宏蒙并列。 青离汗颜。 容煜本是为他争取兵部尚书。 再瞧了瞧两个不中用的助力,暗淡的前途堪忧。 左相周复腆起脸出列,“犬子不才,得老臣多年真传,老臣力荐他为兵部尚书。” 楚尤力争道:“皇上,周秉虽根骨奇佳,却头脑不足,臣推文榜状元执掌。” 周秉不喜的眼中,掠过的阴厉,一闪而逝。 不曾瞧见的容珩摇摇头,“木爱卿虽头脑出众,不适去兵部,却可以去户部。” 小人儿李纯跳了出来,“若是木大哥能胜了武状元,皇上是不是就准他入兵部。” 容珩脑中未加思量,“自然能。” 青离面色一黑,如何论输赢? 赢了周秉,开罪了左丞相。 故意输了,踩在他人脚下不得翻身。 户部对他来说,无疑是闲散的差事,青离十分愿意去。 但是此时,不能了。 楚尤提议,“和为贵,老臣主张举鼎定胜负。” 举鼎好呀! 青离正回颜色,“皇上,草民愿意举鼎。” 周秉力气不小,没有深思的附议。 崔公公遣了十六名内侍,把殿外的神龙金鼎举了进来。 金钰探出头看稀罕。 那鼎约莫有千金重量。 青离压住嘴角的上翘,“周状元先请。” 周秉双手的袖子卷高,用手围了围鼎。 这鼎甚大,从鼎身是捧不起来的。 便只有从四脚着力。 金钰凑去陈邢,“陈邢哥哥举得动么。” 陈邢压低声音,“俺能”,顿了顿,“可俺举起了鼎,也是侍郎。” 弦外之话,这举鼎的事,他就不显威了。 李纯倒是也能,可他不想被朝上的规矩束缚。 金钰从李纯白净的脸上撤去目光,瞧着周秉硬是把那鼎费力的举了起来。 周复十分兴奋,“皇上,犬子能。” 容珩眼中精光,身子前倾,“爱卿走一圈给朕看。” 周秉满脸涨红,抖个不住的双掌撑着鼎压了十步,要命的稳稳放了回去,跌气道:“皇上,草民身子欠佳,走不下一圈。” 金钰朝青离打着口型,“蛇哥快。” 青离薄唇填了笑,脚下横踢,铛的一声跳起,夸张的惊呼中,未施外术的单手撑起来,照了容珩的吩咐,走过一圈,自己加了一圈,送回了金銮殿外的原处。 高位的楚尤想笑而不能,老脸瘪成了红扑扑的小样。 容珩当口下旨青离官拜兵部尚书,转而又着周秉为刑部尚书。 楚尤心中惊了声不好,咋地把刑部的空缺忘了。 容珩想进言,迟了。 太子府管着刑部,有了周秉是如鲠在喉。 容郗忙了上话,“太子府缺了太傅,杨休的才华,父皇可以让他教导儿臣。” 太傅过于出眼,也容易犯事儿,刚入仕的杨休,上位便是火堆上烤,一个没留神,更是会入了周秉所管的刑部。 杨休去了大牢,里面的刑罚委实太可怕了。 楚尤复出列,宽大的紫色袖袍拱礼:“启禀皇上,杨休的谋略,足以为殿前大学士”,顿了顿,“老臣觉得,奇士李纯可以为太傅。” 李纯跳出来,摇摆着双手,“皇上,李某不堪大用。” 容郗笃定李纯镇得住周秉,洪亮了嗓子,“儿臣愿听李太傅教导。” 李纯再做分辨,容珩抬手压住,“杨爱卿听旨。” 杨休双膝触地,耳听圣令。 容珩捻了捻海下的青白须,深远道:“朕封杨爱卿为太子太傅,再赐天子剑一柄,上能教导太子,下能替朕巡视各州郡,问拿贪官污吏。” 杨休官阶比丞相低一筹,可握有天子剑,楚尤有了错处,也是有先斩他后奏禀之权。 周家父子同望着平常不过的杨休。 他如何能显赫到这步田地? 杨休心潮澎湃的叩首道:“杨休愚笨,不能领受皇上的天子剑。” 容珩老眼不暗,更是应了天上神灵的传梦下诏。 “爱卿不必再言”,容珩转首内侍,“立马取来天子剑。” 内侍极快去南书房取。 容珩正身端坐,“异士李纯听旨。” 李纯小小的身子跪下,垂着首,翘首以盼皇上的封赏。 “李爱卿能为异常,朕赐李爱卿四品带刀,跟从杨太傅左右”,容珩字正腔圆,老而不昏,近女色而不轻朝纲。 李纯五体拜地,“谢皇上龙恩。” 容珩龙颜大悦,“崔威去取银泉刀,虎头兵符。” 虎头符可掌管三十万兵卒,而左相手下是五十万,九王二十万,一定的程度上,平衡了左相的权利。 崔威目内惊骇。 青离瞧崔威的呆怔,几不可查的弯了弯眼角。 这官虽比不上杨休,还是有些实在好处。 容珩长身立起,“杨氏,朕赐你什么好。” 金钰反手指着胸口,原来封赏还有自己的份。 容珩负起手,“南江郡食邑万户,诰命三品,嘉奖杨氏保全朕的万数兵士。” 青离一迭口,“快谢恩。” 金钰不懂这食邑为何物,总之是好的,笑颜如花的领了圣恩,出殿后问了楚相,“楚伯父可知,这食邑是什么。” 楚尤朗朗笑道:“丫头以后不会饿肚子了。” 出来的青离笑的吊儿郎当,“蛇哥缺了粮饷,钰儿可要舍得才是。” “不给”,杨休沉下脸。 左右食邑是金钰的,杨休也管不着,青离眼珠转了转,周复出来,老脸凝重。 其子周秉喜怒不形于色,心思难猜。 内侍崔威一惯的笑脸出来,“伍德门外的仪仗候着,各位大人别忘了夸官这当事儿。” 杨休的官和国师比肩,再夸就得上天了。 青离推了木愣的杨休,“太傅大人先请。” 杨休揖了揖手,“杨休是榜眼,当然是文武状元先请。” 周秉整了整袖口,偏殿内换上宫侍准备的红袍官服,帽插三花,摆出官威的出了重重宫门,跨上了青葱马,缓缓而来的青离也是一身喜气的红。 榜眼杨休和臬釉一身绿色的官服,帽插两花,示意为榜眼。 探花陈刑帽上一花,蓝色官府的上了再一匹。 还有两匹马空着。 李纯把刀架了肩上,手上一把鲜花,纵跃上去定稳身。 金钰本三品诰命,却为了凤羽的及时到来争取了兵士活命的时间,便以巾帼女英雄之姿,压了尾骑,在礼部郭安和吏部薛武端着圣旨,一路鸣锣开道下,浩浩荡荡的出了伍德门,缓行于东街。 东街行人纷纷后退,交相议论,欢喜热呼状元公、榜眼郎。 状元青离抛了个笑眼给行人,风度翩翩的俊逸博得头波喝彩。 行人有给武状元周秉送花的。 周秉捏了花环压了头顶,春风得意的并着青离的马同行。 日正当空,街面涌来更多瞧热闹的行人,眼目皆是吸引到杨休手中的宝剑。 杨休单手举着天子剑,接受行人和三品以下官员的叩拜。 不知有谁呼喝一声,“皇上的天子剑。” 这一石激起千层巨浪,众目纷纷后靠,齐齐凝视了那把流动紫色光华的长剑,更是弯了双膝,共呼万岁。 杨休有种狐假虎威之感。 再收剑也是迟了。 杨休索性正起胸膛,释出太傅该有的气势接受更多人的跪拜。 在这些人中,有个七岁大小的女童衣着褴褛,眨着眼满嘴好奇压尾的金钰,“夸官中怎会有女子。” 观礼的如烟抹了粉颊的汗,靠去那女童,“她是文榜眼的妻子,曾救得一万军士免受巫蛊之害,是以,皇上嘉奖她同行。” “那位姐姐也做官啦?”,这兴致起了,便一直问下去。 楚尤的伴儿是二品,金钰是三品,有时候凭这虚衔,也是能在皇上跟前说上话,更何况金钰拥有万户的食邑,如烟眼中含笑,柔声道:“三品诰命,也是官。” 第80章 洗白九王 夸官半日,惊动京城上下,各条街巷,百姓更是晓得有个手持天子剑的官员,可以代天子揽尽不平事,除掉鱼肉百姓的贪官。 这对百姓来说,无疑是头上有一方青天,可对屁股不干净的官员,那是头上悬了一柄要人命的铡刀,随时断了他们的脑袋。 他们却不敢冒出头来,也不能哼出一声对皇帝如此重用杨休的不满。 容珩在南书房看折半日,楚尤一同陪坐了,口中忍不住问,“皇上封赏杨休为太傅,本就显目,如何再赐天子剑之容。” 楚尤不是见不得杨休风光,而是怕树大招风,树敌太多。 容珩端了茶盏抿了口茶汤,微微沉吟,“太傅虽有教导太子之权,却是一个在朝上没有大作为的官员,朕看过杨休的文章,见解精辟,辞藻锦绣,又是能敢于直谏,头脑好使的后生,便大胆任用起来”,抬头触上楚尤的眼睛,“没有天子剑,才入仕途的杨休施展不出本身的能为,更是容易被人暗害,朕要为太子留着这个人才,为他谋算辅政之臣。” “这兵权......”,楚尤没有说尽心中的话。 容珩把披好的折交了崔公公派送出去,“小镜湖的事,朕虽在皇宫内,也是知道的。” 楚尤从交椅上起来,拱袖道:“皇上英明。” 容珩捻须看着日薄西山去,快要擦黑的天,感概道:“朕不能万岁,或许百岁都不能,青离的文治武略,能为太子所用,社稷必是后福不断。” 楚尤闭了闭眸,腹内笑起来,皇上这是要培养青离,为将相之才,而杨休,也会是文相的接替之人,口中紧着的气舒出来,以后朝上,他也不用一力抗住沉重的担子。 更好的是,楚尤有更多的时间,圆合与老伴的感情。 楚尤出宫,一路步子轻快,回到家中,也是心情舒爽。 “老爷,夫人打小姐了”,绿竹忙慌过来。 楚尤凝起脸飞走去后院,着肉的闷声夹着如烟的轻泣传出屋外,“娘,女儿是迫不得已。” “那你告诉我,腹中的孩子是哪个混账东西的”,楚尤的妻子曹湘冷冷逼口。 如烟抬手抹抹眼角的泪,“女儿现在不能说。” 曹湘抬起手中的柳条抽打在肩膀上、背上,有多重视这女儿,便抽得有多狠。 楚尤捏住曹湘的手腕,阻止柳条继续落下去,“此等教女之事,也让为夫尽尽心。” 曹湘乏力的背过身,眼眶儿的泪忍不住的无声滑下了两腮。 “如烟随为父去书房”,叹着气的楚尤嗓音柔和。 如烟捏着绢子擦着泪起身,走进书房后复跪了下去。 楚尤极心疼这独苗,“起来罢,为父无需这些虚礼。” 如烟盈盈起来,“爹,我......。” 楚尤老眼精明的瞥了女儿一眼,“罢了,与九王的亲事,为父去求皇上推掉。” “不要,爹......”,如烟六神去了五神,眼神慌乱。 楚尤目光淡淡的扫了眼如烟,“孩子是九王的?” 若是容煜的,事情便好办多了,倘不是,这亲事还没办之前,把后祸断干净了。 如烟正当开口,门从外推开,青竹弯腰施礼,“王爷请。” 容煜脸上挂着淡淡的笑进来,抬手作揖,“本王和如烟的亲事在端午后刻日举行,岳父大人觉得如何。” 楚尤咬了咬牙,“可小女腹中有了骨肉。” 容煜截了话过去,“如烟有了本王的孩子,那是喜事”,执起如烟的手,眼波柔动,情深意长,“说实话就好了,如何要瞒下来。” 如烟眼中秋水涟涟,“王爷......。” 容煜视线从楚尤震惊的目光中打了个转,和煦的笑着说:“父皇颁下结亲的旨意,如烟便是王府的人,本王觉得如烟有了皇室的后代,没有什么不妥,更不用墨守成规,为本王的声名考虑。” 容煜松了如烟的手,正式叩拜岳父大人,“实乃情势所迫,才不得不圆了房,本以为可以将事情的始末瞒下来,终究是纸包不住火。” 楚尤受宠若惊,“王爷快起来,老夫受不起你这大礼。” 容煜抬起面颊,不见外道:“今日不谈君臣,只论辈分。” 门口的曹湘止泪走进来,搀扶起九王,“这礼行过了,便坐下来说。” 容煜伸手把如烟扶了圈椅上,请了二老上坐,方落了下座不紧不慢、时恨时柔的把无相城中的事,从始至末说了出来。 楚尤拳头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捏紧,听到主使的丁汇抹脖子死了,拍几而起,暴口而出,“这种败类,凌迟都赎不开罪。” 容煜长身立起,“父皇把如烟的事压下来,是为儿臣留个体面,岳父大人也不会把此事张扬开罢。” 楚尤眼珠子一瞪,“老臣虽年高,心里却不糊涂。” 容煜挽了如烟的手,脚下不慢的去了她的闺阁,“绿竹说,娘打你了。” 如烟避开他热切的双目,“不曾。” 容煜左右扫了眼侍从,“这儿无需人伺候,你们都出去。” “王爷”,如烟发急了。 容煜挥推碍眼的人下去,闭门插栓,揽了矫着气的如烟坐了绣床时,使力按着她,轻柔的把衣裳一件件退了,在烛火的映衬下,清晰看到雪白的前胸后背,一条条交叉的红痕,越看,眼底越是寒。 “王爷别怪娘”,如烟脸颊已是羞得透红。 容煜自然不会怪曹湘,只是气自己得消息太晚,赶来的不及时,“本王吩咐药医调制不伤胎的舒痕膏”,用嘴呼了呼她背上的伤,暗哑了嗓音,“先委屈如烟一晚。” 如烟笑着把头点了两点,转过身亲了亲容煜的额头,壮起勇气吻上他的薄唇,缠绕了他湿热的舌尖,辣辣的热吻下去。 容煜目光明亮的眼渐渐暗下去,被动化了主动,热情挥洒的结束这一吻,皆是气喘牛牛。 “时辰不早了,本王便在相府内用”,容煜心里头高兴。 楚尤和曹湘见喜事临近,到了天泛起鱼白,也是乐得合不拢嘴。 容煜从相府门口大摇大摆的去上朝。 楚尤和他一起进了皇宫,觉察国师告假足一个月了,没能立于堂上,肚里偷着乐。 容煜静静与楚尤道:“本王巴不得他软在床上,永远祸不了朝纲。” 与国师站队的周复连连失利,说话做事小心,脑里听了今日没有要事议,心中蚂蚁爬似的直奔了国师府,门还是闭着,没有开过一瞬。 “把门打开,本臣相要见国师”,周复重重拍了几下门,门内没有动静,不稳的翻身入墙,按照记忆往国师的屋子而去。 周复走至门口,敲门的手收回,恨恨了心情戳了窗纸一个洞,倒要看看国师要搞出什么鬼。 这一看,把他自己吓坏了。 因为他看到屋子内一条房梁那么粗的蜈蚣采食十几个童女的阴血。 后来皮肉骨头都没省下。 周复面无血色的出了国师府外,警告自己忘却才刚看到的。 拐角处的容煜把周复的表情收入眼底,抬眼定了国师府烫金匾额,正要去摸个底细,何德唤了他去说话,“有一事,何德不知当说不当说。” 容煜口中不耐,“婆婆妈妈的,快说。” 何德摸了摸鼻,单出三个字,“秦淮楼。” 杨休为了太傅,又是天子剑在手,花楼的事,早些了了,对容煜,对杨休,皆是极大的方便,容煜吸了口凉气,“本王知道了,你先回去罢。” “王爷”,金钰逛街,正瞧到忙忙匆匆的容煜。 容煜握着她的手,“快跟本王来。” 金钰不知容煜带她去何处,走至秦淮楼,挣着手不进去了,“王爷,钰儿是好人家的女子。” 容煜发急的把金钰搂抱进去,入了雅房,说开了事,“钰儿点子多,把本王的花楼转个面貌。” 金钰震惊的双手捂着口,“这,这,这,这是是王爷开的。” “正是”,容煜没有瞒下去的必要。 金钰出了门外,一个个精致而典雅的花阁,逐一的看,再是把楼中的姑娘集了一起,“从今日起,这楼便不再接客了。” 不接客,做什么? 姑娘们议论纷纷。 金钰使了男仆端来十量一锭的银子,共是百锭,再是卖身契,“若是不想留在楼中的姑娘,即刻可以领了银子,拿了契约离开。” “还请小姐把话说明白些”,鸨娘激动的道。 金钰望了银子一眼,看去鸨娘,“东家把这楼托给了本小姐打理,本小姐见不得出卖皮囊赚取银子,想改了此处为歌舞坊,做些正经生意。” 容煜掩了何德为他准备的面皮下来,“以后金钰说过的话,便是本公子的意思。” 金钰接着话说下去,“契约你们可以拿走,要离开的,我也不会为难,若是想留下,为坊中尽一分心力,以后坊中有了大赚,给大家分银子。” 姑娘们个个能曲会舞,吹拉弹唱更是不在话下。 乐器之类,也是现有的。 再听,此时可以恢复自由之身,还有好处可拿,没有哪位姑娘不心动。 鸨娘脸上堆满笑,“红姨年岁虽大,小姐若是不嫌弃,愿留下来为歌舞坊尽了心力。” 姑娘们一涌过来,团了容煜和金钰在中心,雨蓉集合了大家的意思,表话:“我们没有去处,左右也是自由,也甘心为这捞银子的大好生意。” 第81章 钰儿可为主心骨 出了秦淮楼的容煜故作感概,“本王这回亏大了。” 金钰斜乜了他一眼,“性命和银子相比,孰轻孰重,王爷还要钰儿来教你。” 容煜左右瞅了瞅长街两旁的摊挡,“那百张卖身契,少说也是千两数。” 金钰美眸一愣,玉指提了提容煜的一只耳朵,“那宏蒙让蛇哥办事,千两银票,那是眼睛都没眨一下,你这金子堆儿里的王爷没有么?” 容煜忘了痛,也是愣了下,“宏蒙真那么多银子?” 金钰起初以为是宏蒙中饱私囊,或是私相授受得来的不义之财,后头听了杨休说,宏家是南江郡的大户,经营的茶香买卖遍了南方,银子赚下不少。 “南江宏家,王爷听说过没有”,金钰眨巴眨巴精神的眼。 容煜仰颊沉吟片刻,宏家不仅茶香上有买卖,那酿造出来的女儿红也是一绝,忙了话与金钰道:“本王去一趟侍郎府,荣景坊就交给钰儿了。” 金钰本要在巨细上问问容煜,何德领了二狗何许过来,身后还跟着二十口精壮的汉子。 “以后双狗帮的人,除开何德,便听从杨夫人的吩咐”,何德眼中含了深意的笑。 荣景坊开门,少不了看家护院的,金钰把双狗帮众,一个个,认认真真、细细致致的看过,挑了挑柳叶眉梢,有了他们看护,没人敢来砸坊子。 “都给我来”,金钰菱唇扬了扬,往回走入了正重新装饰的楼子,字正腔圆道:“金钰还是那句老话,有了好处,楼中的人人皆有份”,目光狠辣的扫过一字排开的二十口,把后话定成桩,“倘若敢吃里扒外,便拖出去乱棍打死。” 二十人紧了口气,抱拳嘹声道:“属下定忠心耿耿。” 金钰摸摸脑袋,不知该说什么,指了何德过来,“先让他们添手,把楼子尽快翻新。” 何德走近了何许两步,“王爷的亲事近了,我正忙着,这儿便交给兄弟。” 何许抬手散去手下的二十人,“兄长尽管去,这楼子中大小的事,阿许会办的妥当。” 何德点了点头,跟着金钰的后脚出了楼,同走东街,方向一致。 金钰还不晓太傅府在哪地,正好何德能识去处,同行道:“以前王爷做得是不正经的事,现在,钰儿想,把这楼子做去官办,何德意下如何。” 何德张了张嘴,去了宏侍郎府的容煜跳下马车,抢话笑道:“本王也是这个主意,这事便本王来办。” 何德掀了掀出气儿的鼻孔,把生意闹得这么开,办坏了,王爷的薄面就更薄。 容煜才不在意这薄的快化的门面,“本王想如烟来帮衬,可是她有了一个月的身孕,走动不便,钰儿不曾有喜,先费着心,帮本王管着事儿。” 荣景坊的人手不短,金钰只需每日三回四次的过去,问问进度、出出点子,也用不尽她贼好使的头脑,便一口诺下。 回王府的容煜对着那轮上弦的勾月,嗟叹了口气,不论荣景坊发展如何,单是往后没什么能让人抓住把柄,足够让他吃睡香甜,心情疏松。 不那么松的杨休瞧着入夜才回的金钰,冲出些小脾气,“为夫和离弟都在为新家的事忙着,钰儿半天不见人,还让为夫替你十分的担心。” 金钰靠了杨休的背,端看同一轮如钩的新月,“王爷说如烟害喜厉害,钰儿便去帮他掌管荣景坊。” 什么?荣景坊?杨休看着那秦淮楼的牌匾摘了下来,正在大费人力,不想确是容煜的产业,他到底还有多少黑钱的门路,心情迭起,他该不是要把他也拉下水,登时坐不住了。 金钰会意杨休的心思,扼住要去找容煜理事的他,“夫君只管宽心,王爷路上说,他已没有任何把柄,让人去拿捏。” 杨休这才歇灭了担忧,“那钰儿也得把心思多些放在为夫身上。” 金钰推开主房的门,脚下正前方是一小花厅,踩进内,歇睡的屋子大去原来的数倍,里面的梨花木陈设,样式简单而古朴,赏玩之物也一件不缺,再看通去书房的道,水晶珠帘隔开。 走进去后,宽敞的书房内,书架子上满满当当放着杨休之前的书卷,金钰看去一侧,一卷杨休和她亲密的丹青挂在壁面,单是看看,心里都是满满的暖意。 金钰真真是没什么可以挑剔的了。 杨休悄悄儿跟着进来,“为夫说,钰儿把心思都搁为夫这,听进去了没?” 金钰在柔软的灯烛下凝了视线瞧住有些燥的杨休,饿狼样子扑过去,啃着他的唇瓣,含含糊糊道:“钰儿心里单单住了夫君,可夫君也不能阻止钰儿去结交朋友。” 杨休嘴里吸了口她甜丝丝的气息,眼皮翻了翻,明知他对她没有一丝意志力,又来这招,脑里略加想了想,妻子送上门了,那怕是累死,也不能抹了这份热情。 于是乎,很男人的抱着妻子,就着新的地头开始大办私事。 “嗷呜”,金钰晕过去之前,不忘咬上杨休一嘴。 杨休肩上的两排冒着血珠的牙印明显,却在他分外吃惊下,顷刻间愈合。 他想起每个月头、月中和月尾,对金钰的渴望都会如此强烈。 金钰气恨了,挠他两爪子,不客气的啃他两口,他起来后身子也是半丝痕迹都不曾留。 这让杨休心中有些微微的不安。 不安伴着他劳累的意识沉睡过去,二日后便记不起了。 记得真真的金钰闷闷的抱着脑袋,两颊的太阳穴一阵难受,吃痛的身子更难受。 杨休端了米粥和四道入味的菜蔬进来,搁了一旁的圆桌上,忙的过去床沿,“钰儿怎么了,是不是哪不舒服”,瞧着她揉着脸庞,掐着腰,双足点地时腿有些用不上力。 有些懊恼的抠了抠顶发。 金钰瞥了眼笨笨呆呆的杨休,释出两丝笑,“钰儿肚子饿了,夫君过来陪钰儿同食。” 杨休颠颠过去,摆碗、盛粥、捏起银筷,勤快的添菜,捧起碗,攥了圆凳坐下,甜甜蜜蜜的喂金钰咽菜喝粥。 金钰脸颊上了些微微的红,有些不惯杨休的服侍,却很开心他能每餐饭都能用心十分的喂她。 “夫君也吃”,金钰把另一只碗装了粥,递了过去。 杨休吃着碗里的,不忘照顾金钰碗里的。 共食的氛围很和乐。 金钰饭后之余,不禁想起住在杨家那晚,抛了半只没吃的枣泥糕去杨休嘴里,险些噎住他,也在那时,小样儿的杨休悄咪咪住进了她心里,把住了她未染俗的心核。 想着想着,都快正午了。 金钰要出门,杨休一身素雪单衣裹住健实欣长的身子,同跟出去后撑起油纸伞,挡住阳光的强烈,过了几条巷道,挂上荣景坊、右角下注有官办字样的烫金匾额花团锦簇中,耀眼夺目。 杨休双眉齐飞,官办歌舞坊是举国上下头一家。 容煜可算正经了一回。 金钰走过去,看护教坊的护卫抱拳施礼。 杨休同礼进去。 容煜手上一盏茶吃了半盏,用了本来面目正式道出他是本坊的东家。 杨休偏了偏头,青离在,李纯也过来了。 李纯在翩然起舞的舞姬丛中,逗逗这个,把把那个,几个旋去中心,双手一举,把舞姬跳的那段,以一种柔美的姿态释然出来。 金钰瞧着万花丛中那点绿俏皮可人,脑中一精,朝容煜认真道:“这舞甚好,只是缺少了主心骨,不尽完美。” 容煜低头朝台子上观瞻,用他高品的视角把了把关,“钰儿去补那个空,本王琢磨一下。” 金钰是一身鹅黄,手腕绕着红绸飞入台上,跟着舞姬的步子走了三舞,退身进去,彩带飘飞,妙曼的身子旋起,踏着拍子穿花,几个高难技艺行云流水的施展开,凤凰飞天并了徐徐而落收尾。 容煜拍手而起。 接而是满堂喝彩。 杨休摇了摇神,凝神出来,笑着展开折扇过去,驱了驱金钰满身的热意,“婶母说今晚过去,时辰不早,我们便走罢。” 容煜跳过去拦着,“先别走,本王说了正事,钰儿再走不迟。” 金钰转了转眼珠,跟了他过去,“王爷快说。” 容煜吐纳了两口气,“蝶戏中,钰儿可为主心骨。” 金钰一个夸张的惊讶。 容煜抖高勇气,“这个歌舞坊,本王向父皇讨要官办时,上的是本王和钰儿两人的名。” 金钰没兴趣做这主心骨,垂眼走左,容煜拦了左,抬头向右,右侧,他挡了,哀呼一声,“王爷这是咄咄逼人。” 容煜抓了抓舌,“你这是咄咄逼本王。” “你让不让”,金钰眯起了美眸。 青离悠悠走了过来,“若是不愿抛头露面,轻纱掩住,更配舞韵。” 金钰单手颤指着他,“蛇哥你。” 青离手上的玉笛指尖转了转,“本座的笛子自认不俗,愿意为钰儿起乐。” 容煜怀疑的两眼跑去青离那,你行不行呀? 青离望了眼踱回的杨休,玉笛横了唇畔,一阵指飞卖弄,把金钰从他身侧扯了出来,“怎么样,蛇哥的笛子,还行吧。” 金钰挑眼柔和瞟了他,拉长了嗓音,咬出了尾字,“尚可。” 第82章 帮也不帮 杨休朝侧着身的青离动了动深邃的眼,无论他笛子吹得多出神入话,多么天籁,金钰也不能在荣景坊抛头露面,吸引旁的公子,给他抹脸子。 眼睛轻轻飘去金钰,领了她上了貔貅,升上半天不安道:“钰儿决定好了吗”,歇了下声儿,“为夫觉得钰儿还是别去的好。” 金钰缩好身子在杨休的怀里,挡住耳畔呼啸的风,“王爷帮了钰儿不少,还成全了钰儿和夫君,钰儿没法回绝。” 杨休低首,得人恩果千年记,这恩不能金钰去还,还是得他来还,可怎样撇开金钰去事外,去到灵界的路上,他一直想如何斡旋的法子。 青离拍拍杨休的背,掀开唇线,“顾虑太多,便活得不痛快,这点上,杨大哥要学青离的。” 杨休并了他的步子,“若是离弟的妻子去为这个主心骨......” 青离呼吸忽窒,心里还真不舍,干干的抿了两下唇,斜瞧了杨休一眼,把金钰摆心里去设想,回味她轻盈柔软的舞姿,绽放在人前那动魂摄魄的笑,脸色一沉,心一下也不畅了。 杨休不闻其声,也晓青离所思,提眼睨去穿花拂柳的那抹倩影,眼睛缩了几度,上扬的眼尾随之笑出了一抹深,抬着轻松的步旁过没出神的青离,勾勾牵牵金钰入了朝凤殿。 青离这才姗姗的后步进来。 “蝉儿说过回来吗”,殿内的绿如在问凤羽的话。 凤羽搁下折,落了笔,轻轻答道:“叶箐把他留下了,二日才回。” 青离丝丝想起,白泽曾把杨休误作了羽蝉,很是好奇凤羽的这个儿是如何的样子。 绿如把木头木脑的青离请去后殿内,“婶母有一物要赠了阿离。” “什么稀罕之物”,青离眼睛睁得大大的。 绿如运足气的抬了手,一震,淡蓝流动的弓出现了双掌中,低头凝视它道:“伏虎震天跟着婶母有些年岁,婶母私心,想把他给了阿离,去妥当保护杨休。” 青离斜伸出手,那淡蓝化作光芒一束,触到掌心那刻入了丹田,和颜道:“婶母哪里话,杨大哥有了难处,我岂会不帮他”,挑起眉,“婶母似乎对杨大哥过于的好。” 若是此时把杨休是她的儿说出来,青离与杨休那般的好,一旦两人说开了,杨休疏远了灵界,以后不好往来,绿如青葱指尖贴了唇下清了清嗓,柔软了腔,“杨休那孩子差阿离甚远,婶母想着他爹娘又不在身旁,有些怜惜。” 出于怜惜么,透心术施去绿如身上,一无所获的弹了回,青离汗颜了下,绝天修为的婶母,就是一潭没法触底的深水。 青离不想被人做刀子用,事先亮明后话,“倘是婶母有日让我去杀杨大哥,青离死也不干。” 绿如口中笑出声,“婶母怎会要他的命。” 青离瞟她一眼,隐晦的又说:“婶母的雅量,青离想多了。” 绿如定定望着转身回前殿的八尺身长,又好气又好笑道:“天底下哪有母亲容不下自己的孩子”,又想起他如此袒护杨休,自言自话又道:“这俩孩子这般要好,也省下了我操着的心。” 可青离对杨休的照顾,多数是出于对金钰的情。 一旦金钰在杨休身旁吃了一星半点的苦楚,这话便是不揭,也破了洞。 心里深处埋着执念的青离回到前殿,杨休正要把那乾坤扇物归原主,“凤叔叔给的这兵器邪气太重,杨休一介凡夫,驾驭不好。” 邪气?驾驭不好?凤羽脑中竖起两个疑,“这是神器乾坤”,瞧去那把没收回的扇,“乾坤下所灭的都是大奸大恶之辈,怎么会邪。” “可杨休用这扇,一下就把人打死了,若是再留着,又不禁打死人,委实心里不安生”,杨休执拗道。 凤羽好生再解释,“你别用它去打凡人,不就成了”,捏过扇敲了几敲殿内红毯上呼呼睡了的貔貅,貔貅没事,招呼上金钰的肩,金钰脑袋一抬,枯去的灵力体内跃跃了两下,精神的通到体内各处,竟然是火属性的。 “夫君不知乾坤的妙用,钰儿替他收回”,金钰心思通透的极快把了扇子自己手里。 凤羽跳着眉头望了出声的金钰,才刚传去她体内的好处,是他替她恢复内劲,并非乾坤之功。 可杨休错会了意,变成了凤羽不满金钰不知礼数,赶忙了说:“那便钰儿收下,为夫有了使用之时,再讨要。” 话甫落,乾坤在金钰手上顺溜的挣了出去,横去杨休胸前,速地归了他丹田内。 “它,它……”,金钰定了两眼,呆呆张口。 青离闷出话,“乾坤早认了杨休,便不再二选。” 不贪的金钰,明悟的点点头,杨休把过话说:“离晚饭时间尚早,钰儿随为夫去瞅瞅长鸣殿内的卓弟。” 青离也想去,凤羽捏住了,因为他想青离陪他下棋,同时,也有话说与他。 不难猜,掌了魔界的凤羽,无分身乏术,是要求人了。 青离勾起唇,“青离不喜欢下棋,凤叔叔想说的,青离也知道,凤叔叔实在无须这样左右顾及着他,让他没有施展能为的余地。” 温室养不住好苗,凤羽两指捏了的白棋搁了回去,“本君太紧张了,没考虑周。” 青离手中的棋子清脆的哗啦啦落入棋盒,右手的普洱,端起来抿了口,水温刚好,茶味浓郁,“凤叔叔没旁的事,青离告退。” 凤羽走了他身旁,没能让他走的扬起话,“青离似乎对本君怀有成见。” 始乱终弃,又护不住与之好过的女人,的确瞧不起的青离淡哂道:“凤叔叔是六界的英豪,青离敬重还来不及,哪会有成见之说”,拍拍他的肩,忍住心里对他的抵触,“往后青离遇上什么难处,还劳凤叔叔多加照顾。” 凤羽那颗心被青离吹捧的飘乎乎的,“戌时的夜宴在含香殿,青离记得告诉杨休孩儿。” 青离嘴角翘起,头也没转的说:“知道了”,而后抬步心切的去了长鸣殿后方的墨园。 墨园的四季,花开的好,且是醒神的药材打出的花,青离一上玉石拱,灵敏的鼻翼就闻到了,耳朵动了动,远处似乎有人在抚琴。 那琴音淙淙,如山涧的流水,青离稀奇的走近了,有种毛孔张开,吸收自然清新的肤感和醒脑安神的效用。 谁在弹琴? “钰儿何时会这门手艺了”,董卓赞许的声音那么清晰。 青离在琴音停下之时,睁开了眼脸。 钰儿的能为,还有多少是他不知道的,似乎她并没有学过琴技,舞技也不曾学。 愣怔间,跪坐在古琴后的金钰收了指法,立起柔软的身子,“夫君教的,钰儿不过是学了他三层。” “三层?” “三层,就能把甯儿的迷成这样”,南宫甯端着的脑袋歪去金钰,打死都不信。 杨休勾指让金钰过去他身旁,宠溺的笑道:“为夫抚琴的功夫不过如此,这三层......,钰儿是倒着弯说为夫礼乐没学好。” 金钰眼瞧到过来的青离,走去杨休的脚收了回去,“钰儿说不过你,不与你争。” “好热闹”,青离斜过眼定金钰身上,“我似乎错过了什么。” 金钰的视线正好是董卓。 董卓一脸黑炭,四肢软趴趴的瘫在可以滚动的长椅上,“钰儿看董卓哥哥不下十次了,这是还没取笑够?” 青离这才注意到这儿还有个喘气的没看到。 他似乎过了天劫,还活得安好。 再动了动眼,好些生面孔都在喘气。 似乎皆在端量过来的青离。 杨休行步去他们那,招了青离过来,一一把休刖、璇玑、玄俞、南宫笛、伏子矜,让他认识。 璇玑掩口一笑,“蛇族公子这么好看,璇玑当初就不选休刖了。” 休刖瞪了彩衣女子一眼,端着笑脸与青离道:“璇玑嘴巴放纵,木兄弟别见怪。” 青离多看了两眼灵界少尊主玄俞,瞧着他十分相像玄夜,迎视去解释的休刖,“青离才刚走了会儿神,大公主说了什么,没听清。” “璇玑说......”,璇玑的嘴开出三字,玄俞的手掌捂了个结实,“休刖的脾气,长姐是知道的,长姐还是管不住这方口。” 璇玑扯了扯那铁硬的手,口齿不清的恨恨说:“我是你姐,你这小子不懂长幼有序,小心我告诉娘。” “去告,长姐你尽管去告”,玄俞的手松开时做了小动作,璇玑的嘴开合了几下,单字出不了一个,打着手势让玄俞解禁。 玄俞冷哼了声,扼着要去解禁的休刖,“娘说今晚要吃粽子,我们去帮忙了。” “姐,那个,笛儿的修为还不及二哥了” “六哥不行,子衿更不成,子衿走了” “......” 一个接着一个,都铁着心出了墨园。 大家都走了,才刚还热腾的园子静了下来。 杨休担心的瞅了发急的璇玑,怜悯顿生,“离弟可有法子帮她。” 青离把识不开形势的杨休拉走,耳畔嗫喏道:“帮不得,帮了便是惹上麻烦。” 第83章 属下无能 麻烦处处都在,不怕麻烦的杨休去而复还,“大公主把解哑的法子传给杨休,杨休帮你。” 璇玑无力抬手,口型道:“不必了”,走出墨园,回头瞧了杨休与金钰并走出来,笑声爽朗,再转头被不明物事撞了腿,惊了一惊。 “杨大哥过来灵界,也不叫上纯儿”,李纯自动忽视了璇玑。 杨休快走几步,“走得太急,一时忘了。” 李纯摸着胸膛呼了嘴气,“杨大哥这一时......,纯儿来回昆仑和灵界,腿都累了,杨大哥是不是要负起责。” 负责? 杨休矮下身,“来吧,杨大哥背纯儿去含香殿。” 李纯斜乜了他一眼,上了他的背,以后男人就不用做了,笑乎乎的靠去金钰,“钰儿背。” 金钰眼睫眨了三眨,猫下身背着他起来时,两腿没使足力,腰往后折弯,倒了三步,杨休扶着才稳住。 “走啦,钰儿”,李纯声音一扬,脸上得意满满之时,杨休反提了他自己背上,“那是我的妻子,不能让你吃了便宜。” 李纯往下滑,杨休侧了个身,“听说这水渠很深,杨休不知纯儿下去,能不能淹过头。” 镇定! 李纯咬了咬牙。 杨休背着他下了拱,走了前殿的绿荫,“正好有一事需要纯儿,杨休背着走去含香殿,算是事先付了酬劳。” 李纯忙的跳下地,仰视那张奸滑的脸,“什么事?” 杨休眼光一转,“先去吃饭,饭足了,咋俩细细的说。” “不”,李纯提上气,“说不清楚,饭就不吃了。” 杨休往深处走,金钰没跟来,弯了腰,在李纯微动的耳畔嚼出只有两人能听到的话,却忽略了树上吹风纳凉的青离,自然他也听了去。 李纯为那主心骨,杨休提这想法委实是好。 青离轻飘飘的纵下地,瞧着商议妥的两人远去的没了影,金钰才吞吞慢的走了来,姿势还有些怪,一直揉着腰。 “钰儿怎么了?是不是腰闪了?”青离连珠炮的问。 金钰松了腰间的手,“闪了一下,不甚严重,钰儿怕误了五日后的登台,按揉着,能松松紧绷。” 青离乌黑的眼睛闪了闪,按了她树下坐着,手扶上她的右腰,有些不大确定的问:“是这儿吗?” “轰”,金钰脸颊滚的烧热起来,扭开那手不行,正要挥手打人,腰上的推拿比她胡乱的揉好了太多。 “不能再闪着,我背钰儿过去”,说话和背起的动作是同时的。 金钰拒绝的话上了嗓子口,绕过舌尖,硬吞了回肚。 “怎么闪着的”,青离这是要拿根由。 青离和李纯俩本就爱掰嘴,说了是李纯,就会弄得他们睦不起来,金钰环了青离的脖子,腰直了直,立刻有拉绷的鼓涨,顾不得的应声,“走路时,没留心,踩了光溜的石块上滑了脚,就……” 金钰再组织了话,继续说:“就后仰了那么一下。” 青离前半话听了进去,后半儿,蹭在脖子上的手漾开了神,不觉,走错了道,越走,离含香殿越远。 金钰也不大熟含香殿的去路。 这一走,一个时辰过了。 还是青离发现,背了道。 如何办? 青离再想,是回走,还是不吃饭,直直归皇城。 深入想:回去,怕是这一个时辰的耽搁,解释不清楚的话,有人误会了去,嚷出不好的流言,令金钰难堪。 左思右想的青离最终用了个小计,使得金钰睡了过去,归了太傅府一墙之隔的尚书府,安顿好金钰,再发消息绿如那,说了金钰身子抱恙,该日登门致歉。 结果,听了的杨休也没心情用饭,急的说了家中有事,就走了。 凤羽不解,金钰枯竭的灵力回去了,怎会抱恙,不安心的后杨休一步却先他到了太傅府,没找着人,翻进了青离的地儿。 青离还没请家从和管事,府上空就他一人。 到了他地儿的凤羽没敲门,内屋就一孤灯照亮下靠步过去。 抬眼那刹那,目光抵到,青离的手正平躺的金钰腰间,按揉的样子,就像夫妻俩那般后,消减后遗症。 凤羽被刺的不轻,没再看清的走了。 杨休是瞧着凤羽离开的,有些不明他为何又是怒气腾烧的样子。 不理他的走进内,青离正打了热水,给冒热的金钰悉心的擦脸和手。 杨休那回气走金钰,让她险死,也是青离照顾的。 出门在外,相互扶持,常见的事,杨休没有与凤羽想去一处,热乎的心过去,亲热的要唤离弟。 青离竖指压着他的唇,让他出去说。 杨休点了两点头。 “钰儿体内有魔气侵过的痕迹”,青离是检查金钰的身子发现的。 哪来的魔气,杨休脑子半会儿不开,只问金钰的状况,“那钰儿会不会有危险。” 青离把头摇了两摇,不说金钰,反是说上了凤羽,“杨大哥以后莫让钰儿靠近凤羽。” 杨休听出的深意,凤羽该是哪日脾气不好,像那次打他那样伤了金钰,决心道:“谢谢离弟提醒,杨休会记得离弟的叮嘱。” 青离瞧了珠帘内好睡的金钰,“时辰不早,我去厢房内睡。” 杨休相送出青离,闭上门后吃了圆桌上的果品充饥,盥洗妥当,同被卧了一宿,先他起来的金钰去街上买了四屉包子、米糕和熬好的米粥上了前厅的桌。 今日正要早朝。 青离和杨休提前一个时辰起来,衣冠齐整了,过到前厅,正要走,李纯半趴了桌上,啃着白胖胖的包子,吸溜着米粥响亮而勾出人胃口。 杨休吞吞口水,想着吃了后赶得上去朝上,并青离围好座,金钰端上了两碟酥过的油条。 油条的香气盖过其他食物的滋味,李纯伸了筷子夹了根,咬了嘴里,又香又酥又热,吐了不舍,吃进去好烫,包了口中会儿,才入了胃。 杨休也是吃的油条。 因为那油条是金钰做的。 她何时会做油条了? 不过那精致的包子和米糕,定不是她做的。 难道金钰还大早去了街上。 与杨休思到一处的青离咬着油条,定定望着往嘴里填包子的金钰。 金钰眨乎眨乎眼,“蛇哥为何看着钰儿。” 青离化开嘴里香酥的油条,“没什么,只是觉得钰儿懂事了。” 难道金钰以前不懂事么? 金钰眉毛揪了揪,走到荣景坊,都还是揪着,似乎她一直都很懂事呀,她心里这么想。 何许双手递了她红贴,“王爷今日大婚,这是给杨夫人的。” 金钰捏着贴儿,没待上楼,门外一阵骚动,俩身量短、衣着褴褛的人进来,一个是来求护卫,一个是来做舞姬。 年岁都太小了,何许望去金钰,让她决断。 金钰瞧去样貌不俗、皮相八分相似的两人,女孩为舞姬来培养尚可,男孩过于消瘦,不大适宜栽培成护院。 男孩双眼明亮,身贱口傲,“曲弈左臂两百,右臂三百,定能为这护卫,挣了口粮。” 女孩忙的上话,“家兄所言非虚,不仅如此,还会使枪棒刀剑。” 喔? 何许吸引过去,“那你跟我来,我验看后,定下是否留用。” 女孩瞅着曲弈去了深处,折了折身,“民女曲姗姗见过东家”,起腰时瞧清的她目内大惊,长街上遥遥一见,不想是那位夸官的姐姐。 金钰指了定在右侧的教引雨蓉,“带她下去更衣,再从账房中支五两纹银。” “是,东家”,雨蓉叉手弯腰,把姗姗领了进去。 金钰嘴里吐了口气,拾阶而上两梯,何许与曲弈回了前厅,只好返身上前。 “这小子可以留用”,何许给出中肯的验看结果。 金钰心里微微一讶,“账房内支十两银子。” “什么”,何许揉揉耳朵,睁圆眼珠,“东家说十两。” 十两银子够置办二亩田地和建一屋舍,平平稳稳活一辈子的。 “这孩子值十两,以后每月的月钱,也是十两,我不再重复”,金钰不高不低的嗓音透着不容顶撞的笃定。 何许的月银是二十两,他七岁且还没用上便是十两,若是到了双十之年,定是白两之数,何许登时有种年迈败气的感觉。 曲弈心悦的朝何许抱拳,“谢何大哥赏识”,正转身面对金钰,“谢东家抬爱”,竖了两指指天又道:“属下定对东家忠心不二,万死不辞。” 七岁知忠心,肚里也有些文墨。 何许没在银子上多做纠结,领走曲弈,交了足足的银子。 曲弈没从何许身侧,而是上了二楼,一间一间雅阁的寻,寻到金钰后守了她左右。 金钰小口品茗,赏刚排好的歌舞。 歌舞的风格改了,前段是柔柔的曲,中断的节奏抑扬顿挫、明显快了,倒是像武士的风格。 曲弈听得一阵热血,像似战场上掠过阵杀了敌。 金钰瞅了他一眼,这武士......,站起来,指了曲弈过去,“我给你弓箭,这中阙,你试试。” 曲弈眼睛细致扫了台上的大鼓旁,仆从摆了道具,可他所学是硬朗而刚劲,不适合展示,却又不想跌东家的兴,便硬着脖子和着那曲,没使弓箭的把拳脚功夫施展一遍,纷纷大笑中麻灰着脸回了金钰身侧,弱弱道:“属下无能。” 第84章 不算笨的曲姗姗 金钰在台下把曲弈的一拳一腿看进了眼中,他也不是无能,是放错了地,发挥不出所长,“这儿无需人伺候,曲弈可以离开了。” 曲弈微微垂首,两耳似乎没听着,金钰去哪,便脚步跟去哪。 金钰走出坊,他还是跟着。 “曲兄弟打算一直跟着钰儿”,金钰不是恼,而是不知为何护卫不守坊子,而是跟着她去东往西。 曲弈抬足上了马车,对了金钰坐下,车走时才道:“姗姗入坊,都是要习练过后才可以为舞姬,曲弈认为,东家也是要遣了人指点曲弈,才可以当值护卫。” 金钰斜挑了曲弈一眼,“钰儿是去王府,至于训练之事,明日再说。” 曲弈闭了闭眼,决心甚大的说:“东家尚武,曲弈想随东家学。” 他是死死咬定金钰了。 金钰能教他什么? 马车内是好闻的果香,金钰吸了口,把着时间,快到太傅府,身子灵活的跳下去,也不管曲弈能否跟上。 曲弈腿脚不含糊,跟上也是眨眼的时。 过太傅府的门,他仰头看了门上方的烫金楷字匾额,有些惊愕的过了正厅,弯弯绕绕的进了小花园,望了八角飞檐的亭子外,潺潺流水里的芙蕖含苞待放,青翠间不俗,不由的牵了下神,金钰不见了。 曲弈神色有些慌的辨了辨路,往北走了半注香,过了耳门,还是花园内。 接着走,园子内是刚种的樱桃树。 一大片看去,约莫有五十株。 再往前走,看到了同样五十株量的桃树。 曲弈抓着脑袋,太师傅不大像大户人家的内宅,倒似去了农庄之中一般亲切。 “何人来本座的府邸”,青离沉沉而不满的声音透过林子,清晰的落入曲弈耳中。 曲弈转身向南,不远的地儿,金钰仰头对一个很是清俊的男子说:“曲弈是刚请的护卫。” 青离淡淡扫了眼过来的曲奕,挑着眉尖,“钰儿的眼光很特别。” 金钰同是笑。 笑的粉颊两边印出两个浅浅而可爱的梨涡,“他只是小了点,能为却不小。” 曲弈瞧瞧夸他的金钰,瞅瞅冷热不近的青离,觉得眼熟,多看了两眼,识出他是文榜状元,肚里格外惊讶道:“这园子真是藏龙卧府之地。” 青离没搭理他想个甚,对金钰说了一句“把他安置妥,我去看杨大哥盥洗好了没”,话落,人是怎么不见的,曲弈没看明白。 如何安置?金钰忖了忖,把曲弈带了尚书府,从李纯的衣奁内拿了套的宝蓝锦缎相与,“我们去九王府,你去浴池内盥洗后更了干净的衣裳,跟着去。” 曲弈去浴池里,很快收拾好自己,顺滑了半长的青丝,没加其他修饰的回了内厅,多出了三个人正好在等他也是在说事。 杨休先留意到曲奕过来,展开折扇走了头。 斗着嘴的青离和李纯在同时跟上。 金钰掩了门,和耐心候着的曲奕最后走出家,路上说着家常,“还不知曲奕是哪里人。” 曲奕眼睛闪了闪,“南江郡的。” 南江郡那么大,曲奕的话十分含糊,金钰再细问,曲奕眼神闪躲的把话转了,“他们都走远了,我们慢了,会跟不上。” 金钰小口微张,这护卫没待她先走,自个儿跑了,更甚者,他走的不是去九王府的道,似乎是去国师府的路。 “钰儿,你愣在哪做甚”,杨休不甚放心的走了回,一身绢丝的白衣,飘扬的墨发,风度潇洒。 金钰慢慢合上嘴,又掀开唇瓣说:“钰儿不过是问曲弈的出处,他跑的比灰兔还快。” 杨休伸手弹了弹金钰的粉鼻,“问的太细,他会以为你对他有意,是以,钰儿以后问话,要有了技巧。” 曲弈才不过七岁,能懂有意没意?金钰嘴角抽了抽,夫君还真是书读多了,脑子也歪了。 金钰吐糟到半,头顶袭痛。 杨休那记爆栗施的不轻。 “夫君你打我?”,金钰脾气冲脑的一阵河东狮,泪意同声滑出红了的眼眶儿,唇瓣也颤了。 本想逗她一下,手力没捏控好,杨休脸色煞白,忙慌的圈住要走的金钰,嗓子堵的说不好话,“别走,为夫,认,认错。” “我不听,我不听”,金钰捂住两只小巧的耳朵,身子往外挣,闷的一声,砰入杨休怀里,硬邦邦的,背脊都有些疼。 杨休把金钰硬转了正对,疼惜的亲了亲她的额头,低头轻轻说:“钰儿别生气,为夫让你打回来。” “不打,打了手痛”,金钰嘟着的嘴软了些,埋着头却不看杨休。 杨休四周扫了眼无人的街上,端起金钰的脸颊,贴去她香香的唇上,柔柔的盖了个印,再盖了一个,又盖了一个,直到这气尽消下去,牵着娇羞的人儿正悠悠的走。 曲弈大呼救命的蹿来,冲开了手牵了的手。 金钰手被撞的有些麻,外用力的甩了甩。 杨休警惕的两眼向后看了看,压步过去,走到拐弯的灰暗处,另一呼救的女孩,脸颊是伤的坐了地上,全身重力倚着墙,口中淌出黑血,流个不住。 “咳,咳......救,救我”,她每一个字吐出,那么的费力,血似乎更多了,脸白的比过纸,没待杨休施力相助,那颗脑袋搭下去,手也无力的垂下了。 她不过就六岁的身长。 谁会对这样一个没有任何伤害之力的女孩下此惨手。 杨休捏着铁拳,皓齿在嘴里咬的紧了又紧,紧出吱吱的愤恨。 “夫君,她......”,金钰浑身打了个冷,大热的天里,如倒在了冻天雪地里。 杨休垂下眼睫,默了默沉痛的心,抬起眼说:“为夫把她先送了京兆府,九王的婚宴,钰儿先过去。” 出了这等人命的要事,金钰即便过去,也是心不在焉。 金钰决心的跟着抱起那女孩的杨休走了南两步,曲弈的惨叫打破了寂沉的夜。 “曲弈”,金钰大叫一声,惶然的点足飞起。 走在前的杨休顿住脚下,跳上飞剑,一个绕弧,与金钰同看到曲弈“大”字的倒在地上,圆圆睁着的眼一转不转,嘴际的血滴答滴答,化开在平整的石路上。 这般大的动静闹开,青离惊了过来,行礼过后的容煜,一身大红袍子跟在后。 更后的容郗手上捏了青州和徐州同时上来的要紧公文,面露急色的插身过了青离和容煜中间:“这里的命案,自有京兆府来处理,青州和幽州人口丢失的大案,劳请太傅和李将军走一趟。” 杨休不客套的把手里抱着的交给容郗,低垂眸,蹲下的青离抬手拂过那双恐惧的眼,抬首暗咬牙朝空中呼哨一声,跨上了俯下来的貔貅,急去了山东。 “太傅,公文呀”,容郗跳起脚,朝那越飞越远、越来越小的点疾声。 李纯从容郗手上抽走文书,原地一旋,似光电般直追去往山东的杨休。 金钰没能跳起脚,青离手上的玉笛压住了她,“杨大哥去理案,钰儿还是留在京中。” “蛇哥你管我”,瞪着眼的金钰切着齿往外蹦字。 不想废话的青离一记玉笛,把怒极的金钰劈晕后横抱起来,过身容郗旁道:“太子殿下,青离失陪。” 容郗眯了眯眼,青离那么粗暴,金钰回了神,就不是吵闹那么简单,巴巴两下口,手中的死人还没交出去,哪能理他如何倒霉,“茂才把她和他送去京兆府,就说是本宫交办的差,让他好生办理。” 茂才从太子手上接过曲弈,他华服已是一片血污。 容郗苦起脸,九弟的婚宴,这样是去不成了。 容煜把容郗身外的罩衣脱掉,里头的单衣好好的没着染,攥着他的手腕央道:“宾客满堂,杨休和青离去不了,太子老兄怎么也得去。” 那些道贺的官员要应酬,也只有容郗帮他撑着酒桌。 容郗没再迟疑,与他同离开这方起事之地。 他俩走了没多时,一身夜行衣的掩面男人把现场的痕迹处理干净,自以为妥当走开,寻找曲弈的曲姗姗望着了他的身影,还看到那手背上的疤痕在月华下很是狰狞。 他会是谁? 转道时,曲姗姗模糊的又看到了他的侧脸,是那种让人害怕的僵冷。 正要移开眼,他把捆成一团的女童们扯着往国师府的道。 有个女童流泪的看到了曲姗姗,堵着的嘴没法喊救命,只是用那可怜的眼神求助,直到那小小的身影再也望不到。 曲姗姗脑中涌出不安,不慎的扯开嗓子,“哥,哥,你在哪?” 对面街的那个男人脚下一住,莫不是有女童逃脱了,使了个眼色给国师府接货的人。 他倒翻上屋顶,眼观四条并着的巷,右边一巷,四个正斗鸡的小叫花,其中有一个是女孩,宁可错杀的扬鞭过去,狠绝的没放过一条。 运气委实不好的曲姗姗,目光极度惊恐的定定望着前方。 前方横死的四人在刺鼻的药水中融化成浓浓的白烟。 曲姗姗后迟的喊救命,张嘴后吐不出声,不算笨的藏了装夜香的大桶后,险险的躲开了这一劫。 第85章 大胆的闷蛇 天色渐渐晓亮,金钰扶着那快扭的脖子从床上坐起,桌上的那灯烛已燃去大半烛泪,火苗子被风吹的一旁偏了偏,晃得制图的青离抬手揉了揉眼皮,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醒了?”,青离有了倦意的懒懒道。 金钰扬高眼眸,床幔是天空蓝的纱,身下的席是凉玉,才觉睡的青离的窝。 金钰忙的下来,衣裳的不齐,又缩回去扯了薄被掩住:“钰儿的衣裳了,蛇哥放哪了。” 青离指尖的笔搁了砚台旁,头没转的说:“我见它脏了,便扔了。” “什么?扔了!”,金钰一怔后,眼睛撑得圆圆的瞧去青离,“那钰儿穿什么,还有,蛇哥为何打钰儿,蛇哥不知背后下黑,不是君子所为。” 为小混混时,背里下黑的事罄竹难书,劈晕金钰,那是最小的手段,青离浑不在意他行过的事,站起来,拉了拉衣襟,“没有衣裳,便不用出门”,披好朝服,声音猛的扬高,“君子?”,平下去,“我从不屑于为君子,所以,钰儿听话些,免了我更不君子。” 难道还要打人不成? “你,你......”,金钰噎了话,嗓子塞得一阵发紧。 后觉话说过的青离,眼中划过一丝愧色,高姿态的不想过去说软话,硬着嘴说:“辰时将近,我去朝上,钰儿若是闲的很,把早膳做好。” 瞧了仍是有气的金钰,赏她一颗定心丸,“曲弈的事,我会上心,这下钰儿能安心在家罢。” 青离提到了不在的曲弈,还不知他妹妹姗姗如何的难过,金钰把冰蓝的绢被捏成衣裙裹了身上,飞快套上鞋,后脚青离出了尚书府,转去了荣景坊。 “姗姗呢,姗姗可在坊中”,金钰先遇上了雨蓉。 雨蓉抿了抿口,眼神望上看了,“姗姗在这,不过,不过是倒夜香的老汉在天明时分,把她送回来的。” 金钰听了姗姗在外一夜,提了裙裾蹭蹭的往上。 雨蓉跟了后,嘴巴不住,“姗姗似乎不能再说话。” 金钰脚下一顿,雨蓉收腿不及,险些撞上。 “如何不能说话”,金钰没有再走,专心问事。 雨蓉低头措了措语序,“郎中说,姗姗受了惊吓。” 受惊? 金钰抬脚,往深处走。 一直去到姑娘们的屋子,推开了姗姗住那屋的门。 “姗姗”,金钰轻轻唤了她一声,探进去的头望着,那喜鹊闹枝头的屏风后,粉色的床幔拉开,姗姗是一脸的病容,起都不来。 进去的金钰把姗姗压了被窝里,“快躺下。” “哥哥”,姗姗眼中秋水起潮,打着唇形。 金钰抿了抿嘴,姗姗已是不能起,再也不能打击,捏了谎话说:“姗姗身子亏着,待好了,再让姗姗去见曲奕。” 想早些见曲奕的姗姗阖上眼眸,眼下各一片青印,看着十分可人疼。 金钰心内矛盾起来,姗姗好了,该如何说破曲奕不在的事,要命的叹了口气,正落在睁开的清澈眼中,有了无所遁形的没力。 “姗姗明日就好,东家领了哥哥过来,好吗?”姗姗还是说不出声。 金钰看懂了她的口型,心里开始敲起了鼓,没有了计议。 “衙门有人来,说是让东家去一趟”,外面雨蓉的话切断了金钰的矛盾。 金钰不用想,也晓是霍免提她问话。 霍免是听了师爷的调查,晓得曲奕死前,与金钰在一起,金钰当时还一脸怒意,十分不喜这护卫。 是以,金钰去,说不好开脱的话,便是最大的嫌疑,更会问了罪。 金钰出了坊,天空的雨正下的紧,不放心的何许陪着去。 何许离开前,早早吩咐了田勇捎话去九王,说坊中出了些事,金钰缠上了官司。 话虽轻描淡写,出了皇宫在的容煜却不那么淡定。 青离眼神也有了变,便先一步去听堂了。 堂下的金钰站着辩了话:“曲奕是本坊的人,也跟了本坊去太傅府。” 霍免正要打断金钰的话,金钰没给他机会的一次拉顺了说:“曲奕深得本坊主赏识,怎会许他十两的月银,再去加害他。” “况且,本坊主即便再不喜一个人,也不用老半夜的,自己亲手在大街上要他的命。” 金钰正反的说,她不会害了曲奕。 霍免单得了片面之词,没有取到物佐,不敢关押诰命荣身的金钰,只得把重力压去仵作,索拿像样的线索。 仵作细腻的验看,曲奕是人从背后踢断了背骨,还是一脚死的,很快除开了是女子所为的可能。 金钰便从嫌疑中开解出来。 青离听了何许从衙门得来的结论,吁了口气,又绷紧起来,是因金钰委实不让人省心,不过早朝的时间就偷溜了出去,还差些被衙门扣住了茬。 “金钰你给我过来”,青离脾气说坏就坏。 金钰心里咯噔一声,蛇哥这是要不男人了,脑中百转千次,硬碰硬,容易磕了门牙,绵乎乎的说:“钰儿只会做油条,蛇哥吃多回,火气容易燥……。” 青离没心情听金钰胡掰,掐断了她的话:“我说的话,钰儿做耳旁风,是吧?” “什么,什么话?”金钰故作惊鄂。 青离睫下的眼底刷寒,眼珠一轮红,散出红色的气网圈住了尚书府并太傅府。 “蛇哥不要……”,金钰从圈椅上陡然起来,一阵眩晕差些立不住。 青离没说话的走了。 其实,他是怕控不好火爆的性,伤了金钰才走的。 他走不久,杨休突然回来了,这让金钰十分开心又后怕他过不了这霸道的禁。 不想杨休进得来,同回的李纯也能进。 金钰心头窃喜,莫不是禁在蛇哥出去时不小心解了。 “夫君去青州,看到的结果是怎样的”,金钰关心人口失踪一事。 杨休捏了壶,点出一杯茶,嘴下呷了口,没说声。 不吃茶,用了一片西瓜的李纯坐了金钰身侧,“没了的人口,都是七八岁大小的女孩,且丢失了的,多了千数。” 回来的青离听了一怔。 金钰脑子也木了会儿,“为何是女孩儿,女孩除了买去楼子里,也没多大用处”,顿了顿,“官府查下来,这人口丢失的厉害,作案之人怕是砍切十七八回,也难恕,他行恶前就没想下场。” 青离抬睫,没多大认同金钰的瞎猜,是因,女孩属阴,除了供男人把玩取乐,还能为邪物来练邪功,或是什么邪物受了伤,采食了,补添元气。 “其他的地,可有女孩丢了?”青离顺着思考问。 杨休截过声,“杨休去过太子府,没有其他地上折。” 那便只有青州和徐州两块,且挨在一起。 青离两眼从七岁身量的李纯身上走过。 杨休的目光也投去了李纯。 李纯双肩一抖,结结巴巴起来,“你们,你们莫不是想引蛇出洞。” “这诱饵莫不是我来为“”,李纯心里再补话。 金钰笑的眼眯成一线缝,趴了小塌上,一个美人卧,眨了眨眼,“纯儿唇红齿白,五官又精致细腻,可以做这个饵。” 李纯跳气起来,“我是纯爷们,不是女人,这饵我不干,钰儿缩短了,去做。” 帘子撩开,李纯紧赶的遁走了。 青离盯了眼卧着的美人,有种冲冲动动的力蹭的心痒痒的,痒到金钰坐起来,才没那么明显。 杨休想着事,接着说:“为夫让钰儿去,钰儿怕不怕。” 青离插了口,“钰儿是灵异,一旦漏了身份,被说了妖,会出祸事。” “那我去如何”,南宫甯突然来了,身后是董卓。 金钰眼前一亮,“甯儿!” 南宫甯脸上挂了淡淡的笑,“我不是妖,更不是灵异,是神族的后裔,还是我去。” 可她娘生她时,是灵异。 换了话说,南宫甯身上流了一半净灵珠的异气,若是遇上邪物,这气的诱惑,比金钰更能被人识出是异类。 金钰平稳的心:“南宫姐姐去不得,钰儿去。” 南宫甯含了笑:“那我在暗处助你。” 青离张口想拒绝金钰去,奈何一口难抵众口,辩了徒劳,郁不开心的悄然去园中。 李纯是瞧了他出去的,也跟了他走。 “滚回去”,青离背着身,也知是何人。 李纯惊的一身是冷汗,干涩一笑:“闷蛇你干嘛忽然发火。” 斑驳的树影下,一身竹青衣衫的青离冷然,刀削斧凿的面容更冷,“本座让你走,听不明,还是耳朵聋了。” “死闷蛇,嘴巴这么毒,定是吃刀子了”,李纯骂骂咧咧的走开两步,瞧了金钰从另一处过来,忙的把身掩住。 青离闭着眼咆哮,“你滚,马上滚。” 靠着树的李纯唬的有些腿软。 “蛇哥这么凶,把钰儿吓着了”,金钰软软的声儿中有些轻泣。 青离眼睛蓦然睁开,脚步一旋,手臂不由的拥住了她,“别去,钰儿别去。” 李纯腿更软。 难道闷蛇背着杨休,与钰儿姐姐暗度成仓了。 闷蛇这么大胆? 李纯头顶一痛,树上坠下一枚青涩的桃砸了头。 还真是人倒运之时,处处被挤兑,事事不畅心。 第86章 帮凶自行服了法 李纯这一埋怨,闷蛇何时走了,都不知。 金钰也走了。 这俩人怎么瞧,怎么奸情满满。 情不知被骂上的青离并了金钰赶去了山东。 杨休快一步走到衙门。 衙门口,丢失女儿的农夫和商贩顶着毒辣日头跪下请愿,让朝廷为他们平冤作主。 当地知府束手无策,闭了大门,出都不敢出。 青离把目光转去杨休,他是否有勇气挑起这担儿事。 杨休温柔似水的眼瞧了金钰,执了天字剑,龙行虎步的走了前头,“本官是朝廷派来查办此事的,还请大家多多配合。” 下跪的千数面面互觑,领头的富商,复姓司徒名彦,在京中看到过夸官的杨休,明了若是他不能主持正义,便只有楚相。 可是楚相掌着朝纲,理着天下,想着他出面料理人口丢失一案,希望渺茫,直把生机托了后起的杨休。 “请太傅为草民做主”,司徒彦俯伏尘埃,内心沉痛。 鸣冤的异口同声,“请太傅为草民做主。” 这么多人跪着,杨休心情澎湃,“大家快起来。” 下方的众数不见一人起,只是跪着抹泪。 杨休深有体会这衙门为何不敢开门。 可不开这门,民怨一起,便是不可抑止的暴动。 青离过去扣扣门,门没打开一角,直直的横脚踹开了。 “留下三人,其他的回家,坐等本官问话”,杨休思维清明开。 司徒彦站身起来,说走多数,留下了十人去公堂跪下请命。 杨休坐上官位,头悬一方明镜,手中的惊堂木一响,开始问案。 “草民的女儿在昨日入夜没回”,一个老汉先说。 司徒彦膝行两步,“回太傅,草民女儿是酉时一刻,家中丢失的。” “草民的也是酉时一刻,家中不见的”,一个包了头巾的妇人附议。 司徒彦抢过话,“昨日夜里,丢失的七岁女孩统共十五人之数”,站起来,把怀中的一大把画像呈给一旁的青离。 青离与了半数杨休,手中的半数,一张一张过眼。 司徒彦跪回原处,又道:“每日入夜皆有女童丢失,最先是里正管辖处,然后是县,再而是郡,如今是州里的济南。” 杨休脑中印下这些女孩的皮相,知府梁丘谷从角门进来,双手捧上了一张人口失踪图,“太傅吩咐,下官已上昼办妥。” 金钰下去,与梁丘谷把图纸展开,供杨休查阅。 杨休看着徐州地域图,那些红点排布,逐渐缩近济南,果敢的把事先想好的计议定在了此城。 现下申时,酉时才日暮。 青离说和了梁丘谷,把六岁的女儿舍出来。 司徒彦另送来了两个同岁的女童。 并上变小的金钰,四人团在一起,坐府衙内围坐吃饭。 杨休目定口呆的望着那方吃米团子的金钰,两眼黑乎乎的特么有精神,笑起来,脸颊粉嘟嘟的,眼睛弯弯成缝,直看得眼珠都移不开了。 青离没见过小版的金钰,倘是见了,便没有杨休告白的机会。 杨休迷出一个决定,“离弟能否把杨休变小,成她们那般。” 青离喉结鼓了鼓,改变杨休,容易漏破绽,还不如自己加入。 杨休迟迟不见青离动手,扬开唇时,青离周身光华一闪,多出一个吃米团子的。 “杨大哥,青离好看么”,小青离手中的米团咬进口中,外相和金钰有了几分相似。 金钰吞吞口水,无趣的蛇哥学什么不好,学她的模样。 不过,蛇哥丝带齐整的束发,比蓬头散发的她好看多了。 眼中只有金钰的杨休不愿看青离的翻了翻眼皮,真是大煞风景。 青离混不在意的吃了一个米团,拿起一只黑薯啃了一大嘴,从了四人去街上吸引目光。 金钰付铜板买了陀螺,又买了毽子。 青离把那两个都扔了,两只小眼贼精的一转,从卖脂粉的摊挡上买了一条黄色的丝巾、五条红绳,把五根手指上分别系上了一个小不点,做成了一线牵。 金钰中指翘起来动了动,青离中指呼哧呼哧的摇了许久,笑起来也是夺目绚丽。 半空观瞻的李纯舌头乱伸,“闷蛇倘是个女人,纯爷我娶定了。” 把着话的青离拈起一颗石子,射上天去,正好崩掉李纯的一只大板牙。 惨呼连连的李纯自云头倒栽下去,从衙门出来的杨休双手抱了个满怀,“杨休对钰儿不曾二心,纯儿主动投怀送抱可不好。” 闷蛇都吃上墙内的红杏了,死杨休还笑得出来。 杨休把李纯搁地上,买下一盒开胃的山楂行过北市。 金钰先瞅着临风玉树的杨休,一个接着一个的傻笑起来。 杨休单手把金钰抱起来,嘟唇在金钰的粉颊各印了吻,“钰儿想为夫没?” “那夫君有想钰儿么”,金钰有些娇羞的垂下眼睫。 杨休用无声的法子亮明了他多么的不舍她。 金钰只觉有些喘不过气。 待喘好了,杨休搂着她坐了平整的石头上,送了枚山楂进那方吻得红肿的菱唇。 金钰吃着酸酸甜甜的,偶尔吃,也十分喜欢,这一兴好,吞了大半盒子,肚皮都鼓起来了。 “钰儿不能再吃了”,金钰按按肚子。 杨休神色凝重的瞧了开始黑蒙蒙的天,凝视回心尖上的女子,“小心驶得万年船,钰儿不可大意。” “晓得了,夫君” 金钰柔柔一语,走向了街面上,和四个伴儿开始唱大戏。 “姐姐快来,芍瓶在这” “红鸢这边” “不是,这边呀” “......” 青离不耐的扯下面上的丝巾,把金钰的两眼蒙起来,嗫喏道:“不能用法术,用了会漏破洞。” 金钰嘟着嘴谩骂,“钰儿最怕猫了,玩什么不好,蛇哥学人家玩藏猫猫。” 青离拨着有些僵的金钰正转一圈,反转一圈,闪到一旁翘着二郎腿,耍懒骨头去了。 这一懒,分秒的时光过的快,擦黑的天升起了一轮皎洁的圆月,亮的四下光光的。 累了的勺瓶歪在一旁闭着眼,吹出细细的呼噜,红鸢和秋吟在玩多出的那红绳。 金钰没多大兴的靠了青离,把青离给蹭醒了。 “什么时辰了”,青离险些误了事。 金钰默默了会儿,“酉时正了。” 青离小身板直起来号令,“接着藏猫猫。” 没人理他。 金钰摇醒了勺瓶,捏了有趣的话本出来要提精神。 这还没说,青离倏然扑在地上,哎哟了一声。 金钰再转头后一片黑,似在空中速快的移动。 难道盗人的不是人,金钰怔思间,她的胳膊被碰了一下,是青离冰冷的手握去了她的手,传递了安慰过去,却没急于动手,是要看带往何处。 这飞移约莫一个时辰,有种往下沉的强烈感觉,再后来周身有些凉,耳畔是滴水的清脆,远处有篝火燃烧的噼里啪啦。 青离恍然,她们五人在黑乎乎的洞里,那抢人犯吃不准在与正主交连。 “今晚的最后一单,我都带了来,任务结束了” 金钰听这话耳熟,脑中滤了滤,滤出了臬釉,耳朵再动,一个陌生的音答了话:“人在何处?” “我把他们麻翻在洞里,你只管去提货”,臬釉口声没有波澜,似乎在说一件与他无干的事。 “铮!铮!” 有人耐不住,先动了手。 金钰和青离跑出洞,董卓剑下草莽的抹去了接应人的命,臬釉在南宫甯和杨休的夹击下定固了脖子。 “事情败露,要杀便来个痛快”,必釉还有几分汗气的说。 杨休瞪着眼睛,“想死,没那么容易。” 金钰回了原,跑过去,“只要臬釉把那些抓的女孩放回家,臬釉就不用死。” 臬釉有了些心善的闭了闭眸,睁开眼,与不顾危险的金钰暗说:“你快离开这,不要去皇宫,也不要入太师府。” 嘶!南宫甯手中的剑做了他了断的兵器。 青离要阻止,也是晚了一步。 旁边的金钰还愣在臬釉的话里,更没料到他说了这么一句听不懂的话,就选择了自缢。 杨休没查觉金钰的异样,低了沉重的头,深叹了口气,唤了后过来的李纯跟他一起,把这些女童送回徐州。 再回来,都快辰时了。 屋里的灯烛还亮着。 没睡的金钰在等他。 准确的说,她在想臬釉最后的真言。 想的洗簌这些琐事都没有下心的去做过。 还是杨休催着金钰,才慢慢缓缓的去一件一桩的做,最后才眼皮抬不起时,强迫的睡了。 杨休没法睡,要与青离去朝上,再朝下后,还要继续找失踪女童的蛛丝马迹。 但可以肯定的是,元凶就在皇城附近,或是在城里。 脑子不停开转的杨休想到了喊救命的曲奕,而后他又被杀了口,莫不是他看到了什么? 青离同时想到了。 他还想到金钰说过,曲奕有个妹妹,那晚是一宿没回,在回去后,哑巴的说不了话。 两人想的深入,国师今日来了朝会,也没留意到。 “女童丢失的案进行的可还顺?”楚尤一是问案,二是暗示需不需要他来帮忙。 杨休提起有些累的眼睫,没气道:“臬釉死了,我们查到皇城外的云脊岭,断了线索。” 楚尤人精的很,立马把查事的方向转了城内,开始京兆府内翻案宗,把曲奕的案调了出来,再看旁的,没有格外的事吸引,只把精力注在了这一处上。 第87章 失色一分 曲弈的死,更多的人注意到,最是关注的杨休和金钰同去了容景坊。 坊主容煜也在。 他得知曲弈已死,照看曲姗姗两日了。 曲姗姗不想说话,眼中是无比的悲痛,便病在榻上,起都不愿,更没有咽下过一口粥,喝过丁点儿水,有种曲弈不在了,她也没甚活下去的必要。 金钰不知从何处开始宽慰曲姗姗,把她搂了怀中,就那样抱着,没出声,也没饮水。 直到午后的铅云暗沉下来,从天边划过闷雷在坊内外炸响,姗姗才眼睛闪了闪,想要为曲弈鸣不白,碎掉杀她哥的凶手。 姗姗小小的身蠕了蠕,出了金钰的怀,支支吾吾的要进食。 她想着吃饱了才有气力跟恶鬼缠斗。 是以,端上来的药汁即便苦的倒胃,也一汁不落的喝了进去。 陪着的金钰和杨休暗暗松了嘴气,姗姗可算不让人吊心了。 轰隆隆! 金钰漫步出屋外,雨点大颗大颗,密密实实落了下来。不大一会儿,屋檐下凝成了水帘,弥漫茫茫的白雾里,稍远的景致都望不透。 姗姗一同望天,接而她说想开口说话了。 倚在门口的杨休走下楼,捏着伞忙匆匆的入了雨中,去尚书府把没走的南宫甯劳驾过来。 南宫甯用神针刺入姗姗白皙的颈,松了松姗姗的声带,又从纳物戒中取出一粒开喉活血丸,服侍她吃下,静静等着发声。 姗姗试着张了张口,嘴巴轻松了些,可还是发不出话。 南宫甯轻轻一笑,“先别急,慢慢说。” 姗姗抬起脸颊,眼含笑的杨休。给劲她努力的再吐了吐字,没吐出话。她也知这事,越是急越是坏。是以,先放下此事一旁,寻上能听懂她说话的金钰,与她有声没声的闲聊。 反之,杨休一日找不出千数的女童,倍加急。 急的燥了,踢着路旁的石子,一颗一颗的踢出去,不经意打中了人。 杨休上前赔不是,眼睛无意落在他手被上的疤痕狰狞,是刀留下的,抬望他方字脸,豆眼内两抹戾气直直逼人。 更甚乎,他捏起铁拳,在荣景坊外动粗使狠,江湖草莽的套数,置杨休于死地。 杨休才刚是理亏,被人打一两下是活该。 可他那般狠的下手,受不住挨的杨休展开长剑,反手回击,击得它他连连倒退,放弃的走了。 雅阁内瞧战的青离,玉笛抵着下颌,望着杨休揉着胳膊上来,在他面前撩开宽袖,羊脂玉的肌肤一块乌青的痕,沁出血丝,凝成珠儿滑下地。 这脚委实太重。 青离撕了块桌布,扎住他胳膊上的伤口,不由多问了一句,“杨大哥身上可有伤?” 杨休宽了锦缎外裳,后背位置,金钰为他缝的绢丝内裳化开朵朵红梅,越染越重。 青离退了它,低头一瞅,如在血水中洗过一般。 “别扔”,杨休制住要丢掉的青离,“钰儿为我做的,我舍不得扔。” 青离裹了衣裳藏了纳物戒内,去为杨休处理伤口时,瞧着那光滑的虎背除了血污,竟然痕迹都没了。 不敢相信的伸手拂过背,哪有被打的样子。 杨休也觉挨打那会儿痛的厉害,现在没有了。他利索的解开胳膊上的束缚,肌肤细腻而光泽,再不过眨眼,这段不堪的记忆也净白了。 杨休揉着脑袋使劲儿的想。 青离想的是他肩上的那朵栩栩如生的白花,想了大会儿,陡然忆起白老头洞中的那朵进驻了有缘人体内,成就了杨休不灭之身,也抹去了他一切不好的记忆。 表面来看,这事是好,可哪日,忘掉了不该忘的,那是比没了伤疤还要痛的难受。 顶了这份“好处”的杨休不见金钰两个时辰,心痒的难受,脚下擦油的滑去教坊室,金钰正领着三排红粉娇,一式一式传她们以扇为舞。 容煜在里头看了一柱香,喊了停,“晚上便是开坊时,钰儿打算拿它登台?” 金钰散了舞姬去中歇,提着舞裙过来容煜那,“她们是才入坊的,自然出不得眼”,端起容煜点出的一杯茶水,浅呷了口,笑眯眯道:“晚上的事,钰儿会尽心竭力,王爷只管宽了心。” 容煜请了礼部的人来开坊,各商路、官路闻听来的,想必也不会少。 太过丢人总不是好事。 “王爷不放心,那钰儿把他们集合起来,给王爷排一遍”,金钰有些气了。 容煜搁下杯盏,忙不迭的抬手,“不用,本**得过你。” 金钰娇俏的小脸上柔和开,杨休走进来,脸颊挂笑,“日忙夜忙的,需要休息,随为夫走吧。” “王爷,钰儿先离开,酉时再回”,金钰说了时,先出了坊,上右侧马车的当口,似乎有人背后紧紧盯着她,于是,扭过身四面扫看,凝到手背横了疤的一个男人从他旁侧过去,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很快的离开了。 金钰搔搔头,这人在哪见过,好熟悉。 “钰儿怎么了”,杨休手上握着折扇跨上了马车。 金钰斜倚了湖蓝的软靠,放松背部,“没什么,只是有些乏。” 杨休曲了曲眉心,“过来。” 金钰低低“喔”了声,挪过去对面,歪了杨休怀里,享用他的手舒舒服服揉着她的背,贴贴软软的睡了他怀里,怎么到的家是不知。 只是才睡到一半,被扰醒了。 金钰鼻子耸了耸,眼睛没睁开,“让钰儿睡会儿,夫君别闹。” 静了半响,可算没扰了。 身上有些凉。 莫不是变了天? 金钰伸出手扯了软被,落了一方温热的地儿,实实裹着。耳根开始有些湿湿痒痒的,心里似有虫子爬,燥的平过身,没法安睡的被提起,耳旁杨休软软在唤钰儿。 金钰懒懒的展开睡眼,杨休一只手端着一碗汤,还冒着热气。 “钰儿喝了它,睡的更好”,杨休轻轻的哄着她喝下,无后顾的挑起再一方事,“纯儿,我们该去容景坊了。” 李纯抬步出尚书府,“钰儿姐姐呢,杨大哥把她安置妥了没?” “她还睡着,估计到天明都不会醒”,杨休嘴角噙了的笑几丝深,更有一抹难得的轻松。 李纯白乎乎的长指点了下巴,没思出个所以。 青离惯一身竹青的袍子出来,挑挑眉尖,“怎不走,一个时辰就开坊了。” “闷蛇,纯儿有些紧张”,李纯靠了青离身旁走。 青离不喜他靠近的旋远了,凉凉道:“今晚最好别出岔子,有了岔,就回了昆仑别出来。” 李纯愣怔了下,先去作准备。 荣景坊。 彩灯高挂,乐师欢快的曲儿里,大开正门,何德顶了九王的体面,出迎过来不绝的宾客。 太子到时,容煜出来拱袖,“太子老兄,好早。” 容郗在茂才的搀扶下,出来马车,笑的亲近,“本宫听说,钰儿极善歌舞,过来捧捧场子,献献银子。” 容煜打了个请的手势,杨休和青离正好也到了。 青离坏笑着揶揄:“杨大哥带的是银票,还是......” 杨休手中的扇甩开,掩了笑着的半脸,“太傅府上出了力,再使银子,这等赔钱的算盘,离弟府上给了,便是杨休出了。” “奸滑!”青离故作不悦会儿,一路左右热情招呼,去雅阁中拣了上位,坐等精彩。 杨休还没坐,那手上有刀疤的男人出了重金,被请进了旁侧的雅阁,接而,左右丞相,跟了衣着不俗的贵人身后进来。 杨休看清面目,深深的吸了口气,拍了拍容郗的背提醒,“皇上来了。” 容郗一个猛起,定定的坐了回去,“父皇没支声的来,是不想露出身份,本宫便不用见礼。” 天子容珩左看右瞧,高朋满座,雅阁也是没几处空,“老九拉的场子很热闹。” 周复捧着好话说:“四下太平,民商富足,王爷的荣景坊才满满当当。” 容煜迎了下去,按民风低眉顺目的唤了爹。 容珩宽怀敞心的含笑走上楼,转角听到老九亲亲和和的喊楚尤岳父,三人并了步上来。 杨休瞟到特么有重量的四人,心扑通乱跳,背脊一阵泛冷,“钰儿没来,接下来会不会出了事。” “不会”,青离决口道。 容郗挖了挖耳朵,金钰没来,是不是听错了,抬眸望出紫檀花框,满座的下面觥筹交错,喝的是极好的女儿红。再远望,红幕两边拉开,轻纱掩面的白衣舞姬踏着悠扬的乐声旋开了步。 匠心独运的每个舞姿,整齐划一,款款而舞,透出的柔和中形散而神凝。 来客不由停了手中捏了的盏儿,静静下心观赏舞曲。 正是沉迷中。 不知何处的笛子起了一个音,节奏明快的鼓乐宏调下,舞姬有序而及时的四退而开,武士服饰的李纯顶了金钰的当口,刚柔的优美动作、侧翻、掌路,弓箭,融汇成特色的路数,赢得满堂的高声喝彩。 容煜醒知曲目中途变了,风格也换了,不知何时排出的西域热辣舞曲,高抬的气氛一波一波的往上涨,有了日进千金的满赚。 唯一的憾,便是缺了金钰这枚璀璨的明珠。 慕着金钰而来的诸多名望也觉失色一分。 第88章 只要钰儿愿意 容煜望着他们每分每毫的表情,自个也觉,演出中没有金钰,暗淡了,连何德堆笑着,把一夜生意的账簿呈递,也没在看到万数的银子上,多起几分开心。 何德知道主子的心思,可是人家的妻子,人家不愿舍,主子位再尊、再有人格魅力,也是没用。 容煜很怕荣景坊缺了金钰这个顶梁柱,万般法子也要拉过来掌住坊子,不想出门时,被皇帝老子叫去,开口就问,坊中赚了多少。 容珩笑眯眯的老眼中,满是老奸巨滑。 右侧陪坐的楚尤摇摇头,掉钱免灾,皇上要打劫,不给也得舍。 容煜摆出一张苦脸,父皇一伸手,便要他三层的分红,这坊子后头怎样,未能定,金钰也是一日没来了,跪下膝盖厚颜:“父皇说的,儿臣可以考虑,只是儿臣恳求父皇下令,让杨夫人坐阵坊子,为坊子出谋划策。” 容珩浓眉一抬:“皇儿不是与她合力开的么,怎的让朕下旨?” 容煜头低了两分,“儿臣这是担心有人从中作梗,影响坊中的运作。” 这话虽说的遮掩,楚尤懂了,容珩抠抠海下的须,晓得的也不晚。 当下国库空的太多,让官吏和奸商交上银子,根本不可能,若是他们办了公事,夜里无趣,去使钱娱乐一番,定是很舍得。 容煜开始重视这官办荣景坊,觉得这坊人力越足,更有利坊子的长远盈利,又思量,既然金钰如此有才,支过去做教引,偶尔跑跑场,皇城中的繁华便是另一种气派。 “你先退下,这事朕亲去说”,容珩虎口铁牙。 太傅府。 金钰把杨休按在软塌上,“夫君给钰儿吃了什么,钰儿睡了一天一夜。” 杨休哪敢道出实情,吧吧响了两下嘴,“为夫哪能给钰儿乱吃,定是钰儿太累了,一时贪困,睡过了头。” 金钰欺上一分,坐了杨休身上,“言辞歪理不断,你这是拿钰儿当傻子耍。” 杨休挣着坐起来些,双手圈住妻子盈盈可握的腰肢,心中就是一痒,“为夫才傻,钰儿是聪明。” “即便钰儿睡过头,夫君该唤钰儿起来”,金钰嘴上硬着。 杨休亲了亲金钰的额,情深满满的凝视她的眼,发挥所长,“钰儿随为夫跑东走西,累都累坏了,为夫怎舍得钰儿再去操劳。” “夫君”,金钰软的一塌糊涂。 杨休血气方刚,心尖被金钰这一柔,化作春水那般,又似猛兽一样,旋了个身,吃的她死死的,恨不得吞入腹中。 金钰埋在枕间呜呼一声,“夫君别这样。” 箭在弦上,不得不开。 杨休又是被禁了半月的荤,热度爆发,力气使得足,坚持也久,即便金钰闹腾了,也不放。 金钰咬人了。 下口不轻。 没咬醒杨休,激起了他更好的体力,颠鸾倒凤一日,抽抽搭搭的不住。 杨休揉了揉额头,拥紧怀中的可人儿。 金钰蜷缩着身子,泪水湿了他的胸衣,软软的埋怨,险些又点了火。 杨休不敢躺榻上了。 这榻,只会让他不想起来。 杨休下榻后端来一盅水,吹温了,捧起她的头,喂了嘴里喝下,想起办事时,她一直嚷疼,接而把家中备的药膏匀了娇躯上的痕迹,青离敲了门。 杨休拉拢床幔,走去打开。 青离脱鞋进来,从西街的宅子里,拿出了一张发黄的悬赏令,“姗姗说,他哥哥出事的那夜里,这个人,绑了十多个女孩出现在东街。” 杨休摊开画纸,方块脸、黄豆眼、壮高的身,外添左手上横着的那道横疤,再熟悉不过了,“他动手打过我,后来去容景坊大花银子,背后的主子不是官场中的要职,便是富甲一方的商贾。” 青离接着道:“当晚,姗姗还看到一人行凶,把街上的四个小乞丐打死了,姗姗躲的快,才安安稳稳的活了下来。” 话落尾,把姗姗画下的丹青三纸,一一并了桌上。 杨休从左到右的看,一张画的是,那凶手用鞭子抽打小乞丐,二张,凶手用了化尸热灼去了罪证,三张,拿起来捏了手中看,他拇指上带了枚翠玉扳指,价值不菲。 不过,三张画像,姗姗是没瞧出他正脸。 倘是瞧出了,说不准有更好的线索。 杨休斟酌了道:“先派人跟着魏鲁,瞧他和什么人有接触。” 青离点点头,“李纯身手利索,让他去。” 杨休不赞同,“陈刑闲着,他更不会引入注意。” 两人计议,最终定了陈行去,天子适时登了门。 杨休和青离同时去太傅府外相迎。 容珩没有摆开排场的常服临门,身后的楚尤和容煜低调的一同进去。 凤羽恩赏的宋家兄弟上来茶和时兴的瓜果。 容珩特么愉悦的在上位缓缓坐下。 楚尤和容煜去了左依次落座。 坐下的容煜先发觉府上没有女仆,献殷勤道:“王府的仆从太多,本王拨些过来,供太傅使用。” 杨休受宠若惊,拿了金钰为挡箭牌回绝,“男仆多了,碍手碍脚,家有恶妻,更容不得女仆。” 容煜抽抽嘴角,说不下去了。 容珩单刀直入,“朕过来,有事与爱卿相商。” 杨休再是一震,忙的揖手为礼,“皇上有事,只管吩咐臣去做。” 楚尤狐狸脸一笑,“快坐下,不用杨休孩儿拘礼。” 青离斜了楚尤一眼,这人怎么看,怎么有古怪。 容珩赏脸的呷了口淡茶,拈了一片果脯吃,那硬度险些崩了老牙,咳了咳道:“朕的容景坊少了主梁,爱卿的夫人闲在家中,想托了她为朕去管一管。” 教坊顶了天子的名号,又是替他办事。 杨休软的跪下了。 楚尤起来身,把杨休扶起来,老谋道:“孩儿这是太过高兴了。” 高兴你个妹。 青离剜去楚尤一眼,接着做哑巴。 杨休轰的一声哭起来。 青离吓了一跳。 在坐和站着的,皆是惊的不轻。 杨休横抹了把涕泪,做戏道:“皇上不知,臣那贱内,昨儿病倒了,今儿个都没醒。” 青离嘴角勾了勾,很好。 容珩抽了嘴凉气,马上晓得其中的猫腥,“找郎中看了没?”,指了一旁的内侍崔公公,“你回皇宫,把太医院的院正给朕叫来。” 嘎! 青离头上一群乌鸦飞过。 容珩接着吩咐容煜,“朕听皇儿与杨夫人是至交,皇儿替朕去探视一番。” 得话的容煜,极快的跑了。 杨休面上大汗如雨下,“臣先去后宅,离弟陪伴皇上。” 容珩恩赐,“若是三日好不了,朕便使了人抬去宫中将养。” 青离阴着脸把容珩送出门,使唤了李纯护送回宫。 没走的楚尤把出实心眼的话说:“天家不曾经过商,皇上兴致满满,加之,国库委实空的厉害,荣景坊又是特么进财,皇上难免上心。” 青离黑着脸,不想与帮腔的老贼说话。 楚尤腆着肚皮自问自道:“官办坊子,丫头去正当执教,有何不可?” 执教,青离也是受不了,越俎代庖道:“丞相老迈,宋大和宋二替本尚书送客。” 宋大和宋二对望一眼,没有客气的把楚尤重重提起,“送”出门外,轻轻放下,闭门谢了客。 楚尤整整扯皱的宽袖,负起手,下巴微微昂起的走了。 太傅府内。 软塌上躺着的金钰一脸倦容,睡的不大好,甚像病态的样子。 杨休暗哑了嗓子,“若是王爷忍心,臣立马唤醒钰儿过去。” 容煜撩开珠帘,小厅内坐下,“本王又不是奸商,怎会不体谅至友”,拍拍身旁,让杨休同坐,“钰儿与本王曾说,坊子必须做正经买卖,本王是按了她的喜好重开楼子,又听从她计议,去父皇跟前,要下官办的名目,其中心血不少,杨兄弟这么不顾惜钰儿的苦心,钰儿会如何想?” 极宠妻子的杨休有些动容了。 容煜趁热打铁,“坊子中的护卫已是顶尖的高手,以后,坊子和太傅府之间,钰儿的安危,定有人寸步不离的守着。” 换了口气接着说:“坊子办好,官家的小姐也能来学艺,待名声再好,荣景坊可以开到国中上下,这繁荣苍生的事,杨兄弟是同道中人,也是愿意看到那些女子不用出卖肉体,靠学来的技艺,撑起一片天。” 容煜亲热的靠拢杨休,“本王还想,会舞的女子多了,技艺更精深,本王再去请了父皇的旨,准去御前献艺,设下郡主荣耀,更能正气。” “杨兄弟愿意让钰儿大胆去为么” 容煜动之于情、晓之于理,只待杨休一句话了。 杨休也不愿这烟花之地满天飞,更不想与妻子闹开。加之,容珩放下高姿,一顾茅庐,真心实意,咬咬牙道:“只要钰儿喜欢,杨休愿意成全。” 门外听事的青离闭了闭眼,心底没有微词的走入厅内,一同坐下,“京中不甚安全,先把女童丢失一事了了,钰儿也能更自在。” “案情进展如何”,容煜过问起此事。 杨休站起来,直了直腰,“臣有了眉目,离弟也吩咐了陈刑去跟踪。” 第89章 遗失的女童 容煜想把这案子尽快收尾,加入进来,“杨兄弟可有其他细微之处,让本王使人手去查。” 杨休求知而不得,“对了,姗姗的画上,一个疑犯手中那枚扳指,王爷可以看看出处。” 容煜嘴里打了个哈欠,手中邹巴巴的纸展开,两眼落了翠玉上,“这扳指很普通,稍稍有身份的人,都会带。” “还有,他惯常使鞭”,杨休接着说事。 容煜摇摇头,“使鞭的好汉不计其数。” 杨休没有更好的巨细,“臣在皇城外的那晚,听到臬釉透露,这晚是最后一单交手,不过失败了,臣猜想,或许接着会有案出来。” 容煜喉咙里出声,懒懒庸庸的,“本王在四门暗中加派人手,城内各处也会布下暗力。” 杨休心头一喜,有荣王的相助,再好不过了。 容煜出了门外,“姗姗那,或许还有更细的没说,杨兄弟得空去陪陪她。” 杨休望了望连连阴雨的天,容煜已走远,没有精神的回转内院,金钰抱了被褥和冰席书房内铺了床,大失镇定健步过去,“钰儿这是做甚。” 金钰嘴角微开,“以后每月三日,钰儿与夫君睡,其它时候,夫君便睡这书房内。” 杨休心里一阵惊雷闷过,妻子这是执拗了,“为夫不许。” 金钰竖起脸,“不愿意,那钰儿就与夫君和离了。” 这么严重呀? 杨休慌手乱脚的搂着金钰倒了铺好的地卧,“钰儿设身处地的想想,哪个男人愿意与妻子分开来睡。” 金钰别过头,“那不是钰儿要想的事。” 杨休哄不来人,使起反路数,“日日分开了,夫妻的心就慢慢开了,这样久长下去,哪日钰儿不再喜欢为夫,为夫如何活得下去。” 金钰爬坐起来,“钰儿欢喜夫君的心从没改过。” 杨休侧过身背对,继续深沉下去,“可是旁人晓得了,会以为为夫人品不重,对钰儿有了二心。” 旁人说三倒四,也会冷却杨休热烫的心,金钰嘴角微微抿起,捏不出话说,心里再是一阵打鼓,若是这回疏远了杨休,杨休闷了心情,弄一房艳光四射的妾室鸠占鹊巢,只有暗下抹泪的惨。 杨休肚里乐了,金钰到底是在乎他的,紧的再下一贴猛药,“王爷瞧我夫妻二人亲亲热热的,羡慕的脸都热了,钰儿难道不喜欢为夫一直都宠着你。” 金钰把杨休掰过身,卧下去,相互炽热的望着,“钰儿做的不对,夫君原谅钰儿这回。” 杨休呼吸着金钰急促的呼吸,唇齿吻了吻她微颤的睫,“为夫从不曾怪过钰儿,只要钰儿好好呆在为夫身边,为夫做什么都值。” 金钰释开心怀,下厨去做饭。 陈刑把杨休请了园子内,“俺跟了魏鲁,他偷偷的进了城北的一个庄子,后来丢了人。” “在哪处跟丢的”,杨休大是好奇。 陈刑靠着一颗透熟的桃树,边想边说:“是一间睡房,好像他是去睡女人了,俺没敢看,再后来,那女人摆腰扭胯出来了,他没有出来,俺进去看过,屋子是空的,又过了那么久,屋子下面似乎有人哭,好像是女人的声音”,舔了舔下唇,“说错了,不大像女人,是不男不女的声音。” 杨休从陈刑散乱的话中,把想要的巨细一点一点捏合:那屋子内有暗门,暗门下面有蹊跷,瞧望天色还早,“阿刑下去歇着罢,剩下的事,我和离弟去办。” 陈刑松了松负担,去厢房里补眠了。 杨休去尚书府求上青离,“离弟能否出动兵士。” 青离眨眨眼,“杨大哥把话说齐整,我才有正当的理由。” 杨休抚摸几上的碧玉琉璃樽,手感细滑,触手温润,“杨休猜想,杏杳庄中的古怪,定是藏了女童。” 青离仰颈沉吟片刻。 他倒是可以调兵。 只是惊动了背后的主幕,毒瘤挖不干净,“荣王手下的兵好使,我去找他,我们晚上亥时庄门外汇合。” 上天开始下起了细雨,入夜过后,电闪雷鸣的,雨也下的紧了。 容煜先把兵符与了何德,再是杏杳庄周遭的地形图。 何德看了图,庄子后是铁犁山,东面也是山,只是不知名儿,一旁是大河,视线不断往西,是一条狭长的小镜湖。 他的直觉,不仅这孤立的庄子古怪,这一座座绵延的山里,也是要重视,“王爷,属下想把二十万兵士全调过去。” 容煜琢磨了下,这可是全部家当。 一旦全使上,容珩热了去,以后皇子间的争斗,失算不少。 容煜靠近何德,在他耳旁嗫喏道:“先把人埋伏过去,指挥让青离来。” 何德低头,“诺。” 容煜回了荣华园,耳旁听到的是,一慢一快,连着三次梆子声,已然戌时了。 “夫君”,如烟在屋内唤了一声。 容煜撑了绸伞赶忙进屋,关切万分,“怎么了,是不是害喜的厉害?” 如烟扶着微现的肚子坐了容煜身旁,“夜长梦多,臣妾想,夫君亲自过去,更好。” “可是......”,容煜些些不放心。 如烟指压了他的唇,“先听如烟说。” 容煜点点头,清澈的眼望着如烟,她继续道:“王府上下很安全,可杨大哥才入仕途不久,好些诡计,吃不透,可夫君头脑好使,又在官场多年,不论是臣妾私心杨大哥,还是为了夫君,都想夫君过去。” 如烟心思缜密,容煜没有拒绝的口,便快杨休和青离一步,先过去藏了身。 时近亥时,杨休和青离一剑而来,先去那屋子内摸眉目。 杨休一块一块地砖的敲,觉得太慢的青离放出神识,望了檀木大床、衣橱、桌椅,耐不住的容煜进来时,床左侧的暗格中找到了消息方括。 容煜目光闪了闪,里面有什么鬼。 青离在两人的注视下,左旋三周,右旋一周,右侧的墙体向左展开,渐渐向下的石梯在眼前,直往地下深处,“杨大哥和王爷下去,青离再看看旁的。” “离弟小心”,杨休细细叮嘱,先下了石道,一路的走,容煜跟在后头,背上负的金鞭闪出寒芒。 石道更是往下,出现了叉口,青离飞快的过来,“你俩往左,我往右,人字标记为引。” 容煜不再耽搁的往左,石道慢慢开阔了。 杨休拉着赶的过快的容煜,“王爷不觉这一路太顺了”,话还没完,容煜脚下晃了晃,地砖两边缩开,跳的快才没落下去。 杨休伸长脖子,地洞下多手多足的虫子两只眼睛红乎乎的,贴着地爬,黑洞洞的满地都是。 “好大的蜈蚣”,容煜头皮都麻了。 杨休扶了扶胸口,“被这些毒物咬一口,就不用活了,何况这么多毒虫。” “别说了,办完事赶紧走”,容煜肃出一话,十分小心往前走。 杨休没走,原地思了思,抬起右手掐诀,一个火行术团成球,轰了下去。 容煜惊讶了下。 既然杨休有后手,便他先行。 杨休脚踏着剑载着容煜缓缓前移,转右时,左侧的石洞吸引了往左,慢慢靠近,往深处去,黑的不见五指。 接着前移。 有一星火光渐渐变大。 越是近,听到里头有个女人打着呼噜震天响。 杨休侧了一旁掩住身,探头望进去,明悟这女人定是陈刑口中不男不女的人物,转过身,眼神示意怎么撂倒这女人,又不会惊出动静。 容煜一手从身后掏出火折子,一手做了掩鼻的姿势。 杨休双手捂着鼻子,眼睛睁得大大的。 容煜鼓着腮帮子,吹了吹,更是使劲的吹了吹,冒烟了。 这是要扔进去么? 杨休紧紧盯着容煜手中的火折子没有火星,而是冒了不少烟。 这些烟绕了那大头妇人鼻下,她猛的抖了抖身,阔鼻下慢慢有猩红的液体流出。 她抬起头,两只眼珠火红红的,吓了杨休一惊,险些没捂鼻。 容煜低下声音,“别看。” 杨休眼睛圆圆的,“王爷手中的是何物?” 容煜手中的七里香,可以用三回,专来迷晕人的,不想那妇人确是鼻子流血。容煜嘴巴还没回杨休的话,耳旁窸窸窣窣的声越来越近。 杨休两脚抖了抖,探头望去,一条柱子那么粗的蜈蚣弯弯绕绕长身出来,忙拉了容煜避去脚落,定定的瞧着它游出了洞,左动动足,右动动头,头向后弯,望去杨休藏的地,猛冲了过去。 杨休施火行术来不及。 反倒是蜈蚣的尾巴处起了火,骤然的燎得更大,点亮了这方洞。 杨休骇然的望着金钰手上加术,直把这惨叫的蜈蚣一节一节的燃灭,撤了手。 “钰儿”,杨休满眼的热泪。 腿软的容煜堪堪剑上站稳,一阵猛夸,“钰儿来的太及时了。” 金钰眯眯一笑,指了指对面的道,靠着得天独厚的视力和嗅觉,走走落落,进了更开阔的地儿后,偏头望着十几个男仆在往那些女童口中灌汤。 杨休双手掌着金钰的肩,探索的眼睛望过去。 被灌汤的女童,手软脚无力,如水般瘫软在地上,眼睛也合上了。 第90章 愁上眉头 阖上眼睑的女童,脸色光泽红润,胸口还微微起伏着,似入了睡。但不可能是软筋散、安神汤之类的药汤。 杨休的目光越来越寒,这喝进去的汤准是残害她们身体的。 该是什么? 杨休看着的目光没移开。 容煜点漆的黑眸波光流动。 地上睡着的女童身量变长了,似乎从六岁的童龄长到了八岁。 同时看清的金钰,惊呼的嘴被杨休捂住。 容煜低低说:“先弄晕了这些男仆,把那些女童带出去。” 金钰抽开杨休的大掌,抬起双臂,两个手花打出一串红光,点触到的仆从纷纷后仰到地上,不敢耽搁的摘下指上的纳物戒,吸了尽数的女童。 “大功告成,回罢”,金钰松了口气。 杨休惊呼一声,“离弟去了右手的那条道,还不知情况如何。” 右道。 青离所过之处机关密布。 只是这些机关对凡夫是莫大的恐惧,对青离来说,只是毫无招架的摆设。 青离一路畅通下去,过了石洞的尽头,落了群山之中。 不大一会儿,杨休、容煜和金钰三人也顺畅的飞了来。 青离抿了的唇,弧度深了深,那些记号果真对他们有帮助,这下放心的点足而上,周身一旋,往西的山中有了穿凿的痕迹。 沙沙的雨声夹杂了叮叮当当的响,金钰耳灵目好,也听到了,“过去西面,先看看何人在山中。” 杨休呼了声等等,带上容煜这个特大的拖油瓶,歪歪斜斜的穿林过峰,趴了斜出的岩石旁,瞅着篝火在淋漓的大雨中扑息,弄出响动的人一个不在。 不过两排窑洞,真真有人在这做过什么。 容煜走过去看,篝火灭完了,废弃的洞还是热的,估摸时间,两个时辰前结束了。 杨休四周的转,从一处洞前捡了一块黑的发亮的硬石,悄声问了容煜,“杨休刚从窑外捡的,王爷可知这石头有什么妙用。” 容煜竖抹了把颊上的雨水,“乌金石可以打制最好的兵器。” “啊”,金钰微张了菱唇,“那这些洞,便是私自打过兵器,留下的。” 容煜扭头插口,“钰儿说的对。” 小官小吏,胆子没那么大,且没有开销来打杀人的工具。 杨休左思右想,金钰从湿滑滑的石缝里捏出了没被打湿的半段鞭绳,一段还残留了染血的痕迹。 再走了不远,木制的车架和车轮碎成了几段,瞧了车身内,有碎裂的黑石。 把这些车料拼凑起来,有五十数之多。 五十数架车,一架,需要一个人前头用纤绳可劲的拉,二人后面使劲的推,再添了监工,通共起来,搬运便要二百人。 再加上匠工、拉风箱的、放风的、开矿的,四百人算是保守的估计。 而这么大的事,兵部该做的,外面的做了。 金钰一语惊出窑内的两人,“蛇哥不是先来么,他怎不在这?” “砰!砰!砰”,三声巨响是从西面传来。 杨休脚踏寒玉陡然向上,直往西面一刻钟,飞溅来的水淋的一身都湿了,他极目的看,朦胧的望着青离拧着金剑大力的挥斩而下。 兵器撞着兵器,更大的响震的杨休耳膜一阵发鸣。 杨休再抬头,电闪的半天,灯笼那么大的两只红瞳透着阴深恶寒的气,那多足游走的巨大,比青离的原身还要大去数倍。 它一个飞绕,朝青离俯冲而下。 青离手中的剑连使出三道气劲,震的它稍稍倒退,更猛的袭来。 杨休焦急的左观右望,青离卯足了力,也只是落个平手。 “离弟用火”,杨休提点醒了青离。 青离习的水系法决,转化成火系使出,奈何不得蜈蚣精,他脑中激灵一闪,抬手取出了伏虎震天,一个侧身,张满乌金弓,一只赤红的箭急射而上,洞穿它的尾,在青离手控,一个猛拉而下,直往它头定去。 未曾及头,一团黑气直扑青离。 青离用弓抵挡,似有什么尖利划破脖颈的肌肤,涌出瞬的极痛,慢了的手逃走了两只妖物。 杨休追去了。 他不怕死的猛追。 杨休恼上那伤及青离的妖物,急掠过小镜湖,越追越近的掏出乾坤扇,凝起全身上下的气力横挥,一个女人的惨叫团在黑气中直坠大山之中。 赶来的青离按着要追下去的杨休,“穷寇莫追。” “可我打伤她了”,杨休很热动。 青离按着手的脖子,一股一股的红顺着后背而下,弱弱说:“你那是背后偷袭,侥幸得了手。” 杨休听了很跌气。 “蛇哥受伤了,我们快回去”,金钰慢了一步过来。 容煜手臂挡着倾盆大雨,帮着催声,“再不走,这闪电雷鸣的,被劈一下,小命就到头了。” 杨休手中的扇的旋开,抱着青离的臂膀跳上去,“伤口要不要紧。” 青离脸白了,嘴唇更白,这血似乎止不住,流的更欢。 血的流失,灵力也会渐渐丢掉,金钰明白这个理儿,“夫君带王爷先回。” 话落音,金钰圈着青离的腰,落身下了皇城西门外,横了两指气力封住了那五条细深的划痕,另一手透出了他胸前黄亮的珠。 手中一震,翻转的光华从青离的头顶灌下,金钰这才撤了两指,改双手催动珠子的效用,直至伤口愈合到没落痕迹。 青离吸纳珠子入丹田内,“钰儿何时变得这么厉害。” 金钰本是习的木系功法,才刚这手确是火系和木系两厢融合成生机之力,没料,大胆使出来,效应意想不到的好。 “还在下雨呢,回去再说”,金钰转身款步。 青离跟着金钰走过开了城门,避进西街的宅内,目不眨的盯着她把纳物戒中的九百个女童放出来,同用的手法,凝了她们体内的污浊,猛的提拉,纷纷从嘴中吐了出来。 惊出来的南宫甯大呼,“哪来这么多的孩子。” 这些孩子无暇的双眼望着美美的金钰,金钰脸颊热热的说:“徐州丢失的找回来了”,低了低话,“找不到的一百人,怕是已遭不测。” 南宫甯连忙安慰,“我们已经尽力,现在的结果不算太坏。” 金钰疲乏的掩口呼了个哈欠,“她们交给甯儿喂饱,再送回山东衙门。” 南宫甯满嘴应下,“钰儿快去休息。” 金钰终于宽下心回南院,推开屋内的门,走去内屋,青离着了杨休的一身群青踱了出来,“我准备好了热水,钰儿洗了再睡。” 这衣裳在青离身上,穿的恰当的好,金钰想起早朝的时辰近了,青离这是要去朝上。可穿成这样,拜见天家是不规矩的。 金钰忙要提醒。 青离在那原来的衣裳外罩了同色的道袍,金钰方想起用料是冰丝的,两件穿了不会热,反倒贴身的舒服,更不会在炎炎夏日里,生出闷燥。 金钰想着把那兽族送的好料子皆缝成衣裳,再绣上好看的图纹,门轻轻打开,合上后不见了青离。 青离走了三步,同感觉贴身的那件不仅软乎,质地也不一般,于是扯了袖口看,更大的发现,这衣不仅能遮羞,且是兼顾了软猬甲的好处。 鼻子深吸了吸,衣料内夹了月盈花的好闻。 人族的凡品怎能与它相较。 青离嘴角弯了好看的样,一件衣裳如何够穿,蓦然想起,李纯说金钰的衣裳做的特么好,只是不会绣花,反正男人穿的花哨,招蜂引蝶的厉害,金钰的手艺正好,又想想,便打定了主意。 累的紧的金钰滑入浴桶,脖子搭在桶沿,热气的氤氲内,睡的呼吸匀长。 晨光一点一点的流掉,杨休从太子府过来,金钰还睡着,水也凉了,摇了摇头,把她搂出来,软帕洗了她身上的水珠,平放了床上躺睡。 “钰儿定是累坏了”,杨休吐了口怜惜的气。 金钰转了个身,雪白的后背落入了杨休的眼中,杨休心扑了一下,拉过被子掩住,出去屋外,南宫甯把从灵界带下来的蛊铃系了女童的腰带上。 那些女童握着铃铛,低头望了望,再摇了摇,响声清脆。 南宫甯腰间的银铃跟着响了。 灵界的把这铃称为同心铃。 一方有难,这主铃就会感觉到。 南宫甯所为之事,一则护着这些孩子,二则,偷孩子的贼,她想要用计,抓出来正法,以儆效尤。 杨休知道这贼是蜈蚣精,只是它会变成谁的模样,没人晓得。 这个隐患不除,皇城中不会安宁,他和钰儿也会因为捣进了他老巢受到连累。 为官不过一月,竖起强大的敌,还不知往后会有多少敌,杨休靠了假山旁,心里一阵忐忑,被青离这一拍,心都快出嗓子眼了。 “人吓人会吓坏了人”,杨休声音高高的。 青离如剑的黛眉跳了跳,不曾吓他呀,难道他被蜈蚣精的外形惊了后,还在惶恐中。也不对,人家可是自告奋勇的猛追了过去。 哪有畏惧的乌龟样。 青离深深盯一眼时不时颦眉的杨休,他是先天下之忧而忧,忧虑过了头,成了三千青丝那么多的忧愁。 第91章 国师脚跛了 杨休在园子内思索了阵子,没用青离说些宽心的话,也慢慢想开了。 他想的是为官在朝,竖敌也是常有的事,天天提防着,好不痛快,还不如既来之则安之,好好过了日子。 青离瞧了他打开眉,温润的笑,自己同笑了。 他笑的自然,也是为杨休这渐渐豁达的心而开怀。 “脖子上可好妥了”,杨休是真心关心青离。 青离把官府脱了,手上拿着,“小伤,自己就好了。” 杨休仰起脸颊,这天阴沉,怕是又得下雨,青离再说了话,“想来没什么紧要的事,我先回府。” 西街的宅子是董卓置下的,即便如何的交好,一直住着也不大好,杨休叫上睡过戌时的金钰,一并回太傅府。 金钰手上拧了大包物事,不沉,但吸引眼球。 杨休问了,是做衣裳的布料,想着快盛夏,热的闷,身上穿的料子再好,终归是热了,自己好意思的开了口,做一身凉快的。 金钰跨进府内,思考着青离才刚也说了,请她做。 这衣料,能做五身,算算费时的长短,要半月能做好,便白日上昼去容景坊,下昼和夜里来为。 时间安排妥当,金钰走下火房,李纯正踩了杌子上涮锅,又笨拙拙的升了火。 金钰过去两步,案上摆了擀面杖,一团搓得惨不忍睹的的面团,还没剁的精肉,绿油油的韭菜。 李纯这是想吃韭菜肉饺了。 金钰前儿学过,还能做好,接着没完的工夫,搓面、压薄了皮、切成了方形,接而挥着两把锋利的刀在砧板上,利索非常的剁肉。 那用力,杨休老远听到,惊了一个趔趄,忙赶进去,金钰双刀翻飞,力足的左右开弓。 就这么看看,也是抹了馋嘴的口味。 秀色可餐的杨休有些不愿走了,“需要为夫做些什么吗?” 金钰切了韭菜,做好馅儿,筷子夹了,开始包饺子。 这活细,稍稍出个神,便只好吃汤皮儿了,金钰没许杨休帮手这个,叫他顶了火烧不好的李纯,做烧火丫头。 杨休儿时,便是他升了火,杜大娘贴饼、烧菜,特么想一家人能在火房内,开心说笑,愉快的造饭。 杨休添了木柴,烧沸的锅里,几个几个白花花的饺子滚了热汤,就这样定定的把金钰望着。 再会儿,捏了娟帕,拭去她额上、粉鼻、红扑扑脸颊上的汗珠。 他的手很轻,简单的动作时细致用心。 李纯一旁无声的凝视,眼内划过羡慕之色,也渴望能有个这么好的伴儿一起生活着。 这人没法是金钰。 要是金钰,不是杨家的媳妇,李纯也甘愿做服侍伴儿的活。 青离,李纯偶尔飞想他一下,不敢深入去想,免得同性相思,闹得深了,无法挽回。 好矛盾,李纯每每面对青离,三魂丢了二魂,腿骨没有自控的挪去他那,添茶倒水,碾墨润笔。 “木大哥”,李纯有些扭捏的唤了青离。 青离忙着手中的练兵方案,没抬头的说:“说吧,什么事需要本座。” 李纯坐了他身旁,嘴唇抿了抿,没抿出字。 青离搁了笔,头扭过去,“怎么了,纯儿?” 李纯眼角跑出一颗泪,再是一颗,接而流出了许多颗,还是没说话。 是因,他不晓如何去说心中的感觉。 说出来,也是被青离狠狠的骂。 没听着话的青离一分心,办不下公事,手搭过去,揽了李纯在怀,软软的说:“有人欺负你么,告诉本座,是谁。” 李纯小脸一热,心嘭嘭也快了几快。 青离的气息很好闻,有种醉人的吸引。 李纯鼓起勇气,大胆的趴了他肩上。 青离抱着,相互依偎了许久,抬手拍着李纯的背,顺了顺他的心,更轻的说:“纯儿说出来,再大的事,我也帮你。” 李纯咬着唇齿,声嗓微微颤抖,“木大哥就这样抱纯儿,好么?” 抱着,要抱多久,青离推了推当下时辰,快亥时了,脱了他外衣,抱着他躺去床里侧,“心情不好,就睡会儿。” 李纯小脸热乎乎的,心跳大快的盯着冰蓝的软被搭了他身上,“木大哥。” 青离坐了床沿,“没事的,你先睡,我去洗个澡再过来睡。” 李纯睁大眼睛。 闷蛇要和他一起睡? 心跳好快,有种患了心疾的感觉。 青离洗了回来,李纯两颊透红成了苹果,担心的手贴了贴他的额,热度正常的很。 不明白了。 青离缓缓的说,“生病了么?” 李纯摇了摇头,再点了点,凝着青离看过来的眼,墨玉那般黑,又荼靡那么惹眼,不知几次的唤了木大哥。 青离眼梢扬了弧,得了,李纯即便有个病,他那草根命,也经得起风吹雨淋。 “睡罢”,青离嘴角噙了不担心的笑,吹灭了灯烛,宽衣缩去被里,李纯惊呼一声,跌跌爬爬不睡了。 “你闹个什么”,青离阴起的两眼,寒光闪了闪,就像剑上的冷光一般。 李纯一个机灵,害怕的躺了回去,不敢说话。 青离阴着声接着说:“白老头怎么教的,本座不知,既然跟来了皇城,以后便正正的做个男人,不要仿他那不男不女的性,让本座瞧着厌烦。” 李纯心沉了沉,闷蛇说的对,他是个“男人”,就要有个男人的样,而不是金钰的样子。 他涌上眼的泪眼皮下滚了滚,退了回去,转过身阖上了眸。 青离睡意全没,一脑子火在屋外林子内立了两个时辰,歪了树下就了一晚,金钰从旁走过,才把他叫了醒。 “好好的屋子不进,怎么睡了外面”,金钰蹲下身问青离。 青离没起,倚着树干乏力道:“天热了,屋外睡比屋内好。” 金钰没疑心他话的真否,“若是热了,钰儿做个风车,再取了地窖的冰纳凉。” 青离站起来,拍了拍皱巴巴衣角的土,没想出金钰要怎样做,走到屋内,里面的屋,床上空着,没有多上心李纯去了哪,更上心他做了昆仑的人,就该有个好样子。 金钰瞧出了他闷着气,“钰儿来取衣裳的尺寸,蛇哥方不方便。” 青离心情转了好,抬平了双手,任了金钰量了量身长手长、肩腰的宽,为正事去了。 杨休与青离同时出的门。 李纯不用日日去朝拜,有了宣才去,没了宣,杨休让他做什么便做什么。 青离在去皇宫的路上,半响开了口,“我想了想,杨大哥事忙,便让李纯去练练,像晚上没了事,便在我身边,我教教他。” 杨休轻轻撩他一眼,不用问,李纯是惹他生气了,可也不能私事公了,悠悠笑了唇,“离弟这是觉得我没培养好李纯,还是那小子又做了不好的勾当。” “杨大哥没有不好,只是他,需要单独教教”,青离说话磕了一下。 杨休没看他神色怎样,肚里接了话,“还说没寻李纯的事,没事,教个什么,教训找茬才对”。 杨休不揭他短,也不能睁眼让李纯往火堆里绕,只好缄默的回绝:人不给,皇上指了给他,用了手上,就没青离动心思的机会。 青离背了意,把他的沉默当了许可,轻松的下了马车,旁过的奢华车马正侧面停了下来,有些好奇的住了脚步去看。 出来的是国师,他在杜江的搀扶下一步一步艰难的走下杌子,一跛一瘸的,右脚行路不大正,似乎残过,多走几步,嘴角是歪着的。 都残成这样了,不知是敬重天子,还是有什么不得不为的事,要他非得去朝上说。 青离脸颊漾出笑的迎了过去,看笑话的鞠了个躬,咬着字道:“国师。” 国师接了杜江殷勤送来的锡杖,当了拐杖使,棱了眼瞧了没安好心的青离,险些歪了地上,站稳了,笑的掺了十分的假,“尚书大人。” 青离嘴上的笑犹在,多了几分冷嘲,“国师病了两月,这还没好,如何赶去上朝。” 国师皮笑肉不笑,眼笑心不笑,“为臣的,当忠于皇上,本国师尚有口气存着,也是要用一分心。” 杨休倒走回来,插过反话,“这江山社稷,多有几个国师这么尽忠的,定是万福不断”,后面四个字特意吐的重了,含了冒出面上的讽意。 国师表上的笑掌不住,抽搐了几下鸡皮,再笑,难看的没人望得下去,他还是强撑着,“太傅说的哪里话,这江山有了太傅,才是福泽绵延。” 杨休只觉与这厮多说一句,也是废掉舌头,“请”了他先走,压了小步,慢慢的与青离走着,“老匹夫的脚跛的蹊跷。” 蜈蚣精被扎中了尾巴,国师他歪了脚,哪有这等蹊跷的事。 青离早两年前,在天敌蜈蚣精下,吃亏不少。有回,差点把命都赔了进去,更何况这倒灶的国师,可能是他的世仇,怎不狠的牙根烧痒。 “跛了,不是还没断,断了才好”,青离牙齿响了再响,放光的两眼狠毒起来,“最好死成千断万碎,本座才解气。” 杨休没在意这国师将来是怎样的下场,单在意国师朝上一日,就有掀起惊天波澜的可能。 是以,早作死他,早好。 杨休腹里这么计算着。 第92章 没笑够再笑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何况这大虫不曾死,杨休邪了的念头拢了回去,耐好性的去找他的弱点,争取一击去命。 青离体内的的灵力丢失不少,更不知国师后头的厉害角色会是谁,又想着,一个还勉强打过,两个一起上,青离不敢贸然去吃那暗亏。 事态便这样持平下来,谁也没讨着便宜。 容珩对这国师倒是好,他一来朝上,瞧住一副脓包样,怜爱的很,“爱卿身子不适,该好好将养才对。” 楚尤别过脸,不看装弱的国师。 左相周复倒是开心。 可算有人能平衡这两方势力了。 国师拖着残腿,走上前,一手扶锡杖稳住身,双腿打着哆嗦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皇上关心微臣,臣即便爬不起来,也要来这朝上,为皇上尽了心力。” 容珩心柔成了一汪水,舌头一阵凌乱,“快,给朕的爱卿赐座。” 朝上开始低议,两个内侍搬了一把黄金制的镂花交椅去下方首位,国师口上谢了恩,显耀的坐上去听政。 青离鼓了鼓脸颊,别开眼不看容珩。 杨休恰望了对排郁郁的青离,低了头沉吟,半响,使坏的推了前头的楚尤一把。 楚尤心有所通的大啊一声,往前栽倒。 “丞相,丞相怎么了,怎好好的躺了地上”,杨休的焦急和紧张,带住了朝内臣子的心,大半人不安的张望横下去的楚尤。 楚尤眼睛都闭上了。 容珩从龙座上不镇定的立起,直接下来,慌乱的搀扶,“请御医,送养和殿。” 国师显了不到几息,容珩跟着送楚尤的内侍走了,也就没坐下去的必要。 容郗走去龙案下,抬手压下躁动的声,“各位大臣有事,奏来本宫这,没事散朝。” 太子一声话,没甚好说的臣子跪礼齐拜了拜,异口同声道:“臣等无事可奏。” “散了罢”,容郗清清冷冷的说了话,先出了金銮殿。 而后青离和杨休同时出的。 再后面三三两两的说着话走了出来,杨休仔细听了,说的是,国师有失体统,朝上也敢同皇上一同坐拥江山,简直是狗胆包天。 不过,国师到底有几分重量。 这不,跨个门槛,好几个人提心扶着,还没下白玉石阶,车马直直来了脚下来接。他那样,还有不少拥护,连左相也是嘘寒问暖,殷勤的凝了车马离开。 左丞相和右丞相,皆是位尊。 周复这低声下气之态,委实明显。 青离凝了他一眼,上个朝,足实有意思。 杨休从怀中抽开折扇,“嚯”的一声展开,“这天可真热”,走了前,“还没到头伏,已是热辣辣的”,回眸青离,“太阳都高了,离弟不走,是要晒人干么。” 青离几个步点下了阶,背后的周复,目光粘了他身上,有种说不清道不干净的情绪。 私造兵器的事,左相有没有干系? 难道是国师一人之力? 青离没有分毫相信,国师大手遮天,用了足力去干这要人命的事。 打好的兵器又是去了何地,在国土之内,还是去了外邦。 若是去了外邦,外邦实力横起来,岂不是要进犯中原,造成生灵涂炭。这一思想下去,每处都是令人骨髓生寒,透筋入脉。 “离弟,我们去看看楚相”,杨休是担心这宫中,有藏污纳垢之处,楚尤被害了去过。 青离声音快了两分,“那就赶紧。” 杨休转脚去养和殿。 养和殿是外殿,供外帮王子公主住的,现一直空着,楚尤也住得。 他“病”进去,周复的外侄女周妙妙来探望过。 说起周妙妙,她进宫这一年,性子高,不近人心,没讨的后妃们的喜,排挤是必然的。 皇上召幸了她一次,半途没合上意,没了后头,进来是才人,如今还是才人,人人都想踩她一脚,也没在意她伯伯是左相,鸡犬荣了她。 周妙妙来,醒来的楚尤提防着。 他给的汤水,盛过来也没喝。 周妙妙热脸贴冷屁股,还是很热络的吩咐内里的宫女做做这,忙忙那,当楚尤比他爹还亲热。 楚尤初时,不知周妙妙忙个什么劲,直到皇上再次过来,瞧她的目光有了暖意,晓得此女把他做了垫脚石,爬上了容珩的心,睡上了他的龙床。 容珩觉得这女人和进来前完全不一样,怎么说了?情事上奔放,男人的敏感点,拿捏的就像服侍了好些男人。 可临幸之后,床上的那抹红,不适的娇呼,掺和不了水,容珩权当她是周家教女有方,或是跟着宫中老嬷嬷学侍寝规矩学的好,加上了些小聪明,合了他的意。 这一夜过后,宫中有了大消息。 周妙妙甚得龙心,从才人之微,爬到了美人,而后接连承宠十日,龙心大快,跳过婕妤,升上了四妃之位,住进了一宫主殿,做了丽妃。 压她头上,现在是年老色衰的淑妃和惠妃,颇得容珩疼爱的良妃和德妃,德妃就是九王的嫡亲母亲钱芸。 钱芸心中不大痛快,皇上来她这,一月也就七日,也不是夜夜荒淫无度。 其他姐妹,再如何争宠,有她说着,也不会像周妙妙那样,不顾惜帝王的身子骨,索要没度。 淑妃生有三皇子荣睦,母凭子贵,去到容珩跟前好歹能说上几句,就委婉的道:“皇上许久不来看臣妾和妹妹们,都想念皇上了。” 她终究没敢说自己思念了。 容珩撩淑妃一眼,又看了娇粉的周妙妙,多少跌了兴致,晚上改去了合心意的钱芸那,填了养肝肾的精致美食。 “臣妾做的,可还合皇上的口”,钱芸说话温温软软的,近四十年纪的女人,皮肤没有一丝皱,打扮起来,就像双十的女子那般貌美。 加之育了九王,体态丰腴,曲线绝美,容珩心中漾动,罩了她怀里,“朕得了爱妃,便是好大的福分,这满桌的菜,更让朕高兴不已。” “爱妃想朕赏赐你什么?”,容珩亲了亲钱芸的脸颊,没有脂粉的刺鼻,还是甜甜的感觉,禁不住压了怀中,由浅入深,得了个满满的吻,直吻得钱芸躲开他。 容珩更喜欢她这娇羞的样,心下与周妙妙比起来,这种欲语还休、柔柔和和的性格,并了她的聪慧,胜了徒有颜色的周妙妙,理智的道:“阿芸做德妃有四年,皇儿也成了家,懂了事,能为朕分忧,朕深入想过,中宫之位空悬,朕的阿芸万里挑一,顶上去母仪天下。” 钱芸一怔,忙跪下拒绝,“皇上美意,臣妾心领了,可臣妾无才无德,无法位列中宫,领导后妃。” 容珩把钱芸拉了起来,腿上坐了,一只健实的手臂裹着,“朕决定做下,便不会改,何况,阿芸为的一直是皇后做的事,母仪天下晚了四年,朕有眼看着,皇后的荣耀,也只有阿芸能沾上。” “皇上”,钱芸娇软一声,有些不敢看他,“你把阿芸说的太好。” 容珩闷闷的笑了笑,还算有力的抱了屏风后热情去了。 钱芸起初还担心容珩精力不好,不会闹的太厉害。一个时辰后,容珩的放纵,活生生的回去了二十年前,容珩才召她侍寝时。 “朕的阿芸,还是这么让朕欢心”,容珩换了个姿势,把热情送了进去。 钱芸有种想哭的感觉。 她毕竟四十,比不上体健的周妙妙,又知容珩的脾性,越是不给,越是没完。 熬到近辰时,嗓子口都哑了,容珩似乎还没完兴,早朝也不去,胡闹到日上三竿,内侍不敢说,殿内的涟漪没断。 钱芸这才发觉内里的古怪,晓得周丽妃给容珩用了药。 容珩下昼出殿,皇后的册封下到了礼部。 这药不药的,定了皇上的身,挪不动他的心。 周丽妃不懂,单靠颜色取悦,结果是,新鲜劲过了,去的次数渐渐变少。 钱芸取了药膳的法子,填补容珩掏空的身子,容珩望了眼底,日久天长,也只有这样的女子才比得上后位,封后便催了钦天监,定在下月的十五。 九王容煜得了这等好消息,半忧半喜,喜的是父皇疼爱她母妃有佳,忧的是树大招摇,引来太子老兄的暗里疏离。 容郗正容王府内的吃茶,那老九的心思,一看一个准,他宁愿唤钱芸为母后,也不愿唤没瞧一面的周氏为后。 更何况,周氏使计勾搭容珩,定是左相使的坏。 “九弟多虑了”,容郗五字敲了定心桩容煜体内。 容煜仿佛没听到,脸颊微微笑上,“太子老兄放心,母妃为了后,我也不会去挣皇储。” 容郗茶到嘴中,哗啦的吐回杯里,“本宫这太子,坐上去后,每时每刻针扎的难受,还不如九弟开个坊子快活,九弟放着快活不为,怎会填这个烂坑,本宫说老九,老九没跟太傅一日,比他还多心。” 舔了下唇,说话的声高了上去,“老九要学学人家木大人,什么都看得开,怎么活都有滋味。” 青离怎么个活法,容煜没深探过。不过,这太子老兄,叨起话来,神情动人,不笑都难。 容煜突然的笑了。 笑得大声而爽朗。 “老九你笑什么”,容郗眼皮打了几个翻翻。 容煜手中的账册慢条斯理的搁了案上,“我想笑就笑,没笑够再笑。” 第93章 风暴来临前的海面 容郗佯着气走出九王府,过了一条巷,入太傅府上半日没见着杨休,一路的走,走入林子里,重重绿叶下,若隐若现的杨休,爬了树上摘红透了的桃。 树下威风八面的貔貅昂着脑袋,斯斯文文吃许久才扔下的桃子。 金钰一下一下摸着它的头,“桃子洗过才能吃,皮皮先不吃。” 貔貅卧倒身子,嘴里骨碌了声,好吧,先睡上大觉,睡醒,一张口,全进去,也比一只一只的吃,来的好味。 定定望着皮皮的容郗,啧啧了叹息,皮皮住了他身上好多年,重换了样子,看了都是喜欢。 貔貅翻爬起来,抖着一身的丰满,跑过去,热乎了容郗,“太子高贵了,我等畜生,见个畜生的面,都难。” 容郗眼珠挪转不动,是它在和他说话吗,似乎话说的不好,骂他畜生,更不知规矩,大人不记小人过的贴上笑脸:“本宫没把皮皮当畜生,怎会拒之门外。” 貔貅转过脑袋,金钰身前的竹筐子,堆了半数的桃,回过头考量容郗的话真假,“若不是外人,挪了筐子,洗了桃,皮皮吃。” 容郗抬眼,筐子内装了满,它是要全部吃,还是吃上几个。 貔貅不耐烦的道:“都要洗了,畜生动作快点。” “皮皮”,金钰变长了脸。 貔貅张了张口,“吃个桃,也要管着,你管主公好了。” 金钰蹭蹭的小步过去,“你怎能说太子殿下是畜生!” 貔貅抖了两抖,鬃毛齐齐竖了起来,“他是高的畜生,皮皮是低的畜生,有错吗?” “他是人”,金钰解释。 貔貅高山仰止这人,嘴里迭出声,“涨!涨!涨!”,变的身子又高又大,缩回去闭眸哀了口气,“罢了,这人,皮皮变不成,还是做畜生。” 容郗涨满脸的气瘪了回,去为皮皮洗桃了。 皮皮摇着尾巴跟到井旁,亮着眼睛,“人,你洗桃再快点。” 容郗不想与它说话,越说越会气,默着声摇了桶下去,扯了满满的一桶,翻倒在筐子内,冲过一遍,再拉上一桶,一只一只的认真的洗。 貔貅趴下壮壮的身,两只眼懒懒的看着容郗,越来越小,小的闭上眼皮,歇了一注香,容郗拍拍它的背脊,“皮皮起来,前厅里吃。” 金钰睁圆了眼,皮皮竟然追着容郗,亲厚的走了。 青离和杨休各搬了一满筐桃,去了地窖。再回来,金钰愣愣的不动,杨休继续去搬桃,青离过去搭话,“钰儿想什么呢,衣裳可有做好?” 金钰闭上小口,再张开,“早上送蛇哥睡房了。” 青离特么满意的回屋洗澡,穿新衣。 金钰跑去杨休那,“钰儿与夫君一起搬。” 杨休抬袖擦了擦颊上的汗,“粗活为夫来做,钰儿一旁歇着。” 金钰硬着头去相帮,杨休奈不何她,便两人一起挪下地窖,一个一个桃,轻轻的堆放一起。 桃子放地窖,冰凉的包裹,能存上半个月。 杨休外面流热汗,里面冷了下,攥着金钰赶忙回屋涮了身,外门几个拍力响了门,“杨大哥,坊子内的何许过来,说是有女子要入坊,等着钰儿去过过眼。” 金钰打开门来,青离一抹紫罗兰,素雪绢裳为底,腰间斜别了一管玉笛,再是红色的香囊,这是要出门的装束。 “快走吧,我也过去”,青离不急不慢的说话。 金钰转头向内,杨休裹好衣袍,“太子在这,没人相待不规矩,为夫不去了”,踱步出来,月白的薄衣,清凉的肤感,他随性的笑了起来,“你这尚书做的倒清闲。” 青离把住骨里的话意,杨休是不悦他跟去容景坊,干巴巴的道:“上次对本座下黑的是女人。” 他留了半话没说,会了意的杨休,倒吸了口凉气,“离弟之前说过的话,可别忘了。” 青离说什么了? 金钰没懂个明白。 懂了的青离嘴角抽搐了下,不就是别在金钰身上打心思,“本座要抢,早动手了”,扯了金钰出来,“她若心在我这,我还能抢上一抢。” 白了醋坛子一眼,“你把钰儿吃得死死的,我还是啃旁的。” 金钰握了遮阳绸伞,走上街面,“蛇哥有相好的啦。” 青离才刚不过是糊弄杨休,斜了眼啥都不明的菜芽,“蛇哥正值壮年,大把大把的日子,相好的没有,等有了再说。” 夺了伞,共一把伞下走着,“若是钰儿没有遇上杨大哥,我,我......”,青离抿了抿嘴,卡断了声。 金钰掀开唇角,“蛇哥虽吊儿郎当,也算上绝好的男子。” 青离心扑通了声,原来金钰心中,他是那么的好。 金钰长了口浊气,结巴的说出完整的话,“蛇哥要说的,钰儿明白,可这姻缘之事,过了,便是过了。” 走出伞下,青离遮了上去,金钰凝着他俊逸的侧脸娓娓道:“阿离放开眼下的,空出心,才能追上欢喜的。” 青离胖了胖脸颊,别开没法继续下去的话题,“走吧,再不过去,人家等急了。” 容景坊。 今日过来的,有三十数要入坊,其中一个颇熟悉,是从三江镇过来的萋萋。 萋萋并不知女坊主是金钰,她本来找杨休投靠,但他并不在西街,那宅子除了用人,也没熟悉之人,问了白问,便来这坊中做了舞姬讨生活。 “许久不见钰儿,萋萋想你的厉害”,萋萋先上前一步,贴上了金钰。 金钰请了萋萋坐下,对曾救过她命的她,亲近不少,但还是先做了紧要的。 “见过坊主”,装扮精致的八十数女子齐齐欠礼。 金钰让她们起,后瞧了眼翘着长腿歪躺椅上的青离,他都快睡着了,回过头对雨蓉低声说:“身宽体胖矮小的不能进,腿骨内八子的也不行,然后第二轮,方让她们自选熟悉的舞姿或曲目,考考她们的才艺,尚可的话,我再把关。” 雨蓉微低了头,“是,坊主。” 金钰靠很放心的去了青离身旁,软软道:“蛇哥若是乏了,钰儿的房空着,去睡会儿。” “好”,青离晚上熬了夜,下半日会去看兵器司,是有些累,“钰儿引路。” 金钰眼睛看去了很得力的雨蓉,她做的游刃有余,拾阶上了楼,弯弯绕的走了两刻钟,入了个小花园,过了木桥,桥下有流水,水上开着芙蕖花。 一旁的彩翼鸳鸯浮着水依偎。 坊主的厚待不错,金钰眼稍含笑的推开木门,里面摆了果香,右侧的厅可以行些分茶的雅事。 左侧的珊瑚帘子分开,进去是供休息的睡屋。 青离跟进去,紫竹绣的宽大屏风后,是一张月影纱垂地的雕花大床,左旁是梳妆台,右侧有放衣裳的竖柜,再有的是搁放赏玩之物的台子。 不用说,这些看似不起眼,也是稀有无市的物事。 往屋后,是一个天然的温池。 乏了的话,可以滑进去泡泡,精神了,过去远一点,能够去秋千上荡一荡,培育些花草。 其实,不用多管,这些花草和清洁,也会有粗使的做好,是以,青离进来走了走,觉得这儿自成一方天地,没有楼子的喧闹,更没有人打扰,十分愉悦的扑软床上歇中觉了。 金钰坐了外,煮了水,烫了杯茶吃,想想雨蓉有了结果,去把把最后的德行操守关。 这关下来,便只有五人能够留下。 金钰很遗憾,但她委实不能把坊子未来的荣耀托付给这攀附权贵的女子,又不能太过排斥这些官家小姐,折中的诺下她们可以来切磋技艺,以客的身份入容景坊。 官家小姐们开始心情灰败,而后听了坊主说,记了名的可以进来,还有机会登台,十分开心的走了。 金钰吐了口压抑,“雨蓉去安排好她们的住处。” “是,坊主”,雨蓉点了点头,含了几丝笑向姿容出众的女子,“各位小姐们请。” 萋萋有些心事的靠近金钰,“钰儿,萋萋可以住太傅府么。” 金钰犹豫了。 是因萋萋生的貌美,夫君若是一个没把持好,生出些什么,便是给自己难堪。 萋萋红唇轻启,两字重了些,还带了些撒娇,“钰儿。” 金钰一个激灵,若是夫君连萋萋都敢动,那在外面,也是会碰其他女子,正好拿萋萋试试他,笑着说:“好吧,萋萋就住太傅府。” 萋萋双手合十,脸颊堆上好看的笑,“如此甚好,萋萋也不用为安危担忧”,执起金钰的手,“萋萋心中,钰儿此刻便是最好的姐妹。” 金钰颌首。 萋萋松开手,“何时可以回家?” 金钰扭头,楼上瞅了瞅,平视她道:“现在还不能回,萋萋先熟悉坊子。” 萋萋低唔了声。 金钰复上了楼,雨蓉款步过来,矮身道:“住处都安排妥当,坊主有何吩咐。” “今日不用她们习练,雨蓉督导其他姐妹练习”,金钰细细交代。 雨蓉抿着丝丝笑走了。 金钰盯着她离开,想着教习师傅已有三人,也不必雨蓉多上心。这雨蓉比以前迎来送往,活的快活自在。 第94章 只因太过在乎 她们活的有了盼头,金钰从始看到现在,也觉做了一番好事,甜甜的走回歇处,李纯来了,正严肃的和刚起身的青离说话。 杨休不知怎的也找到了这方地,拉着的脸有那么一丝不快。 他是不快金钰傻傻的,让青离睡她的床。 那床上,杨休睡,才行。 青离睡了,金钰以后再去睡。 即便两人没有肌肤的接触,杨休也是气的。 他便闷着气,吐不出来,咽不下去,脸庞硬邦邦的,硬比青石。 “纯儿四方都去过,这几天,累坏了”,李纯没有语序的说。 青离倒了杯金钰煮的茶水,喝了口凉的,“说重点。” 李纯吐吐舌头,食指点着脑瓜,“纯儿看到一处不妥,就,就是,南下的一艘大船,把手的极为严实。” 青离凉他一眼。 李纯快快的说:“进去看了,里面好些兵器,真的很好使。” 青离隐忍的眯着眼,李纯一手展出,弓弩赫然在掌心。 杨休有些兴的取来一观。 弓弩是亮色的,那暗器的打造,锐利而能同时发出十只。 杨休脸色一白,“可看到大船的去向。” 李纯利索的说:“入了大沽山,我不敢打草惊蛇,就先回来禀告。” 杨休笑着揉了揉李纯的头,“纯儿稳重了。” 李纯扬起面颊,“纯爷一直都很稳重。” 杨休拧着李纯,过到一旁,蹲下身,细细致致的看他,总觉他不是纯爷,又不觉哪不像,难道要拔了衣裳,才知道他是男是女? 要是个女的,要杨休负责就麻烦了。 杨休放弃了好奇,姑且把他先当纯爷们。 青离没瞧到杨休的异常,冷茶都喝了好大半,还是金钰按住壶把,喝止他喝下去,“这是凉茶,喝多了肚子难受。” 杨休的目光被吸引去。 青离后觉这茶不似其他茶叶那般甘美,而是药汁那么的苦,固执的提了壶把,全灌了肚里,“这不是好好的么。” 金钰眼皮耷下去,蛇哥就是这个德行,越说,越反的做。 青离心下一坏,金钰生气了,没顾上杨休在,热话好话的讨好,“蛇哥不对,以后都听钰儿的。” 蛇哥贫嘴的逗起人来,十个八个女孩都芳心直动。 金钰脸颊微微的热,杨休那脸又变了,紧着牙隐忍着怒气。 青离有些睡不醒,再回了屋内歇睡。 李纯也是要休息,便先出了坊。 杨休捏着拳头,忍的火气一波一波的冲上脑,啪的一声脆响,手没管住,掌风刮过金钰的脸颊,颤抖的嗓子含了哭腔,“你太让为夫失望了。” 金钰懵了半响,泪珠连连掉下红了的眼圈。 杨休就这么走了。 她都不知错在何处。 青离是听到巴掌声,忙的出来,外衣都来不及裹。 “钰儿”,青离慌了起来。 金钰软在地上,不知所措的失声大哭。 青离侧面望着,那脸颊都肿了,嘴角也有丝丝血迹溢出来,忙的扶抱了起来,“谁打的。” 金钰没法说,是夫君打的,只是默默的掉泪。 青离阴了双眼,脸颊的伤更明显,要敷药,不然脸就毁了,拉她进去,拉了两下没扯动,知道金钰在别扭,硬的横抱了进去。 “不管是谁打的,本座都不会放过他”,青离长指点着细瓶的药水,抹着那痕迹,口中越来越狠,“这种打女人的败类,杀了不足惜。” 青离先是没想到杨休,上药的细处,明捂开,“可是杨休打的钰儿。” 金钰别过脸,沉默的深了肚里。 青离嘴里的气鼓涨了脸颊,泄了出来,即便是杨休,也不能黑白不分,胡乱打人,“钰儿不说,我也知是他,这就去讨公道。” “蛇哥不要”,金钰扯着他衣袖,嘴角的血丝因激动的心情,明了出来。 青离足下千金重,扶她去内屋,从屉内取了吃的丹丸,又从外面倒了杯水,“这是坊中备下的,想必可以止住伤口。” 金钰摇了摇头。 青离坐了床沿,飞指戳了她僵穴,把药塞进去,呼了出来,心里的一阵暗火明亮,压了许久,暗了回去,继续压药。 金钰吐了两次,可算吃了。 嘴却是火辣辣的。 荣景坊外。 杨休那巴掌下去,就后悔烂肠那般难受。 萋萋怯怯的走出去,“杨大哥这样子......”,近了他身畔,抬起脸,“闷蛇欢喜钰儿又如何,杨大哥才是钰儿名正的夫君。” “可打了钰儿,钰儿心里难受了,闷蛇会趁虚而入,那时,这夫君”,萋萋咬咬牙,杨休跌跌撞撞的往里走。 上阶失足滑倒,也没顾蹭破皮的往上爬。 太傅的样子有些狼狈。 楼中的女子好些望着。 杨休在乎的是他这个夫君是否做到了头,眼光如何,管不了太多,便一直的走。 似乎这路太长,杨休走了好久不到,待走到了,这园子周遭下了禁,青离冷着眼,寒了心看这个贴心的义兄,任他如何的设法进来,哪怕是碰的倒了下去,爬起来再撞,也没有动容分毫。 “离弟把它解开”,杨休不敢用乾坤闪,委实没有再法。 气没软乎下去的青离转身端了煮好的几道菜蔬和米饭,没斜一眼的进了屋,“钰儿过来吃饭。” 金钰菱镜前,掰着嘴嘶嘶出了几口凉气,“不吃了,吃了嘴疼。” 青离脸上的颜色掉了几分,“菜不吃,粥可以咽下去。” 金钰脑袋转过去,惹眼的莲子百合粥盛了玉碗中,粗的,银勺压泥了,有些心软的坐下,两人没声的用饭半响,青离银筷夹的菜送了她碗里,“我吃了它,软和,可以用些。” 金钰听话的吃了,没有说话。 她吃着,心里思索着杨休为何要那样。 难道有了不好的举动,让他误会了,还是他太在乎她了。 想着事,两碗下去,撑的些些难受。 金钰展了展腰肢,屋外那刻,杨休倒了地上,紧紧闭住的双眸,眼角是泪,深深刺了她的眼。 “夫君”,金钰大失颜色的奔过去,撞了禁一个倒栽。 禁外的杨休一个鲤鱼打挺起来,“钰儿”,拍着阻隔,“钰儿你怎么样了?” 金钰歪了的鬓发,钗环松弛,“铛”的掉入水中。 闪来的青离一手环过她的肩,定住不落下去,口中一声厉吼,“不要命了么?”,抬手挥去禁,抬步送入屋内,按了圈椅上,凝着金钰,话狠狠放了杨休听,“每个人都有忍耐的底线,杨大哥最好不要来碰这个底。” 杨休闭住眼,一颗泪从眼角滚了出来,灼的心一番针扎。 青离嘴角抽了抽,打了人,你哭个甚,解气的哼哼了声,再刺他两下,“喜欢钰儿的多了去,杨大哥不稀罕,还死皮赖脸在这。” 金钰惊呼一声,“蛇哥。” 青离脖子偏了偏,没那么发酸,“才刚簪子掉水里,蛇哥去帮你捞起来。” 杨休喉骨转了轮,青离有所话的拍拍他的肩,走的远了,仰脖长了口气,去忙兵部的公务了。 他要造出更好的兵器,就要多出旁人更努力的付出。 青离不客气的把宋家兄弟使了手上。 宋大双眼亮了亮,“木兄弟真让俺三上。” 青离抬起一腿,压了另一腿上,老谋的嘴上衔了笑,“本座听说兽族之人最会打兵器,更听说宋大更是好手,可愿帮本座。” 宋大抠着脑袋望着老二,老二听老三的。 宋三高出他们两个头。 这本事也是出类。 宋三深理的道:“灵界的兵器用幽冥地火、人族烈焰并了神火淬炼出来的。” 这话外的话,火气不够,他们是不愿出山,青离掐着下巴思忖,“本座去取火,那你兄弟三人可愿倾尽全力。” 宋三吞吞口水,男儿血性的澎湃下,满口允了。 青离拍拍手,定立起来,杨休抬腿进了尚书府,金钰面无表情的跟着。 两人是分开走的。 估摸着气没完全消下去。 该不会又要分房睡了。 青离晓得两人闹了这么一出,有些好气吃不稳天鹅肉的杨休,心中更邪乎出恶,懒得去管,越来越恶劣才好呢。 青离轻咳了声,自己怎么会坏成这步田地,可睁眼,金钰和杨休两人恩爱似火,他也难受来着,再清了清嗓子。 杨休目不转睛这万年恨半响,不是青离,他媳妇乖乖的,千依百顺,每每都是他闹出幺蛾子,那眼中迸出另类的颜色,是那种挖掉蛇胆,剥皮扭骨的坏。 原来,厌恶一个人,也是可以变坏的。 青离莫名背脊一凉,深有所触那般挺了挺虎背熊腰,即便碎身成三段,对金钰的维护也一丝不改,更是蹭蹭的往上壮胆。 杨休扩扩鼻腔的没声旁过他身旁,侧了一眼,脚步渐快的到了自己的屋子。 屋内的书房从外关了,拉了数次不开,再说好话,也是苍白。 门内的金钰捏了绢擦擦眼睛,视线转动,门缝光线折了折,不用凝灵力也知那人是谁。 金钰脚一踱,十分气的坐了他理公事的案桌后。 再一气,案上的书卷啪啪啪的扫落一地。 杨休心里一咯噔,他的那些宝贝要被踩踏,眨了眨眼,视线及去,阁里的书也没幸免于难。 “死杨休,臭杨休,钰儿踩死你”,金钰双足重了又重,踩了这头,踩另头,踏上卷着的那册,脚下一滑,啊的一声大叫,杨休腿都跟着抖了两抖。 “钰儿消消气,书没了是小,身子伤了是大”,杨休语重心长的滴血道。 “咻“,一个砚台从窗口扔了出去,接而是笔。 倒运的李纯脑勺一痛,猛的直起来,那不大的窗口,香囊飞了出来,伸手接住,没接到的灯盏砸在了花丛里,琉璃碎了,抬起头,赏玩的玉雕三只同时射出。 李纯头顶一只,一手一脚堪堪拈住,“钰儿你搞什么?” 金钰双眼肿胖胖的探出窗,“纯儿。” 李纯一件一件摆了地上,“有事好好说嘛,动粗就不美了。” 金钰缩小身子,从窗口翻出来,手手搂着李纯,委屈的扁扁嘴,“纯儿。” 李纯嘴里吸了两道气,“怎么了,我可从没见你发这么大的火。” “杨休他打我”,金钰唔的一声。 李纯握着她的手,掌小了些,没裹住,贴手指捂着,凝视道:“那就别理他。” 第95章 劳工的悲催 金钰的眼角瞥了回垂头丧气出来的杨休,面上绷着的随李纯走去了尚书府,猫进了空置的厢房。 李纯软了嗓子:“闷蛇会煮吃的,若是饿了让他去。” 金钰接过话,“钰儿不饿,想静静。” 李纯沉吟片刻,望了她,低下眼说:“我就睡外面,没人可以欺负钰儿。” 金钰咬着下唇:“纯儿。” “钰儿想说什么”,李纯两眼黑亮亮的,又暗了下去,“李纯是爷们儿,可以和木大哥睡,但不能和钰儿睡。” 金钰被李纯害臊的样子逗得咯咯笑了出来,“钰儿想说,谢谢你的袒护。” 李纯抖擞的拍拍胸脯,“保护女人是爷们的责任,何况,我俩的交情甚好,无需把谢字挂在嘴边。” 扫了眼精神更好些的金钰,语气大大的,“你也别担心,杨休不要你了,那就进李家,吃喝不会短了你的。” “纯儿”,金钰不知怎么回报他的好。 李纯拧了个豪爽的笑走出去,门外低下眼睑沉叹,他和闷蛇不会有结果,金钰又与他万分合的来,一起过,比一个人单独活,要好。 只是,李纯想多了。 杨休痴情种子,怎会抛弃发妻,李纯或许与青离说不定还有以后。 “过来替本座研墨”,青离把李纯叫了他那去,研墨没有做,而是教他用兵谋略,当个堂堂的男人来栽培。 李纯揉揉眼皮,一个时辰,就被枯躁的兵书弄得困乏。 青离回回在他跟不上心思时,就严词厉色的叱责,又不敢不听进去,可今晚……。 “去洗了睡”,青离也心不在焉。 李纯得了解脱,青离平静的又说:“一起洗,为本座搓背。” “什么”,李纯两眼都直了“搓背。” 青离取了两身绢丝的裹衣,“快些。” 李纯抿了抿唇,服侍人的活,真没做过,腆着脸进去,青离沐进浴汤里,曲线绝美的背泛着白皙的健康。李纯低头,自己是小身板,青离是猿背蜂腰,鼻子不禁热了热,有温湿之物过了鼻洞痒痒的。 他抬袖抹了抹,这搓背的事谁爱干谁干,他不干的跑回了他的屋,压了半响狂乱的心跳,慢慢入了梦。 一门之隔的金钰睡的不踏实,辗转反侧的躺了半夜,地方似乎换了,身后温温热热的,伸手抹了一把,抓住了一条粗实的胳膊,往上揉,是脸。 肤感极好,细腻光滑,只是下巴,有些硌手。 金钰要呼出声。 身后的人俯了上去,“钰儿生气,也不能生气这么久。” 杨休? 金钰爬了两下,没爬起来,嘴被贴住,口腔压了开,轻车驾熟的吸了一吻,姿势暧昧的说:“为夫明日要去大沽山,钰儿乖些。” “不”,金钰咬出单字,其他的话没出嘴皮,软软糯糯的薄唇封住,深深的压抵,咕隆的吞了杨休的肚里。 杨休冷着口道:“钰儿弄乱的书房,为夫可是用了半晚上才齐整好,再大的过,也受到了责罚。” 不听的金钰,拉着杨休的耳朵往外,惹得他夸张的嗷嗷直叫,“为夫的钰儿,不能再扯了。” “不扯,行,那就打”,金钰嘴巴说,卯足力的挣出他的怀,紧紧的压着背,敲了几记脑袋,最后,想再打两下,惨败了下去。 至天色四开,杨休把皮皮留了府邸,交代了话:“皮皮要寸步不离开钰儿,倘是有人碰她就咬。” 貔貅很悲伤,又不是狗,要干狗的活,而人讲话,不像它们畜生那般说话随意,更容易错。 比方说,它有幸去太子府,门口的看门狗挡着不给进,好不易进去了,不能与太子同食,他先请,它后请,还得细细无声。 皮皮难受的向太子叨话,女人吃饭才这样。 太子说是规矩。 皮皮反驳,为枷锁。 一人一动物,每吃口饭就掐回嘴,太子莞尔,与它进餐,比与妻妾一起欢心的多。 皮皮却与他道不同不相为谋。 “皮皮听到了么”,杨休拉紧了脸。 皮皮“嗷”了一声回应。 杨休轻拍三下皮皮的头,它耳旁低低道:“钰儿可以与离弟说话,但皮皮要看着,不许他们牵手,更不能......”,咬咬牙关,“更不能相拥。” 皮皮大大的脑袋,会意的点了点。 杨休严肃的脸颊,这才漾起丝丝笑,“饿了,皮皮就去地窖。” 听烦的皮皮,头藏了身下,待他走了,睡去了金钰的床下,尽心的守着。 金钰揉着刺痛的太阳穴起来,险些踩翻了皮皮,慵懒的唤了两声夫君,皮皮接了话,“主公走了,说是要三日后才回。” “可知夫君去了哪”,金钰睁着大眼。 皮皮大嘴张了张,“大沽山。” 金钰似乎在何处听过大沽山,抠了抠脑袋,半响没抠出来,整衣理头面,与青离意外的撞了正对。 “杨大哥在里面么?”青离探头张望。 金钰抬高眉线,“没有,皮皮说他去了大沽山。” 青离脸色丕变,绝尘去追。 金钰慌的同赶了后。 皮皮只好跟上去。 两人一动物,正午当口,落在了行往大沽山的船上。金钰船头抬首,热气毒辣,耀白的光线刺眼,眼睛实难睁开,难受的嘀咕,“我们为何不飞入山中。” 青离拢了黏在脸上的青丝,“白日容易被察觉,晚上才好动作。” 金钰升调的“啊”了声,转身正对,讶异的目光直直的,“那夫君也没进山?” “没有”,青离恹恹的说了,转了仓中的榻上,头枕着手臂,静静的闭上眼皮,去凝听水浪击打船身的哗啦声,汲取炎热中的丝丝凉意。 却还是很热。 青离没睁开眼的动动唇角,“外面不热吗,钰儿。” 撑了油纸伞的金钰自倒走的黛山挪过眼,青离恰从榻上坐了起来,背后垫着软枕,懒懒的神情,似专注又似目光分散。 金钰收了伞,有些惧水的一步一实的走进去,舱中的皮皮咕隆了两声,微惊出抹冷汗来,脚也后退了舱壁,方站直了身。 青离望定了冒然出声的皮皮。 皮皮一个打挺,摇着身起来,去喝船下的水。 这样的天气委实是热渴。 舱礼的金钰,清了清不大通畅的嗓子,一杯水贴了桌子推了她身旁,“金碧薄荷水,夏日润口最佳。” “谢谢”,金钰捏了杯子,呷了两口,清清甜甜的滋润,畅心的饮了尽数,船此时猛的左右摇晃,皮皮“轰”的一声冲了进来。 金钰拍拍前胸,嘴气“嗖”的冲出来,“皮皮你一惊一乍的作何?” 青离手中捂着喝空的杯子,再瞧了皮皮有些凶的盯着他,似要瞪他前胸后背两个窟窿,眯缝了眼想,这畜生是要跟他使绊子,狭促的笑了笑,招手道:“皮皮过来。” 皮皮四肢动了动,挪两步顿住,更沉的再挪近,那两眼迸出的提防和敌意没出眼眶,败倒在暗亏之下。 使暗的青离立身起来,一对狭长的眼,要笑非笑的弯出好看的弧,“皮皮这就倒了,是不是中了暑气?” 舱外起了大风,一阵阵刮的用力,船身都一个劲的左右摆,这突转的天气,只觉有些凉了,皮皮怎会热过头?金钰走它身旁蹲下,摸摸它的脊,似乎睡着了,没有异样。 这,这睡的太突然,金钰抬起好看的脸颊,被疑的青离贴回了软靠上,嘴里试了试笛子的音,纤长玉白的十指,灵巧翻飞出轻快的曲子。 稍后,转为哼唱。 哼唱的调调有点像情歌,更有点放浪之感,金钰没听懂,苦捱了天色渐晚,星子亮了满天,时辰正好。 青离手里的笛子,利索的别了腰侧,牵了金钰的皓腕,水上几个起纵,飞入林中深处,拉高警觉的边走边瞧异动。 这样的紧张,带累着金钰也起了怯怯之意。 金钰双耳敏灵,目光锐利,山中越是往里,敲敲砸砸的动静更为大响。 她点漆的眼睛在浓黑的夜亮了异,亦瞧到了杨休掩在了古树后,专注了远处敲打的工匠。 工匠是穿了汗衫,袒出的臂膀黝黑而肌肉健硕。 杨休盯着乌金一车一车的往前拉拽,送了过来,而打出的利器,堆放了牛车内,去往了重障山,钉入了木箱内装存。 金钰并了杨休右侧,食指点伸出,数人头。 工匠是百十,来往拉车、控着烈焰火温的粗工,四百人,滑溜进穴洞内,地下挖凿的,三百人。 七七八八的贴了一起,就是近千人。 这儿可比杏杳庄后山的人多了好些。 “啪”,皮筋抽打去挖矿的粗工,登时皮开肉绽的惨痛一声。 旁的监视口声俱厉,“我叫你偷懒,叫你不使力”,话的中断,挥了一鞭他有些佝偻的后背,落下话,鞭绳绕去了他的腰,抽的抛了老高,落下地便没了气。 杀鸡儆猴的典型法子,回回都好使,其他粗工紧着牙,不吭声的继续劳作。 可他们的腿上锁了沉沉的镣铐,每转一处挖,重的脚踝脱了皮,显出了猩红的里肉,还是不断的继续。 金钰呲着上下牙,眼底的寒染到眼皮,杨休按了下去,“钰儿别妄动,待到了寅时,再动不迟。” “可他们......”,金钰面如金纸。 青离笃定的截了口,“九王的三万铁骑已在五十里外,不会有事。” 第96章 暗度成仓 金钰稍定到时近子时,星子暗了下去,下弦的勾月卧了天际,耀出清冷的色。这时,去林子外接应的杨休,遇上了带兵过来的何德,松下了口气。 何德高喝一声,万数铁骑跟了他身后,扬起尘土半天的直冲入林内,不用青离的伸手,也从四面八方围堵了大沽山个满满结实。 “将士听令,都给我把他们拿下”,何德洪亮了嗓子,字字铿锵。 兵士纵马四散而开,把挖矿的粗工、藏械洞内的搬运工及打造的匠工,一个不落的绳索缚住,接连绑住十串,催促着上了楼船,疾往北上交命。 楼船上的杨休望了蔚蓝的天,抓揉了脑袋,似乎这出抓获太容易了,容易的透不出其中的深奥。 青离也是没劲。 那国师怎么没来? 杏杳庄里头,他可是及时的很呀。 青离心有猜忌的去看船下暗仓内的兵器,捏出了一柄弓弩,虽是乌金的,这打造的工艺,明显比大沽山造的粗糙,再去过中间,随意挺住一把朴刀置于眼下,锋芒劲力,兵士手上,还算称心,可用了战场,那是短兵相见,吃亏明显。 船尾的羽箭,箭尖不够锐,两手没用大力的一折,断了三残。 这,这掠阵杀敌,能好使吗,怕是身上被穿了几个窟窿,也碰不着敌人的衣角边边。 后来的杨休,霎时白了一张脸,然后大骇,他该不是把容珩暗里设的兵工营给挖了出来。 倘若是真,岂不是揭了容珩的短处,说帝王用人无力,又干些上不了脸面的龌蹉之事。 杨休几个快走,止步青离的跟前:“我先回皇城面圣,离弟把这些兵器和人手都看好,别掉了一人。” 青离正考虑如何用这些匠工,抽出思维道:“小心提防,莫被人暗算了去。” 杨休点着头爬上顶舱,来不及与金钰说上话,顶着燥热的日头,卯足力虚空走两个时,在宫门外先遇上了容郗,“太子殿下,臣有话要与你私下说。” 容郗勾着他的肩,齐上了马车,“茂才很可靠,太傅且说了何事。” 杨休是谨慎的,再是安全、再是可靠,提防是必须的。他靠了容郗的耳背,含蓄了意说:“大沽山,你可知道。” 容郗眯了眯眼,又睁开。 他所知,父皇的兵器打造点,一个是大沽山,除此外,北上的大兴岭为另一处。 而这两个点造兵器,是为了方便就地取材,不用跋涉万里。 杨休这时发问,该是查去了那。 他去查什么? 容郗两眼定定的望着杨休,语重心长道:“父皇的兵工之地,太傅可不能去扰。” 杨休咂咂嘴,他不但去了,人和兵器都在回来的路上,登时手脚一慌,把车内案几上的茶水绊翻在地。 容郗吞吞口水,“太傅该不是......。” 杨休噼里啪啦的说,“臣和离弟在杏杳庄后发现了打造兵器的痕迹,一路追去了大沽山,才抓了人。” “你把上万的人都抓啦?还有杏杳庄后的事,怎不跟本宫商议?” 容郗质问的口气冲了老高,极力压下来,“木尚书有没滥用兵权?” “上万”两字,容郗强调两次了,杨休头上一阵惊雷滚滚,木木道:“臣去时,可没有万数,只有千人,兵器打造出来,也是次劣的。” 容郗掐着下巴,“父皇可是请了留一刀大师去监工打造,怎么会打出次品”,再抠了抠下巴的肌肤,陡然站了起来,“不好。” 杨休思索两息的工夫,暗下的头目该是抽不开身,没有赶去大沽山,而现在手上捏的正是步步揭穿他的铁证。 “这事,太子兜着些,杨休马上回去”,杨休屁股坐不住,跳下了奔走的马车。 容郗身姿还算灵活的落了地,制住要走的人,“那个兵?” 杨休嘴角动了动,“离弟给九王发了消息,那是九王的人。” 容郗倒吸了三口凉气,杨休转眼就不见了。 这,这九弟掺和了进来,那么,浑浊的汤便搅和的更滚些。 容郗终于也不顾了,只管使了太子府的力,监视这城内的举动。 还有,去找九弟。 容郗转了身,那太子的车撵跑的没有影,茂才这样当差,可真是跌心的很,他正烦躁时,皮皮的声音从转角的一处巷道传了容郗耳中。 容郗被引过去,转眸瞧见皮皮腿上受了伤,直立不起,趴在太阳底下,哀声阵阵。 “皮皮”,容郗抱着它的脑袋拉起来到半,脆响了一声,后腿就肉皮子连着,不敢再挪的轻放了原处,招了车马过来,对车夫吼话,“送它去太子府,本宫赏银百两。” 车夫一看英武不凡的容郗,再是锦缎的好料着身,就是非富即贵,忙的下车过来嗨劲搬了“宠物”上去,驾着车收银子去了。 此刻,流火的天气更热乎,出了皇城的杨休,再动腿脚两个时辰,铁打的骨头,也是被灼烫那般难受,头也昏乎乎的,一波一波的打转。 楼船别出事的好,若是出了啥事,那才是将人往死里去折腾。 杨休脚下的剑斜飞,看着楼船熟悉,慢慢落下,方知这似乎不是北上,而是过去云南的,忙的提起精神,猫下腰往里走。 行至船身中部,那底下传出了细微的话声。 “大人说,这货必须三日内出了境,得赶忙些” “里面装的什么?” “咳咳……” “问多了,没你好果子吃” 这嗓音烂熟于耳,杨休脑中转溜的恍然开,正是魏鲁暗度成仓,要把船内的东西,送出边关外的烈云国。 “噔噔”,船舱下的暗道打开,杨休旋身藏了堆高的粮袋后,观察船内来往的巡视,尽有百数之余,且个个都练过家子的。 他计算过,一旦动起手来,必然不能全数制住,还会耽搁了大事,便在船尾留了记号,从艄公手头摸到了行径路线,一刻不休的从沿边调集兵力,集在风陵渡口设伏。 伏击的那船过来这,还须半日之长。 杨休不慌的坐了简易摊档,叫两个菜蔬,一壶子酒,刚动两口,意外之人来了。 “夫君”,金钰伸了双手,拱桥上投怀送抱的姿势格外的夺目。 杨休嘴里的酒水下咽不及,哽的高呛了三声,甩过头,眯了眯眸,大的睁开。 金钰心情澎湃的跑来,小风刮过,曳地裙纱扬出好看的弧。 她可算不生杨休的气,这么热情更是没有料到。 本来腹中空空的杨休此刻突然饱了,也是热血的迎了上去:“钰儿怎的来了?青离在何处?” 金钰压低头,杨休双手握着她的手,她挣了下,没抽出去,更紧了,眨眼的凝视他:“蛇哥把兵器和人藏了安全的地方,随后去了容王府,钰儿也去过,才知惹下了祸端”,惊呼一声,“杏杳庄打造的兵器,还不知下落,王爷说,让夫君去查查闭在了何处,以抵过失。” 杨休松开手,嘴里一声冷哼,过失?那劣质的兵器被查出来,为社稷免了后祸,还会找出更大的忧患,该是功劳才是。 心头一盘旋,罢了,再没有实证洗刷不白之前,越是辩说,就越苍白无力。 “客官的饭菜还用吗?”摊挡的小厮过来问。 杨休这才想起饭还没动,只是呷了两口酒,拉着金钰过去,请坐了身旁,口舌发干的金钰拿了杯子喝了口,辣辣的滋味呛得泪花都出来了。 “钰儿不能喝,怎喝了酒”,杨休的话先出了嘴,方知,金钰定是没留意,把刚斟的那杯咽了口里。他脑袋朝后,忙唤了小厮,“上茶,快些上茶。” 小厮手上拧了茶壶,茶温六分烫,正好可以填口。 金钰忙的吸了一杯满上的茶,“还要喝。” 杨休捏着壶把,填了一杯,加了两杯,金钰喝下后呼了口气,嘴皮都是热的,嘀咕道:“夫君出门,还吃酒,也不当心坏人使绊子。” 偶尔饮些酒,可以驱乏,杨休也只是在今日,体力实在是不支,才起了酒意。 “这酒还没吃,为夫不吃了,行吧!”,杨休话里话外让着。 金钰直线的双眼定在杨休笑嘻嘻的脸颊几瞬,有几分疑心,做了个人情,把酒水赏给了旁边过来的叫花,又点了一只熟兔给他下酒,拍拍手道:“钰儿是不是很贤惠呀,夫君?” 杨休齿缝挤出了两字,“贤惠的很呀”,蓄了别意,续道:“没人比杨夫人更贤惠的了。” 金钰偏了甜甜的下巴,双眼黑乎乎转了一周,抬手送了爆栗在杨休头上,杨休未跳起脚,农夫装扮的府尹坐了对坐,“港口戌时三刻有货,兄弟去不?” 杨休连声出口,“去,自然去。” 那乞丐斜觑了“农夫”一眼,嘴里撕扯完余下的半边熟兔,“我去,成吗?” 金钰和“农夫”的审视,齐齐粘他身上,杨休一只手端着下巴,一只手举了茶杯,喝了半杯,流气道:“要死人的活,你怕不怕。” 那乞丐不生分的抓了木筷,填了一嘴爽口的菜,轻哼道:“我可是从杏杳庄逃出来的,那里都不曾惧过,还有何处能让我怕的。” 第97章 出师大捷被暗算 乞丐提到了杏杳庄,金钰看了杨休,杨休也望了金钰,目光相接后不动声色打量去乞丐。 金钰心细眼明,先发现乞丐掌腹生有老茧,且是厚厚的。 其他乞丐却不似他那样。 那他便不是乞丐,是用乞丐遮掩身份的神秘人。 “乞丐大哥可听说过刘一刀?”金钰念起了太子说过的兵器大师。 乞丐眼底极快的划过一丝不安,眼波流转,没从金钰清明的眼中盯出敌意,揶揄道:“刘一刀是谁?我乞讨为活二十三载,见过张一刀,李一刀,却不曾见过刘一刀的”。 金钰唇齿动了动,转而道:“那大哥如何称呼。” 乞丐脏兮兮的袖管抹抹嘴,“鄙人姓刘,名单。” “性刘?”,金钰故作三分惊讶。 乞丐离开座,望着沉沉的日头偏西到半,幽幽道:“行不改名,坐不改性,本人就是刘单”,话说了,他就走了。 他不是说要去接货,怎自己先离开了?难道他不是去接货,而是去接人,杨休出了摊挡,乞丐走的没了影,“农夫”突然缓缓道:“姑娘提到的刘一刀是南江人,他有个胞弟,似乎”,敲了敲脑壳,尖刺出声:“小可记起来了”。 杨休把目光好奇的定“农夫”面上。 农夫接上话道:“刘一刀的胞弟,便是刘单。” “对,就是刘单”,他笃定的重复了一遍。 杨休小小的沉吟,要救人的刘单,倘是打草惊蛇,自己的大计就坏了,忙慌的赶去风陵渡,江边一片平静,垂柳青青嫩柔,一支一支伸入水中亲昵。 远远看去,柔和宁静,特么适合璧人幽会畅谈。 此刻,却是刘单一人倚在树干,垂眼嗟叹。 杨休不急不慢的低头走过去,两人你一言我一嘴,时而严肃时而轻松的说上了好会儿,刘单笑了,杨休轻松的陪着笑,“那刘兄弟可愿信杨某一回。” 刘单搓了搓下巴,“只要兄长能逃的出,杏杳庄后暗造兵器和镜湖的事,刘单愿意跟着去皇城,做那证人。” 杨休从刘单的证词中,拿捏到魏鲁是为国师办差,少了负压的长了口气,想着杏杳庄后的兵器都悄没声儿的去了烈云国,又重了回去。 深入想,若此事没揭发,顶多再两年,这人族的争夺就会激发开,又该是怎样的生灵涂炭,百姓流离。 “夫君想什么,可以告诉钰儿么”,金钰两手端着脑袋,手肘支着四方桌,长翘的眼睫眨了眨,眨杨休心里去了。 杨休嘴角溢出些笑,“没想什么,就是想些微枝末节的事”,瞧了客房的四周,一盏豆灯,看不大清陈设,还能看清那张三人可卧的床,牵出了脑中的话,“钰儿早些睡,睡晚了容易老。” 金钰低头唔了唔,剥去外衫,腰间的带子也解下了,瞥着杨休望过来的灼热,微惊的双手捂着胸口,缩进了褥子内,才安定了惊着的小鹿。 杨休脸上的笑更多,盯着灯烛望了一瞬,思着已是酉时末,该去完成他的大事,打直了精神起来,踱步去床沿,俯首朝微微惊异的金钰吸了个吻,压了压被角,“为夫出去会儿,不会太久,钰儿就睡着。” 金钰脑中跃出风陵渡这个地儿,杨休不想她去又十分明显,似乎大男人都不爱自己的伴儿插手他们男人的事,跌了他们的势气。 她小女人般的缓缓阖上眼脸时,安下的睫毛,杨休亲了亲,罩了菱唇,轻轻的索了个吻,门吱了两声,原本微明的屋子,暗了下去。 此时,少许月华从窗口流了进来,浅浅的银白,贴了金钰不觉睡过去的俏丽上,甜美安和。 出了客栈的杨休很快到了风陵渡,身上的衣衫换成了粗工的,头上的及腰青丝,是根细绳从发尾系住,即便随意,也掩不住英姿的艳艳。 风陵渡的江边起了风,那艘楼船来到了视线内,极快的越靠越近,接船的四十人不由紧张了些,紧张到它岸边停下来,出现的魏鲁纵下了地,跌高了精神。 “速速上去搬货,爷各赏银十两”,魏鲁财粗气壮。 只是到时候,干完了事,就不是十两的酬劳,而是卸磨杀驴。 杨休夹了五十人中,先后爬上了船,在进仓之后,兵分了二,极快的制住仓内的活口,纳入了虚戒中,调了十四人抗箱出去。 往岸上堆货时,杨休祭出了长剑,偷袭魏鲁个措手不及,十式的招式后,擒住了,却瞧着再一艘楼船疾掠过来。 出来的五十人,震惊里头提拉精神,三十人去搬货,二十人佯装理货等着接应的样子。 杨休在楼船停下后,两串肉粽在皮鞭的抽打下赶了下来,接而,出来的更多,似乎都是软趴趴的,被事先喂过定量的软骨药。 那皮鞭在静静的夜色中,响出的清亮割的耳廓刺痛,刘单在众多的人中发现了刘一刀。 刘一刀,体型胖矮,肌肉却十分结实。 整个人看起来特么力量的美。 刘单登时按捺不住,想冲出去救人。 还是杨休手脚快他一步,制住了他的肩,微嗔:“擒贼先擒王,刘单不懂么?” 刘单定回脚跟,跳上船继续搬货。 杨休抬高头,楼船中的显赫出来,望清楚了,是国师府的管事杜江。 杜江可比魏鲁好使,捉了他,国师就跑不掉。 可这万数的劳工,一旦动起手来,会殃及不少,杨休脑中电闪过计议,堆笑了脸迎了上去,“魏鲁大人在船内,小的过来请您进去。” 杜江喉间嗯了声,上船后两步,周遭气氛不正,赶忙倒退,仓内的二十五人包围了他个结实,魏鲁却不在其中,晓得上了当。 杨休呼哨一声,渡口外二百米伏暗的兵士,嘶吼着涌来,拧的拧货,逮的逮人,按照事先计议妥的,“农夫”将那万人和一箱一箱的兵器截去南江军营。 活计做到一半,杜江腾了出来,那二十五人却没出。 结果可想而到,定是无人生还。 杨休一惊,半空中抵住了他的离开,猛击狠敲,敲了五十击,“轰”的一声,巨蝎从雾团中射出了倒钩,直取他的命门。 “杨大哥小心”,刘单焦急的声音不远。 杨休侧身避过,惊的一身冷汗混着热汗,夹了惊吓,翻转剑身,直进他毒尾。 他的剑招凌厉,却次次让巨蝎钻了空,改头顶了来。 杨休格挡了头,那两只夹钳上的尖齿,森出了逼人的寒,那尾巴一度动来,震的杨休体内,气血翻涌,嘴角溢出了红,再动来,尾翼从中断开了。 “离弟”,杨休双眼一亮,嘴角的丝丝颜色诡异。 巨蝎在青离的暗力下,落了泥沙中,只有钳子还能动,嘴里出了微弱的气,倒没死。 青离翩然点定地上,并了杨休轻轻说:“我是追了楼船过来的,不想,却是两艘。” 杨休也始料未及,会是两艘。 “铮”,刘单抽出了剑,斩去了地上的毒蝎,那是泄愤的劈砍。 砍了十数,没伤一分毛发,“心平气和”下来。 青离冷然一笑,“它还有些用,现在死了,死得没甚好处。” 刘单收剑入鞘,“那些人送去了何地。” “百里外的南江驻军”,杨休背上有些痛的咬出字。 青离登时僵住了笑。 刘单不觉,往无锡赶去。 “杨大哥”,青离一个旋足,手揽住了他的肩,他嘴中的气血如雾般喷薄而出,是血不归经的重伤。 这伤却不是人为的那般,能够自行愈合。 青离用了十二分力,把气血顺下去,他脸颊上却是青紫了一片,嘴唇是黑的。 中毒的迹象。 那巨蝎的尾巴剧毒无比。 青离试着解,没能解开,反倒活血时,加速了毒的深入。 怎么办?如何办? 慌起来的青离。无措到天色泛起鱼白,金钰惊鸿的飞来,往灵界药仙居里送。 凤羽得了药童的传话赶来这边,玄夜朝议没去,同来了绿如,围了内屋满满的。 诊治的南宫阙点了两只千年冰蚕钻入前胸。 那一刻,杨休的整个身子肉眼可见的镇了浅蓝的冰块中,似一个冰雕那般,别说动了,出气都没一丝。 龟息的将养,青离后一步想到。 其实,他也会。 只是出事的当口,青离没了主魂,用了强劲的灵力,采用了逼毒的下下法子。 气愤的凤羽捏了那只动他儿子的蝎子,青离没挡住,下了滚开了的油锅中,炸的金灿灿,连锁了体内的元神,也是瞬间捏碎了。 青离牙齿咯嘣两下,魔物就是魔物,一旦没有人性起来,谁惹上谁死,何况还是魔君凤羽。 “大哥这是何必”,玄夜嗟叹。 凤羽一脸金纸,瞪着眼睛,“既然他敢动本君的老十,就知道下场会这样”,斜拿了眼啜泣的金钰,心寒到了微末,拂袖就走了。 他走去了妖界。 这妖界的蚱蜢,一个一个都该好好捏捏脊骨,省的不安事,到处顶了魔界的名威招摇,连太岁头上动了土,浑然不知。 鸡飞狗跳的妖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敢怒而不敢言。 是因,言多必失,不言更失。 只得牢牢记住,魔界多了个太子,俗名杨休。 第98章 有人要倒霉了 龟息中的杨休,口耳鼻中不时会跑出乌血,到第四日,陪着他的青离不得不去了人族,看过他安置在杏杳庄后的百计工匠,妥妥当当的,转到太子府上,将四日前发生的种种,巨细的说了容郗和容煜听。 听了的两人满目皆震,万数的精匠,打造好的兵器,齐齐暗度到索云,这是要釜底抽薪,掏空恒鍾。 容煜转睛去容郗,郑重道:“皇兄口头说了父皇听,比上书,效果要好。” 容郗整了整衣襟,“本宫这就去”,侧转,想起几日未曾见过杨休,正过身来,多话了一嘴,“太傅去了何处,他怎四日不回。” 青离语气沉了沉,半响才道:“他受了重伤,四日后才能返京。” 容郗眉头深深蹙了蹙,太傅不在,此事往上奏,那是露出枝末,惊动了国师,还是一击必胜的好,围坐了下去,拈重道:“此事容后,先把国师那稳住。” 青离于三日前去信国师府,仿了魏鲁的虫虫字样,没有纰漏,而后,万数的匠工编入南江驻军,跟着当地的兵士一起,早上操练,晚上作息。 他们练体十日,要从中抓出谁是工匠,恐怕国师眼再毒,他也不能把他们一一捏出来。 而刘一刀和刘单,青离把他的皮相做了改变,现在正陪侍他身侧,太子也没看出端倪,便更没端倪的送入了兵部,用在宋家兄弟左右,共同精研兵器的打造工艺。 这样的安排,无疑是最好的。 灵界。 龟息到六日,杨休醒了过来,口鼻中仍不时溢出血迹,金钰伤的心都疼了,这是要流血多久,才能好的全,实在坐不住,壮着胆子进了朝凤殿,数着第三个内殿,敲了南宫阙的门。 门是绿如从内打开的,两人似乎在内许久了,她眼圈也有些微微的红。 “进来罢”,南宫阙的声音有些醇酒般的浓郁。 金钰捏着谨慎走进去,南宫阙裹了身石青的外裳出来,“杨休的事,不必担心,若是问旁的,便问罢。” “丫头先坐下”,绿如端来了一张四脚的圆凳,杨休恰好也来了,那右鼻下的那颗血珠刺了金钰的眼,他生母也是揪高了心。 南宫阙眼底轻轻一笑,这毒真解了,怎搞的似得了绝症。 退万步说,即便是绝症,落了世代为医的天水神族手中,也不过是费费心就过去的普通小病。 金钰闷了半响,“夫君他......。” 她说了三个字,杨休的目光投来,堵了回去,再抬眼,杨休的两个鼻孔流成了两条小河,擦鼻的丝娟,本是雪白。 经他手上一个时辰,成了玫瑰红。 也是担心的杨休启了唇,“南宫叔叔,我这要流到什么时候。” 南宫阙走过来,“一日就好,不费工夫”,瞧定红着鼻子的金钰两眼,“杨休留下,你们先出去。” “走罢”,绿如把不肯走的金钰拉出去,到主殿内闹磕,“半年不见,不想你俩在人族却出了意外。” “人族是有妖怪作祟,夫君是被他害的”,金钰说着说着,泪落了两腮。 “什么妖?”,绿如跪坐了长几后,一旁的侍女正分了茶水,呈递了两人的几案。 金钰浅抿了口茶汤,入味醇厚甘润,打开了话说:“伤夫君的是巨蟹精,君上已经把它炸了”,听事的绿如,手上的花盏颤了颤,晃了些些茶汤出来,稳住道:“你接着说。” “还有就是......” 金钰话到一半,杨休过来,同跪坐她旁边,插了口:“钰儿和婶母聊什么。” 杨休的鼻子没有再出红,精神也好的当初那样,金钰一欢喜,特么要紧的事儿就忘了说。 绿如也没追问,只是听听她夫妻二人,婚后如何的圆满,过的如何的畅心,心间便吞了蜜羹那般的香甜,再留下了两人用了顿便饭,跟去了太傅府做客。 当然,那鼻子极灵的凤羽也去了。 他先前不知尚书府和太傅府并成了一座府邸,这下晓得,闷着心里的话没吐,反倒心细的觉察到,附近有了格外的气息。 那气息是从国师府上荡出来的。 虽只有一星半点,也是逃不过凤羽的感知。 “夫君你去何处”,绿如拉着突然要走的凤羽。 凤羽莲池旁定住双脚,心想,要找他事,随时都可,吞吞道:“没去哪,想园子内走走,瞧瞧这府邸的面貌。” 他这一瞧,平的建了一处空屋,正靠了樱树旁,好心情的借了宝地当了住处。 绿如拿眼瞅着他,想说他厚颜无耻,好歹是他夫君,说过了总不好,转而想想,来了儿子这,连住的地儿都没有,总不好能求他多建一处。 这下住的有了,再发了百十数管教有数的侍女来,整个府,一下子有了人气。 杨休也不好说什么,何况这百十数还是天水神族的,只好用了月俸善待她们,吃住,自然也不会当作婢女那般。 她们开始十分的小心,怕一个不慎,惹火了少主。 贴府上三日,这少主明显比凤羽好伺候,性子也比他好,白日便只管做好分内的事,晚上不靠近主屋,左右一对鸳鸯戏水。 杨休今儿也没戏水。 他正拟了折,把杏杳庄后的暗事和大沽山粗制兵器的首末,并了偷运恒鍾匠工去索云国这勾当,一五一十、分分明明的写了下来。 伺候笔墨的金钰惊叹一声,“夫君好厉害。” 杨休备受用道:“为夫是文官,上折是常事。” 金钰两只精神的眼珠落了工工整整、竖着的一排一排墨字上,“可钰儿真心觉得,夫君写的极好。” 杨休灯烛下看美人,越望越沉迷,勾了手把她揽了怀中罩住,鼻子吸了口发髻上的香气,心神不觉放出去,老长时间才拢到一处,还算对得上马嘴说:“真有那么好。” “是好呀,不过”,金钰掐了一半的话回肚里。 杨休提起些脖子,手还是环了金钰的腰,“钰儿但说无妨。” 金钰瞧着他的侧脸,睫毛缓缓眨了眨,菱唇动着说:“折子会过内侍的手,内侍的忠奸与否,我们很难忘穿它的内心。” 杨休目光一定,凝在那处亮的灯火下,想着呈上送下折子d的是崔公公,他的忠奸,不好说,即便是忠的,也有人使暗加害的时候。 “夫君有没听钰儿说话”,金钰不愉快的出了杨休的怀中。 杨休抓着她的皓腕,一个发力,拉回来,双腿上坐着,注目那双生动的眼道:“为夫的钰儿训话,哪敢不用心听,只是才刚想事入了深,把钰儿给冷下了。” 俯下脑袋,嘴唇讨好的点了点金钰的额头,开始不正经起来,“钰儿的肚子怎么还没动静,是不是为夫不够努力。” 两人在情事上,谁比不过当今皇上,却…… 金钰捂着那方平坦的小腹,脸都红了开,“或许是太过努力,适得其反了。” 杨休被逗乐,松开了怀中的可爱,把折子装了封,蜡封好,摸着夜色去青离那了。 青离正洗澡。 其实,他一日不洗上三回,浑身都难受。 这习惯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好的是,洗的香喷喷的,人人都愿和他套近乎,不好的是,他泡澡时,不给人在身旁说事,又怕被人看了去吃亏。 更甚者,男人也不给瞧,也就李纯能近得了身。 可人家不愿意。 便只好一个人,一盏酒,泡着时喝下些,自己觉得很舒坦,不雅便不雅。 杨休在他地头,干巴巴坐了个把时辰,只觉青离比金钰还能洗,还算耐心的坐等了半个时辰,忍功已到极限的使唤上李纯,“你去瞅瞅,离弟几时可以出来。” 李纯用了沉香木,细细雕刻着绵羊,正是节骨眼的当口,不愿去:“杨大哥去看看,纯爷忙着,就不去了。” 虽说,李纯是指给杨休,帮着处理棘手的案子,但青离更能使上他的手,杨休无可奈何的自己去了。 结果青离不排开杨休,两人泡在池汤内,一人一口喝酒到醉过去,就着池子睡了一夜。 睡在快辰时,金钰抱了紫色的朝服过去,瞧了李纯不在,唤了青离,迟迟没听他回应,鼻子嗅了青离的味,靠去后屋,杨休忙慌的出来了,穿的是青离的中衣。 青离稍后。 官服却在他身上,妥妥当当,走也方便。 杨休着衣,再是回去取折,反而忙一些。待赶到朝上列位,龙袍加身的容珩正好去了殿上端坐,没有误点的呼了口气,整肃面颜,准备奏本。 这一刻,有些紧张。 即便证据充足,国师也不大好对付。 一同向皇帝行礼的国师突然有些不安,他也不知何处安不下去,只是说不上哪里不好。 在内侍唱礼,有事早奏无事退班时,出列的杨休字正腔圆,“皇上,臣有事奏禀。” 容珩捏高精神,“小爱卿请讲。” 杨休先没说事,将先准备的折子在殿上交递,倘若有人使绊子,这么多双眼皮下,也使不上来。 第99章 斩佞臣逃了国师 容珩是殿上看的折,下列的臣子一个个揪抓着心,想着自己屁股何时不干净了,被杨休抓去了把柄。 最不干净的国师把杨休一个劲的瞅着,眯着眼,想瞧出杨休动何歪心思。 可看了老半日,杨休面上没露出一丝他要的痕迹。 国师这才转了目光,抬起头。 正上的容珩先是愉悦杨休的折,写的利索,无废话多字,往下看,震惊非常之余,是滔天的怒火。 他把折子捏成了皱,用力的击在龙案上,“小爱卿说的可是真。” 杨休拱袖作揖,严肃道:“皇上,臣不敢狂言,这折子中,更无一字半语的不实。” 容珩最见不得动摇国本的恶径,急喘了口大气,双眼中怒火熊熊,臣子们两厢惶然的望了望,更不安的擦了擦脸颊上的冷汗,针扎似的立着。 “国师大人,你先看看吧”,容珩一声吼,折子甩了殿前的空地上,啪的声,激的人心扑通的,高到嗓子眼上。 这折子是参国师的。 太傅大人委实有些胆子。 杨休巴眨巴眨疲乏的眼,参国师,是要勇气,加之现在证据都在,也不怕他位高权重,更不担心他修为精深,只因,青离在,国师也不敢当场显真。 国师把折子从头至尾,粗粗过了遍,杨休的折字字珠玑、言辞犀利,那握着折子的双手都开始抖了,恸哭一声,双腿跪了下去,“皇上,臣冤枉,臣没那么大的胆子去做背反的事。” “冤枉,你哪冤枉了”,容煜懒懒的开口,眼睛一直没睁开,心里却得意了。 这老匹夫也有腿软的时候。 国师竖抹了把鼻涕,横抹了把眼泪,“杏杳庄在何处,臣不知,那私打兵器,可是杀头的大事,臣不敢呀,还有”,他呼了口大气,“大沽山的兵器打造点,是皇上您给左相管理的,臣手腕再厉害,也比不过丞相。” 暗所指的周复一阵哆嗦,国师这是把他要拖下水,忙去殿中跪下,慢稳的说:“皇上,兵器的打造是兵部的担当,臣是外行,当时是,是委权了前尚书霍免去督办。” 大事涉及到霍免,容珩只好使了崔公公去京兆府传旨。 杨休上前一步,先发制人道:“臣的证人都在殿外,皇上要先见见么?” “传”,容珩定回了些神,高位危坐。 通传的是颐公公。 进殿的是刘一刀、刘单并私运的头目魏鲁。 魏鲁先千四处拈花风流,又是作恶到处,死是必然,坦白下去,还能落得个好的死法,青离拿住他的死穴,用了些非常的手段,他这才老老实实的与刘家兄弟跪地,等着回话。 国师瞧着单是魏鲁,不曾见国师府的管事杜江,松了口气。 “皇上,臣姗姗来迟了”,李纯跳进了殿。 那身后之人,国师匆匆瞥了一眼,吓的魂都不在了,杜江......怎么他也被拿住了。 刘一刀直起背骨,开始御前告状:“草民之前在大沽山效力,五年前,被人蒙了眼,送到了杏杳庄子后头,做苦役”,悲呼一声,“皇上,草民好苦”,拉开衣襟,那前胸后背,交迭的鞭伤触目惊心。 看清楚的臣子们,皆是频频吸气。 “草民若是慢了,或是造的兵器不好,就要捱打,风餐渴饮,到现在不死,就是想着有朝一日,在大殿内明怨叫屈。” 刘单接着说:“草民也是被带到了大沽山后服苦役,险些死了,都是兄长脑子好用,才把草民定了箱内,跟着兵器潜了出去。” 刘一刀捏过话,愤慨道:“皇上,当初你点给草民的,可是有一万之多,现在不过千人”,腮泪滚落,颤声道:“那九千人,他们熬不住,都死了,死了后,丢去了小镜湖内,尸骨都不曾留下。” 刘单俯伏地上,更为激动,“草民计算过,粗工和死了的匠工,可有三万之多”,猛的抬首,望着容珩怒愤交加的龙颜,补足了话,“若不是太傅揭了出来,这大好的山河,便被佞臣毁了殆尽。” “皇上,二品诰命夫人殿位求见”,颐公公的声音在大殿外响起,格外的清晰。 金钰得了殿内的允诺,带着杏杳庄后和大沽山里的千名工匠进殿,蹲下了身行礼,“臣妇口舌呆笨,还是听听身后的千人如何的说。” 千人中出了两名胆大的进前,一人先说:“回皇上,贱民在大沽山里做工,从新来的粗工口中得知,我们中死去的弟兄,齐齐扔进了青石镇的千人坑内。” 另一人截过话,“我被捉去大沽山不足一月,青石镇上男人已经都没有了,隔壁村子也是,再远些,已是荒无人烟。” 楚尤不紧不慢的道了一句,“青石镇、桃儿镇、野林镇,三个镇叠加起来,可是两万的人口。” 前一人纠改了他的话,“臣相说的是十年前的人口,实际上,三个镇,统共起来,五万数,只多不少。” 殿内开始纷纷热议起来。 议的是,死了这么多的人,消息包了个严实,都没人奏报,这上下欺瞒,如何的严重,满目疮痍的江山,外邦趁乱打过来,又该怎样的不得好死。 容珩捂着极痛的额头,他的江山,本以为是秀丽和气,现在被揭出来,这么的不堪,哑了口道:“国师大逆不道,有辱朕的重托.......。” 国师跪着地上,苦口的插断了话,“皇上,臣是冤枉的。” 杜江膝行到前头,挖着墙根道:“国师就招了吧,还得落个好的下场”,靠他近了些,声音不低,“属下的同伴被木大人捉住,宁死反抗,不肯伏法,当下就被油炸了。” 抱着国师的胳膊,使劲的摇了摇,“属下不想下油锅,对不住国师了。” “皇上,老奴把霍大人唤了来”,崔公公领了人进来,瞧着气氛不正,躲殿外去了。 霍免刚跪下,周复的一记耳瓜子甩了他脸上,切着齿根吐字道:“老臣一再向皇上举荐,皇上也待你不薄,你怎能私打兵器,虐待工匠。” “臣相,这......”,霍免被打懵,陡然想起崔公公在皇宫外的叮嘱,“大人若是认下这通罪,你的家中老小,可以活的好,倘若极力辩驳,那便一起下地府作伴。” 霍免“咚咚”的压了两个响头,“老臣相,是学生对不住你”,膝盖挪了挪,瞧着龙颜,“臣罪大恶极,无言面对皇上,皇上这就赐臣死罪。” 楚尤走了殿中央,两眼锐利的钉着霍免,“没人授意,霍大人小小的尚书,就这么大胆?敢乱制兵器?” 霍免一时接不上口,脑中骨碌了两转,“皇上,臣是被胁迫,胁迫臣的人”,抬起脖子,瞅了楚尤一眼,勾下头,低低道:“臣不敢说。” “说,朕准你照实讲”,容珩将霍免的一举一态望的清晰,倒是想听听他作何狡辩。 霍免胆胆怯怯、哆哆嗦嗦的挪了挪腿,大哭道:“楚相扣下了臣的妻女,臣,臣实在是没办法。” 楚尤老眼瞪圆,“老夫扣你妻女,能扣你妻女五年吗,似乎令爱和夫人前两日还在街上出现过。” 杨休一声冷笑,这谎圆的一点不好。 容煜压着嘴角的笑,替一条绳上的蚂蚱说话:“启禀父皇,霍夫人昨日还来了儿臣的坊子,坊中上下都可以作证,楚相是冤枉的。” 九王这一挺身,朝中上下响应他的有二十之众。 容珩从不相信耿耿忠心的楚尤会背反,字字咬出道:“殿前武士何在。” “皇上”,殿外进来两个武士进殿候旨。 容珩击案而起,手指着霍免铁口张开,“剥掉这厮的官袍,摘去官帽,推去午门,即刻斩首。” “皇上且慢”,杨休压制了带出去的霍免,“他还未说出主使。” 霍免一头散乱,那惊惶的眼先看了国师,再是周复,定他身上,“皇上,臣所做的一切,都是左相指使的。” “是他么?”青离淡淡道:“或是另有其人。” 死在朴刀之下,好过丧命蜈蚣精之手,霍免咬死嘴,把滔天大罪单扣在了周复的头上。 容珩半日来脑子够乱够痛的,千人的嚷嚷声中,下了周复斩立决。 而国师,容珩眼睛明亮,想着他也有分,金口下旨,抹掉他的崇号,打下了天牢中,之后再无国师的职衔。 国师的爪牙,牵扯进来的官员,一律问斩。 光皇城内的官员,掉下脑袋的,就十人之多。 三日过后,容珩下了密旨,让蜈蚣精自行了断,还算给脸的留他了全尸。 蜈蚣精嘴角一抹冷嘲,化作薄烟走了。 刑部尚书周秉大为惊骇,国师究竟是什么妖。 他听旁人说,国师是蜈蚣精,或许还真是。可现下,从他掌管的天牢遁了,一旦天子追究下来,周家一脉便断了香火。 周秉在刑部来回的走,最终,拿了个十恶的囚犯顶了国师,问成死罪,蒙混了过去。 杨休目睹过蜈蚣精的真容,那可比青离还大了。 可现在,菜市口断头的是个凡人。 国师定是逃走了。 第100章 杨休的低谷 国师逃出皇城外,现身后,青离候他多时,阴霾天气下,沉沉道:“当年你这臭蜈蚣害的本座道脊尽毁,本座这便与你做个了断。” 蜈蚣精倒退两步,尖刺的双眼十分戒备,那手上的锡杖大响两声,杖中珠络飞出去,顿时红光暴涨,直逼的青离遁身而走。 那珠串没击中青离,反撞在云脊岭的半山,整个山尖削为了平地。 他再默决,赶来的陈刑、金钰并杨休齐望住珠串内不断射出的红光化作诡异的阵型,牢牢罩住躲开不了的青离,青离如何的捏术,都是枉然。 “杨大哥,就是那国师害得你爹娘惨死的”,陈刑尖叫一声。 杨休面颜丕变,失常的要入阵。 一袭朱色衣袍的凤羽从天降下,先射入阵中,压后的杨休被凤羽反手的术力弹开。 杨休倒转身,矛头直指蜈蚣精。 蜈蚣精没想到魔君会来,更没料到他是来帮凡人杨休的。 当下,他越快抽身越好。 杨休的攻势很快很烈,却没多大的劲力,金钰倒是有几分功底,蜈蚣精旋身,手中脱出锡杖,击去金钰的当胸。 金钰身姿灵活,变小后活下一命,再连连躲闪,锡杖追魂似的,她飞到哪,便跟到哪,身后一个不妨,被大力一击,口中一甜,嗓子里涌出的气血吞了回,正过身,素手对抗锡杖。 她搏了十息不到,力有不待,还是灵界的玄夜赶来,硬取了法器,以地阴之力,消融掉,保了她一命。 而追赶蜈蚣精的杨休,追到南江,让他给遁了。 杨休抬起脸颊,织金黑袍的玄夜双手抱着重伤后晕死的金钰,掠进了江边的竹屋。 他告诉杨休,金钰的道脊被毁,要正回去,需要一月之长。 杨休靠着竹屋后,心痛的呼吸都喘不过来。 他听白泽说过,道脊被毁,即便再正回,也无法修去九重,他就不该入仕,把妻子带累的落难。 “钰儿,为夫错了”,杨休跪在江边,双手抱着脑袋,难过到天黑,再天亮,又是黑下,郁结的晕了过去。 屋内的玄夜累的半死,再出屋,把杨休搬抗进去,一张床上搁下后软在竹塌上粗喘。 凤羽自云脊岭救下青离,青离只是修为退了些,一同赶来这,杨休没醒,金钰面容苍白,那唇瓣的颜色更白的像呼吸不在了。 青离垂下眼睫,喟然长叹一声,跋涉到老远的昆仑墟,采要雪灵芝和盘龙草。 这些珍贵的药材,是白泽心血种下的,青离来取,前三日发生的事,就全然知晓。 白泽跟着青离去了南江边上的一栋竹屋,此时绵绵的下起小雨,打在江面上,晕出一圈圈水纹,两个时辰后,雨下得更紧,风刮的呼呼大响。 凤羽魔界中的事三日未忙,不忍的把杨休托给白泽,雨幕中赶去了魔界。 玄夜也不能常留,归了灵界,处理日常。 竹屋内除开侍女,便只有白泽和青离两个男人干干枯坐着。 白泽蘑菇了五日,回了昆仑。 青离没走,坚守到杨休醒来,杨休却精神萎靡,话不愿说,只是红着眼圈看着床里侧不动的金钰。 她虽不动,气色却好了些。 那些药材终究有些用处。 杨休便下了厨房熬汤。 青离没事可忙,江边盘膝坐地,恢复修为的打坐三日,李纯闻着味儿过来,“闷蛇不在,皇城中出大事了。” “什么大事”,青离闭着双眼没打开,只是嘴巴翕动。 李纯坐了嫩草丛的石块上,“德妃进了皇后,不日,丽妃腹中的孩子掉了,皇上安慰她,补了皇丽妃的空缺。” 青离睁开那双明眸,有些好笑后宫妃嫔的晋升。 “蛇哥笑什么”,李纯是不懂。 青离两颊的碎发微微扬开,眼波如水的流转,定瞧李纯徐徐道:“后宫小产的事,没隔几月就会有,皇丽妃”,轻哼一声,“皇丽妃的上面是皇后,这么封赏,皇上的后宫就不和气了。” 李纯偏着头,黑葡萄似的眼珠转了一圈,“没有呀,皇上的后宫和气着了。” 一方后院中,女人多了,和气?青离嘴角的笑失声,“将来李纯娶两房媳妇,就知会不会和气。” 李纯双手捂着红了的脸进去竹屋,藤椅上坐下,好整以暇的望着杨休捏了银勺,把碗中的药汤,一勺一勺的压开金钰的嘴皮,细细流进去,金钰可算醒来了。 “钰儿感觉好点了么”,李纯扑过去,床边含了笑问。 金钰徐徐抬眸,杨休紧紧抱着她,睫毛一动,眼珠望下看,李纯笑起来的样子,比女孩子还美,不觉也弯了好看的眉眼。 李纯笑容更好的从怀中掏出了半月前雕刻的绵羊,双手捧给了金钰,“我刻的不好,钰儿别嫌弃。” 金钰眼不瞬的凝视要活过来的木雕,更惹人喜的是,这是沉香木的。 她置了鼻下嗅了嗅,夸张道:“听说沉香木好大用处。” 杨休释开压抑,静静说:“沉香木的香气能清神理气、补五脏、止咳化痰、暖胃温脾、通气定痛,上等的药材。” “纯儿哪得的”,金钰眨巴眨巴眼。 李纯腼腆的抓抓脑袋,坐回了藤椅上,“九宫山上砍来的。” 青离的老家在九宫山,金钰在他那也看见那山中,沉香树好些,还长的特别的高大,李纯从那山取了闷蛇的东西,本想回送,金钰病下去,先送了她。 他送了,也不后悔。 是因,李纯和金钰相处一起,分外的开心。 也只有金钰能耐下心去,陪他过街窜巷,四处去玩。 金钰在江边的竹屋,养病期间,格外的平静,久长了,有些贪恋这样的日子。 她的贪恋,杨休一直陪伴,皇帝老子来书催了三次,催他返朝。 杨休以妻子病重给延下去了。 没出五日,容郗一顾茅庐,是来请杨休再出山。 杨休望了眼江水滔滔去向远处,眼神定落轮椅上的金钰睡着了,“臣的夫人已然这样,现在回去,不是让臣为难。” 容郗抿了抿薄薄的嘴皮,“这儿什么都缺,杨夫人如何调理的好身子”,顿了顿,“回了皇城,有御医,能更快好起来。” 杨休极快的接过话,“太子殿下美意,杨休心领了,只是杨休还不想回,也没准备好回去。” 容郗负起双手,长了口浊气道:“那太傅何时想好回去的时日。” “还没想好”,杨休淡淡吐出四个字,把轮椅上的金钰搂进了竹屋,轻轻放了榻上,自己则坐了塌沿,心有余痛未退的那般望着。 时间望长了,眼角的泪就那么流了出来。 杨休自己也没觉察。 容郗进屋,眼神落了杨休周身微微闪了闪,他那痛委实伤的深了些,最重的还是不想再让妻子陷入权斗之中,单想简简单单的过平凡日子。 杨休想的,容郗也想,可人族的生活,本就有口角,更会有明面上和暗里的斗争,避是避不过的,何不迎难而上,把它改到心目中的那般,和和气气、顺顺畅畅的。 容郗大掌拍拍摇尾进来的皮皮,把它抱了进去,缩在竹塌上卧着,他就挨着坐了,一直这样单个姿势维持了许久,和皮皮一同回了太子府。 容煜在他府上闷了两个时辰,等回的容郗,恹恹的样子,就知杨休还过不去那道坎,抠着腮帮子想了想,还得从金钰那动动心思。 金钰一月后能像个正常女子那样,走走跑跑,只是这修为,丢的好厉害,比青离还严重。 她惹上了青离同样的恶习,嘴巴停不下来,其实,她是想停的,只是身体所需,拉动了脾胃,消化的快。 杨休便江中取鱼来养她。 有时候,还能抓着螃蟹和甲鱼,翻着青离送来的食谱,烹出还算合胃的食物。 这样的杨休,金钰说不上不好,或许说太好,好的让她担心,担心哪日杨休腻歪了,想来些新的。 金钰歪了心思,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 “钰儿可是嗓子难受了”,杨休一听风吹草动,便十分的紧张。 金钰从他身后搂着他的脖子,脸颊上热热的嘟了一吻,坐了他怀中,热情扬撒的投怀送抱。 杨休心里登时满满的,拉着金钰上了竹筏,撑到了狭窄的沟渠,一路往上。 筏子下的湖似绿带一样,水美柔和,当地人便称其为带湖。 沿湖的居民,一部分靠养鱼为业,另一部分,耕种为主,外添了编筐的活计。 杨休的竹筏渐渐靠过去,岸上十个编筐的,围了一起,利索的做事。 男人们的不远,妇人们在湖畔浣洗,你一嘴我一嘴,说的是闲话废话。 却十分开心的样子。 在她们说的正浓热时,她们的伴儿会插进口,不过都是说些,谁家的姑娘初长成,那个小伙,前儿取了官做。 这些人把话说深了,说到了当朝的太傅,为官清正,才思敏捷,眼神锐利,连破四出连环血案,拔出了朝中的奸佞。 杨休睫毛掀了掀,他的那些俗事儿,怎么都传南江来了,还传的响亮而离谱。 他真有那么的才思好?怎那么的锐智? 金钰歪回杨休的臂弯中,“夫君,他们夸你呢!” 杨休墨玉般的眉上挑,“为夫听到了。” 金钰咯咯的笑出来,“他们说夫君的好,钰儿很开心。” 杨休眉心攒了攒,倘是此时他不做官了,那便听不到金钰的这么赞他,其实,他很想她多说他的好。 这样子,心里便十分的满足。 “夫君,我们何时回京”,金钰软软的问。 杨休轻轻的问:“若是为夫不回去,和钰儿在这生活,钰儿愿意么?” 金钰上了岸,杨休紧紧跟着后头,等着她的回话。 金钰欢欢喜喜的诺下,“钰儿定是愿意的”,默了默,长远的说:“只是,只是朝中需要夫君去拨正,还不待归隐之时。” 第101章 休养生息 先有国的繁荣,才会有小家的安居,杨休会懂了她的意,偏出死胡同内,走去灵界找神医南宫阙。 杨休会找南宫阙,他很意外,笑开口揶揄道:“哟!你是难得主动上来。” 杨休说话喜欢直来直去:“南宫叔叔,杨休是来找您打通天池的要穴,能够修仙。” 南宫阙抹了几分嘴角的笑,他现在能够做到,只是风险大些,再是,杨休是大哥的孩子,怎么也得让他同意了,才敢出手。 要不,杨休有个好歹,那魔头发起火来,这朝凤殿,永远安静不下来。 “南宫叔叔愿,还是不愿”,杨休等他的话等着急了。 南宫阙委婉的说:“单我一人不成,还得凤羽大哥一起,才能够。” 凤羽?杨休后脑勺几丝凉,他真不愿求他,若是求,还不如求玄夜,“玄夜叔叔在吧?” 南宫阙望着溯心湖中的红鱼跃起,漂亮的一个弧,咚进了水里,偏首瞧着杨休道:“他半月前为你妻子筑脊,消去的灵力还不曾回来。” “婶母呢”,杨休还是老大不愿意凤羽出手。 凤羽巴上来,他也不想他帮。 南宫阙嘴角翘起的弧,平了回去,“阿如在天族,你便与我一同上去。” 杨休双眼嚓亮,“钰儿可不可以去。” 南宫阙领他俩一起,也不是不行,便两方云车腾了上去,至南天门外,和门将哼哈细说了两句,直奔向神邸。 金钰十分兴奋。 天族很美,也没人族说的那么冷清。 南宫阙徐徐的说:“现在的天帝是北辰,规矩是新制的,人情味浓了许多。” 杨休四下一望,那些仙婢,少了拘束,脸上挂着的笑温软可人,一路的走,见着仙职高的,还是行礼。 不过这礼,比见了皇上,简单些,就是揖揖手的工夫。 走到神霄府外,绿如正好出来,他身后的男人是一身绢裳,南宫阙相称他为四弟,听说,早先是天族太子,后来,住进了朝凤殿。 “他们是……”,吴铧澄清见底的双眼凝视着金钰和杨休。 南宫阙靠了他耳旁,两人能听的声音,说了些什么,杨休只见他那双狭长的眼迸出狂喜,“三哥说的是真的么?” 杨休望着他一个劲的点头,神神乎乎的被盛情邀了进去。 结果,吴铧把他细细看着。 神霄府的主人玉清也在看。 两人的眼神充满欢喜,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怜爱。 杨休的角度,他俩的眼神正落在金钰那,误以为两人同情金钰,有法子恢复她的修为。 “钰儿的事,还请玉清帝君费些心”,杨休腆着脸。 玉清飞身的早,不过双十的样貌,性情却和他人名一样,不大爱笑,而今日,他是笑了,笑的浅了些,心情倒很好,“事情不大,不费功夫。” 杨休微微一惊,他说的很容易似的。 可明明玄夜说,十分难办。 玉清远远指了旁坐的金钰,轻轻说:“随本君进去。” 杨休想起青离的道脊残过,是婶母用的法子,这,这玉清是她的生父,能为想必也差不到何处,心里不由的开出些希冀的小花。 小花遇了柔和的春风绽开变大,漾的心里甜甜的,对往后的憧憬,平添了许多。 神霄府的装点,是古香的浓,一花一草,长的地方,也是恰到的好处,杨休走入后殿,是三处阁楼。 一处是晴雨阁,一处是通花阁,再一处,玉清住的,比两个阁,大了几倍,门口没有题字,门内,是他的小花厅。 这花厅的装饰,乖乖巧巧的,有了几分女气。 定是婶母弄的。 杨休咬着下唇,去了上层,目光所及,玉清的书房极大,他的两个弟子,正做清洁,望了他来,眨了眨眼,“你找师父?” 另一个说:“师父去了关室。” 玉清的关室在书房旁,平素,徒弟是进不去,商议要紧事,天族的人可以进。不过,能进来,都是极少的,杨休盯着没门的关室,定了许久的眼。 后来的南宫阙戳了戳左侧的格子图,就那样轻飘飘的透进去,又觉察杨休不能,倒出来一个猛拽,扯去深处。 深处的金钰一脸咪咪笑的样子,玉清擦了擦汗,也是笑。 他的笑,玉润而风轻,天族中,不会逊色其他仙家分毫。 杨休这一跑神,凝了眼仁,四下一看。 室内挂的丹青是神母小时候的面容,身上的服饰是浅浅的紫,流苏的发髻,发梢微微扬起,若影若现的丝带是同一色。 那时的她,有些俏皮,而她身旁的玉清,平板了一张脸,和如今平易近人的样子,截然相反。 杨休欢喜看现在的玉清。 这丹青挂在这,倒显得格格不入了。 玉清瞧准了杨休的心思,他亦觉察不对现在的和气,把丹青卷起来,纳入了暗格内,想着什么时候请人重新画。 一直瞧着玉清的金钰立起来,施礼道:“帝君繁忙,钰儿就和夫君告辞了。” 玉清斜瞅了眼南宫阙。 南宫阙忙道:“杨休的几大穴位还未打开,走是不行。” 杨休陡然想起过来的意图,是不能走,拱手谦卑道:“府上叨扰数日,麻烦帝君。” 玉清眼神暗了暗,心想,凤羽搞什么鬼,到现在都认不回儿子,连累他这个外公都不能明明顺顺的与外孙亲近。 他脸上添了些笑:“府上空荡,你们来,正好添了人气。” 南宫阙接着说:“我现在带你们过去晴雨阁。” 杨休回了玉清一笑,拉着金钰跟着南宫阙出去,晴雨阁的花圃前问:“帝君他……。” 金钰扫了眼侍弄花草的吴铧,抬正视线:“帝君说,以后早晚四个时,来天宫,听他讲法。” 玉清的意思,是把金羽做关门弟子来栽培,这无疑是大好的一桩美事。 杨休眼尾弯了弯,真心替金钰高兴。 金钰瞧着吴铧从花间出来,继续道:“他还说,天族的行气功法,钰儿一直学下去,学到还璞,就能突破上仙。” 灵界的高深术法,那就不适合金钰,现在有了对的门,习练起来定会功倍事半。 “吴铧太子”,杨休转身朝吴铧深揖。 这太子的帽子扣下来,吴铧险些歪了脚,“杨休孩儿与我颇有缘份,这太子以后别叫,若是能唤声爹,我听了更开心。” 金钰没主意的望着杨休,杨休从她粉颊挪开,吭了半响,他低低的唤了声爹,然后认真睨着吴铧道:“不过这爹不能白叫,钰儿以后在天族,爹要保齐她的安危。” 吴铧浅笑的点点头。 金钰含了热泪,杨休所做的都是为了她,分外激动的也唤了爹,吴铧心头高兴的指了指不远处的阁楼,“老热的天气,都进去说。” 杨休握了金钰的手,掌中裹着,互相瞅着眼底的彼此,入了阁楼。 阁楼内十分的凉爽,进去后,罗汉床上平铺的是冰丝的席子,坐下去,就是格外的舒服,金钰心情更好了。 吴铧使了小仙把打来的仙桃洗来,着了另一小仙,在旁分茶。 那头个小仙不仅洗了干净,大桃切成片后装饰成桃形摆在了水晶盘中,端了进来。 杨休只是看看,也觉分外的滋味。 不过,他还是喜欢雨前龙井。 不欢喜茶、喜欢仙桃的金钰,指尖拈的银叉点了桃片,含入口齿内,清甜的滋味立马在嘴里细细融化,与人族的比较起来,没有那丝涩口的感觉。 “杨公子,师父着我来唤你去关室”,玉清的六徒姜离过来传口信。 杨休手中那的盏茶吃了半数,搁了小几上,“钰儿,为夫去去就回。” 金钰含糊的唔了声,送杨休出了门,回过身,盘膝的吴铧,定坐了香炉旁,闭目拉动内息,一周一周、周而复始的淬体。 金钰仿效他的法子,调动不多的内劲,艰难的提拉时,浑身都是疼的,咬着牙,冷汗直流的运气十周,慢慢轻松起来。 吴铧浓黑的眼睫眨了眨,睁开眼睑,绕了金钰一眼,心里道:“丫头脑子挺好使,也不用外人帮她了。” 金钰渐缓的入了佳景,背后的细汗,越淌越多,脑门上的汗珠,也是一股一股的顺下脸颊。 这些汗带离了体内的浑浊,血脉之内,四散的灵力缓缓的凝聚,少是少了些,不过,她要捏个小小的术法,还是能够的。 人族皇城。 青离闭了分开的两处兵器打造点,借了杏杳庄后的高险地势,重重峻岭深处设了总的打造地,把合计起来的两千工匠请了进去。 千人工匠现在领官家俸禄,一月有四日的休沐,分开了两批,遇上格外的事,还能请示掌点的陈邢,恩得额外的休息。 宽放的规矩施下,十五日后打出来的第一批兵器比哪次都好。 青离奏报兵部的成绩,没有上书,仅仅拿了一只二十发的弓弩,朝中亲自示范,射出一道,强势破开了殿外的金狮。 朝上的群臣两厢热议。 那是开心的。 容珩击掌三下,连着夸好后,当即上封青离为左相,授予大用,下朝后又惦念杨休的文治之才,一日下来,念叨杨休,不下十回。 皇宫外的李纯和青离悠悠的走了街上,“杨大哥是不是不回来了?” 青离拢了拢宽长的袖,“会回来,不过他现在去了天族。” “闷蛇就不想去天宫走走?”想去的李纯旁敲侧击。 青离一个举眉,毫不留情的戳穿他的心思,“是你想去罢?” 李纯手指抠着下颌,纠结道:“我是想去,可天族神籍上没有留名,不给入,也闯进不去。” 第102章 有些受宠若惊 青离拧着李纯的肩衣腾空而起,陡然而上,极快的速度。 李纯嘴里惊呼两声,已然在青离的怀中,罩了他硬邦邦的胸膛内,有些贪恋的靠了靠,头贴了心跳的位置那刻,自己的心怦然大动起来。 不大喜欢李纯靠太近的青离眯了眯眼,一个急射,南天门外放下他。 李纯的脸颊都热了。 青离没大注意李纯的异样,觑了右侧的哈将。 哼哈两将浑浊的眼陡的识明了青离,各曲下一腿,“拜见帝君。” 李纯这才留意到,青离上来后,眉心的朱砂点耀出了他神族的高贵,歪了歪头,他身上的石青衣袍,倒显得他平淡无华了些。 青离瞥了眼哼将,先进去了。 李纯腿骨短,三步一走,四步大跑的追上青离,“闷蛇你走那么快作甚。” 青离笔直修长的腿,步子更大,最后都是飞走的。 远远后落的李纯经过紫薇垣中天,找不准去神霄府的道,鼻子在天族也不大好使,一路问问这个仙女,求求那只丹顶鹤,来运的遇到姜歆,领了进去。 李纯望着他背囊中的仙剑,眨着眸好奇:“你们仙门中人,都喜欢负把剑在身上么?” 姜歆翻滚着满腹的苦水,“这剑有千斤那般沉,是我说错了话,师父他老人家罚的。” 李纯肩膀一抖,说不好话,就要变牛,哪天行了不当的事,恐怕就得吃鞭子,打屁股,有些肉痛的捏了把同情的泪眼,“你要负重多久?” “地下一年,天上一日”,姜歆恹恹的说罢话,低首推开晴雨阁的阁门,抬起面庞,金钰在练功,她身旁的青离也在调理内息。 两人伸手的动作一致,绕弧也是同一路径。 李纯睁大墨玉般的瞳仁,闷蛇这是在传钰儿姐姐的心法么? 他怎忘了闷蛇师承尹洛,修为更高于师。 李纯摸了摸头,掐掐日子,只要闷蛇一直潜心用功,再有上十年的光景,就能步入太虚,而自己还不过上仙,何等的落后,何等的凄惨。 “闷蛇一个是教,两个也是教,也教教李纯”,李纯花痴的扑了上去。 青离眉心一攒,侧身躲过,也不管李纯鼻子有没碰上了墙壁,只是走回去,朝金钰轻轻动了动唇:“习练这么久,钰儿歇一会儿。” 金钰本不打算停,听了李纯的哀呼,三步并了一步,急忙过去,“鼻子有没碰伤?” 李纯竖抹了一把鼻水,“还好,不怎么疼。” “鼻子都红了,怎么不难受”,金钰拉拽着李纯,丢下了青离,径直上了阁楼里,“鼻子最要紧了,碰坏了不好看不说,以后吸吸气都困难。” 李纯滚滚热潮的两眼,凝着特么会关心人的金钰,不觉到了睡房中。 金钰指了指对面的床榻,“纯儿睡上去,我给你抹抹药。” 青离抬进去一脚,李纯两只眼珠笑嘻嘻的平视温柔而小心匀抹凉凉膏油的金钰,眼神更柔了。 柔情似水那般柔。 青离眯起了眼睛,莫不是白老头没把纯阳草看护好,修出来一个歪瓜裂枣模样儿的女人,心有猜测的走进去,抬起李纯的手腕,食指中指并无名指压了关尺三部探脉,摸出了阴平,忙的缩了回去。 “纯儿不会是害病了罢”,金钰些些担心。 青离很快压住心里的起伏,没回话的转身走了。 金钰和李纯默默的对望一眼,李纯有些衰的耷下眼睑。 金钰忙的安慰,“纯儿体质极好,不会害病。” 李纯的蝶翼样的眼睫上下扑了扑,念及喜欢青离,而不是娇滴滴的女人,温热的泉涌出眼眶,一行清泪滑了出来,颤着嗓子道:“我病了,还病的不轻。” “什么病呀”,金钰有些急了。 李纯直起身,“我喜欢闷蛇。” 金钰咂咂嘴,两眼直直的望着悻悻出去的李纯,杨休进来也没回过魂。 “钰儿想什么这么入神”,杨休问话轻轻的,如一片羽毛飘过心湖,漾开了圈圈涟漪。 金钰抿了抿唇,看着膝盖上交叠的柔软双手,有些担心李纯的说:“纯儿说他喜欢蛇哥。” 杨休手指一抖,捏了一块儿后定了定神,静静走出去,青离定在花圃外望着假山上的细流,一会儿舒开眉,一会儿卷起。 那样子就像陷入了极度为难中。 杨休低头望下看,李纯的头埋在了双膝,肩膀一抖一抖的,不大会儿,轻泣出声,最后是撕心裂肺的哭喊,“为什么我会得这种病?” 青离侧过眼,讥讽的声音显而易见,“白老头没说你是个女人?” 李纯湿漉漉的两眼举起来,女人,怎么会是女人?女人不该是钰儿姐姐那样的么?为何自己既没胸又没屁股,男人的蜂腰宽膀也没有。 他抱着自己的头,沉沉的重埋回了腿间。 金钰紧忙的下来,“只要不是同性相思,女人没什么不好。” “可我”,李纯望着平整的大理石地面嘎住了声。 金钰抱起李纯的脑袋掖膝盖上,“你还小,长高了,定是比钰儿还美”,拔高脑袋望着阁楼上的杨休,“夫君说是不是呀?” 杨休牵开唇角,嗯了一声。 李纯咬了咬下唇,豁开的心情大好起来。 青离凉凉道:“她那胖样,怎么美法?” 异口的两声齐齐喝止青离的冷场,青离再想说,减减就好了,李纯掩着口,没听的哭着跑上了楼,关了房内,哭的声嘶力竭,惨不忍睹。 金钰推了推上来的青离,要他去说劝宽慰两句。 杨休也搡了搡他的背,暗地想把两人齐了一处,还自己清净。 青离僵着背,直着脖子,“你要哭多久?” “谁要你管”,门内嗓门粗开。 青离偏了偏僵住的脖子,两手一摊,没耐心的走了。 李纯拉开门,杨休别开头吐了口压抑,望着脚尖的金钰两眼上抬,左右转了转,拼了个笑说:“蛇哥一时接受不住,纯儿别灰心。” 青离高高俊俊的,李纯娇小可人都称不上,顶多是个孩子,让一个大人欢喜孩子,生出男女的喜欢…… 李纯口上说不会,心里却灰心了。 金钰吞吞唾沫星子,不知如何去宽慰人,或许她自己想开了就过去了,脑袋转了一圈,拉着李纯入了她房,按在妆镜前。 “钰儿你做什么”,李纯心里正烦着。 金钰从妆匣子内取了木梳,把李纯的一把长发打散,细致的做成了螺髻,择了水晶蓝的珠钗定住,再一条同系的长长丝带修饰。 整个人登时气质变了。 杨休负手进来,刚开始有些微微不适应,不大会儿,眼神吸了过去。 是因,她身上的粉色望仙裙,曳地飘然,黛眉描似远山,而水润的两眼,更是动魂动心,加之,菱唇不染如含朱丹。 他就是猜对了。 李纯本就是女孩子。 杨休眼中是真诚的赞,李纯不快的心轻减了许多,开始提了裙摆,左看右望,颠着脚出去,在玉清的地盘留下了倩丽的身影。 亭子内躲难的青离自然也看到了。 当时,他的表情极精彩,再后头恢复了平静。 就是一个孩子。 李纯是没听到。 听到了,入了耳中会再一次的难受。 是以,李纯很开心的去玉清的书房,央了他把自己载入神籍,可以自由来往九重天。 玉清眉头浅浅蹙了蹙,她入仙籍还成,至于神籍,修为不到,六界中影响力也浅,实在央的不行,看了昆仑的薄面上,弄了个特别,打发走了人。 杨休知道了这事,也想特别一次。 玉清不管怎么替他特别,他的名却写不上去,拿了金钰的名试着写上去。 心想是不成的,可写上去,仙墨清晰,抹也抹掉了。 “帝君,这可怎么办?”杨休舌尖干了干,知道闯了祸,且是不小。 玉清极力镇定下去,按杨休说的,写陈刑,可笔画写到了,写完,别说墨迹,水印都没存下。 他接着又写,是人族容烯,笔下突出了状况,和金钰分外相似。 玉清不得不把神籍展出来,用慧眼透视,找不出册的问题,那便是天缘锲合。 好吧,既然如此,也不全是他的过了。 但也得奏明天帝不能藏着。 天帝北辰没说责罚,平和的说与他,下查了两人品行是否端正,冥界那有无格外做下恶事的记录。 玉清方松了口气,想着金钰住了府上半月,没有行为不当,她又是上进,那便只需得了空,把注意力集在凡人容烯身上。 认认真真的试他三试,若是个好的,留来天族用,倘是个歪的,还恶行多多,玉清有的是方法练他个正。 玉清脑中定好了计议,转进神霄府时,杨休来与他告辞,说是要回人族,继续为太傅,以入世的方式悟道。 杨休的体质特殊,不会属于天族,也不知道他以后属于哪族,留是留不得,玉清再想了,他要是想去看看这外孙儿,想下去随时都可以去,就笑意款款的说,他会知会哼哈,杨休想来了随时都可以。 杨休觉得,玉清平白对他太好,似乎一下子,身边的所有的人,也更好了。 尤其是吴铧,好的让杨休认他做爹,虽然杨休嘴上认下,可这心里,还是杨连和杜大娘最为紧要,也不知他们在羽族,恢复的怎样? 杨休每每问凤羽,凤羽说的倒实诚,他说的意思是,一年半载后,杨连定是活生生的。 而杜大娘,也会与杨休相聚。 第103章 紧张的战事 宁愿往好处想的杨休,心情特么的阔达开,待他到了太傅府,容烯得了一手的线报,过来探望的早,也问问金钰的身子好妥了没? 金钰十分的欢心,如实的说,好着了。 容烯心头的笑浮上了脸颊,金钰好了,杨休才安稳,她若是有个风寒体痛,杨休在朝上,也安不下心效力。 容烯正美着想法,九弟容琰来了府,还带来了好些补身子的药材,比如灵芝、何首乌、仙露草,都是百年养出来的。 在人族,这算是大手笔了。 金钰开开心心的收下,九王经管的坊子,她有了好的建议,也答应热心的去提。 容煜的坊子运作的极好,收入也高,金钰的那些想法,他很受用,这一下下,金钰金口诺下,还是会过去,心情雀跃那么两起,皮皮高亢了一声,警告他,别安不好的心思在女主人身上。 容煜哪明白皮皮的心思。 何况太子不是和皮皮,一人一兽,说了一月,也不见的,回回都懂它。 容煜想多了皮皮,就想到了它骨折,很严重时把院正请了太子府上,专门照看。 而皮皮有次去宫内,也是躲着那个丽皇贵妃。 伤害皮皮的莫不是位高的周妙妙。 可周妙妙,容煜每次看她在父皇跟前,都是那么的柔媚无骨,风一吹就倒的歪歪样子。 容煜看不出她任何的错处和端倪,只好私底下叮嘱皇母后,万事提防着她,别被她阴了去。 这后宫生活的女人着实不容易。 子凭母贵,容煜那种随时被牵连,就更不容易了。 容烯望住了九弟的心思,他再怎样,也比他这个太子好呀。 他这个太子,虽然现在的皇后,是备加的对他好,可皇后也是针尖上扎着自顾不暇。 再坏一处想,倘若旁人用皇后来生事,比如说,他这个太子没了,九弟凭皇后的光环,正大光明的顶了太子。 只是浅浅的想想这一箭双雕,就能牵出这么多的厉害关系。 皇家的人还不如平头百姓种田来的好呢。 感慨没完,边关过来了急报,说是,索云国集结了大军,攻入了一道城市,再一条水路,大理被占走了。 再一步就是南江了。 要是南江一带保不住,父皇的江山就没有半壁。 此时,青离正做了左丞相,守疆保土,分内的责任落在了他肩上。 可人家索云国,蜈蚣精过去打了头,设下了红纱阵,叫嚣着木丞相应战。 性子稳当不少的青离,召唤了灵蝶去昆仑,寻问尹洛红沙阵为何物。 转信回说,红砂阵内,大雁难飞,仙体入了,会顷刻腐成凡人,再是里面呆久了,则是削骨剔魂,从世上烟消云散。 蜈蚣精这么嚣张,他不就是看着红砂是青离的克星,想一劳永逸,坐收渔翁之利。 可为何凤羽入了红砂的诡异阵型,怎没被削骨剔魂。 难道是他的修为太高,抗的住? 青离否认了。 是因,那红砂,哪怕是修为高,也是抵不住的。 那便只有一个可能:凤羽是神格入魔,两体异脉,而那红砂对魔无用。 哈哈!青离的爽朗笑声突然在厅内发作起来,在场的皆是唬了一跳,容烯没个防,桌上的杯儿,砰砰的落了地上,碎碎成多块。 三个侍女忙急进来收拾残渣。 杨休冷冷的微嗔,“离弟你笑个何物。” “红砂可以对付本丞相,可对凤羽却是无用”,青离挑起一只眉毛。 青离的话外之意,难不成要杨休去求那个性情多变的魔物。 杨休把头摇得拨浪鼓似的。 金钰想想,低低的与杨休说:“君上可以,或许婶母也行。” 杨休摆摆手,“婶母与离弟皆是神族,一个修为高,一个修为矮的区别。” “不是呀,婶母现在可是鬼身”,金钰力争道。 青离不知鬼身能否过得了红砂,戳了戳脑侧,似乎鬼君当年被按进了红砂之中,牛气冲天,头个儿入了绝天的高境。 或许婶母真可以了。 三人心思拧在了一处,最后商议下来,让嘴巴甜滋滋的金钰去求援。 而青离在刻日领兵亲自出了征。 杨休除了辅佐太子,便是办些棘手的公务,此番闲下来,容珩晓得他是尚武的,毅然把二次的粮草押运,私下交给了他和容煜。 容珩还找了个杨休的替身,进了太子府上,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与容烯谈史论政,遮人耳目。 显然这个假杨休,肚量空了些。 倒反过来,容烯来教导起他。 皮皮在容珩身旁,听的瞌睡虫直冒,呼呼的大睡了过去,再懒懒的醒来,去找主公杨休,一起去先征集后备的粮草。 杨休先去了南江调粮。 当然金钰的万户食邑上交的,杨休也不客气的用上了。 原因是,金钰的,就是杨休的,杨休的,自然,也是杨休的。 杨休在南江厚过脸皮,跑去了徐州。 那些要回孩子的父母,紧了口袋,也是顶力的支持杨休的征料。 府尹就更不用说。 他的积蓄和仓内存着的,能给的,都与了杨休,还十万分感激他为童女的事,给了特大的帮助。 徐州的三千石粮食,和南江的五千石,通共八千,他的纳物戒,全囊了进去。 随行的容煜啧啧道:“还好杨兄弟是友非敌,要是为了敌,太上皇建立的国度很快就亡了。” 杨休能飞天,又拥有容煜没见过的好东西,无论他摸进恒中刺杀天子,还是偷借粮草,都没能人抵得住。 容煜悄声声的问:“杨兄弟手上之物哪来的?”,惊了一声,“是不是钰儿送你的。” “是钰儿给的”,杨休显然把凤羽的好忘了干净。 “钰儿手上的宝贝不少呀”,容煜上了皮皮的背,心头再想,以他和金钰铁打的关系,讨要一两件珍奇,也是能够的哈。 容煜美翻了天。 毕竟人心都是向往得到些别人没有的。 灵界。 金钰进了灵界,绿如正好不在,去了天水神族,着急的时候,玄夜下了朝议,转过朝凤殿,微讶道:“钰儿大早来这,可是杨休出了事。” “有事的不是夫君,是蛇哥”,金钰噼里啪啦的说。 玄夜背后负起手,“青离君他怎么了。” 金钰跪下了两条膝盖,“前月伤钰儿的蜈蚣精,半月前在关口布下了红砂阵,蛇哥奔赴过去,让钰儿紧忙来求援。” 凤羽追找蜈蚣精,一直寻不到,他既然边关口,冒了头,玄夜面色陡转,口中咬字,“不知死活。” 金钰抬目,站立起来,眨眼不到,玄夜就走了。 果然绝天境上的高手,都是无比厉害的。 可玄夜能过得了红砂么? 想必掌着灵界的他,性子沉稳持重,不会强然出头。 金钰跳出灵界,幻成原态,急射过去。 杨休正好在她前面不远,这便同道。 不消半个时,杨休、金钰并了容煜看到了直冲半天的红砂气障,望清楚了,怎么青离自己进去了,而不是玄夜进去。 玄夜去哪了? 杨休慌了大神,莫不是玄夜被红砂困了。 金钰压着要闯阵的杨休,云霄上,望下看。 玄夜没入阵,是从旁指导青离怎么去过阵,再是如何把阵中的煞气排去,吸纳进充沛的灵力。 蜈蚣精若是知道,精心布下的阵,成了青离的道场,该是要吐毒液了。 观阵的杨休没瞧见蜈蚣精,不久,阵那头,羽箭似下雨那便密集的射了过来。 那羽箭的端上,是黑色的。 将士抵挡的盾牌,当了两只,第三只,直破开了盾,插入了他们的胸口,刺出了后背。 光顷刻的工夫,恒中就丧了一万五千三百二十人。 金钰低头望地面看。 箭支的白芒密实中,丧生的将士,面容皆黑炭,嘴角淌着污血。 没被射中的。 箭支上的黑气,吸了进去,也发了疾。 玄夜掌着大局,关乎了青离的生死。 没暇顾及。 金钰和杨休,一起给力,虽然灵气不足,究竟一时挡住了再射来的剑。 容煜下了皮皮身上,皮皮的意见下,指挥着军医就地放血,再分发灵界南宫甯送来的药,恢复他们的心肌。 药力须两日,才能完好。 意中的话,恒中就只有二十万去抗索云的五十万。 二十万的指挥青离,还没过阵。 阵中怎么样,杨休是望不出来。 金钰两眼锐利,可在这时,也洞不穿。 阵前的兵将的忐忑中,玄夜飞进去了。 他这一进去,觉察到,外是红砂阵,阵里再套了刀子般锋利的飓风阵。 飓风阵中是不是还有阵。 玄夜提高警觉时,青离被里面的阴力震了出来。 元神进来,都是备增的灵力。 青离这样子都进不去,那里面想必,难过的去。 “里面是飓风阵,阵中央是弱水,尊主要小心”,青离具细的说。 弱水来了人族,流进南江后,南江的百万人口和周边的生灵都会没有,玄夜不敢冒然动作,使唤上青离去昆仑找白泽,要那方白玉瓶儿。 青离出了阵,望着天地异色的白泽飞了过来。 他身后,凤羽和绿如一起到了。 凤羽捏了瓶先去闯阵。 没到弱水外,弹了出去。 看过凤羽厉害的将士们,那颗心登时落到了低谷,有种来了回不去的绝望。 杨休凝着双目,该如何办,怎么过去,“嗖!嗖”的呼呼中,羽箭二轮上来了,还是专门针对他们的短处。 第104章 紫薇星运初现 用弱水来进犯,委实缺德了些,白泽用术压住了飞来的羽箭,本想再反过去,到底死伤的是人族的无辜。 这不行,那不行的。 杨休望着走过来,转过去的青离,突然之下,身子不受控,猛的吸了进去。 金钰抓着了杨休的一只脚。 那吸力大的,并施以援手的凤羽没拿住,如一片落叶一般身不由己的卷入了飓风中。 凤羽发狂的冲了里面。 金钰忙慌的往上跳,青离按住了她的肩,“钰儿别冲动。” “夫君他”,金钰挣开他的手,绿如擦过两人身边入了阵,接而玄夜也去了。 那拔的更高的红砂不断的往外膨胀,千米外的军在容煜的指挥下不断后退,再往后撤。 退到了风陵渡,红砂阵陡然一缩,巨大的声响中,夹了蜈蚣精的惨叫,震得齐齐捂住耳朵避过去,洪亮的嘶吼下,容煜带着大军,手握锐利的兵器直压前方。 兵戈铁器,两军正式交锋了。 青离没有跟去。 他是天族的人,不该多添杀戮。 杨休不喜欢这屠戮的血腥,跨上皮皮过去,使容煜的口号令,缴械不杀,放其回家。 抵挡过两个时辰的索云军,自丧七万,只伤恒中五千,越战越退,退出了边关外,见着对军只是驱逐,并不曾赶尽杀绝,那斗志就跌得一塌涂地,也就没有再战的必要。 还没死绝气的蜈蚣精,容煜用了一个小将的剑叉起来,洪亮的高声中,要他替天行命,碎尸万段,也便拿起了胆,碎了他的尸。 那魂魄要逃,被凤羽拘起来,压去了冥界的地火中,一点一点焚烧殆尽,六界就再没这个祸害。 大忙了一天,各有各事的都散了。 没散的金钰握着杨休的手,“夫君被吸进去,钰儿被吓坏了。” 杨休想说,那弱水,是他成功的收进瓶儿内,他想了想,自己也不相信有这能为,也便吞了肚中,彻底忘它个干净,只是对金钰生动说:“婶母本事,婶母一进去,万事大开了。” 营地中,一方方篝火旺了起来,得胜的将士围着火吃肉喝酒,那是必死边沿上生还的高兴。 病在帐篷里的八千,虽然有些难受,也是同乐。 大捷的战报传去皇城容珩手中,早朝上龙颜大喜,直夸老九本事大,又夸木臣相和太傅得力。 下面的臣子,脸上的笑越来越厚,周秉瞧了眼笑着的太子,九皇子的功劳都要盖过他了,他倒是跟没事儿的人一样。 容珩赐去荣王府大礼,再口口赞钱芸教子有方。 在这后宫中,荣耀的钱芸被抬高的冒尖。 钱芸坐立难安。 正好容烯去早晚请安,坐了她中宫之内,好生说:“皇后母亲不用顾及,这太子的衔,我和九弟,哪个来坐,都不会生分开。” 钱芸口中结结巴巴起来,“烯儿,烯儿做的好好的,皇上不会改了国本,你便放心吧”,更磕巴的再说:“本宫虽不是你的生母,可,可心里的位置,既有容煜,也是有太子。” 得体笑了的容烯,知道钱芸虽话说不利索,心里却是那么去想的,温声的转开话说:“九弟明日便回城了,我去接接他。” “自然是好,那就有劳太子”,钱芸一念到容煜,内腹激动如潮。 容烯脸上的笑加了几分,“皇后母亲这么说,就生分了。” 钱芸搔搔头,头上的一支和合二仙金钗抓了下来,忙插回去,“好吧,本宫以后就说大实话了。” 容烯从次座起来身,耳中皮皮的吼声下,一头亮光的兽身飞下殿外,那皮皮上坐着的正是容煜。 这下容烯不用去接了。 杨休和青离也该都回来了。 父皇还着礼部,刻日打开皇城,一路热热闹闹、光辉灿烂的相迎他们回来,容烯脑海中转了转,大抵,他们不愿这么高唱,更不想盖过太子的声名。 这么想想,容烯心里也是暖的。 “儿臣还有事,儿臣先告退”,容烯留了空,让他母子二人说贴心话。 贴心话,可以留着以后说,钱芸走了容烯身旁,拉拢兄弟关系的方式说:“老九刚回来,太子别急着走,本宫去排了晚膳,一起用。” 皮皮嗷了一声,容烯急急追到钱芸身后,“皮皮喜欢瓜果,皇后母后也准备些。” 端庄的钱芸含笑道了好,撩开珠帘,眼角转望着容烯和容煜两人摸着皮皮的脑袋,喜欢得不得了。 容烯坐了地上,把皮皮抱起来搁摆在腿上,接过容煜递来的梳子,顺它的毛发。 皮皮歪着身子,舒服的直哼哼。 迷迷瞪瞪时,它依稀想起了九重天上,也有个神仙这么帮它顺毛。 思潮似乎被那梳子激起更多的前世。 它想起了神霄府内大师兄郅业,抬起脑袋,定定望着容烯,视线拉着他的样貌,抽出一魂去了冥界,摆尾去冥宫,找掌册的羽蟾。 羽蟾垂眼瞧了皮皮毛绒绒的样子,很是熟悉,大胆问,“你可是皮皮?” 皮皮点了点头,张嘴后吐了个五色彩泡。 彩泡往上徐徐的升,变大变薄后,容烯取了剪子,给它细细打理毛发的动人变得清晰。 “皮皮想查查他的前世”,皮皮仰着脑袋央求。 羽蟾走出案后,仔细的望着容烯,左眼一定,脑中的生死簿极快的翻页,十息后,转头睨着皮皮,“他是天族的,不入轮回。” “皮皮可以找谁?”皮皮举了举头。 羽蟾嘴角掀开,“去找我的外公,玉清帝君。” 皮皮的元神飘出灵界,进南天门当口,哼哈笑嘻嘻起来,“皮皮消失了二十年,可算回来了。” 皮皮一路的走。 它是记得神霄府如何去。 就走的很快。 玉清正要去人族,皮皮过来了,愣怔进思海里,哀道:“皮皮回来了,本帝的大徒儿郅业死了。” 皮皮衔在嘴里的泡泡吐抛给没出难过中的玉清,“麻烦帝君翻翻神籍,查查容烯的前世。” 玉清缓缓祭出神笔,横扫出一道黄光。 黄光拉大变宽,玉清手中的泡泡脱出了掌心,滴答一声,定在了一月前载入神籍的容烯。 容烯的字样水纹般的动了动,从后排掠去了神霄府名目下,切合上了郅业的神位,皮皮吼吼了两声,欢喜的摇了摇尾巴,“帝君心宽大方,皮皮改日登门另谢。” 皮皮缩成了一道金色,九霄而下,归入体内,身上被银针扎成了刺猬,那院正的针再要扎。 皮皮四肢立起,摆动了下身子,脱出的银针哒哒的飞去了各处。 没躲的容烯从胳膊上拔出一枚针,大喜若狂道:“本宫以为你睡死了,可吓坏了。” 在九重天宫,皮皮和郅业是最铁的哥们儿。 瞧他说的那话,没死都郁郁死了。 皮皮动了动大嘴,拔凉拔凉的说:“你睡死,皮皮都不会死。” 容烯惯听了皮皮挖苦他,神经比碗口还粗大。 “郅业何时回天宫?”皮皮踢了踢容烯。 容烯捂着踢疼的腿,单脚跳去罗汉床上坐下,喷着怒气冷冷道:“不知皮皮说些什么,本宫没听明白。” 皮皮哀了口气,郅业是正位了,可元神到岗,还要七七四十九日,走向床边,跳上去歪过身,“皮皮乏了,想睡觉,太子走罢。” 院正骇着的双眼,望着一再顶撞太子的禽兽,太子没登火,他也没道理狐假虎威,跪着道:“臣出宫多时......。” 容烯接过声,“劳烦院正过来”,高唤了声门外的茂才,轻轻说:“马上吩咐了车,送院正回宫。” 院正巴上太子府的光,宽敞舒适的马车内回去。 皇宫内的容珩手上握着八百里加急,展开来看,是索云派了使臣押了十箱珍奇、二十数美人作为赔偿,请求言和。 容珩下了手谕,加急的传去边关放行。 同时,传了容煜进宫,金口点了他坊子定要拿出有特色的歌舞,御前献艺,同庆这两国邦交缔结之喜。 容煜惊喜之余,有些忐忑。 为把御前的首次打顺畅,下了脸皮,求太傅府的金钰领舞。 金钰手中的剑,翘出的是天玄九剑。 九剑的剑花不仅惹眼,还特有实用。 金钰收剑回鞘,抹抹颊上的热意,“王爷给钰儿半日的时,钰儿可以把剑招拆分成二十七式。” 容煜颌颌首,照着金钰比划过的剑式,自己练习起来。 思考的金钰制住容煜,严词道:“王爷不曾学心法,九剑一起习,容易入了旁道。” 容煜盘坐地上,照金钰的念口,习练三日,拉出了本命的星运,四日后,从高深的剑法入了门。 青离走入桃林,一片青绿的上方,星运纹动,凝成了紫薇星,大骇的踉跄了两步,人皇难道不是容烯,另有其人。 杨休也看到了。 怔怔想,容煜为帝王,容烯的结局是什么?是被废,而是死在阴谋之下。 杨休和容烯处的时日短,感情却笃深,情切下求青离想想办法,让容烯能够活下去。 青离曲指算了算,“万物都有定数,杨大哥干预天道轮回,会惹下大劫。” 杨休背抵着粗实的树干,没力的滑下去,又振奋起来,“倘若太子走上仙道,可否避过生死。” 青离手中的绿叶转了转,瞧着叶子上虫蛀的口子扬唇暗示说:“或许成”,调侃着又说:“或许又不成。” 第105章 掉以轻心 杨休冷着颜回了屋子,嘴里一路碎碎着,青离特么爱卖关子。 容煜笑着跳进杨休的屋,“太傅的仙法怎样?” 杨休琢磨了一下,“杨休不过刚刚入门,地仙都不成”,挑高一条眉毛,“今儿望着王爷在刻苦,可掌握一二。” 容烯翻过一个杯子,把冷茶冲了杯入口,淡哂道:“不知是钰儿教的好,还是仙法本身有趣,本王短短几日,灵活的掌握了星运之术。” 杨休坐了圈椅上,尽他所知的说:“星运只是入门,王爷要彻底学好,还要大工夫。” 容烯接过话道:“太傅言之有理,本王上昼理了正事,下昼定好好开始练体。” 杨休眨了眨好看的眼睫,容煜这么投入,太子若是比他更用功,也能比着董卓的进展,三年四年光景,修去不坏之身。 太子府。 皮皮趴在容烯身旁,细细看着他细致而专心的理政,简直和大师兄郅业如出一辙,抬高头,爪子搭着案桌,圆蹬蹬的两眼,左转右扫,爬回地上的吐了口累。 太子是专心,可文章不咋地,根本不是储君的人才。 “皮皮若是累了,去睡会儿”,太子一心两用。 皮皮虽是杨休的奴仆,过来这方宝地,住的是单独的屋子,享受的是奴仆的奴仆照顾,有些背主的不想回去,反倒把容烯比作更高的主人来观瞻和爱重。 废主杨休登门太子府,皮皮早早睡下,宫灯罩着的新主,手中执了书卷,看会儿文字,摸摸它的头,笑着接着读书。 杨休本想皮皮能够去边关外暗中保护使团的安危,这融洽的一人一动物,倒向苛刻的旧主,转身要走,容烯没抬头道:“太傅才刚来,怎的没跟本宫说上一句就走。” 杨休压住离开的步子,有些朦朦醒的皮皮让出空余给两人说史讲政。 “太傅快坐”,容烯挪挪,小几的另一方坐下。 杨休屁股坐了空置的位,肌肤热热的,抽开垫子,坐了实木地上,双手稳稳递出星云术法,“为师觉得,太子除了尚文,功夫也不能弱下。” 容烯掌中的书翻开一页,歪歪拐拐的文字,不像中土的,更不是外邦的,学问不差的说:“本宫看不懂,恐怕太傅要说说才行。” 杨休抢白道:“此事不急,先让皮皮去边关。” 门口的皮皮说:“知道了,主公。” 皮皮说罢话拔腿的消失了,一片毛发轻飘飘落到容烯手中,软软的,有些痒,晃了下神,杨休业已开始讲道,还是头头是道。 容烯听多了文史,这梵文入了耳朵,格外的滋养,更滋养的大脑,仿佛很熟悉道法,时不时还能辨上两句,弄的杨休手忙脚乱的。 嘴巴接上去,继续着讲。 奇迹的奇迹,容烯默出星云之术的后半文,自行盘起膝盖,闭眼掐指后,轻轻松松的拉出了自己的星云。 容烯的星云是头白虎。 白虎能啸能呼风,身板比皮皮壮实,自然集在体内的潜能更强过它数倍。 容烯没睁开眼,脑中的咒术不断凝聚,团成木系的生机,重生了门外凋谢的鲜花,登时百花争艳,齐放融融的美轮美奂了太子府。 现时凉秋,春花盛开,妖异无格。 容烯手中多出了一只桃木,缓缓脱出掌腹,直入眉心。不过霎那,他周身淡蓝一片,元神升入九重,掠进了神霄府内。 玉清转过身,元神跪下双膝,“师父。” “大师兄”,姜歆激动的健步进来。 郅业只是刚拉出元神,修为尚未恢复如初,师兄师弟的拥了抱,抱了又拥,最后一丝气力留下来行礼,“徒儿不能侍奉师父左右,百年后再回到神霄府。” 玉清偏爱大徒弟,又知强留下来,有违天道,一轮天舰渡他下凡,完成他未走完的命数。 容烯陡然睁眼,勃勃生机已是昙花一现,才刚的记忆,脑中空空的没有一丝,杨休也不记得了,似服用了孟婆汤那样。 杨休讲法到三更半夜,太子府内不过两更的休息,同出府邸,一同朝拜天子。 朝议不过半时,天上旱雷滚滚,大气大浪的遮天蔽日、紫电雷鸣下,一只黑猫猎豹般爬过重重高难险阻,逆袭了九重,却如九天仙女那般,倾城美姿的下凡。 宫外宫内,仰脖观瞻出“仙女”是周妙妙样子。 她那冷艳高贵,嫡仙嫡仙的体貌,把猫妖的精华诠释的淋漓尽致。 “皇上,臣妾不愿离你而去”,周妙妙痴情恋尘的美态,有点七仙女舍不得董永的绵绵缠缠,更有破斧成舟,跟定天子的决心。 容珩三千佳丽不及这一方,石榴裙下英雄冢,沉沦心陷,造出老十,只待十月气数,瓜熟蒂落。 平静不过两月的后宫,丽皇贵妃还没生养,举抬上西宫,与正宫并驾齐驱。 人家比正宫还贤惠,服侍天子,拢着姐妹的心,锋芒毕露,母仪天下,连一直不去的正宫那,日日的去,天天的去。 礼上安下,福泽的滋养正宫,钱芸咳急突发,喘不好的气比哮喘发作还严重,二天,把从宫外带来的毒下进了太子的碗中,顺进了他的胃里。 太子容烯在府中狂性发作起来,提起震惊的容煜,咬牙切齿,“本宫那么信你,你尽然用计加害我。” 容煜一个激灵,“本王没有。” 容烯抓着他的衣襟,再要说话,嘴角的血迹一波一波的涌出更多,十分的说:“你,你......,你加害本宫,不得好死。” 容煜环着软下身倒地的容烯,狂吼嘶喊,“太医,传太医。” 茂才顶着大雨倾盆,与他擦肩而过的皮皮,甩头望了眼张慌,吼的一声冲入花厅,容烯嘴巴翕动,“九弟忘恩负义,皮皮为本宫报仇。” “皇兄”,无辜的容煜四泪滚落,心痛到极致。 容烯颤着的眼睛强打了两下,闭上后手滑落了容煜的肩,再也说不出话。 皮皮吼着冲出太子府,直奔皇宫。 雷电划亮的长空照亮了皇宫四周,皮皮的毛发沾湿成团,红红的肌肤透出火焰,翘进西宫,拉出一道烈热的焰山,直压整个宫殿。 宫殿内黑气团出,掩住的黑猫澄亮的双眸睁圆,纳入烈火真元,缩回原形的皮皮钉入她心房,至死不忘此仇。 “不好了,娘娘心疾发作了”,西宫中宫女四处跑开,后宫内跳乱如蚤。 南书房的容珩被惊动过去,罩地月影纱中,周妙妙长腿蜷缩,双手抱着前胸,脸颊一片湿意,红唇中的声音更是撕心裂肺。 皮皮的声音从周妙妙的心房直达脑海,“以前看在你,只是想荣华富贵,放过一马,这杀人嫁祸,断断不容。” 听不到皮皮说话的容珩,直催院副想办法。 院副过去掐脉压针,止住了周妙妙的狂跳暴躁。不过半个时辰,复发起来后剜去五名宫女的心,以血腥镇压皮皮不断的报仇。 二日天明,九王“陷害”太子的狗闻传遍了京中,金钰刚起来,乍然听了消息,“王爷和太子血溶于水,怎么会戕害他。” 太子府白绸高挂,守灵的茂才不信容煜会加害主子,一面燃香纸,一面抹着眼角的泪珠,“奴才无用,奴才连谁是凶手都不知道。” 凉秋的大风吹着白绸扬起一道一道白影,那抹黑影拾起旁边的剑横过脖子,金钰正好赶到,那剑扬起血溅到了四处,登时两指封住深深的剑伤,“茂才为何要寻死。” 茂才口中痛呼出一口,嘴唇发白,转不动的双眼眨了眨,“太子死了孤单,我这个奴才生是他的奴才,死也追随左右。” 金钰喊着跑上前的青离,“蛇哥你救救他。” 青离蹲下腿,压下的手掌从他胸前一绕,理顺了五脏的阳气,步步生莲的玉石中,摘了一颗捏成灵气灌入深深的伤口,把他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 “不好了,闷蛇”,李纯忙慌大乱的跑进灵堂。 青离只不过回了趟昆仑,京中转了天地乾坤。容煜下了狱中,右相为他裙带,罢黜出朝,永不能再登上庙堂。又没出二日,魂归了九天。 容煜抱着头,没走出兄长死不瞑目的挣扎中,“皇兄,不是我”,泪水大流,暗沉了嗓子,“我没有要杀你”,蜷着身子,更难受了,“皇兄,皇兄你快活过来。” 挂记容煜的杨休,闯入把守重重的森森天牢内,还没踏进牢房,团团严实的围住,周秉言辞凿凿,“太傅闯入天牢,置国法于何地。” 杨休灵机应变道:“本官只是来看看九王。” 周秉一挑眉,“我怎么看,你这是来劫狱”,铁口铮铮又下令,“把他拿下。” 杨休退走两步,剑没出鞘,一股恶风卷了他入旁处的天牢,陡然缠到双脚和双手的铁链,拉出一个大字,挂在了牢中悬空。 铁链是玄铁打造,脚踝和手腕的压力越来越大,勒的杨休歪着嘴挣扎。 使坏的周妙妙扭着腰,仰视高挂的兔儿爷,“太傅不是很厉害吗,怎么到了如此田地。” 周妙妙手臂一转,拉着那铁链,拽到她近前,咬字道:“偷袭那次不是很威风”,舌尖挑上了他侧脸,吸了嘴纯正的阳气,手要掐上元神,右脸一巴掌呼打过来。 青离一脸阴气的盯着周妙妙,反手,十层的灵力扬出,喵的一声,黑猫脱出周妙妙体内,几个翻滚,回击的掌力不断变强,渐渐压过青离的修为。 青离从强势转为低弱,侥幸的跑出的三魂七魄,急回昆仑搬救兵。 大雪纷纷的昆仑已是飞棉扯絮一般。 冬天雪地中,魂魄跋涉而上,守山的尹洛抱着青离的膀子,“出了何事,你怎么这个德行?” 没说上话的青离一声惨叫,真身内腹中的丹田,瞬间被挖出来。 同时,金钰寻着青离的湿热味道,看着周妙妙抱着丹田的五气正要入口,双手闪电的速度抢过,不断的跑,不断的跑。 发狠的跑出挖进来的洞穴,在皇城的地下没命的躲,神族侍女的援手下,抵挡了半个时辰,侍女全数阵亡,金钰残了一条腿,遁地逃了。 金钰逃到无相城,城主冯娆救下了她,自然青离的五气,冯娆的夫君龙浔存入四海之首的东海。 “姑娘你可算醒了”,冯娆扶起昏睡了三日的金钰,忙的又说:“青离的五气,夫君送去了东海护养”,怕她担心,不断的说:“你不要担心,夫君去了昆仑,不日就能正回他的体内。” 第106章 人间有情 青离出了意外,深入天牢的杨休也不得好。 周妙妙没抓着美味,拿他开涮的,一点一点的吸他元阳。 隔壁牢房的容煜,真切的望着这一幕,捂着颤着的嘴巴,压住内心的惊慌,只盼金钰早些来,救他们离开苦海。 李纯先青离一步,闯入施过法的天牢,跑到杨休身边时,他已是气息奄奄,气若游丝。 “杨大哥,杨大哥”,李纯落泪的在他耳旁连着喊了两声。 杨休眼皮下的球体动了动,睁不开眼,翕动的嘴巴念着金钰时,眼泪都流出来了。 李纯两指撑开他眼皮,瞳孔开始涣散,只得催动千年的修为,一点一点正回偏离的心。 心的正回,杨休瞳孔聚了些光,没有多大起色,难以枯木回春,流着泪的说:“我知道我时日不长,替我照顾好钰儿,躲猫妖远远的。” 李纯千年的修为都渡杨休体内了,再也没有法子,更凶的巴巴掉了阵泪,想着,钰儿姐姐就此没有伴,跟她拿不住青离的爱,没有区别。 李纯是纯阳的体魄凝聚,此时,他瞧着杨休生命一丝一丝流失,毅然下了个决定。 在杨休抬手叫纯儿不要时,自散魂魄,一根小草的外壳融入他体内,定住不断走失的生命。 容衍什么都帮不了,只看着李纯恢复了女儿身,渐渐散去双脚、再是身躯,最后是流着泪的脸蛋。 牢房渐渐静下来,无助落泪的容衍看不到生的希望,不过片刻,周秉双手托着明黄的圣旨,口中冷冷的咬字,“九王谋害太子,大逆不道,十恶不赦,朕痛心疾首,实难容忍,此时断去父子关系,斩立决。” 生无可念的容煜被两个牢狱架出牢,沉重的铁链贴过地面,擦出闷闷的声响,滴下一点一片的血迹落在冰冷的地面。 “孩儿冤枉,父皇真的那么狠心”,容煜囚车上仰脸痛呼。 夹道两旁的商贾和百姓对如今的天子敢怒不敢言,眼看着平息战乱的九王一步一步押去刑市口,终有几人忍不住男儿的血腥,把手相助。 以少对多,死去了大半数,余下的两人忍者冲动,目视道别。 容煜口中的气不吐不快,“本王堂堂正正,若是今日死了,老天爷见怜,便雪降三尺,掩住残躯,替我昭雪。” 街面上静静下来,只能听到车辙压过地面的咕隆声,和容煜不甘的鸣冤。 囚车行至刑市口,四面刮起了大风,夹着几片飘落下来雪花,容煜嘴边挂着几丝冷笑,转成了惨淡的大笑,“说什么骨肉情深,一切的一切都是假的。” 容煜的妻子如烟抱着出生不足两个月的容晓,挤过拥挤的人群,追着囚车后面,绊倒一次,紧忙爬起来,更大的风雪中歪着腿,一刻不离。 容煜一瞥追随过来的妻儿,连连大吼,“快走,带容晓走。” 如烟跟着,不管不顾的跟进刑市,一道白衣从天而降,手持天子剑高举,“此案尚有疑点,九王由我带回去重申。” 容煜转过头,金钰举着剑,呼吁四下,“见天子剑,如皇上请临。” 金钰一呼再呼,围观的商贾和人群声音一致,“赶快放人。” 刑官周秉三次镇压,囚车被更多的人围着,分出的一部分,朴刀铛铛的砍开了车架,却砍不断脚上的束缚。金钰举起天子剑,大力的劈开枷锁,抱着容煜的胳膊,尽快离开是非之地,躲进了无相城内的天下第一庄。 “天子剑,以后王爷有用”,金钰双手奉上。 天子剑高于当今的容珩,容煜托着它,如半壁江山在手,“本王定不辱命。” 雪越下越紧,金钰单独一人踏上回京的路上。 杨休等着她,等着脱离猫妖的猫爪,双双回家。 金钰潜入了刑部大牢,找遍每个角落暗处,不见杨休,收纳了青离的躯体,直去皇宫中找猫妖,不惜一切代价的也要把他讨要回来。 周妙妙恭候她多时了,不管金钰好说歹说,杨休在她手中,咬嘴不放,更把入了虎口的羊擒了手中,太液宫里,做尽粗活,不眠不休。 即便没有杨休牵绊,施过法的皇城,金钰也逃不掉。 金钰在更冻的水中,洗内侍的衣服,端着一盆一盆的水,冲洗宫殿,猫妖休息后很少的时间去找杨休。 她找了他足足一月,乔装成宫女的如烟进来,一为家父报仇,二为容煜照顾软禁在正宫内生母。 两人白日做工,晚上或是猫妖发病时,分为两路,各有各的牵挂。 如烟被擒了一次。 看管的两个阉人,用着染了妖气的鞭子,一有懈怠,便抽上了身。 如烟不比金钰身子结实,两个抽抽,病在床上,高热难退。 更冻的天气,金钰白嫩的双手浸进结了薄薄冰的水中,搓洗,洗也洗不净的衣服。就这样洗到夜半,指尖的皮肤起了红印,然后冒成了冻疮严重的肿胖起来,做事也慢了。 阉人打人累了双手,歇睡下去后,金钰潜入了西宫,在猫妖发病时,不停的找,不停的寻,有些泄气时,皮皮有几分意念,传入金钰的耳中,“主公在冷宫的暗室。” 皮皮说过话,虚弱的再也动不了声。 金钰只得先去冷宫内救出杨休。 挪进冷宫中的钱芸早从暗室把杨休挪了自己的栖息之地悉心照顾,金钰找来时,杨休能睁开眼,还能说上话,却无法应对现在的困窘。 金钰想了两日,思出了逃跑的办法。 显然三人一起逃,逃不出去,金钰又无法置其他生命不顾,毅然记得手头有一枚纳物戒,便先装了病的起不来的如烟,夜深霜华的浓雾中,冷宫里把钱芸和杨休收纳进去。 连夜的逃,速度上躲过了赶来的猫妖,财神像的元宝内避了两日,借了金光破开了施过妖法的城,不断的逃亡,马不停歇的赶去三江镇,董宅内聚首了容煜、何德并何许。 不能逃脱,深陷杏杳庄后的万数匠工,压迫下,日夜铸造着法器。 宋三认出所使用的碎片是伏羲琴断了后的残骸。 伏羲琴之前在灵界凤母手中,抗过鬼君,能织出幻境,现在手中的材料多妖器,燃烧的是地阴之火和着怨灵并成了幽蓝大火。 宋家兄弟身上各有一串可净化不正之气的月楹花,打造时,悄没声息的加了进去,刘一刀轻轻的问:“这样的法子行吗?” 宋三极轻极轻的回,“我灵界打造之物,样样都用了它”,佯装干活的表情,东瞟了眼西瞟了一下,封死的地头,根本无法带着万人逃出升天,“一刀打造的时候,万千不要动邪念,试着凝聚更多的正念。” 刘一刀不知何为邪念有哪些,凝了忠厚之力,每次敲砸,都是杨休为救工匠时坚决和毅力。 隆冬腊月,三尺雪地,万人中少了一个又少了一个,这把琴出炉,活下来的只有五千了。 宋三抱着那把光可鉴人的长琴仰天长笑,“我们造出了一把正义,并不是邪物。” 五千人齐呼中,宋家兄弟趁猫妖没来,划破长指祭开琴,借着法器之力,升天一半,遮天盖日的黑暗压了回去,生生的以活魂掩住琴的正义,再出世,那是一把指尖划过,射出血煞的鬼琴。 阳春三月,乍暖还寒的天气,杏杳庄后的空幽山脉中,风一吹过,咕隆咕隆的从半山上落下好些白骨,敲砸的工具被更大的风刮进了小镜湖,再无一丝生气。 跌入杏杳庄外的陈刑大难不死的活过来,一路乞讨一路跋山涉水回到家乡。 家乡四周齐聚了三十万人,白日劳作,晚上操练,准备反扑。 同在家乡的杨休,手揽着睡在他怀中的金钰,眼神落在她有些粗燥的手背,冻疮把她手变得胖胖的。 每看一次,心里就沉下去些,杨休叹了口气,自己太不是个男人,还让妻子救他出来。 金钰从杨休怀中醒来,杨休动了动喉骨,啄上她的唇,口口声声的唤钰儿,更热乎的吻,用了心去温暖。 李纯不在后,金钰一直冷冷淡淡杨休,此下感受他内心深深的痛楚和对自己的珍视,慢慢的回应杨休到情迷深深的,倒在榻上。 杨休咬着金钰的耳垂说:“容晓都能走了,为夫也想有个孩子。” 金钰徐徐闭上眼,感受杨休的吻触碰额头,战栗了下,他的吻更轻更柔,吻到唇,火热起来,邀她共舞,邀她慢慢把自己交给他。 杨休亲她眼睛,那眼角的泪水刺的他心头都痛了。 他也不想李纯牺牲。 可事已如此,也改变不了命数。 杨休把金钰两眼流出的温热都吸进嘴里,一直温暖她的心,挖出她的悲,掏尽她的难受。 金钰抿着嘴唤杨休夫君。 杨休的手拂过她的脊背,摩挲肌肤上的痕迹,两处身子相贴相融,极尽缠绵,似要吸她入心房,不让她再受任何伤害。 金钰胳膊吊着杨休的脖子,牢牢的粘住,惧怕一放手,她俩再无后来。 第107章 祸起阴阳 乍暖还寒的天气,修为丢失殆尽的金钰,穿着更多的衣裳,冻伤的双手,杨休极小心极小心的涂抹冻疮膏,再把它捂在掌中,搓得更暖和。 金钰窝在杨休的怀中,“夫君,钰儿的手都痒了。” 杨休在金钰耳畔温声说:“暖和了,双手好的快。” 金钰瞧着杨休的大掌不断为她暖手,呵呵的笑起来,笑的甜蜜时,拢回笑道:“钰儿和夫君成婚约莫两年了,如烟都有宝贝了,怎么钰儿还没有。” 杨休思量是金钰的问题,还是自己不够努力,如烟抱着容晓,和粗布麻衣的容煜过来,容煜解惑道:“宫里的女人,如果久的肚里,没有消息,可以吃吃助孕的汤药。” 杨休一怔,“吃药会伤身。” 如烟坐在草地上,容晓歪她膝盖上,吃吃手,抓抓她的脸,甜丝丝的嘴巴唤着娘。 容煜瞟了眼只会唤娘,不曾叫他爹的小家伙,继续着才刚的话,“不是所有的药都伤身”,看去金钰,“吃好了,心情放松了,子嗣自然而然就有。” 金钰哭李纯的厉害,直到今日都不曾松下多少,杨休掖她在怀了紧了些,“李纯的事,为夫欠他太多”,下巴抵着小脑袋,“人族的事了了,杨休去神霄府求帝君想了办法,能不能助她重新回来。” 李纯交出纯阳体魄,三魂七魄不曾有损,她去了何处?金钰曾去地府找过,而后,送青离的躯体去昆仑,他不在昆仑,在天族,把每个角落都看了,他就像从六界蒸发了般。 金钰手圈了唇,一声一声的呼喊她,“纯儿你在哪里。” 李纯陷入了黑洞洞的地方。 哪儿有客栈,横举的牌子客栈刻着“缘来缘去”,来往的鬼魂说这是枉死城,更说,来这座城后,别想在能入轮回,更不要说飞升天族。 李纯在城中遇到了容烯,确切的说,该是的玉清大徒弟郅业。 郅业住在“缘来缘去”,日夜的炼体,想通过修为精进的办法,以鬼身跃上九重,摆脱困境。 李纯抓着头皮,没有外力的修炼,千年万年,究竟多长时间,她不知道,只好破罐子破摔的仿着郅业的样子不助的提升自己。 在这一个月,李纯闻到龙涎香的味道。 金钰给李纯立了牌位,试着龙涎助魂的方式,早晚进香,更是建了庙宇,集了更多的人给力。 李纯为恒中鞠躬尽瘁,虔诚叩拜的人挤满了庙前庙后为她向上天请命。 人族的力量和上好的香气,李纯集至善一身,鬼的体格,重新修去了地仙。 郅业凭靠自身的苦干,倒没有李纯精进那样迅速。 枉死城中的生活单调,李纯有时候想想一直不舍弃她的金钰,更多的时候想青离。 昆仑山。 金钰把青离的身躯送回去,尹家兄弟和掌门白泽,用尽心力为他筑脊,再是正回五气,直到现在都不曾醒来,活死人那般睡在冰棺内,口中不住的念着金钰。 英雄难过美人关,青离一直的念着,撑得身体没有坏下去,却好不起来。 白泽在新起的穹苍洞府内,来回的走动,想到的法子,尹家也想到了同处。 三人各渡青离半身的修为,成就青离进入太虚,爬上了太虚巅峰,尹洛按着要走的他,“师叔和师父费了大力气,昆仑的未来交于青离掌管。” 青离吼起来说:“我不是白老头,能够六根干净。” 白泽的六根何曾干净过,尹家兄弟也不能做到远离凡俗,真正献身为道。 尹洛把着青离的肩,“青离。” 青离挥手拍开他,“你是我师父,也不能强迫我做不愿做的事。” 白泽插了话说:“过去的昆仑,禁锢七情六欲,青离掌山,不仅可以改变风貌,说不定还能有情人总成眷属。” 尹洛抖高了声音,“你不是最正义,最有担当,丞相能做,怎么昆仑就孬种挑不起来。” 青离以下犯上道:“本座就是孬种,本座就是没担当。” 自称孬种的青离的走到山腰,守山的阴阳阵法阻了他的去路。 山上的尹洛遥遥指着叛逆的青离,“你这个孽徒,平素不尊重师长也就罢了,如今一再违抗为师。” 青离红着双眼,双掌不断加力破开阴阳双阵,奈何男人为阳,缺少至柔,难以突破天地的造化,禁在其内。 至柔的金钰在董府,并杨休和容煜商议怎样反扑猫妖,夺回北边的江山。 金钰端着脑袋说:“猫妖每月十五都会犯病,我们何不那时动手。” 杨休与猫妖朝夕的时间长,杨休把过话接着说:“她患病时,开始时剜去宫女的心,再是内侍,然后是更精壮的男子。” 如烟听到剜心,心紧了那么下,背脊都凉了。 容煜稳重的说:“为了必胜的把握,要争取的更多的助力。” 金钰去灵界找尊主玄夜,没找着,又去找极让人害怕的凤羽,他女儿璇玑说,娘身子不妥,去魔界了。 绿如去了魔界,能帮助的人都随着跟去。 金钰唯一能争取到的助力,只有她的蛇哥青离。 她捡了月圆之夜,猫妖无暇顾及的当口,顶黑的往昆仑赶。 赶到昆仑,昆仑山的五色阵法阻了她上山,“蛇哥,蛇哥你在哪儿。” 金钰山下各处的喊,喊醒了困在阵中的青离一阵狂喜,“钰儿,我在山腰。” 满满的月色里,昆仑山高耸入云,黛青的密林,金钰点身上去,贴了阵外,“蛇哥怎么跑进这里呆着。” 青离太虚的修为,把金钰拉进阵内,义愤填膺道:“我不想做昆仑山掌门,几个老头搞的怪。” 金钰啊了一声,“哪有牛不吃水强按头的道理。” 青离共鸣道:“早知这几个老头如此不讲理,起初就该归了天族,享受洪福。” 金钰呼呼的笑起来,笑的快直不起腰,青离白了她一眼,神采奕奕的眸光闪了闪,电光火石下,大胆而妄为的抱着旁边的女人,唇压了下去。 金钰口中滑入的湿糯,再也笑不出声推着青离,击着他的肩膀那下,一股清泉的气息跑进嘴里,涌入她的丹田,卷起了丹田内另外的气息,几个翻滚缠绕,更纯的气息回馈了自己的体内。 青离触碰魂牵梦萦的菱唇,比进食了荼蘼还热情。 热情的挥洒,唇点去了纤细的脖颈,密密实实的拥吻中,肩衣一层一层的剥了下来,滚热的体温触碰到肩胛,蔓延开的热意几乎让青离发狂。 风过起凉,透醒了金钰。 “蛇哥你不要脸”,金钰被咬了下,大叫起来,“不要呀,你这个登徒子,混蛋。” 青离拥着温柔的娇躯,心里不平的提拉起来,更多的愤恨自己为何不早些发觉埋在心中的爱意,如今偷鸡摸狗的把着不曾属于他的女人。 金钰竖抹了一把眼泪,横挥了把鼻水,“夫君若是知道钰儿和别的男人好上了,钰儿便去死。” 青离额上的青筋明出来,“本座对钰儿的喜欢,钰儿看不出来么”,捏着她的双肩,瞪着眼睛:“为什么要选杨大哥,不选我。” 杨家供养金钰的吃喝,金钰看到杨休吃手的时候,就有了萌动。 介于人妖不能相恋,没能跨过阻碍的金钰吃了那枚珠子,净化了体内的妖气,得以上去地仙,恰杨休亮开心扉,说要生生世世热爱,再也压不住的诺下了口。 而青离,俊美正义,铁铮铮的汉子,芳心不动,骗过了她本人,却掩不过旁人的第三双眼睛。 更深露重,青离升起一堆火,为金钰驱赶寒气。 金钰坐了石头上,不能平复的心情,泪落两腮,说些不干净了,杨休要休她的话。 青离手中的柴禾置入篝火内,火势突然蹿高,一些火星跑金钰的头上,手脚快,才不至于变成了秃子,“本座又没把你怎样,哭个什么。” 抽抽搭搭的金钰,两腮的细流,止都止不住,结结巴巴的说:“嘴巴被别人碰了,那是不贞。” 青离内火蹭蹭的往上冒,冒到头上,喷着火的说:“要进猪笼,本座陪你。” 金钰梗着脖子,直起嗓门,“臭男人,要变猪,你一个人去。” 哔哔啵啵的火烧去了半数的柴禾,拉着脸的青离蹲了火旁,闷着气的往里添,添的气愤了,踏得火苗子都不剩,金钰抱着膀子,团在地上冷的哆嗦。 青离凉凉的瞥了金钰一眼,不爱去理。 金钰鼻子冷的打了个哈欠,脏兮兮的手掌,揉了揉鼻子周遭,立马成了花脸。 青离薄薄的唇瓣嘟哝了句“丑死了”,犯贱的抬步过去,压着那拼死不给擦的女人,鼻子捏了捏,捏得白净,消瘦的脸,也漂亮起来。 “你这个臭男人再敢碰钰儿,钰儿就咬死你”,金钰亮出锋利的牙齿。 青离背靠了金钰的背,讥讽道:“钰儿这样子,像极了欲求不满”,掰正了她,“左右都要进猪笼,索性坐实了才好。” 金钰奋起气力,没有挣出束缚,口中尖叫道:“我不是猪,不进猪笼。” 第108章 三心动颤 时过寅时,日夜交替,金钰按不住沉沉的眼皮,瞌睡了青离的怀中。 青离给金钰靠着,眼睛上抬,阴阳双阵的气数此时东方变薄,毅然双手抱着兜里的人,旋转着身轻易突破厉害的限制。 白泽晨起,东方的霞光托起拥抱的两人,吃惊的抖不开嘴巴。 身旁的尹洛严肃了脸,声音越来越严厉,“要过阴阳,必须两人同体,这个畜生。” 尹河东把发飙的尹洛按住,“天尊创出阴阳,不一定非要苟且。” 白泽拉了拉袖子,瞟了尹河东一眼,“那师兄说说,怎么可以过去。” 尹河东眼睛注视着消失在云霞外的两人,琢磨了又琢磨,琢磨出了一个正理,“顺应自然,阴阳二气交融就行。” 天地阴阳,融为一气,懂了阴阳之道,就明了如何过天尊的阵法,白泽佩服青离一半,尖叫了声,“阴阳生万物,多出个玄渝就麻烦了。” 灵界少尊主玄渝是绿如和玄夜的精气和阴气所化,尹河东一阵毛骨悚然,“如果这样孕育生命,不用行周公之礼的人族岂不是乱了套”,排除玄乎稳重道:“我们先不要慌张,或许不是想的那样。” 几人望着新的一天叹了口气。 青离落了三江镇,怀里的金钰不曾醒来,不着痕迹的放去董宅的小屋内,杨休跑了个来回,门口哈着气,“我来回的跑,才知钰儿和离弟先到了。” 杠去青离一旁,守着熟睡的金钰,“钰儿怎么了?” 青离凉凉刮了眼情种,“天亮时,睡了,别大惊小怪的。” 杨休把青离扯出禁地,“钰儿和我经常挂念离弟,离弟的身子好了没。” 金钰记挂着青离,青离心里头高兴的压了口茶水入胃,对这个“横刀夺爱”的浪子不那么的堵,吃着如烟烧的饭菜,就更顺了。 距离下一次月满还有十日,睡醒的金钰起来了身,臂弯挎着篮子在南跨院,树上采摘樱桃的兴头,边采边填嘴,“起初不大爱吃这个,现在吃了还想吃。” 树下的青离严肃了脸,“红的才能吃,青的吃了肚子疼。” 金钰拈了颗还没熟透的果实,嘴巴内抿化,“怎么会”,嗷了另一只进去,胃里大阵酸味涌到嘴角,跳下地上,吐得才刚吞进去的都倒了出来。 再翻了一口,青离袖袋的绢子抹了抹金钰的嘴,扶起来,凝着她不好的面色,“吐成这样,我带钰儿去找郎中瞧瞧。” 金钰喘了几息,“没事,可能真的不能吃它。” 青离搀着还没大好的金钰坐了斜椅上,旁边壶子内煮着的薄荷水,倒了盏给金钰压得平平顺顺的,自己爬了树上采摘樱桃。 不大会儿,如烟抱着小不点容晓,瞧着青离越发的俊美,调侃道:“早知木大人这般好相貌,我当初就不嫁王爷了。” 容晓听不懂的吃着中指,嘴巴下一片湿漉漉的。 青离幽默道:“如烟美是美,不过不是本座的口味。” 如烟挑了眼极对青离口味的的金钰,直叹可惜呀,可惜美人若如斯,不能如君怀,只等干着急。 并不那么急的青离装了一篮子的樱桃,回正堂内准备开吃,金钰手上的三柱香,对着上不了排位的李纯,拜上三拜,风雨不改的为她祈福。 青离长长的眼睫淡扫过暗伤的眸子,礼敬三柱香,把牌位抱了怀中,咬破了中指,在金钰大大睁着的眼睛下,指剑把李纯的名字刻上去。 李纯名字后,他把木青离也清晰的写了右侧。 那沉香木的牌位刻好后,摆上了香案,金钰凝了眼出去的青离,再看那牌位,红色的字迹清晰,更有字字泣血的难受。 枉死城内的李纯的一缕魂魄离了体,进住了牌上,焦急道:“闷蛇,闷蛇是你吗。” 牌位的字迹扫过红色的光,更是震动了下,示意她还好好的活着,只是出不了枉死,不能早早聚首。 李纯抱着脑袋,蹲在地上,想念拉的心一抽一抽的痛。 青离背抵着冰冷的墙体,仰头呼了口暗伤,没有流过泪的他压也压不下情绪,鼻息都是无比的难受。 金钰迈过门槛,青离仰高的面颊,两滴晶莹淌过脖子,滑入胸膛,灼烫了他的心,悄悄无息的融入了进去。 青离难受,心情波动的金钰捂着嘴巴,呕了下,支在同一方墙上呕的腹中紧了又紧,两边的太阳穴压得她神经暂歇,眼前黑了一片。 金钰再有意识,青离的大掌牵顺了她的呼吸,很小心的把她扶起,靠在软枕上,“钰儿是不是吃坏了东西?” 金钰嗓子口有些难受的干,接过青离递来的水,狠抿了口,舒服了许多,“肚子就一下一下的不舒服,现在没有了。” 青离正松了下心,哗啦一声,又吐上了。 这么吐下去,总不是办法,青离把金钰从床上拉上了他的背,寥寥无几的长街上碰到了杨休,换了过去,一起进了德馨药铺,请了郎中来看。 “夫人这么吐有几日了”,老郎中掐着腕侧的脉问。 两人的注视下,金钰动眼看了郎中,“两日。” 老郎中摸了摸海下的白须,另一只手看了看,慈祥的老脸堆上笑,定论道:“这是有喜了。” 不明有喜的青离从傻叽叽笑着的杨休身上找答案。 杨休从兜里取银子,又是要上好的安胎药,越来越喜欢的脸上,有种马上抱上儿子的满足感。 “钰儿这肚子真有孩子?”青离一个劲的盯着金钰的肚子难以置信。 金钰被看的不自在了,索性两手捂住一马平川的小腹,“郎中说有,就有”,嘻嘻一声,“孩子出来,蛇哥就是小叔。” 蜜在其中的杨休拧着几包药,嘴角抹了更多的甜,“孩子的娘和小叔走罢。” 金钰眼睫翘出好看的弧,捂着肚子的手揉了揉,嘴角抿上笑出了药铺,想着女子有孕,走路要一步一实的别动了胎气,格外的注意。 更注意的杨休,过辆牛车,都是挡着遮好。 显得多余的青离,掐着下颌静出了青忧怀他时,天天吃鱼,日日鸡汤,转去了瓦市,挑不腻的乌鸡,那鱼,要活蹦乱跳的,小白鲫更好。 捡挑了半个瓦市的青离手中是一笼子的鸡,右手桶内的鱼水里游了圈,翻出的白花,不下五十尾,足够十天入口。 如烟笑着拿捏金钰,“如烟怀容晓,王爷一分力都没用”,觑了编做小床的杨休,“哪个男子都比王爷好。” 容煜从营地回来,恰巧的全听到了,“本王没使力,你那肚子的孩子空有的吗”,佯装生气,“你有身子那时,每晚睡着睡着,踢本王一脚,有回还躺床下了。” 如烟把头低着,不说话的嘴默认。 金钰吞吞口水,刺鼻的安胎药突然钻入鼻子,挥着手让杨休拿开,又抢过来,捏着鼻孔,母爱泛滥的喝了进去,咕咚出两道药味。 最后鱼汤净去了不适的感觉。 拾兜汤水的青离,躺在月色下的摇椅,正要埋了内心深处的情意,尹河东一只灵蝶拉了出来。 灵蝶上问的是金钰可否有孕,孕周是多少。 郎中曾说过,金钰吐的早,推推时日,算不清,弄不明,水杯中倒影出的尹洛焦急起来。 “钰儿有喜,不是好事么”,青离冷着脸数落尹洛。 尹洛吧嗒吧嗒的乱吐话,“若是杨休的骨血就罢了,倘是.......。” 青离大跳起来,“钰儿是好女子,你什么意思?” 尹洛摸摸嘴巴,咂咂口,“阴阳阵中” 青离鼓着眼睛,“本座是干了些坏事,倒没侮辱钰儿。” 尹洛走来走去的,压根没听进青离的辩白,“断人姻缘不得好,为师劝你抓了药,把后果按下去。” 红花?青离脑中闪了道光,阴阳阵?那没继续下去的坏事,一头雾水的在皎洁的月色下,跳蚤的脚绊着了蔓出的树根,按着生痛的膝盖抬起头,两眼震惊非常。 震惊了晚上,睡不下去的一夜,青离无论如何都做不出药死后人的勾当,更说不出,金钰腹中的种另有其人,抹了把脸上的冷汗,嘴皮子翘起来,缩了回去,这都是什么事。 难道要他横刀夺爱,抢回亲生父亲的位置。 瞧青离许久的杨休阴着脸,“钰儿一晚上都没睡好,离弟你跳个什么?”铁着嘴,“钰儿要多睡,你要跳动,大街上空着。” 青离冷了眼顶位的杨休,负手梗着脖子去拾兜早点,还弄了十只红鸡蛋。 红鸡蛋出锅,每只上,不同颜色的笔描绘上笑脸。 新样亮上桌,金钰喜欢的吃了五只。 后头的那五只,如烟送了儿子胃里小半,其他的,自己用了。 高大的汉子,仅剩下油条、包子,还有嚼不大动的烧饼。 吃这些四天的容煜嚷嚷起来,“木兄弟能不能让我们吃些别的?” 杨休日夜照顾宝贝心肝,只要她吃好了,自己无所谓;担当伙食的青离心在歪处,做事马马虎虎,不上脑的糊弄过,更不管容煜吃得好不好,情绪歹了还是更坏了。 第109章 两神相伤为故人 被凉淡的容煜请了个厨子,两个粗使的婢女,添了董宅的老妈子、一个丫头,统共四人负责生活俱细的打理。 还算舒服的日子,过了三天,满月之*近,几人心里惶然起来,杨休看了眼青离,青离多望了几息杨休,一个盯着脚尖,一个仰凝冷清的勾月。 “夫君别担心,猫妖虽厉害,她却跑不过钰儿”,金钰安抚的糯软声音突然插入。 人走到杨休近前,黑乎乎的眼睛灵气的转了转,“等待很劳累,我不愿意家里等,更何况,夫君要是不让,我自己悄悄跟着更危险。” 留在小镇,未必就安全,跟去不一定是危险,杨休眼角瞥到青离去睡觉,结实的身子把娇小的金钰罩了怀中,“为夫没说不让去,只是钰儿只能呆在纳物戒里,不能出来。” 金钰抿着的嘴,嗓子里轻轻嗯了声,转开话题道:“钰儿肚子内是个女儿,夫君喜不喜欢。” 杨休抱着金钰的手没松,坐去了斜椅上,“女儿和儿子都喜欢。” 杨家一脉下来,他想孩子出生会是他那样,样貌顶顶的公子,可说出来,想男孩,金钰要说不顺气的话。 杨休静静思考着,左右往后的日子长,子嗣多起来,香火的事,也不用愁。 金钰在看杨休,等他说让她高兴的话,他那眼神,心里想的就出来了。 杨休的唇擒着正要生气的金钰,热热辣辣的拥吻,双手也没闲着的各处摩挲出细细的热。 投入刚浓炙,金钰推开了杨休,“不要。” 杨休嘴角翘了翘,“为夫知道分寸。” 金钰却不是怕杨休分不分寸,而是,阴阳中不好的记忆拉了出来,排斥青离,殃及了杨休。 杨休拉着金钰,屋内还想温存,金钰闷闷的样子,不在状态,只是抱着睡下,二日唇际碰了个吻,点火的压开嘴,缠绵热过,飞去皇城外无相城中和容煜一起部署反扑的人手调配。 青离过来的晚了点,没事能做的小半会儿先回了。 回去的路上,青离想想金钰腹中的是他的后代,盘根复杂的心情激动了那么两下,扁平了回去。 到了家,金钰做着小衣裳,双手灵巧,心细温柔,样貌端端,情绪就拉平不下来。 “乖孩子,娘给你做最好看的衣裳”,甜歪歪的金钰抚了抚不显的肚子,跟还不能听到的胎说着话。 说的好好的,青离坐了对坐,没有说心中的,只是拿一册书卷,读着文字,讲着孝经。 讲得头头尾尾生动,金钰听了一耳朵,同被孝义熏染。 接着说忠义的青离偷偷扫了眼没做针线的金钰,转说笑话来逗美人一笑再笑,心中就顿开了茅塞。 青离想金钰一直这么开心,不想去棒打鸳鸯,三人难受。 孩子的事,青离能经常看到,还能膝下教导,也没追求更多不属于他的。 青离这时倒是想李纯了。 李纯不知过的可好。 往死城中的清冷,无人气,怎么会过的好,加之,两地异处,一则深思,一则怀念,那日子就更不那么好过了。 “闷蛇”,李纯每唤青离一次,都那么的想哭鼻子,“纯儿想你了”,泪水流了下来,“纯儿真的很想你,每时每刻都那么想。” 郅业睁开入定的双眼,腹里歪叽着,女人就是麻烦,还是他家皮皮更好。 自那次他出事后皮皮也不知怎样了? 皮皮呆在周妙妙体内,刻苦的噬穿她的心,可再刻苦,那心出了个针眼,人心就补的那心更坚硬。 正在吃人心的周妙妙,每饭三个,月满那天,多到了十个,后面更多。 再后来多到一天二十个,特俗的那天,不知多少。 皇城的人,之前多的为患,后来不断的缺少,再添了重赋重税,能走的,有远见的,都离开了。 留下的,是走不动的,或是守候皇城的兵士,再是出不了法阵、陷在里头的萋萋。 萋萋整日藏藏躲躲,猫嘴边活了口命,等着杨休过来解救出困,像以前那样,坊子内秀秀身姿,平平稳稳的讨生活。 自家难顾的杨休,下昼黄昏回去三江镇。 月不曾满,二十四鬼煞空降了这方镇子,血腥屠杀镇中的生灵。 杨休和青离双双出战,双双强势下,余下不过千人的百姓得以退到灵女庙前,入了庙中被保护。 没进庙的两人,剑在手中翻转、砍劈,杨休震得虎口发麻,瞧明了鬼煞中的宋大,空洞的两眼猩红而四散黑气,再也认不出杨休的连连相击,招招往死里按。 青离砍翻了十七煞,那些死后的村民复站起来,矛头直指被围的两人。 杨休边打边说:“这些都是看着杨休长大,杨休难以下手。” 青离也不想杀人。 可不挥剑,更多的无辜会变成这样的鬼煞。 纳物戒里的金钰细耳听到不远有隐隐的琴音驱使更多的鬼煞不断的屠戮,而杨休和青离除了拿起手中的剑伸张正义,再无它法可以应对眼前的困境。 更亮的月下,刀剑撕拉皮肤的闷声频频加紧,容煜踩着天子剑下来,挥剑没出,半数鬼煞有了惧意。 青离夺了能克凶的天子剑,不断翻飞的剑光,划出了一道一道的钢网,织成笼子禁锢起来。 早从纳物戒中掠出的金钰,直往皇城而去。 晚赶上的青离、杨休并容煜听到云脊山百里,是金钰普唱的梵音。 好听而静静的梵音缭绕了山的周遭,润泽三山五岳、大江小河,流遍恒中的每个角落;去到三江镇的一缕,使得网笼内的躁动静静了下来,二日金乌东升出云,渡去了地府。 金乌高到头顶,光芒万丈。 容煜领着万数叩开皇城的大门,以快的速度,损失最小的程度,抢占了皇城,控制了大局。 云脊山上的金钰用尽不多的修为,勉强能人形的歪了土坡上。 还算有力的杨休和青离,心心一致,相抗鬼琴。 鬼琴在周妙妙指下推出层层气浪,靠近不能,相抗无用,力斗了半个时,杨休胸前被击,筋骨软了下去。 还能作战的青离左避右闪,气浪在他的脚下弹跳。 陡然飞过青离身侧,擦过腰际那层,裂了外衣,径直再往前,更密的锋芒直逼得节节后退到金钰身边,双手最强的术力相抵压来的雾障。 雾障越织越厚,逃不走的三人笼了其中,背抵靠了背,心相连了心,任何风吹草动,警惕万分。 得胜过来的容煜抬头,遍山的迷雾尖上的周妙妙一抹刻薄而冷冽的笑,无策的紧着牙。脑子更紧的挺了天子剑,不要命的劈砍。 大汗半个小时,四面八方,千人聚来,或是弯刀,或是弓箭,抑或是长剑,势必要出尽心力,劈断雾障。 杨休心神大颤。 是恒中的百姓齐齐出了力。 更大的动静夹着惨叫和碎裂的声音,绞着三人的耳朵。 气急的青离脑中白光闪电划过,抬起的双手,震天弓在掌心拉满,惊云箭在旋身的霎那,蓄了十分的力道,化作蓝色的箭气散开绵扯不烂的屏障。 反应甚快的杨休急掠出去,驱着寒玉剑追着周妙妙到小镜湖上,不断提拉仅存的灵力,拉裂了肌肤,重染一身白衣,挤出了元神。 今日若是要死去一人,杨休不愿是青离,更不愿是怀有他骨血的金钰,必死的凝着元神相击,意外的射入了鬼琴内,洗亮了法器。 这不过一霎那的事。 心无法呼吸的金钰凝着杨休的躯体陨落的扎入湖水内,绝念的抗击抱着琴不断“逃走”的周妙妙。 追到西天的忘情海上,琴不得周妙妙使唤,杨休的意念鞭策下反旋入青离手中。 七弦在青离的掌心震动,涨潮的海水翻滚上涌,寸寸瓦解周妙妙的挣扎。更熟练的绝杀音符翘出密集的利箭,直入海底深处,翻搅了海水升天一注,九重大颤,震动昆仑。 宽阔的海水渐渐平息,力竭的青离仰身倒在波光粼粼的海悬浮,如一叶靠不了的扁舟。 金钰一点一点挪他出海,艰难到岸边,没有力气的卧在青离身上,无尽的泪水洗脸,呼吸微弱如丝。 些些恢复的青离,手掌点点湿意,猛的振作起来,怀中的女子,腿根的一道细流蜿蜒而下,泥沙中赤红夺目,忙的用力护凝胎气。 天族玉清和昆仑白泽双双赶到,玉清收去了脱胎换骨的伏羲琴,急到小镜湖觅寻杨休的尸骸;慢缓一步的白泽,接替了青离,小半的仙术,重凝了胎气,固正了金钰错开的骨骼。 两眼空洞的金钰,泪腺蔓过脸颊到处。 黄昏日落的余晖,青离伤痛的捂进热乎的胸膛内,寸寸挤进了他的心,不敢合眼,不敢松懈的守候身旁,海枯石烂,至死不渝。 接天一色的忘情海面,缓缓暗下去的静了一宿,虫鸣鸟啼,白了半日,黑了半日。周而复始了三天,寂静四周,除开两岸的生灵,只有相依相偎、心贴不紧一处的两人,沉重的呼吸出压抑的凉气。 第110章 把你忘了 两心沉的难以复加,天公不作美,瓢泼大雨从天而至,浇在人身上湿透了一片。 金钰突然站立起来,跌跌撞撞的飞去北上的小镜湖,寻杨休的躯骨。 容煜已派了好些人在湖上打捞。 早过去的玉清,一脸过白的立在小镜湖旁,手上的伏羲琴不见了,与杨休一起消失的。 他不知怎样面对这突发的意外,心情更是低落到了低谷。 杨休是凤家的人,青离不相信他这么短命,不断的问玉清,他是生是死。 玉清开启了神籍,找不到杨休,过话去冥界,知道杨休是他弟弟的羽蝉,也没有查到下落。 几乎六界都在寻杨休的下落。 杨休究竟哪去了? 他是魂飞魄散了,还是做了伏羲琴的魂,被它带走了。 容煜从杨休落入镜湖后,不到一个时辰就开始找他的所在。 发了疯的样子,不比任何人的意志少。 镜湖打捞进了半月,每个人都灰心丧气了。 茫然的金钰,一直守着那片湖泊,虽生犹死,腹中孩子的好歹也无心去管。 青离丢了心,金钰不走,他也是不愿离开,便金钰去哪,就跟到哪,金钰有摔倒,就忙去搀扶。 半月后,金钰不知活着为了什么,一把尖刺的刀要了断残命,动作快的青离挥袖横扫,铛的一声,“杨大哥过世,我也很难过,可人人这样后都要自尽,这世上的人都死光了。” 金钰扑了青离的怀中,眼泪鼻涕,粘了他一身,最后晕黑过去,胎气不稳的送上昆仑,求白泽援手。 “掌门师弟,还是不......”,说事的尹家兄弟不愿保住金钰腹中的不明孩子。 白泽拉紧了脸,“无论丫头腹中的是谁的,我也要保住她。” “昆仑的声名置于何地”,尹河东抢着话说。 白泽立场坚定,“如果是青离的,我有义务为小师弟保全子孙。” 青离的眼中,白老头一下子高大起来,更知为何天尊选他执掌山门,而不是内心狭隘、针砭那么小的尹洛或尹河东。 白泽眨着笑眼,对青离的崇拜十分满意,更愿意的拈了银针,挑破长指,气血补给身子亏损的金钰。 神兽之身的白泽,血和外身都可以入药,这次算是二回不顾旁人的眼光相助需要他相帮的人。 需要帮助的金钰,无意识的吞了白泽两盏血,精神虽直不起来,面色却红润开,之前不现的胎也微微隆起。 青离大缓了口气,正正经经的道谢白泽。 白泽心里领受,旧事重提起来,“叶落归根,青离若是接替掌门,以后昆仑走动方便不说,小丫头也有方依靠。” 青离的眼睛扫到不说不笑的金钰,想着接了掌门,他就少了自由,然,不接,往后请人挡事,也没使动下手那么方便,权衡道:“师叔说的,我先问过娘再回复。” 他没直接应事,嘴巴上却松软了。 高兴起来的白泽连连说好,更说,改天去看青忧。 青离面上道了好,心里不那么抵触的扶着金钰走到山门,很少管过他的门面师父尹洛立在山门外,像似等了他好半响了。 尹洛面色看不出息怒。 金钰虚觑了他一眼,凝着青离,“尹洛师父有话与你说,钰儿先下山。” 青离眼睛定在尹洛身上,手止住金钰的离开,还算客气的道:“钰儿不是外人,师父有话直讲。” 尹洛要说的事不足以外人说,结巴了两下口,指着青离,分寸大失,“你这个孽徒不思悔改,以后别说我是你师父。” 青离少存的客气变得不客气,“徒儿落难,师父在哪儿,现在师父有何脸面自称师父”,扫了眼出来的白泽,“师叔对青离,都比你这个做师父的好。” 青离亲亲热热的唤了声师叔,冷落尹洛道:“九宫山地方虽寒苦,师叔来了,也不会招待不周。” 白泽端端笑道:“却之不恭,明日便去”,薄了眼黑臭着脸的尹洛,正过头,青离与金钰二人往山下走,落回他身上道:肃声道:“青离人族一趟,懂事不少,你这个师父这么说,不是寒了他的心。” 大道理大讲特讲起来,“入世方能得道,不曾拿起,谈何放下。” 尹洛嚼着舌,“夺*女,是为不耻,那样纵容青离下去,终究坏了纲常。” 白泽拍着大腿,“纲常是束缚有情人成眷属的枷锁,丫头大肚子,难道要像青忧那样无依无靠,孤苦终老”,瞪着光点闪烁的眼睛,“小师弟死后,青忧多苦,丫头这样,不是更苦。” 青忧母子,好歹有昆仑上下相帮,反之金钰,李纯和杨休皆不在后,独独青离可以依靠,尹洛埋头叹了口气,“那新掌门之事。” 白泽抢过话,“青离在人族懂事明理不少,就他罢。” “山门规矩......”,尹洛面红耳赤。 白泽彻底翻了脸,“规矩重要,还是山门的前程重要,师兄你是不懂,还是要固守旧理到底。” 尹洛辨理回回输给白泽,无话可说的闭紧嘴巴。 白泽拉了拉衣襟,风轻云淡道:“守山重任交给师弟,本掌门去找找杨休侄儿。” 尹洛伸出手,指着跑的很快的白泽,“掌门师弟你等等。” 兔子那般快的白泽跑到山脚下,青离守着要哭要哭的金钰,沉着嗓子,“世道凶险,你要哪去”,把她一把拽起来,“我娘很会看胎,跟我回去。” 金钰足尖抵着突出的石头,使劲的回拉,嗓子哑道:“不去。” 彻底火了的青离,翻抗着不停打着他的金钰,闪眼间消失在山风习习的林中,一折一弯,快的咂舌的速度回到九宫,闭在洞府内。 金钰哭叫道:“我招谁惹谁了,要被人欺负。” 青离双手抵着石壁,喘了口急气,侧过身,眯了眯怒火腾高的眼瞳,“疯女人,你简直不可理喻。” 金钰背朝着青离,嚼着舌头,“把钰儿劫来这,是我不可理喻,还是你不可理喻。” 青离大步过去,愤愤的把金钰正过身,眼睛牢牢盯着她,腹腔鼓鼓的吼着话,“我该怎么办?难道我护着女人和孩子,有错吗?” 金钰声音也高了,“谁需要你护。” 青离继续吼着,“杨休已经死了,为什么你的心还不在我这。” 金钰懵了下,决绝道:“钰儿生是杨家的人,死是杨家的鬼。” 青离哈哈的冷笑,“杨家?”,眼底的光点跳出眼眶,“我做了这么多,要出生的孩子还不能随了本性,是我傻,还是我一再心软,太过顾及你的感受。” 金钰翕动嘴巴,如何都应答不上青离说的话,更搞不明,孩子怎么成他的了。 石门哐的一声,挡住了金钰看青离的视线。 金钰飞快的下床,更是发了狠的要挪动千斤那般沉的石门,实难挪动,手掌频频拍着门,“蛇哥,蛇哥把它打开。” “为什么,为什么我要份真心这么难”,缝隙传来青离咆哮的声音,转成抽抽搭搭的呜咽,心难过了多久,便流泪了多久。 石门拉开,两腮是泪的青离,电闪速度的把难过的金钰掖进怀里,无法埋藏的情意压了那方一而再、再而三说出伤害他的唇。 静静的石室内,青离有多疯狂,金钰就有多害怕。 极怕的金钰呜呜的唤青离,手抵着他肩膀,抽身出门外灌了阵凉风,雨季的大雨凝成雨帘中,她问着苍天,杨休在哪儿,为何他要扔下她,独自承担劫数。 雨越下越紧,风刮着雨偏落在小镜湖。 小镜湖的湖水从中断开,伏羲琴从湖底涌上来,萋萋目定口呆下,飞旋着闪出一片蓝光内,一个纯色衣衫的男子闭着眼,墨发飞扬,风华绝代。 不大会儿,他原本死气沉沉的脸,面上的颜色一点一点回暖的更好。 萋萋不曾看清他的真容,人和琴往西边而去。 西边的灵界紫光一闪,他抱着琴旁过门侍,行至仙女亭旁,南宫甯大叫一声,“爹快看,十弟回来了。” 靠着柱子的南宫阙愣怔了下,忙的过去,抓着杨休的手,“回来就好。” 杨休冷冷的表情唤了声爹叫了九姐,走近朝凤殿,跪下身叩拜着已是满头银丝的绿如,“娘,孩儿回来了。” 凤羽不敢相信的眨了眨睫毛,扶正伤心的妻子,暖声道:“如儿,我们的孩子回来了。” 绿如陡然抬起头,杨休,她的儿真回来了。 一同回来的伏羲琴旋飞到她头顶,涌下的太始之气,闪眼间,转了白发为一头青丝,内伤的不适也愈合好。 而后进殿的南宫阙,瞅杨休多次,为何大劫过后,不能飞入仙门,凡人还是凡人。摸着他的脉,人魔仙三息共存,互相牵制着,不进不退。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钰儿呢”,南宫甯拉着杨休的手,接着问:“十弟怎么没把弟妹带回来。” 杨休不喜人触碰的丢了南宫甯老远,不记得金钰,更不记得共入学堂的董卓。 似乎他的记忆停留在绿如大战鬼君,母子落难的那年。 自然养他的生母和生父也不记得。 第111章 情在荼蘼中 时过一月,仿若千年,绿如的十个孩子承欢膝下,而十媳妇儿在九宫山内,卧养着隆了更高的胎儿。 “娘,钰儿的胎是不是不正常”,青离大惊小怪起来。 不懂生育之道的白泽眯了眯眼,似乎真大了不少。 青忧守着金钰床边,想了想她生养青离那时,八个月才这么大,抓乱了绾好的鹤发,“孩子正不正常,生下来就知道了。” 青离温和了声音问:“钰儿有没不舒服。” 金钰的脚背胖乎乎的,下地都走不了几步,脸颊也胖了起来,瞅了更胖的肚子,很害怕这样子的自己,结结巴巴的说:“肚子难受了,还有没有吃的。” 青忧脸上堆了亲切的笑,“鸡鸭都温着,丫头吃鸡还是吃鸭。” “鸡更补身子,劳动娘去端来”,青离代了金钰回话。 金钰是想吃鸡,一说一个准的青离,端了一旁凉好的雪灵芝汤,一个劲的为她进补,“娘说补的好,孩子才好,钰儿多吃点。” 白泽僵着的面皮抽了抽,金钰这样子,明显补过头了。 再补下去,生养的孩子是个大胖子,十分麻烦。 白泽劝着青离,收敛点。 青离孤注一掷,金钰能吃多少,就进补多少。 这样结果下去,九宫山住了一月的金钰突然喊着肚子疼,手忙脚乱的青忧服侍下,把一个女儿喊了下来,再喊下了儿子。 喜不自胜的青离搂着小被子裹着的儿子,走到白泽旁坐下,两厢瞅看,极像的金钰两个孩子,不挂杨休的相貌,更不似青离。 孩子谁的,白泽泥糊了。 认为孩子是木家的青离,爱不释手的抱了这个孩子,又去拥另一个孩子,最后,青忧笑着请白泽为两个后代赐名。 白泽摸摸鼻子,生父不及养父的冲动下,女儿的名定为木双双,至于男孩,他掐着下巴想的时候,青离拍板出木青予三个字。 两个孩子便如此入了木家族谱。 金钰醒来,叫的厉害,“钰儿的孩子,为何要随木性。” 青离顶着嘴,“木家的孩子,怎不性木。” “不要脸,无耻”,金钰瞪着眼睛。 无耻的青离不依不饶,“谁无耻了,无耻的是杨休才对。” 两个人在石室内越争越响。 耳根子痛的青忧怕行错了事,取了青予指尖的血,再扎了青离的,碗中相融后没分开,青离叫起来了,“这孩子不是我的,是谁的。” 两眼发直的金钰指着那碗,“臭男人你使诈。” 青离不信那个邪,“娘去取了干净的碗。” 青忧在白泽的注视中取血二辨结果。 相融的一处猩红,望了眼底的金钰软了过去,听到青予的哭声,紧紧抱着,“孩子是钰儿的,谁也不要抢。” 青离抱了哭着的双双,“双双乖,双双不哭。” 冒出两只白牙的双双,糯糯的嘴巴中,咯咯笑出来的口水,哗啦啦的流下,还在笑着。 白泽蹭的站起,看着十天不足的双双,“这孩子怎么都能笑了?” 青予响亮的笑声,盖过姐姐的,传遍洞府四下,昭示着她会的,他早就会了。 一母同胞的两个孩子,金钰舍不得双双,更丢不下青予,又抱又背的避开青忧,九宫山内艰难的走了一个时辰,在昆仑的集市上,大汗淋漓的碰上添置牛奶的青离,没躲开,干笑道:“钰儿看蛇哥许久不回,有些担心的下来找找。” 这个死女人分明要带着孩子跑路,青离绷着脸的把青予拉过怀里,嘴角勾起冷笑的弧:“抱着两个孩子来找,钰儿不嫌累。” 金钰眼巴巴的瞧着乖乖青予被抢走,脚下挪不动分毫,笑不出来道:“钰儿许久不下山,想在山下住几日。” 春末夏初,骄阳不弱于盛夏,青离抬起胳膊,指腹爱恋的揩了青予嘟嘟脸颊上的细汗,“青予的衣裳不够穿,住两日便住两日。” 双双身上的衣裳也短了,也需要买了穿。 青离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扯着不走的金钰,“双双这么小,你要晒死她吗?” 委屈的双双哇的大哭起来。 金钰忙把双双从背上解下来,脸颊红扑扑的,扁扁的小嘴更是难受这个母亲不顾人家难受,大热天的背着她离家出走。 青予瞧了眼姐姐,嘴巴张了张,吐了吐,语不惊人死不休道:“滴,滴,娘,娘要带青予走。” “轰”,金钰脸颊浮上的胭脂色到了耳背,辩白道:“哪有要走。” 窝在青离怀中的青予翻了翻眼皮,再想说个什么话,沉吟了半响,娘要红杏出墙,怎么说来着,抬头望着青离,响着嘴巴。 青离晓得青予要讲的话,指尖触着他脸颊,“青予和双双皆在这,你们的娘怎舍得离开”,勾勾他下巴,逗着道:“青予乖,青予再唤声爹。” 青予望懂了青离的口型,举抬细细的眉毛,老子没发火前,发了个不那么清楚的单字,“爹”,热乎上金钰,娘字一出口,清晰的一听就知再叫她。 金钰看青予,眼神更柔,心也更软。 悉心为双双包着尿片的青离,嘴角好看的勾起了抹深,竖抱青予那刻,喜欢得更好的啵了下他,住客栈天字号内,并了睡下的双双放在一起,哄着入睡。 金钰有些无力的斜歪在孩子们身边。 他们在这,她也走不了了。 青离浸湿了绢布,抹脸的手还没碰着金钰,金钰不给面子的挥着手掌,“拿走。” 青离纤长的手指竖了唇边,“他们才刚睡下,不要吵醒他们。” 金钰抓过青离掌中的娟布,热乎乎的柔软贴在脸上,心差点软的想依赖他,忙的硬起来,厚皮着脸不给他好颜色看。 青离欢喜金钰矫情的样子,中邪的把她揉进怀里,有多挣扎,就拥的有多紧。紧的差点擦枪走火,陡然想起刚生育不久的女子,身子没有好,更不适合风吹和不休息。 青离轻拍着金钰的脊背,缓和了内心的躁动,特犯困的她也呼吸均匀了。 两小一大都安静下,青离立在窗格子旁,凝着外头来往不多的行人中,想成家,想和孩子们正正经经的在一起,更想飘荡的心有个依靠。 回过身,孩子他娘不正是他最好的选择。 青离打定的心歪到了金钰那,深入想着让青忧挑个好的日子,喜结连理,鸳鸯成双。 不愿成双的金钰侧了个身,睡梦中,杨休孤苦的落在湖中,尸首找不着两块,四散在六界各处的魂魄捏不住一丝,一个冷战醒来。 手臂抱着双腿,潸然泪落到青离搓洗完尿片出来,忙的抹掉痕迹,装着坚强的样子。 青离眯起眼睛扫了眼圈红红的金钰,心里揪抓了下,体谅她一时忘不了杨休,情理当中;要是一辈子无法搁下,就是他没手段,他无能。 青离这种心态捏定,尹洛没办法阻挡疯狂的他,只是长辈的身份问问,两人何时玉成此事,定好了时间,师父来操办这门亲事。 尹洛的软贴,青离磕巴的心平复了好些,“往后的日子还长,青离想等钰儿喜欢上,再求师父做主。” 金钰掀开眼皮,青离脸上的线条温柔,尹洛笑看着他,“青离这般想,为师也不急于一时”,从床上抱过了青予,长指戳戳孩子的双下颌,仔细瞧了瞧,这孩子怎么挂了杨休的小样儿。 尹洛望去双双身上找答案。 双双笑起来的可爱,与金钰十分的相似,迷茫的回望着青予,那种像杨休的感觉一闪而逝,倒是有点徒弟的狡猾模样。 老糊涂的尹洛哈哈大笑起来,“为师瞧了瞧,青予和徒弟真的很像。” 金钰听了心里难受。 然,高兴的青离接过孩子,他两颊各亲亲一口,不忘手指勾勾吃着小手的双双,给她抹抹嘴角流下的口水,尽责的围上干爽的围嘴。 这当父亲的果然与单身的不一样,尹洛啧啧两声,“山门还有事,为师回山上了。” 青离恭恭敬敬的送走尹洛,转回来,既快收拾东西的金钰又想卷着孩子跑路,抱着膀子好整以暇的看着任性的小女人,想发脾气,怕心争取不过来。 就此放过,十分对不起自己。 双重心思作祟下,青离痞痞的从金钰身后圈住,轻松的一举,抱孩子那般搁腿上安放,流里流气道:“钰儿和青离朝夕相处三月了,还不知青离的好吗?” 青离的样儿,像极了登徒子,金钰伸出的爪子抠着紧紧拥着她的双手,没抓开后,尖尖的牙齿穿过手臂上的肌肤,深深的咬着。 咬出的血腥味漫过金钰的唇齿,青离哼没哼一下,平稳道:“钰儿咬人,不要逮着一处咬。” 金钰颤抖着嘴巴,无法奈何青离的两眼都湿润了。 青离看着金钰可怜巴巴的样儿,狠不得埋在肚子里,吞吞口水,昏天黑地的欺上了她染血的菱唇,或柔或激烈的融化了彼此的意识。 觉得放纵青离的金钰,心情激荡的撕扯着头发,反复问自己怎么办? 青离背压着墙,只觉一个吻,越发的满足不了自己,眼波流动,金钰不住的虐着那好看的三千青丝,没成秃子前,及时阻断了。 第112章 金钰劈腿了吗 情到深处、爱无怨尤的青离表现出的种种,金钰害怕的晚上不能安睡,白日直不起精神的恹恹表情,看了谁心里,都忍不住生怜。 金钰如此顶抗了两日,主动找了青离打开心扉,巧妙道:“钰儿接受不了蛇哥这样,若是蛇哥真真喜欢钰儿,让钰儿缓了三年,把心空出来。” 青离坐了通向昆仑仙门的石阶上,瞧着死脑筋的金钰一本正经,起疑道:“三年时间,钰儿就愿意交付真心啦!” 金钰认真的点点头。 青离呼的一笑:“钰儿用缓兵之计,当我傻吗?” 金钰有些定不住的道:“蛇哥很聪明,钰儿才刚说话也是认真的。” 青离搓搓下巴,歪头再打量十分认真的金钰,拉了她身旁同坐,手也搭了她肩上,“等待很是劳累,我不同意”,按着要跑的女人,软了说:“一年。” 金钰深蹙了眉,斜青离一眼,默默不允应。 青离勾手把金钰按臂弯中:“双双和青予会慢慢长大,一年时间,再不把亲事办了,以后惹人说闲话。” 金钰的脖子往外扭,勒紧了,也没挣出去,缩着头,反而顺他怀里去了,再要较劲,青离瞪着眼睛,喝着别再得寸进尺。 有些恼的青离,惹他不得,金钰覆了覆沉重的眼睫,先捱过一年,从长计议。 两人坐到金乌高升,把石阶晒得有些发烫,金钰的目光望上看,蜿蜒的道路望不到头,有些晕的道:“双双和青予会想娘,钰儿先上去了。” 青离指了顶云撵下来代步,同进了仙门。 白泽、尹洛并尹河东团坐在一处,正在议青离任三代掌门的事。 三人并不是不同意青离来为,而是旧规制的换更,拟定更有利于山门未来的新规。 青离一进来,伯伯辈份的变得贴心,看到金钰也态度正了许多,亲厚了不少。 “伯伯们商议,青离下月接任掌门”,尹洛以师父的名义交代。 青离压了压眉,凝目尹洛,“青离六根不尽,师父真要青离来做。” 尹河东挑着一只眉毛,“师弟说山门前程重要,我们商议的结果是,师弟为天尊,青离为掌门。” 天尊执掌人族安危,负责管理山门日常事务的青离,选择断去六根,或和其它仙山的掌门那样成亲生子,再不约束。 至于山门中,六根不尽的仙徒,四人商议下来,可以退至山下,为山门的闲散弟子,平素没有任务,过自己的生活,一心向道的,继续山门内深修。 两种结果下来,山门内两万人弟子,一千无法六根干净,山下过日子时,不忘继续精进修为。 直管他们的白泽给的命令是,动容乡民共同修心修体,同时担当人族游历、情报工作。 山门如此分成二流,潜藏在暗处,为祸人族安危的妖魔,半月下来,挖去不少,安稳下来的人族,容煜为帝,减赋少税,竭力休养生息。 这般好的政策,百姓得以稳定心态,专心农桑,加之四海声平,施雨龙王勤勉,入秋后,迎来了第一波丰收季节。 昆仑仙钟在秋末冬初鸣响,万人弟子的观礼下,青离一身水色衣袍,以玉冠束发的倜傥容色,飞上掌门莲座,正式执掌山门。 “掌门训诫”,执法尹洛拉开黄绸,高唱:“一戒:同门相残,勾心斗角;二戒:鱼肉百姓,不重不持;三戒:罔顾道义,临畏脱逃......。” 万数弟子躬袖,声震如天,“弟子定牢记训诫,自持自律,为天下苍生为己任。” 旁观的金钰看到荣光的青离,小心肝也扑通了下。 青离散开了弟子,走下莲座,执起金钰的手,“为了孩子,为了钰儿有个结实的依靠,我愿挑起重任,撑起人族这片天。” 金钰的心感动的不要不要的。 她越发觉得再如此下去,青离会拔身不出,自己也对不起杨休,是以,把青予和双双两个孩子搬去了穹苍洞府,一则受道法高深的白泽教导,二则拉松与青离的距离。 青离误以为金钰想与他近些接触,又碍于山门规矩,择了穹苍洞府居住,暗示亲近之意。 结果,金钰越是躲,青离粘得越热乎。 白泽这个局外人看的清楚,“青离这般好,丫头为何不给他一个机会。” 金钰勾着头不言不语。 白泽坐了石凳上,“拉扯孩子,单是母性的教导,慈父的关怀也十分紧要。” 洞府内,青予和双双坐了青离身旁,拍着手掌咯咯的笑,听得清楚的金钰,心中动容了不少,更是不觉的堆在一起,一同为孩子开蒙。 青离高兴的挪了地儿,手扶上金钰的腰肢,相依相偎,心中格外的实在。 “掌门,灵界来访”,首徒不凡入洞府禀话。 青离把睡过去的金钰抱进屋子内,俩小的的白泽看着,特放心的去到前山,议事无极殿内会上了羽蟾。 羽蟾彬彬有礼道:“昆仑掌门大典,灵界不能及时过来,此来恭贺,也是表达歉意。” 青离吩咐了人添茶,更有礼的道:“人灵两界,一家那么亲,来了就好。” 羽蟾宽袖掩着茶盏,饮尽茶汤,“木掌门不生分,羽蟾也无需客套”,玉树临风的站起来,“许久不见白叔叔,过来一趟,定要好好与他亲近。” 青离笑着相请,更是在去后山的路上,与羽蟾健谈起来。 羽蟾的学识和见地与凤羽不相上下,青离汲取些可用的,补上些自己的看法,相谈甚欢的走回穹苍洞府,白泽顶了青予和双双,喜悦非常。 “他们是青离的孩子么?”,羽蟾多此一问。 青离接过求抱抱的双双,“新添的一双,算是对木家祖宗有个交代。” 羽蟾揉着青予的脑袋,“如此水灵的孩子,倒有青离些风采。” 青予会说好多话,更会喊外公爹娘,这下,伯伯,也能叫上,不足一岁的小孩里,算是出类拔萃的,喜爱的青离请进直夸孩子好的羽蟾去坐,金钰不曾起,没有惊动她的在睡莲旁,只是说着事,杀两盘棋。 青离不长于此道,两个回合,思念金钰的进屋陪伴。 和白泽切磋的羽蟾,分出一丝心,分清青离的陪伴是十弟妹,指尖的墨玉棋子落了棋盘的错处,白泽得了个先机,先胜出了。 羽蟾整整心里不自在,点开再局,一心二用的继续了半局,瞧着青离亲金钰的额角,脑中愕然了两下,孩子莫不是十弟妹的? 压过了枚棋子,又想,青离和十弟妹生子后在一起,那他十弟的脸面置于何地。 十弟妹害苦一个,再来缠上另一个,十弟都是找的什么女人,羽蟾有些愤慨的结束棋局,匆匆道:“冥界尚有事搁在心里,侄儿改日登门。” 白泽一怔,老八才刚好好的,耍什么脾气,抠抠脑袋,莫不是他这个长辈的,玩乐上没让着他,他抹不开脸皮的气走了。 羽蟾心怀宽广,怎么会小家子气。 白泽往内一看,门没掩好的洞屋,小侄并了金钰一处,静静歇了中觉,转回视线到他赢了的棋局,准确的捏到了答案。 气愤出洞府的羽蟾,更生气的回到朝凤殿,南宫甯没有眼色的问,“十弟妹怎么没接回来?” 除开杨休去了魔界,余下的九人加董卓翘首以盼,等着他应话。 羽蟾脸拉的老长,“这个女人和别人好到孩子都出来了,我接她回来做甚。” 南宫甯尖叫一声,“谁能赶上咋们十弟,让十弟妹劈腿。” 羽蟾冷嘲热讽,“昆仑的那条蛇。” “八哥说的是青离吗?”,南宫甯睁圆了杏眼。 董卓响响嘴巴,眼见为实的走了昆仑一趟,却看到金钰逗着孩子,青离在给另一个孩子喂食儿,和乐融融的样子,没分青红皂白的巴掌呼过去,“钰儿这样,怎对的起杨大哥。” 青离捏着董卓还没落下的手,“她没错,有错的是我。” 董卓红着眼吼话,“兄弟妻不可欺,董卓算是白把你当了兄弟。” 青离铁着脸凝着什么都不懂的董卓匆匆的来,更快的离开,咬咬牙,把泪线如珠的金钰拥在怀里,信誓旦旦:“青离会变强,以后没有人欺负钰儿。” 金钰糊了泪水的两眼凝着认认真真的青离,把惊哭的双双抱起来,没有哄着,便母女两人伤心至白泽回来,白泽问这是怎么回事。 青离败着脸色,“灵界董卓来过。” 白泽捏出的意思,金钰带着两个孩子即便无依无靠,也不该再生二想,再有依靠,义愤道:“昆仑内外百里布下阴阳阵,不得允许,不能出入。” 青离好了些心情,“白伯伯这是要和灵界冷对吗?” 白泽高了声音道:“昆仑虽比不得灵界,但也不能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 天尊都这么说了,他这个掌门更想那么做布了十层十的阴阳之力,绝天修为以下莫入,那些自以为正义的更别想进来。 青离定好阵,加之,尹洛和尹河东出力维持着昆仑内的安危,耳根冷静,心更静的拉了金钰进后山的关室内同修互进。 第113章 野孩子落户 青离进的关室,以前是元武天尊悟道之地,更是白泽修为到帝君的福壤,一到深处,石壁上留了元武的毕生心血,更是道中的精华。 金钰看着墙体上红蓝双线阴阳走势图,对阴阳颇深的见解,方知天尊当年并不是一人独修,而是与叫凤蓝的女子,精研道术,同时抵到比绝天更高的境界畅游。 青离了解灵界的过往,更知灵界的开创是凤蓝,壮大和辉煌也是她,眼睛挪到仪表堂堂的师叔祖身上,凤蓝能为非常,师叔祖怎会弱下。 他开始看元武的真迹,再进元武的石室去看后,一个陈旧的木匣子内,取出了年存已旧的手札,从中看到,先祖为了研究阴阳双道,和凤蓝相恋相爱至浓时,生下三个孩子内,其中一个正是凤羽。 青离吃惊的望下看,祖母凤蓝造出六界中再一神兵碧霄剑,为灵异族生存开出了另一方天地,灵力消耗殆尽时,抵抗魔族抢占当口,元神尽去。 而元武交代了山门之事,没有依恋的后她一步也走了。 再后来,六界勾心斗角,争斗不断,再没有人达到如此高的造诣。 青离把记载太多过去的手札敛进秘密之处,仅把道术册子拿了和金钰研习。 金钰初看它,有些头晕目眩。 四手相携,运转体内的火系和水系功法与青离的木系和土系交流互换,既然能四系同修,互补互进。 青离手中的金剑,照着墙体上的人像走到半数,内修不够的停下来,接着心法提升。 金钰单修心法,没有外修,反而两个月进到了上仙,跃跃的要直冲九重。 青离大呼一声,同喜道:“钰儿是不是精进快了点。” 格外开心的金钰提拉了元神,抓着青离的手事半功倍方法绕弧,掌心相贴内,万物负阴而抱阳的领悟,直拉着他的神格,冲破了太虚,进入仰止。 更高心的青离累的喘气乎乎。 金钰抬袖抹抹脸颊两处的湿热,“循序渐进是修为之道,蛇哥不必操之过及。” 心急则容易走火入魔,青离两个月上了个层次,已是不可思议,更不会拈着一时半会儿,急功近利,毁于一旦。 白泽两手各牵了青予和双双,走进关室。 青离悠悠的品尝乌龙春茶,金钰认认真真的缝衣裳。两人和乐的,他盯了眸底都十分眼热,也难怪灵界中人风言风语的说些金钰和青离鸡鸣狗和,万千的不要脸。 青离不在意旁人的眼光,更在乎金钰何时能让他走进心里去,挪了挪眼,金钰手中的竹青色天蚕丝袍,收针后打了结,捧递了眼下。 “才刚做好的,蛇哥穿穿看” 金钰说话轻轻的,格外动听,青离耳中享受,心里更暖的脱下外裳,披上袍子裹好后,白泽嗷嗷两声,“人要衣装,佛要金装,这下下,昆仑掌门更好看了。” 青离腰带挂了双龙抢珠的羊脂玉佩,与他俊美的外表,相称相辉,更添了抹风华。 “钰儿手艺好,我才有齐整的好穿戴”,青离不吝言辞的赞着金钰。 金钰脸颊一抹热,皮面薄的都想躲了。 青予歪了金钰身上,童言道:“天族的说青予是野孩子,娘说青予是不是野孩子。” 天族的人这么说个小孩,委实不自重,白泽嘴角的笑压了下去,“青予有爹有娘,怎么会是野孩子。” 青予撅着嘴,“西梵府的秦可,不但说青予是野种,还说娘不贞不洁,和外面的汉子生下的我和妹妹。” 双双抢过青予的话说:“秦可说不过哥哥,要打哥哥,还是一个白衣叔叔,白衣叔叔解的围。” 白泽一怔,西梵府的教子怎么如此不检点。 青离有些怒的看了白泽一眼,没事带去九重瞎溜达什么,抱过双双,“告诉爹,是哪位叔叔这么好心,爹定要好好感谢他。” 双双只是看着那位叔叔生得一双好看的凤目,笑起来很温柔,长指定着下巴,倒是不知他的名姓,家住何处。 青予垂头想了想,对着心事重重的金钰说:“他没说自己的名儿,青予看到他去神霄府了。” 金钰直起些精神,莫不是爱穿白衣的吴铧,转而又想,神霄府玉清的几个弟子都白豆腐那么白,且行为约束,谦谦君子,是他们为孩子说话,也是有可能的。 “神霄府帮了青予,那钰儿定要亲自登门谢过”,金钰知恩莫忘报。 青离点了点头,“今儿不修行,钰儿和我一同去神霄府作客。” 金钰抬起眉毛,“你也要去?” 青离温柔的笑了笑,“事情不理好,以后青予和双双去天族玩,那些嚼舌的仙家不知如何说道。” 天族的芸芸中,修为到仰止,凤毛麟角的只是天帝、玉清并青离,白泽稳重的插进言,“帝姬和帝子是该好好的正名,好好的接受天帝赐福。” 金钰凝着青予的衣裳短了,还旧了,再看双双身上,裙子一角掉了块,觉的这样去天族有失礼数,更跌昆仑的脸面,牵着他们的手过去穹苍洞府,沐浴净身,蓝色的袍子套了青予。 双双一身芙蓉粉,更添娇俏,更似金钰小小的样子。 跟着金钰回去的青离,洗过自己,新衣不改,玉冠束发,该有的风姿一分不减,更添多了几分。 丁香色的金钰,简单的流苏髻上,斜别了只珍珠步摇,虽淡雅但不失清丽分毫。 青离望进澄清的眼底,如此女子,夫复何求,执了金钰的手,先上了云撵。 白泽一身绯衣,就这样的夹了两个孩子,后头跟上。 得了灵蝶传报的天帝北辰和玉清同来接到人后,共进了花香万里的瑶池内,备下佳肴款待,不生分,倒添了好些亲近之意。 玉清自青予和双双来到眼下,一直看到极喜欢后,两手各握着不认生的孩子,“来了天族,怎么不来爷爷府上坐坐?” 双双忙着吃嘴里的枣泥糕,说不上话。 不那么贪吃的青予看着新衣裳,“天族的人说青予是野孩子,不去了。” 本是笑着的北辰一下子笑不出来了。 青离听了两次这么难听的话,还没说北辰要好好约束天族的人。 玉清先开了口,“西梵府的秦可已被好生管教,青离不会和一个孩子计较的喔。” 青离本要好好说两句,玉清都这么说了,也不好去找小孩子的事,但说道:“小孩不好好说话,定是大人嚼了她耳根里去的。” 人家话说的有理有据,北辰没有大道理说他的不是,“或许是空隙来风,不必挂了心里。” 玉清仰头喝下三杯酒,酒劲壮了人胆道:“青予和双双长得快,你俩把亲事办了,再无闲言碎语。” 金钰拒绝的话冒到嗓子口,青离的手握了她的,照着约定的说:“钰儿还未升到九重,有个半年时间,再行礼不迟。” 行不行礼,改不了双双是帝姬青予是帝子的事实,北辰吩咐玉清道:“三弟先给两个孩子入了神籍,正名身份。” 金钰愉悦的拜过天帝,“金钰为青予和双双谢过天帝厚爱。” 玉清多次与心善的金钰接触,并不觉她那么的不堪,去神霄府的半途,逮着白泽道:“青离与丫头定亲到两个孩子降生,怎没请好友去用杯酒水。” 白泽顿下步子,“阴阳两气,才意外有了双生”,长吐了口气,“人族变故后,丫头重伤,双生险些不保,再是山门的事务压着,耽搁到了今日。” 杨休险死还生,玉清半月前见到他,非但不记得曾来过神霄府,金钰是谁,更忘得格外的干净。 天意弄人,情根不净更折磨人,玉清看着青离如此爱这两个孩子,也如此珍视声名不好的金钰,也许杨休忘了倒好了。 玉清转过来又想,倘若杨休哪日又记起了,执意要回妻子,怎么办才好,动动嘴皮子,果然六根不净害人害己,大家别想安宁。 六根太不净的青离,盯着玉清把一双孩子的名落了神籍,不想在天族呆的回去了昆仑。 玉清正要收神册,双双和青予的名没出现在昆仑名目下,肉眼可见的速度归到了神霄府,哆嗦了身,这个神籍,不知道怎么管了。 他二徒弟姜歆在旁边感慨道:“神霄府人口多起来,乃天意见怜。” 天意如此,也非玉清私心,玉清拍着胸脯自我安慰了,谨慎道:“此事发生,姜歆要闭稳口。” 姜歆嘴多道:“纸包不住火,我们不该隐瞒。” 玉清大咳了声,白了张脸压断他的话:“为师让你别乱去说,是想找个恰当的时候,自己亲去说。” 极会察言观色的姜歆忙的闭紧嘴,免得祸从口出,殃及池鱼虾米。 玉清瞧着木桩子的姜歆分外碍眼,最终殃及他去通花阁内,抄万字那么长的拗口静心咒千遍不算,禁足两日。 天族两日,人族长达两年,没人陪姜歆说话的通花阁比坐牢挨抽还要辛苦。 都这么辛苦了,苛刻的玉清还频频去监视姜歆有没偷懒,有没静下心来。 第114章 难上难下 玉清无聊的监视弟子潜心修行几回,三天前来过的杨休复来了神霄府,冷冷中有些温暖道:“几日不见外公,杨休过来看看。” 杨休登门,心情格外愉悦的玉清道:“好外孙来了,外公高兴。” 玉清的笑容,着染了心里空落的杨休,杨休手中的折扇嚯的打开,“外公的府邸冷清的有点过分”,看了不解话意的玉清一眼,“外公可知,三日前我解围的两个孩子是哪座仙府的。” 玉清背脊有些冷,没有看杨休,而是睨着他的花圃道:“之前是昆仑的,而后是外公仙府里的。” 杨休琢磨玉清的话意半响,“外公是看上两个小家伙,想另外收徒吗?” 玉清的弟子去了大半,再收徒,累的是师父的心,摇摇头,直说道:“他们的元神想归神霄府,是天意的安排吧。” 天意?杨休惊讶的望了玉清不高兴也不生气的表情,提起俩孩子道:“外公说是神霄府的,怎没见过他们。” 玉清把视线定在惦记着青予和双双的杨休,贸然问了句,“外孙可还记得金钰?” 杨休抠了脑袋,再抠了下,“她是谁?她是杨休的妹妹,还是......。” 灵界的人坏说金钰说的狠,杨休喔的一声,“外公说的是,那个背着夫君偷汉子,生出娃的那个女人。” 玉清呼吸一紧,呼的放出来,“丫头是你的夫人,你怎如此说她。” 杨休不想顶那个乌龟夫君,高叫一声,“那个女人,送我都不要,外公说的什么话。” 玉清眉头深蹙,随后无语的离杨休远远的,免得亲外公被他忘了,哭死气活,不得自在。 杨休不懂的抬步跟进了内屋,“外公似乎不喜杨休过来。” 桌上的茶壶,玉清拧起来,“没有”,狠灌了口冷的入嘴,压平心气道:“双双和青予是青离和丫头落入阴阳阵中,意外留下的后人。” 杨休不懂的把头再抠了。 玉清喘了口气,“外孙若是还喜欢丫头,紧忙去争取回来。” 杨休抬起眼,忙的摇手推拒,“八弟说了个女子,杨休看了,还算合心意。” 玉清好奇道:“哪家的,能比得过丫头?” 一年前,羽蝉从忘情海路过,从水中捞起来一个女子,据说名姓李纯,曾救杨休一命,特带来了灵界重谢。 杨休脑海中曾有李纯这个名,对这个长相马虎的黑衣女子,还算看的过去。 但是他既没答应要当伴侣来看,也没拒绝的意思,便放了身边伺候笔墨。 “她叫李纯,曾救过外孙一命”,杨休说话实诚。 玉清挑起眉头,李纯是谁?翻开随身携带的神籍,得到的答案是,李纯出自昆仑白泽门下,纯阳之身得道,修为至上仙。 白泽的为人极好,自然他身边的人更好了,玉清没去深入,单是说:“报恩的方式有多种,外孙不必感恩戴德娶了她。” 杨休嘴皮子轻轻动了动,“外公放心,杨休有分寸。” 玉清飘乎乎的凝杨休一眼,心想,他真有分寸,就该把金钰带回来,只是他才刚说的话透露出,对金钰是一丝好感也没存下,再说也没用。 玉清如此思来想起,还是那句老话,情字害人不浅,还是像他这样,耳根清净,落得轻松自在。 还算自在的杨休在晴雨阁小住了三日,青予和双双来天界玩耍,神宵府内意外见了面。 “咦,叔叔真是,真是这儿的”,青予很用力的说出齐整的话。 杨休蹲下身,曲了手指揉揉青予粉嘟嘟、肉嫩嫩的脸颊,再抱过咬着手指的双双,“我暂住这儿,这两天不走,但不是常呆在这。” 双双没吃手指的扫了说话的杨休一眼,抓他手中的扇子,没捏起来,再用力拿,扇面打开,那扇上的凤凰,活的那样展翅高飞。 更活的眼睛眨着看向双双和青予,倒影出她俩的影子,缩向了脑海深处。 双双突然说:“这扇子真好看!”,再要抢,脑门上轻拍了下,传来了杨休没有温度的声音,“好看的是拿来打架的,不适合你。” 杨休瞧着双双扁着嘴,要哭了,忙把不适合的送了她手上,看着她玩,别玩出火来。 不怕玩出火的双双,拍了下凤凰的尾巴,十指又去点它的头,摸到嘴,小小的指头像被什么啄了下,有些痒痒的,但没有破皮,也没有红。 没大会儿,加入的青予,直接把扇子抢了,迈着短腿飞快的跑,飞快的进了玉清的住处,爬他床上去了。 玉清一下子被惊,转了头,青予嘴角挂着两路银丝,折扇在手中翻着,揉捏着,然后,落了杨休手上。 杨休冷了青予一眼,把他提下床要教训,玉清按着杨休,把青予扯了怀里罩着,生硬道:“他还小,你打他干吗?”,再把过来的双双拉了床上,更疏离了,“这俩孩子能活着生下来不易,以后不许你动他们。” 青予和双双虽讨人喜爱,外公怎么袒护,也不能比过了自己的亲外孙才是,杨休去拉双双,强贴上去道:“叔叔带双双去玩,双双与叔叔去玩吗?” 双双没说话的望着弟弟。 青予缩在玉清的怀里,紧紧贴在他胸膛,没有要随他走的意思。结果,双双也不走,也是靠着玉清,慢慢的睡了过去。 没多久,睡了的青予嘴里念了会儿娘,念着爹时,小嘴笑起来,头蹭了蹭玉清结实的臂弯,不再念的睡的更沉,抓着玉清衣襟的手落在被褥内。 玉清牵了绢被盖着两个孩子,不理杨休的继续睡。 杨休留在玉清的屋子,倒显得有些多余了,又不愿走的去隔壁的小屋躺了半个时,双双惺忪了小眼出来,取壶子,要水喝。 双双小手没甚力气,有些沉的壶子拧了两下,没能提起,巴巴的看着杨休,糯糯的唤了声叔叔,后半句不会说,会懂意的杨休倒了水,再贴了片枫糖进去融化,甜甜的滋味逗着她。 就这样,爱糖的双双,杨休抱进了才刚睡过的小屋,歪在自己身边睡了。 静静睡着的双双,俏生生的小脸,两抹淡红,没过会儿,白瓷细腻的额头出了细密的汗,身上也跟走水似的,湿透了小衣,沾了杨休的指腹。 杨休耐下心的退下双双的衣裳,双双的小脑袋搭了他胸前,咯咯的笑了下,他的心都酥的融化成一汪温泉,细细的滋润着需要呵护的。 更是爱不能放的抱着,手麻了也不愿放。 睡过的玉清醒的早,发觉双双不在,没着衣的慌乱下床出去,看着隔壁的杨休抱着那孩子,眼角细出了些湿润划过无可挑剔的俊逸脸颊,没去擦,更不知心里为何会如此难受。 难受的液体断线入珠,都掉了双双露出的背上。 双双蠕动了下身子,举起脑袋,嘴巴嘟在了杨休的唇角,糯糯的说:“娘哭时,爹亲亲,她就不哭了,叔叔也别哭。” 杨休宠溺的捏捏双双的粉鼻,得了一个亲亲,送回更多的亲亲。 双双痒的咯咯连着笑,歪杨休身上后,双手吊了他脖子上,“好痒,双双最怕痒了。” 扰醒的青予循声过来,爬了两次床,第三次卯足力气的翻了杨休身旁,三人乐呵到饭点,杨休想起有事要忙,先回了灵界。 玉清带着双双和青予去北辰那找白泽,顺带蹭了满满肚子饭。 白泽瞧着来天族玩耍,有好大阵子了,青离和金钰两人也担心的寻了来,忙谢过北辰款待,走出北天门,云撵上来,云撵回去,轻松方便。 双双嘴巴甜丝丝的,“双双今儿见到了那个叔叔,还吃了糖。” 金钰给双双洗澡的帕子顿了下,眼角含了笑,“那个叔叔叫什么,双双知道吗?” 为青予洗身的青离直起些腰,好整以暇的也想知道。 双双没有问,把头一摇,“他和双双一样,爱哭鼻子。” 青予揉揉鼻子,“他还想打青予。” 青离把青予的小身板左转右动的细细看了后,没发觉痕迹留下,心肝肉痛的松了口气,“定是青予不听话,那个叔叔才会打。” 青予把脚一跺,溅出了好些水,再速地坐下来,青离身上都沾湿了。 “青予要是,青予要是错了,爷爷也不会帮青予,更不会说叔叔的坏”,青予有理的不行。 青离捏不出合适的话,哑口的搓洗好小身板,绢帕裹干他身上的水珠,双手抱着他和金钰搂着双双,一同进了洞屋,嘻嘻哈哈、打打闹闹的漾满了整个穹苍洞府,好不热闹。 洞府渐渐暗了下来,金钰点亮了绢灯,拍着双双去睡,接而又哄青予。 青离迷醉的望着金钰,内心的渴望激上来,拦腰抱了不妨的她出去,手上的动作也随呼吸的变快,嘴上更快的含上一直躲着的唇片,不断的加深。 即便怀中的女子挣扎、哭闹,也不想放过。 “嘶”的一声,衣裳在青离的掌下碎成了破布,覆上去压着那方温热,或吸或吮的接近疯狂时,响亮的啪了一声,把他打了个醒。 金钰挣扎出来,“蛇哥把钰儿当什么”,啜泣又道:“泄欲的工具,还是个破烂的玩意儿。” 青离搓搓下巴,烦躁的说:“钰儿对不起”,再抱住,嘴唇轻轻点在了她颈项上,“是我不好,我混账”,不停的亲着,口中喃喃道:“钰儿何时嫁给我?十天后怎样?” 第115章 畅游到九重 金钰把作孽的嘴推开,青离再贴上来,粉拳来的快,险些没躲过去,再回过来,把尖叫的女子的压了被窝里,吃不上,先住一起也好。 “放开我”,被窝的金钰蹬着腿,双手也是用力的按青离圈着的手。 青离手臂紧紧的,咬牙紧齿道:“死女人没眼光,没良心,别太过分。” 金钰扭了扭腰,扭正了,朝望不清晰的青离瞪着眼睛,“钰儿过分,蛇哥怎不说恬不知耻的自己多过分。” 青离吧吧了嘴巴,“孩子都这么大了,你别扭个什么”,额上狠狠泯了口,“蛇哥我风流倜傥,哪个女人不主动的贴上来,就你不知好歹,不识好人心。” 金钰斗起口,“你把她们说的那么好,那么热乎,别赖我这,去找她们呀!” 青离直高些身,歪理道:“吃醋啦”,把金钰轻松的提起来,掖怀里密密实实的罩着,诱惑着说:“好男人丢了多可惜,钰儿要抓牢才是。” 金钰吸了吸酸涩的鼻子,青离真的很好,可她心里忘不掉深爱过她的杨休,更无法装下再一个男人,替代他的位置。 青离把心不往一处用的金钰顺进了窝里,再要挣扎,不松手,哭了也不松,反而更紧的抱着,让她适应他的存在,让她把他当成了习惯,贴心里去搁着,再慢慢熨烫杨休留给她的伤,她的痛。 金钰忍着青离纠缠了三日,眼见要出请帖,压着他的手,摇头不要道:“蛇哥再给钰儿些时间好吗?” 青离心里堵了堵,最终心软的搁下写好的贴,“山中闷闷的,蛇哥带钰儿出去玩玩。” 白泽笑着插进嘴,“山门你师父看着,双双和青予有我,尽管出去。” 青离把扭捏不动的小女人拉了拉,不走一步,再扯了怀中拥着到了山脚,牵牵绊绊,挤挤压压,面摊上去呼啦阳春面。 怄气不吃的金钰受不住卤蛋这个味,没骨气的吸了一嘴,添了辣椒酱搁里面,刺的眼泪鼻涕都流出来,硬是吃了个光光,汤汁都不剩。 青离低头看着红红的汤面,少吃辣椒的有些进不了肚。 “蛇哥快,很好吃的”,金钰接过再一碗催着。 青离舍命陪美人的往嘴里填,辣过刺激过,虽然吃亏了点,但金钰头回对着他笑,头回把软软的手绢捏了柔柔的抹他脸颊,擦他嘴巴。 结果,疯魔的青离嚷着煮面的:“小二再来一碗。” 金钰举着手臂,擦鸡血那般嚷嚷:“不是一碗,是两碗,是两碗。” 煮面师傅的手抽了下,一大把面进了滚开的汤里,赚银子的动作只快不慢。 热气熏熏的青离翕动着辣红的嘴,“你,你,你还吃。” “钰儿心里高兴,就吃了,怎么地,就吃了,怎么地”,金钰笑的更浓。 青离真想那句就吃了冲着他来说,厚厚的脸颊微微漾红,意落不在面条上,跌了不停吃面的金钰那儿。 结果的结果,热辣过头的两人去医馆取药,齐齐窝客栈内开始吃修养肠胃的药,为痛快的后果付上代价,为慢慢靠近的心消磨光阴。 消磨的太忘我的两人,一排竹筏顺过大河静静的流水,飘出了昆仑,越走越远,远到了忘情海的源头,被陡然跌高的水浪炸开。 青离手快的牵着金钰的手臂,才不至于陷了进去。 金钰定住些神,惊骇的瞧着一方古朴的石棺破开水下出来,砰的一声,一个比冰还冷,比极地还寒的男人破关而出,闪瞎人双眼的亮了两人的视线下。 青离鼻子嗅到了空气中的一抹腐尸的气息,大掌掩了金钰要吐字的嘴,滑进水里,弱势的不敢强出头,不敢做那出头的鸟。 金钰嘴里涌进的水鼓起一个泡泡。 青离摇摇头,暗示不要。 金钰指了指离忘情海更远的深海,捏着青离的手臂,拼命的游,拼尽全力的穿过海水的阻力,到东海后松了口气,浮出海面,大叫道:“那人把钰儿吓坏了,是谁呀!” 青离竖抹了把脸上的海水,嘴里的咸味吐出来,呼着大气道:“他是千年水晶尸,我们惹不起,躲他远点。” 金钰抖了抖脑袋,要出海面,水晶尸从头上急掠过去,难以挑剔的轮廓,好看的天地不容,又冷气的不敢流连一眼,只得乌龟的沉入深海,和青离继续躲藏。 青离才刚的感触,那厮恐怕是绝天的修为,转了转脖子,只觉自己弱的和鸡鸭一样,只有被宰脖子被斩脑袋的凄惨境地。 更弱的金钰,像地上的蚂蚁,海中最弱的虾米。 虾米还没出海,水晶尸守株待兔的等两人多时,举起手,冷冷的没有温度道:“把它拿来。” 金钰凝视青离,暗暗的问他是不是手脚何时不干净,拿过别人的东西。 青离强作镇定,“你要什么?” 水晶尸手指下移,定在青离心房的位置,像要挖他的七窍玲珑心。 金钰半个身掩着青离,巴巴磕磕道:“蛇哥的命不能给你。” 水晶尸猛然欺近,飞扬的墨发下,一张夺魂去魄的脸上,轻轻开的薄唇,吐出死人的声音:“再不给,我便自己动手取。” 金钰吞吞口水,果敢的卷了青离,元神的三倍速度退去阴阳阵掩护的昆仑内。 赶来不慢的水晶尸赤手空拳的劈过阻拦,两拳加力的砸下去,没得进入,不走开的守着“笼子”外,出来就抓,不出来,就一直盯着。 “蛇哥你拿他什么了呀”,金钰烂着的脸快哭了。 “他是一具尸体”,青离吐吐嘴皮,“本座能贪他什么?” 金钰急巴巴的说:“蛇哥想想,有没从别的手上,捏过不好的东西。” 青离小时候取过之物,多如牛毛,长高后,还是多如牛毛,但都是些不入眼的物事,根本值不上水晶尸浪费时间的追着要。 “没有,本座没有拿他的”,青离辩解有力。 白泽闻了风声赶来,高大壮实、倜傥无比的水晶尸对了个正眼,倒吸了口凉气,“他怎么出来了。” 青离全身海腥四溢,满头大汗的咬字不顺道:“白,白老头你认识他?” 白泽何止是认识,简直是太认识了。 二十年前就认识的他,见了面就打,没见面时寻着打了两月,水晶尸要神女绿如的千年纯阴体体助他出棺,现在分明都出棺了,敛墨跑来昆仑作甚。 难道昆仑中住了他女人不成。 白泽壮大口气,“敛墨你要什么?” 敛墨没开口的指了青离的前胸,转了个身,背对后,再没说话。 金钰明了他想要的,抱着白泽的手臂,郑重道:“白伯伯,青离不能给他。” 白泽点点头,也是背对着上了昆仑山,重视的发信给灵界和天族。 天族势单力寡,只有防御为主。 反之灵界,人多势众,好手济济,却只有灵界玄夜得空赶来,巴心贴肺的为昆仑尽献大力,坐守这方安宁。 玄夜绝天的修为没有恢复,不敢贸然出手,只是枯坐着。 青离拍拍他的肩,拉了起来,“天尊的关室或许对尊主有些助益。” 玄夜目光滞了下,旋足随青离往后山一个时辰,走进打开的关室内,两排暖心的红烛辉映中,入定的金钰身上出了会儿神,被青离扯在一旁,看墙面上的精深剑道。 青离剑道薄浅,高出他好些的玄夜迷糊的眼望了一排,震了下往后细看,辨识出母亲凤蓝的刻图,附上了元武的笔记,更投入的看到尾端,明悟一个人练不到此等境界。 “这些对本尊助益不大”,玄夜明明白白道。 青离双膝点地,伏小道:“青离请尊主进来,一则是相帮,二则是想得到尊主指点。” 玄夜矮坐了蒲团之上,指着每幅图像,据他所知的、毫无保留的讲。 青离听得入神的眨眨睫,金钰过来身旁也没觉察。 有所觉察的玄夜转了转眼波,从女子运气、吸纳、固灵、炼化、高升、突破六个点精讲细道,再贯连串通,流畅的融汇。 青离很好奇,“尊主为何更知女子精修之道。” 玄夜是碧霄剑的灵魂,所学的就是这些,自然明白更多,懂的更透彻,笑着望了眼走进来的白泽,接着话:“都是母亲教的。” 凤蓝好歹把会的传给了玄夜和凤羽。 而元武除了本手札,啥都没交代后生,撒手不管了。 然,白泽此时头头是道,口若悬河的把元武留给他的心决,一字一字、旁无忌讳的说了一个时辰,青离懂了大半,小半还在自我琢磨中。 金钰望着深入琢磨的青离,“趁着尊主把着昆仑的安危,我们照新的法子试过。” 青离轻轻嗯了,抵手那刻,先走心决的换气凝息妥当,释出股气劲去冲扩金钰的脉络,回过暗力填补亏虚息灵的一周,能将灵力提上五万息。 金钰反其道而为的以阴阳之力透去青离的大脑,俯冲而下的走入丹田,过息的是道道清新的滋润,如小树发芽,长成挺拔的感觉。 感觉更明显的青离体味的是生生不息的昆仑。 两人再精进,练到绝天的意境内,迷茫中看到畅游的初期,夫妻更适合去练,金钰高了嗓子,“蛇哥,我不练了。 ” 青离陡然明了元武追求更高的修为,祸害了凤蓝,负累了自己,不怕祸害道:“练下去何妨”,抓了金钰的手,意识冲破金钰的大脑,却发觉,除了夫妻,兄弟姊妹、有根有牵的都能追练下去。 只不过,夫妻连体比血缘的精进更纯,更能达到至高的境界。 金钰走了两回神后再拉内息,陡然有种天地畅游,无限博大的胸襟。 同游的青离除了有此体会,明显感觉他的内修跳过了绝天,步入畅游的能感知六界的万态,有造化一界出来的能为。 然,这种感觉来的快,去的也早,青离醒过神,洞外狂风大作,阵阵雷鸣夹着荒火彻天彻底的压来后,震的洞摇心晃的入了劫。 速地凝好神的青离,意念集中在一点,与后上来的金钰旋体而上,大风大波的以二力跨入九重,一高一低,成就了绝天和神格的伟绩。 第116章 勇往直前只为爱 白泽很震惊的瞧着内修高他三个阶的青离,过劫后焚尽半只袖,而不那么好的金钰咯了痰,里头还夹了血丝。 她内伤了,还自己顶着,没有倒,没有吐半句难受,和男子一样坚强,倒是让人心中怜爱非常。 “白叔叔,我去休息会儿”,金钰压着嘴里的火辣对白泽说。 青离和白泽一个眼神交流,格外当心的扶着金钰,挪了两步,她呛了嘴血出口外,斜斜往旁歪时,扶正了,一把抱起来,搂进了穹苍洞府,好生将养体内的残痕。 金钰惦记昆仑这方的安危,不能安心的慢慢的养,而是想着以最快的速度的恢复,于是,选择的是与青离互补气息,周而复始的激发太始之力,新生之态来愈合所有的不适,所有的不好。 青离渡劫后的症状不明显,先她许久就好了,余下的工夫,以护法为担当,严防金钰气息走入岔子,走火入魔,身心堕入沉沦。 他拉过快走去岔子的金钰三次,紧要关头,她内心的弱处,吸附她心神跑了乱,他手脚忒快,才把她抽离漩涡,把气顺行下去。 金钰睁开亮度的眸子,青离比她汗流的欢快,还有些喘了,捡了好大便宜的她嗤的笑了出来,抬手指着他怂样说,蛇哥老大爷,不中用了。 青离眼皮眨了眨,直嚷金钰没良心,不知恩报他。 金钰把一身快走光的衣裳换掉,去看看许久不见的双双和青予。 青离跟着去了前山,尹洛手中单是青予,双双不在,方知双双被敛墨截走了,追去的白泽还没夺。 金钰极快往下,行到半山,与青离一同过了守护,以畅游的状态追过了白泽,晚赶到忘情海,看着乾坤扇抵挡着害人的敛墨,而双双不见身影,飞来的只灵蝶停了青离的手臂上,递话说,双双有伤,带去了魔界。 青离听到的声音是杨休的。 也辨出来的金钰,心情格外的激动。 青离定定望着没追到心的金钰,这么快便要还了原主,脚下慢的走不动,精神萎靡的,金钰拖他去哪,就走哪的来到灵界。 灵界的卫兵不再开门,又说,金钰被除名,不属于兽族,更不属这一界。 金钰走灵界转去魔界的法子行不通,与有些精神的青离行至妖界口,乾坤扇先他们下了正反漩涡,眨眼的消失不见。 青离贴上金钰,团成元神逐渐下沉,逐渐的走神,被旋风拉的险入深渊,是金钰咬牙紧齿,心心相依,粘着了他步入无风的灵域,缓缓的下落实地。 青离心中的割舍更难以割舍。 金钰拉着青离的手,不知他心中的伤,更不晓如何去填平他的落寞。 就这般一个兴奋,一个半颓废的畅游进魔界,双双口中喊着爹爹的扑过来,青离一怔,忙伸出双臂拥着,关切非常的问:“双双有没哪处受伤。” 双双在青离右脸嘟了个吻,糯糯的说:“双双鼻子流血了,是叔叔治好的。” 金钰飞一般急切的过去魔宫,才刚入内,看到一身素色的杨休,又瞧着白花儿样子的猫妖,气登时蓄满胸腔时,青离抱着双双过来,同瞧着猫妖与找很久不到的兄长,有说有笑,忘记了深仇。 青离的脸沉的铁青。 难以忍受的金钰,手中的光芒耀开,寒玉剑急掠过去,直取猫妖的命门。 杨休掩着猫妖一转,轻松避过,反手乾坤,扬了金钰倒撞了石柱上,闷的作响。 金钰一口血雾呛出了嘴,不顾的再发力,除之后快的决心,在抵到挡着的杨休时,沉着嗓子,“夫君快让开,让钰儿杀了这孽障。” 仇恨猫妖的青离,把手中的双双放下,快一步抢身过去,左魔孤星挡住了,两人打起来的激烈,害怕的双双躲去了石柱后,两眼一会儿看看爹,一会儿目落了红着眼的金钰娘亲。 金钰手中的剑转了个花,杨休庇护的越厉害,杀心更坚决。 猫妖嘴角一个冷笑,反庇护杨休的转身,让剑刺入她后背,刺出她前胸,小白花的可怜,加上气绝身亡的样子,激怒了杨休。 杨休飞指触到妻子的前胸,一剑还一剑,洞穿了她心房,冷凉道:“避让多次,别怪本太子无情。” 金钰瞧着插入胸前的半把利器,泪声抖道:“夫君为何要保护他,伤害钰儿。” 杨休抱起合上眼的猫妖,“李纯对本太子有恩,看在双双的份上,不计较这次”,背对着早不认识的妻子,再次伤害的说:“下次再泼妇的样子,死了便是死了。” 金钰双脚立不住的要倒下,击败孤星的青离过来掌着,厉声道:“谁是李纯,杨大哥你分不出来吗”,吼着再道:“枉费李纯不顾一切的救你,你却帮着这只猫妖残害自己的妻子。” “荒唐”,杨休侧回身,“和野男人苟且,孩子都生下了,说是本太子的妻子,也不笑话。” 没有苟且的青离紫着脸,“你简直无理取闹。” 杨休抱着猫妖的手紧了紧,“再不走,本太子便传令魔众过来。” 青离拖拉着大哭不走的金钰,再夹了吓着的双双,心酸又心痛的离开魔宫,辗转到妖界,他铁子的帮助下,栖居在往生客栈。 正好也到的白泽抱起抽抽搭搭双双,“这是怎么回事?” 双双两手抹着湿湿的眼睛,“叔叔要杀娘。” 白泽从灵蝶上晓得杨休还在世上,却不想他把剑指向了内人,“青离说个清楚。” 青离从金钰体内逼出的半把剑铛的落在地上,嗤出的血着染了他袍子到处,他正要接话,金钰哈哈大笑起来。 金钰的笑声开始凄惨,然后就诡异了。 白泽低吼道:“青离快,她要入魔了。” 青离看着金钰一头青丝肉眼的速度要转了红,忙凝了意念去拉她心神,反复的说,双双和青予没有她怎么办。 金钰的眼睫变得纤长上翘,红了一半的青丝,在听到双双大喊不要,寸寸挣扎起来。 “钰儿你醒醒”,青离的意识在金钰的脑海不断的呼喊。 外面不知几时了,偶有风声呼过的细微,意外过来了绿如,动用清神术,分分驱赶占据脑海的邪恶,点点补上心房的伤处。 同来的有吴铧。 他们来妖界看过安危,准备去魔界和杨休团聚。 绿如感应到金钰的气息有了杂念,是堕仙的种种迹象,便能有多快,就有多快的赶来往生,贴人加力气的把仙道上的人搬正。 吴铧看了眼没醒过来的金钰,悄声声的问青离来由。 青离一身污的衣裳未换,力气耗干道:“问我作何,问杨休不是更好。” 吴铧坐了青离身旁,找话说的时候,双双歪了爹身上,“那个女人是谁,娘要那么生气。” 青离一下一下抚着双双的丫髻,“她是坏人,你娘要申张正义,才会同仇敌忾。” 吴铧捏出些蛛丝,定是那所谓的“李纯”有问题,才会把金钰心中的怒和恨激发到极端,大闹进魔宫,反伤了自己至此。 比吴铧更精明的绿如,早早从金钰脑中摄出了李纯不是李纯,而是害得杨休险些送命,自己满头银丝,差点不能转回青丝的猫妖。 绿如要找猫妖讨债,杨休还是不顾一切的阻拦。 搞到后头,杨休把装病扮残的猫妖挪进了自己的寝殿,再也抓不了机会。 绿如抓抓脸,这猫妖缠着儿子,定没有好事,魔宫内左右踱步了阵儿,返了妖界问白泽,真正的李纯去了何处,怎么没去找过。 李纯不在后,白泽查不到他半分魂魄,更是邪乎即便舍弃纯阳之身,也不会死的这么干干净净。 白泽绞干脑汁而不得,绿如不寄希望于他,心线传过玄夜那,“玄夜把观天渡如儿这用用。” 玄夜在灵界说话,“如儿你在哪?” 绿如嘴巴翘了翘,“妖界。” 好半年不见绿如的玄夜连人带镜同过来了,“本尊过来,如儿不会介意罢!” 绿如翻了翻眼皮,这个厚脸皮,都处了十几个甲子了,半分不改老样,还是走哪缠哪,如何都甩不掉,泼冷水道:“那你回去,我就不介意。” 吴铧勾勾嘴角,二哥走了倒好。 玄夜凉薄扫了眼一肚子坏水的吴铧,不称他心意,称自己心意赖在往生客栈,开了个天子号屋子住进去,叫嚷着绿如不能偏心眼儿。 奢望一家人和睦的绿如英明几世,栽倒在这些人物手中,清静了这么多年,没冷静下心,反而成了俗物,深深的落入沉沦。 同是沦落的青离,不也是在走这条老路,收不回心嘛。 金钰被杨休当胸一剑,他就更搁不下了。 青离不能像绿如那样,忍受几个男人的纠缠,孩子是他的,孩子的娘金钰也是他的,且只能是他的,反倒有些幸灾乐祸上伤害金钰的杨休,给了他抚平心中伤痕的机会。 也别怪他不念及几年的兄弟之情,拿回自己的深爱,与杨休了断交往。 青离鼻孔掀了掀,打女人本就不对,杨休再伤害金钰,骂他是野男人,恶魔的样子,本就配不上一直深爱着他的金钰。 这么深处想下去,什么情分,什么不能为的禁止,青离愿意撕破脸皮卡进去,勇往直前的只为心中的人儿一搏。 第117章 敛墨要的是何物 坚定不移的青离守在金钰的床边,她睡着,他就靠了她睡下,三天后醒了,也是寸步不离的跟着。 金钰踱着脚,“蛇哥跟着钰儿干嘛!” 青离脸上没有明显的表情,心里直硬的贴上去,“杨休那个负心汉,你巴上去何用。” 杨休是忘了,才不是负心之人,金钰犯了阵倔,即便忘了,感觉还在才是,怎么就把剑尖直向了内人,无情的刺破她的心。 金钰那个被刺穿的位置,现在还隐隐作痛,梗着脖子道:“爱起来,都是这么痴情,一旦不爱了,我们女人比破布还不如”,推着靠近的青离,“钰儿不愿再尝心被刺穿的感觉,不要再喜欢任何人。” 情意浓烈的青离戳自己心窝两刀,都不舍触伤金钰,辩白道:“钰儿,我不会。” 金钰烦躁气热的捂着耳朵,不去听,也不愿再相信,抱起抓着心听吵架的双双出了妖界,赴昆仑带青予一同离开。 青离幸苦的寻去南江,瞅着不要他的三人,无锡的镇子上隐居起来,又好气又笑的走进三间瓦房中的正堂,最先看到青离的青予欢畅的唤了爹。 双双一个箭步冲到青离跟前,孩童的天真道:“娘说以后我们就住这了。” 金钰铁着嘴巴,“娘说的是以后咋三儿住这儿。” 青予眨乎眨乎不明白的两眼,“邻居家的一家人都住一起,为何爹不能与咋三儿住。” “男人都是坏心肠,让他走”,金钰不假思索。 不算男人的青予不乐意了,“娘这是只要姐姐,不要青予吗?” 金钰忙把青予压了怀里,“青予最得娘喜欢,怎会不要?” “可娘说男人坏心肠,把青予也算进去了”,青予振振有词的。 金钰想说青予不算男人,是男孩,可这孩子自行把他归了进去,一时倒不知如何的说了,揉揉他的脑袋,闷闷的心情有了几分愉悦,抽了条刚绣好的丝娟揩去他流出的鼻水,去隔壁收拾好的屋子内,抱出两身风毛出的极好的袍子和衣裳。 青离先接了芙蓉色的为双双加上。 然后是青予。 金钰把银炭夹了炉子内,把火苗子吹旺,煮着的热茶,刚凉了盏端去给过来的青离,“屋子简陋又窄,吃了茶赶紧走。” 青离动唇吹了吹茶汤上浮起的叶子,抿了口,暖的心窝子都热了,就喝了再添,晚饭当口,没有离开的围了小桌旁,不管金钰如何叫,俩孩子如何笑,绢灯的暗光下,吃他的饭,夹他的菜。 不曾两个孩子一起带的金钰,给他们喂饭,双手忙的都闲不开。 青予添乱的嚷着吃糖醋鱼。 双双跟着也要吃。 剃掉鱼骨,拔出小刺是细活慢工,真真一个人应付不来。 金钰狂躁的吼着,“干吃饭,也不添手。” 青离喂进自己嘴里两口菜,拔了满嘴的饭,嘴巴抽了抽,想着用他时,蛇哥蛇哥的叫着亲热,用不上了,名儿不带,喂的一声也没有,就该气乎几下不识好歹的女人。 金钰骨头硬的自理自为,填饱了三人的胃,大冬天的严寒中,愣是出了头热汗,冷了背流下鼻水。 这都是自找的金钰,一把鼻涕一把冷的去睡屋,燃上炕,热好炕床,脱得只是单衣的双双和青予嘻嘻哈哈的爬上去,展开张很大被子,捂了里头暖的不想起身。 青离虽摆脱掉了蛇身,还存着怕冷的习性,剥衣解带的利索滚了床里侧,捏了本金钰看了半卷的道法,不是很懂的咬文嚼字。 金钰再捧了绢灯进来,没瞧清床里多了方生物,一身小衣坐了床,胳膊带人被一下子扯了过去,惊吓了跳,两声媳妇儿的魅惑,把捏了几下的心神,堪堪把稳。 身子却不稳的落了青离的怀中,青离喝止两个捣乱的调皮睡好,贴了金钰睡下了。 腊九的天冷,鹅毛飘寒,已是银装素裹,到处一色。 闭着的屋门打开,金钰穿过正堂,去厨房蒸窝窝头,后起的青离捏了扫帚,不吃亏的吼着两个兔崽子,一同扫院子内厚厚的积雪。 “天上还在下,青予扫了,一会儿就盖上了”,青予不大想动。 上下一气的双双本就没长高身量,弟弟不做,她也懈怠的去厨房围锅,等着吃喝。 青离仰起脸颊,落下的雪花沾了他身上和脑袋,满满都是,粗粗的扫了遍,接了青予捧来的豆浆喝,再掐上了出锅不久的窝窝头。 窝窝头发酵的软乎乎的,夹里头的芽菜沾了肉沫馅儿,不塞牙,也无太咸的味,青离吃了一个,瞅着金钰蒸了好多这样的,外加虎头包和兔儿形状的,几个口味,全上了板车,推集市上卖。 青离挑挑眉尖,窝窝头,两个铜子,虎头包和兔儿的,分别是四个和六个,这女人该不是想要靠卖这些养活两个崽子。 不过这些小食,买的人真不少。 一个时辰,几个格子笼都光了,青离衔了最后藏着的一只,用板车把崽子和崽子她娘推回去,才觉她不只卖包子,还把一篮子绣帕拿去绣庄里换卖。 这下下,金钰回了七百个那么多的铜子,外加她的积蓄,都有百两。 青离额上冒了些些冷汗,死女人还真是下定了决心。 决心不小的金钰搬了两筐花生回来剥,还会编些花样的红绳去顶市,累着的手酸了,也没停一刻,青离气极的把装了半簸箕的花生使性子的打翻地上,“你折磨我,折磨够了没。” 金钰把那些落了地的一颗一颗拾兜起来,“若是看不惯,你就走。” 青离把那些没剥的花生,倾了院外一地,“钰儿要疯,本座陪你。” 那些花生着染了雪花,湿哒哒的,还有不少掩进了雪地,埋的没有踪影,金钰红了的指头没再管那些来钱之物,双双和青予喜欢花生,拖着篓子,耐心极好的捡回来,全做了南乳花生,兜回了昆仑。 白泽和两尹兄弟下酒少了配菜,花生脆香酥口,和着增味,意趣只增不断。 鼓弄花生的金钰瞧着这双被虐,还没好妥的手,干嘛要虐自己,不去虐伤害她的杨休。 可人家现在是高高拔尖的太子,她一介乌合还没沾上他边边就死成了渣渣。 金钰越想,肚子里堆的怨越厚,恨猫妖就越厉害。 “蛇哥有没法子困住那只猫妖”,金钰烦躁的拿了青离开刀。 青离闷着酒的头抬起来,俊气的笑了轮,“单是猫妖,我还好对付。” 猫妖的修为不过畅游,只是在仰止和绝天之间徘徊,但她出的了伏羲琴设下的关押,水晶尸敛墨定是帮了大忙,若是这两个沆瀣一气,阳奉阴违,单青离就对付不了。 金钰后比青离想明白,铁定了要杀猫妖,先要拖住水晶尸。 “白叔叔可有对付水晶尸的法子”,金钰问上了脑子贼精的白泽。 白泽掐了口酒,“敛墨对千年纯阴女有兴致,其他的,他都兴致不高。” 千年纯阴,灵界的沈绿如算一个,再放眼整个六界,谁都不是,青离不吃酒的抠了抠头皮,人家好不易摆脱了冷尸,怎还愿自投罗网,做那滋补之物。 金钰笑着的打断青离的沉思,“不然。” 白泽停了酒水,等着金钰说如何不然。 青离瞧金钰的眼神,也知她暗指的是自己。 金钰更没肺的戳开,“蛇哥身上有僵尸要的东西。” 白泽噌然想起敛墨指的是青离胸口的位置。 青离的心,难道水晶尸要挖去,还是青离哪点表现的太过柔美或太过男人,勾起了他的春心,要争去棺材里结成双双,同性作伴。 敛墨好看的太过分。 都不知他是男是女。 金钰知道这具尸体是个男人,还是个阴魂不散的男人,想着他究竟想要青离身上的什么,百思费解,青离捂着胸口的手加了些力。 再摊开,一枚微微淡黄的珠子窝在掌心,“他想要这个。” 白泽吸了两嘴冷空气,忙把珠子拔自己手中,“青离哪得的?” 金钰脸颊的笑自然开,“之前是钰儿的,然后给了蛇哥。” 青离把头并了白泽,“白老头可知此珠的来头。” 白泽要占为己有,青离抢的快,“钰儿送给我的唯一稀罕之物,你别贪心。” 白泽嘴角扯了扯,“小芙没摆脱净灵之身,全靠这枚珠子。” 换句话说,灵界的沈绿如,也就是白泽口中的小芙,先前和青离一个样,只不过,一个是条蛇,一个是珠子修炼起来的神女。 那这只珠子汲取了地阴之气,存在天地千年,自然沈绿如,也就是千年纯阴女。 青离是个高壮的男人,可变不成纯阴女,那这枚珠子,定是能助水晶尸修为高到畅游,或是更高到另一种境界,回到过去,去到将来。 金钰严肃起来,“这枚珠子对水晶尸越重要,那我们越要好好保护起来。” 白泽认同金钰的说法,点点头附议。 金钰胳膊肘碰碰青离的,“昆仑上下,蛇哥的修为最高,蛇哥别弄丢了。” 青离拍拍结实的胸脯,提了十足的中气宣誓:“钰儿把它给了青离,青离护着这枚珠子,定是比护着小命还用心。” 第118章 追你到来世 金钰硬着长指戳了戳死脑筋的青离,口中骂咧咧着他不顾性命,只管身外之物的憨样。 青离揉了揉被戳的有些痛的脸颊,都说爱屋及乌,他爱戴珠子,不就是珍视金钰付出的所有,傻傻的笑了脸上,要去珍视一下金钰。 金钰极快的闪身躲开了。 晚上能陪睡一下的青离,肉渣渣都碰不到两点的心,郁郁的想死去。 热情送上给他陪的李纯,修为高回了上仙,能够通过牌位与外界递消息。 奉养的白泽看到牌位刻着的血红字迹亮出光芒,李纯小小的模样显出来,求上了他,“掌门救救纯儿。” “你在哪儿”,白泽高兴非常的问。 李纯维持不到几息的联系,抵不过枉死的禁锢,节骨眼上断了求援的契机,还得往上进展,才能更好的抓住一切可用的机会,脱身出苦海。 白泽高兴不到尖,又因没了李纯的声儿,跌入低谷。 金钰盯着白泽情绪低落,套出了李纯还有一线生机,鼓劲着他,“纯儿有消息比没消息要好,我们该想想哪些地儿,是天族管不到,冥界又奈何不得。” 白泽的颓废因金钰不经意的提点,闪光的速度想到了,孩子那么的欢呼雀跃起来,“丫头在枉死城,对,就在枉死城。” 同是高兴的金钰拉着青离的双手,带着他一起开心,“纯儿还在,纯儿还在。” 一半高兴李纯有生机、一半高兴金钰能与他分享喜悦的青离,抱着她飞旋了两圈,定了身旁,激动道:“那蛇哥想法子接她出来。” 李纯出来,怕是青离那一半的好心情要浸了水,金钰催着青离和她现在就去冥界,白泽压着两人稍安勿躁,“玉清帝君手上的清风,你们先取了再去。” 清风可以克制枉死城内厚重的怨气,取了过来,出入方便不说,遇上些歹人歹事,神兵捏在手心,也好过徒手抗敌,有去难回。 金钰想李纯的厉害,去天族走了前头。 青离走了带跑,然后再飞起来追上,“李纯出来,钰儿和我的亲事就办下来怎样?” 李纯欢喜青离,早早就言明了,金钰每每想着膝下的两个崽子是青离的,然后李纯出来了,听到好姐姐要和意中人出入成对,想必不愿出枉死城,还会绝了魂魄,不再有生的念头。 金钰看着青离郑重道:“蛇哥说错了,该是钰儿做主,把你俩的亲事办了。” 青离舔舔发干的嘴皮,“我只把李纯当妹妹,没有感情的结合,两人都痛苦”,捂着金钰的双肩,“蛇哥对钰儿至死不渝的情意,钰儿还看不懂吗?” 他的真情厚义,感念万分的金钰低着头,默不出声。 青离权当金钰应下了,握着她的手,前所未有的高兴走进神霄府,意外遇上伤害过金钰的杨休,心中被水泼的凉凉的,照面话也没有说的必要。 杨休从金钰进来的那刻,眼睛自控不得挪到她身上,眼泪也不禁跌落下来。 金钰目光不转,比陌生人还陌生几分的心境擦过他身旁,再也抵不到他丝毫情绪的消失在前厅。 杨休丢魂的跟去帝君的屋子,金钰正向玉清讨用清风。 玉清的清风许久不曾取出来用,有人要借,免不得多问一句,“丫头拿清风何用。” 金钰斜了眼识人不明的杨休,也不怕把话敞明出来,“李纯困在枉死城内,钰儿需要清风渡我和蛇哥进去,再把她接出来。” 李纯不是在魔界,怎的又陷阱了枉死城内,玉清目中讶异之色透出了疑惑。 同听着话的杨休猛的抬起头,金钰说李纯在枉死城,朝夕和他在一起的是真的李纯,还是她口中是真的,倘若她说的是真的,两月前一剑还一剑的举动,定是假李纯用了歪心思,挑起他去伤害人。 就这么想想,杨休也觉心里不大安稳了。 杨休没待二人得到剑,先去了冥界找上八哥羽蝉。 羽蝉对这主动临门的弟弟,开心的心情畅放,“十弟过来,该提前知会一下八哥。” 杨休气都紧了嗓子口,“我要进枉死城,八哥助我过去。” “枉死城晦气,你进那干吗?”羽蝉连忙说。 没再吭声的杨休,把他案桌上掌着阴阳的狼毫执起,向西挥开了枉死城的大门,还没往上跳,羽蝉扯着,反倒后来的金钰和青离先进去了。 杨休气愤了句“那女人说真的李纯在枉死城,若是这么回事,我被八哥害惨了”也随了后。 羽蝉丈二抓不住头脑的踏入从不愿进的邋遢地方。 不邋遢的李纯日夜勤修苦练的上进的样子,人人看到,都会动容。 郅业和羽蝉交情甚好,先打破话匣子,“我本打算自己出去,不想你倒来了。” 羽蝉扯了郅业一旁,很小声的问:“大师兄身旁的小人人莫不是李纯。” 郅业点点头,算是说了。 羽蝉抓着郅业的肩,“她真是李纯?” 郅业呵呵出声,“我是太子时,经常与李纯在一处,怎会认错。” 杨休听得清楚,再挪眼去用功忘我的李纯,她的泪、她的舍身相救,模糊的样子变的清晰,变的刻骨铭心那般抹都抹不去。 自己都做了什么,杨休手掌抵着额头,头痛欲裂。 金钰磕巴的先说了话,“纯儿,我来接你出去了。” 李纯身子晃了晃,敛息止练的抬起头,狂喜道:“钰儿。” 金钰蹲下身,拥着李纯时泪就落了下来,“我来晚了,让纯儿受了这般大的苦。” 李纯弯了唇角,甜开了嗓子,“不晚。” 杨休不敢面对抵命相救的李纯,软了的身子无力的滑下去,羽蝉忙去把他掌起来,“事情大白了是好事,十弟怎生这幅表情。” 金钰和李纯的说话插了进来,金钰啜泣的说:“杨休把钰儿给忘了,连纯儿什么样子也忘了”,情绪一泻千里,“那猫妖耍手段,杨休不分青红皂白的,要取钰儿的性命。” 李纯后悔帮这个戳妻子心窝的败类,愤愤的朝杨休两步过去,心向着金钰,一直都向着金钰道:“早知这样,当初我就不该这么帮你。” 青离说话也懒得与杨休说,单把金钰搂抱起来,“城中不宜说话,回了昆仑再叙。” 金钰不愿伤了李纯的心,断然挣出青离的手,挽上李纯冰凉的肌肤,自己的心就被针尖刺进了心窝里,伤上添伤,伤去了深处。 李纯最知金钰,此时却不知她是讨厌闷蛇的纠缠,还是被杨休的冷漠牵扯上等着红杏的这位,调侃道:“钰儿还要不要杨休。” “不要”,金钰气头上道。 李纯在清风的助力下走出枉死城外,试探道:“钰儿该不是喜欢闷蛇了吧。” 喜欢金钰的闷蛇抢过话说:“她喜欢我,我也喜欢她,李纯回去,正好赶上我俩的酒席。” 李纯毫不犹豫的跳着脚,朝青离当胸一拳呼过去,“要不要脸,你。” 没被打着的青离把左右都难的金钰扯去怀中,翘着声:“杨休负心忘义,我娶孩子她娘,怎不要脸了。” 孩子她娘?两人好的,把孩子都苟且出来了,李纯吼着极不要脸的青离,“贱骨头,不要脸的臭男人,去死吧,你。” 李纯劈去的腿,青离左手捏住,牙齿缝里压字,“你别太过分。” 过分吗?谁过分!李纯瞪着眼瞅着臭男人把不愿随他走的金钰拐走,后手扯着无动于衷的龟孙子,“娘子都被叼走了,杨休你要软到什么时候?” 杨休扯了李纯拽这袍子的手,不愿吃亏道:“水性杨花的女人,谁想要谁拿去。” 李纯冷冷的一巴掌轰了杨休热乎乎的脸上,“钰儿红杏出墙,都是你这个软男人无用”,再一巴掌拍去软男人的后背,大力的打的空空作响,“你若是个带种的,把妻子抢回来。” 杨休把一而再、再而三欺负人的李纯抛了老远,叫嚣道:“本太子怎样,不需要你来教。” 李纯屁股贴坐硬邦邦的地上,痛的眼泪都飙了出来,索性破罐子破摔的嚎起来,“管好那个水性杨花的女人,闷蛇是我的”,抓着甩袖要走的杨休,心里的话拨了出来,“你欠我一条命,把闷蛇给我,就谁也不欠谁的。” 杨休看着矮墩墩的鬼身李纯,别说闷蛇不喜欢,是个男人都直不上兴趣来享用,伸手推着长不高的她过了奈何桥,扫了孟婆端来的遗忘汤水。 一直搡,一直搡,搡到轮回口子,解气的抬足,狠踹了一脚讨债的李纯,重诺道:“本太子既然欠了你,你要那条蛇,十八年后双手奉上。” 李纯呛出了快断的呼吸,想起杨休捏出的誓言,也不知道可不可靠,骂着骂着嘴巴不牢的他,正反的旋风带着身子不断的往下,再往下,出去冥界,倒栽入大喊大哭的胖女人肚子里,重头来过。 胖女人的胖男人抱着天生丽质、无比可爱的李纯,嘴巴笑歪了,看去妻子时,更歪了。 第119章 李纯的重托 李纯投身的是肚子内没墨水的佃农家,名姓是请了同样大字不识的村长取的。 村长取名为李翠花,烂布裹着的李纯吃喝拉撒都不会,更开不了口去更改这个要死人的李麻花,格外要命的是,三个哥哥块头壮过她,吃喝之物,常常入不了嘴,大半进了他们胃里。 结果下去,李纯前世胖的走样,这世瘦叽叽的还是走样。 还算有良心的亲娘抱她出门,摊子上有了枫糖,就用铜子换一块给她舔,加上乳汁好,便一直吃到半岁,白老头来了,要接她回昆仑。 摊上好运事的李纯,李家又供养不上四个孩子,纵然多么不舍,最终还是放手让她上山。 胖爹爹李典在李纯被抱走时,很是不舍的追到村口,把红绳上系着的一只铃铛圈了李纯皓白的手腕上,又问白泽,他以后能不能上去仙门看望翠花。 白泽低着头,玩着手指的李纯,笑出来的口水比青予还多,却比不上青予那样,一个月能说话,六个月能直立行走,可到底是李家十月幸苦生下的孩子。 一向心软的白泽心更软,不仅允下了李典可以随时上山门来看李纯,还格外开恩的让李辉、李响并李葛入仙门结仙缘,还说让木掌门亲自教导。 三个大的能上昆仑山已经很好了,再说是拜在木掌门膝下,就更好了,李典蹬着一双不大合脚的草鞋跑回去,孪生的儿子正玩着泥巴,玩得格外忘形。 李典玩了半辈子泥巴,别说金疙瘩没捏着一块,破败的茅屋也遮挡不了风,至于吃喝,好难好难的,就更不想后代陪着他玩泥巴,行他的老路。 这种想法打定,李典说了妻子听,两人都一门心思,要把三个大的舍出去。 阳光明媚的第二天,李典没有大活要做,并了伴儿,带上三个崽子,一步一步的靠近昆仑山,再更用力的往山顶一阶一阶攀登。 已在山上的李纯,白泽没有育女的经历,皮着头塞给了生养过的金钰。 李纯的闪亮,压根没认出来的金钰瞧着讨喜,尽了心力的呵护,还同吃同睡的晾晒了青离去陪小人儿青予和双双。 被冷落的青离讨厌白老头到处捡孩子,还殃及他和妻子不得同心同首,“白老头自己领的,自己顶回去。” 白泽掰断莲蓬,剥了莲子出来,再去了皮脆脆的吃进嘴里,满口香气才说:“好歹李纯与木掌门有段情义,怎生如此不待见人。” 青离把白泽手中多剥的莲子享用了,顾及的说:“可本掌门和钰儿马上要玉成亲事,李纯插在中间,如何开心的了。” 白泽继续取他的莲子,慢悠悠的、有气没力的道:“请帖早早发出去了,该怎样就怎样,你担心个什么。” 请帖是白泽帮着发的。 白泽不仅把帖子发去了天族、人族,灵界中也没落下。 灵界中的杨休,被卖弄纯白的猫妖粘了两日,好生厌烦,在月圆的那日晚上,她真的纯白虚弱下,狠狠压挤开她的嘴,把镇魂的幽冥泉水一口一口,压着灌了进去。 羽蝉目睹十弟把欺瞒他的猫妖丢去了蓝色的魔焰中烧,再冷着一双眼睛和耳朵,不管猫妖叫的如何凄惨,如何的挣扎,嘴巴不住的吼着两个魔侍,要焚烧殆尽,才算满意。 似乎冒名顶替一桩罪名不足以让猫妖受此酷刑。 杨休不喜欢被玩弄于股掌之间,酷刑用在手上,也没心软一分,留情半点。 铜炉的魔焰在杨休冰冰冷冷的目光注视下燃的旺了起来,才刚喵的有气的猫妖喵不出声,体魄被点点灼没,没被灼烧到的皮皮能抵抗魔焰的脱身出禁锢,恢复貔貅的雄壮吼吼两声,可算得见了天日。 皮皮的出来,惊吓了杨休一跳。 杨休看清了威风凛凛的皮皮英武不凡,半响镇定下来,允肯它顶了猫妖的职,随在他身侧,同去了灵界,面见凤羽和生母绿如。 绿如跪坐在镂花长几后,她面前的两只茶杯间,一张红本烫金的喜帖格外吸人眼球,分外的不愿去捏进掌中。 喜帖内是昆仑掌门和神女金钰的大喜告知,曾是金钰公公的凤羽,气得把那邀请他去昆仑恭贺的帖子撕成了碎片,再要撕玄夜手上捏着的,玄夜塞进了衣襟内,“老十既然放开了,丫头再嫁,大哥也不该发如此大的火。” 凤羽歪着嘴巴乱说:“那女人和那昆仑掌门暗里苟合,行为不捡不点的枉为神女,下了地狱受火烧尽才能声张道义伦常,却这般不要脸的把帖子压来本君这。” 苟没苟合的,玄夜没有亲眼看到,但要去见证儿媳妇再嫁,他没那个脸皮去吃那杯水酒,左右吴铧和南宫阙曾是天神两族的,过去后也不算太失礼。 早半月过去昆仑的吴铧和南宫阙,先见着满昆仑跑动的野孩子,齐住了脚步看了大阵,吴铧先开了口:“三哥觉不觉得,青予有那么分像老十。” 南宫阙瞧青予野的样子,倒像昆仑掌门青离,没去深究孩子是谁的,一笑答道:“瞎想了罢,四弟。” 晚跑过来的杨休,早先应下,要把那条蛇双手奉上了李纯,冷着牙齿的挑拨道:“若是这两个孩子,是那女人和另外男人的,昆仑掌门岂不是要做乌龟男人。” 这个问题,南宫阙和吴铧皆没想去,也不愿去乱想,深入去想。 三人到了山上,吴铧多此一问的问上了白泽。 白泽摆摆手,“丫头品行端良,她的两个孩子是青离的,也做不了假”,看着持疑的杨休,“青予和双双是丫头和青离闯双阵那时留下的后人,本尊不喜欢你们闲着嘴巴乱说丫头的不好。” 南宫阙捏出的话意,孩子的身份早早验过了,而金钰和青离两厢清白,不是外面以讹传讹的那样难以入耳,他把回来穹苍洞府的青予抱了怀中,顿然发觉这孩子虽淘气,倒是机灵。 俗话说的好,有什么样的娘,便生什么样的后人,南宫阙从青予开口唤他爷爷,也知孩子是好的,孩子他娘也是好的。 这般好的儿媳妇,南宫阙有些不舍的给了昆仑。 可是木已成舟,杨休的表情,也看不出他对金钰有多么的喜欢,多么的情深,不舍得也只得把曾经是灵界的忘掉,往后的日子里,挑拣杨休中意的,长辈们瞧着也顺眼的哪方女子。 过早来昆仑的南宫阙顶了青予,下山去赏看昆仑墟的美景。 捏着双双小手的吴铧,去看过竹篮子内快七个月的李纯坐起来,能开口唤人了。 吴铧再逗李纯说话,李纯却是鼓着腮帮子喊青离闷蛇,灿笑的呼金钰为姐姐。 姐姐妹妹的,难道这孩子要做青离的媳妇儿不成,吴铧觉得李纯有趣儿,十分的有趣,看去要大婚的青离时,青离臭着张脸,直到金钰齐整了衣裳出来,烂笑的陪着她下山,过只有二人的蜜糖世界。 杨休顶了李纯的恩情,不敢忘恩的悄声声的随了两人到山下,瞧着手拉手的,眼中莫名的生出些荆棘,待青离嘴巴点到金钰的额头,金钰一脸享受的样子,那荆棘上的刺长成了钢针。 他又不知如何去棒打鸳鸯,挑拨离间,发气的踢着路上横着的石块,鞋子磨破了个洞,方知那对狗男女远到快出了视线,后头不紧不慢的跟上。 跟去进集市的大榕树下,那条蛇抱着那女人,说说笑笑的分食买来的香瓜,你一口我一口的,不像在吃瓜,倒有点像互啃一样。 那条蛇笑的呛出了口里的。 没呛着的金钰,那没擦的嘴,吧唧一口就碰上了蛇的脸颊。 看不下去的杨休,背抵着断掉一半的泥巴墙垣,大喘了几嘴巴气,人家郎情妾意的,这个棒子打下去,便做了大恶人,可又不能负下李纯的重托,只好把脸用黑布一蒙,跟踪着两人,准备有了机会就伸出爪子,抢去魔界掖上十七八年,也算间接的完结了她的救命之恩。 杨休穷追猛跟了半条集市,挤挨的人群里,把人给弄丢了。 故意甩掉尾巴的青离早早知道杨休在跟着,却不知他赖皮跟着是为了金钰,还是为了其它的,若是为了金钰,才刚佯装的暧昧气氛,他不可能无动一分,至于别的,真的想不出,有什么物事把他的胃口吊了起来。 难道杨休和敛墨一样,为了青离手中的珠子。 倘是为了这枚珠子,婶母过来拿回去,或许青离愿意舍下。 深思的青离把这稀罕之物排除,那便只有一个可能。 李纯甘愿入世前,他俩暗里说了什么。 而且所说的,与青离有关,也牵扯到金钰。 青离想透彻晓明白了,对杨休的提防从十分提到了百分,全身毛孔都打起了精神,还觉不够谨慎,畅游的内修裹着自己和不解他这么做的金钰出了昆仑,转到了容煜治理有方、管辖有度的皇城内,才稍稍定稳了心,有玩耍的兴致。 第120章 三只鸳鸯谁难安 金钰对这热闹的皇城,兴致就高,青离虽乱做了主张,到底合上了她的心意,便两人各心,去去糕点铺子,走走成衣店,见见时行的款式,最后有些乏了,青离把她拽进了珍宝斋,买些稀罕的发饰手饰,当是送的。 “蛇哥,这个太破费了”,金钰不大愿意接受青离的心意。 青离把掌柜取出来的过俗耳饰拒绝了,按着金钰不给走,耐心的,细心的,挑了白金镶玉花的简单而精致的一套,她头上比了比,瞧着顺目非常,打定主意的换买下来。 金钰把乱使银子的青离恨了眼,发髻上的簪儿抽出一半,被压了回去,鼓着腮要离开,狗鼻子一样的杨休寻了来,不愿见他的退进小店内,爱恨交织里,失望占了多数。 杨休终究是把望住了金钰。 今天一身莲色的绢丝裙衫把金钰端端修饰的落落大方、碧玉那么可人,杨休有那么丝心动,还有那么些想据为己有的冲动在心里萌芽,蠢蠢欲动为更强的行为。 青离把金钰的光环掩着,然后从他身旁凉凉走了,想着无锡有三间瓦房可住,便有多快就有多快的闪的远远的,眼不见心不燥。 金钰被午正的热气烤的脸颊透红,还有些痛意袭了心里去,便更加不耐杨休的薄情少义。 不耐到无锡,天色都晚了,青离烧了热水出来,绢丝的软帕在盆里沾了水,贴金钰脸上敷了敷,好了不少的颜色,心里熨帖平了。 时至掌灯,双双共进夜饭,填好肚子,闭着的门,传来叩叩的轻响。 怕鬼的金钰,有种毛发悚然的感觉。 内修好的青离看着是阴魂不散的杨休,捏着脖子道:“屋子窄小,好汉借宿,请去别家。” 金钰不明的望了青离,有些明亮的双眼透出门外,不见杨休,敛墨的一只空洞洞的眼睛从门缝儿探进来,吓的她钻去了青离怀中,双双更快的到了杭州的客栈内,再也绷不住精神的歪了凉床上,大字的各摆了一方,放松好筋骨,金钰先睡了。 不敢睡下的青离机智的把屋子拉点在畅游的境地,跳出了六界,幻虚中悬着,方稳住了心。 鲜少能破开的幻虚内静静无声,而实际的客栈,内修抵不到畅游的,也觉察不到。 索追青离的敛墨在客栈内寻到了少些蛛丝痕迹,没想到畅游这一重,即便想到了,此时也耐不何,便这方屋子,当了他的栖息之地。 夜半三更,杨休凭着对金钰的感觉过来客栈,这方屋子外,手中的乾坤扇颤着昭示睡觉的敛墨,修为在他之上,需要避及锋芒。 听进去的杨休快过察觉他的敛墨一分,把气息调了与乾坤一致,被它拉到了一处从没见过的虚境之内。 杨休在这看到了黛青的山柔和秀美,山内的清泉淙淙的过了突起的圆石,一直往下,流去远处。 他小心的过了一处处光滑的石头,偶尔看到几尾红鱼的身影,再走上平直的路,前方不远有一处极大的宅子,古色古味的有点像南江的风格。 再把大门推开,主院内有他想要的熟悉气息,顿然晓得青离和那扰乱他心境的女人也避敛墨来了这。 不简单的两人,杨休感慨了两息,是要进去把女的带走,还是按兵不动。 杨休挣扎着内心。 青离从杨休踏进来,就知道躲过了敛墨,丢不掉他的死缠,主人的声驱逐:“这是我和钰儿的地方,还请出去。” 不出去的杨休贴了锦凳上坐,“落难到此,昆仑掌门实在小心眼了些。” “落难?”青离嘴角勾起了浓郁的讥诮:“堂堂魔界太子,未来的君上,怎会落难。” 杨休直起嗓子:“刺伤你女人那次,本太子又不是有心的,何必话里带梗,塞着人难受。” 青离重重哼了声,修为高过杨休好远的继续睡觉。 杨休在他隔壁的屋子,睡下却睡不着。 确切的说,杨休没有龙涎香的静心,难以深深入睡。 但他即便深睡了,那梦中出现的佳丽也让他魂牵梦绕,让他疲劳的心忙了奔波,得不到休息。 更气人的是,杨休只是看着雨幕中那佳丽朦胧的面容,很凄然的唤着夫君,问着苍天,夫君在哪。 然后,听得十分清楚的杨休,有种心裂的痛,觉得她寻找的是自己,而自己怎么找她,得不到半点的助力。 注定难眠的一夜,杨休睁着眼过去了。 青离虽睡得妥,可是为了提防着杨休弄些格外的事,搅扰他清静,在心里头的那些不安让他天泛鱼肚白那会儿,去隔壁三回,再有燥浮,把杨休在的那屋,内修的强劲的封了起来。 杨休撇撇嘴,这防贼也防的太高,侧了个身,不那么隔声的屋子,透来些贱蛇怪怪的声儿和女人的呜呜,不想听,隐隐了句“蛇哥轻点,钰儿好疼”钻了他耳朵里。 再听了,两个狗男女更起劲了,杨休睡不好的直毛起来,要暴走的撞了硬物上,额头立马肿起来,还红的渗出些铁锈味。 这男人糟成这样,李纯要他何用。 直骂骂的杨休,气热的在屋子内来回的压着步,扇子抵着额头,驱赶不去烦,嚯的展开了,嗖的被带出屋外,回看排屋闭着。 有些缝的门,金钰一只白花花的脚心,扎了好些碎掉的琉璃,光看看,就觉好生的痛,那滴出的血珠,哒在地上,就更让人揪抓了。 青离挑碎渣手的笨乎乎的,还一直自告奋勇着。 金钰的脚被青离握着,手上的夹重了,便直嚷嚷,轻了,琉璃取不出来,杨休看不下去,把那门推开,“我来。” 青离有些怔的瞧着凡夫出了他的禁锢,还大赤赤的想取代他,壮高的不服气,手上的动作娴熟了,金钰也没嚷开,最后把绢丝的罩面撕了些下来,包扎的事,就更会,更能做好。 杨休每下抬眼,金钰都有看他。 她的眼中有恨,还有几许对杨休的情溢出眼底。 杨休只觉那双染了氤氲的双眼,十分像梦中出现的清丽美人。 真的很像! 杨休思考的眨了眨眸,金钰看他的眼鄙视的避开,却十分专注、不忌讳男女之防的注视着,他凝看久了,那双好看而生动的眼、粉嫩嫩的鼻,不含丹而朱的菱唇......,往下看,曲线极美的玲珑,没伤的脚,每一分,每一毫,每一点,对血气方刚的男人,都是无穷难尽的吸引。 金钰生养了青予和双双,体态恢复的好,青离的养护也悉心,女人味儿自然足。 青离把足部的伤打理好,微嗔道:“脚伤了,走都困难,也不仔细点”,扶着她平卧下,宠溺了,“想来没事可忙,钰儿休养几日再回去,也不迟。” 金钰侧侧眼,杨休坐了圆桌旁,没有走,也没吭些声出来。 吭声过的青离,反常的贴了金钰的额头,唇面触了触,脸颊也碰了两下,反应过激的杨休直接坐地上去了,急跳起来后,直骂这对狗男女。 金钰垂着眼脸,投了眼下两片暗阴。 青离拔开些金钰遮了脸的额发,眼角的湿润淌了面颊,越涌越汹,咬着下唇,轻泣的难以抑制,他没了折,只是拥入了胸膛,“钰儿不哭。” “蛇哥,我该怎么办”,金钰唇轻轻颤着。 青离在金钰的耳畔亲了亲,哑了声,“一些不好的,别搁了心里去”,并躺着,指腹把她眼角不多的痕迹抹掉,“天色还早,再睡会儿。” 外面的日头都高了,还早?杨休摸摸鼻子,准备离开,乾坤传来的声儿,敛墨还在客栈内,大有守株待兔之意。 死僵尸究竟要守到什么时候。 杨休敌不过僵尸敛墨,疲软的蹲在屋子外数了阵蚂蚁,掐了大把树叶,饭菜的香气勾勾的飘出来,耳朵动动,有肉有菜蔬,还有白米快熟的味儿。 不争气的肚子咕隆隆,轰乱乱的搅的杨休站起来,过了屋内,贴了金钰坐着,笑的像狐狸,又比狐狸厚了层脸皮,那般讨人嫌。 金钰屁股往外挪,堪堪要掉下去时,杨休的手掌住了她的腰。 “轰”,金钰脸颊臊的热了,又红了。 杨休摸着金钰的腰肢,柔软而指尖流连,抱了木僵的金钰,紧挨了他坐,女儿淡淡的体香,比猫妖好闻,看的真切的眼,春花了一阵,软绵到青离把熬好的豆腐鱼头汤捧来,不再秀色可餐,顾及了肚子。 金钰没动筷的看了杨休吃。 青离的一双眼中,冒出了烈烈的火,“你要不要脸呢?” 杨休把半边鱼头夹了金钰碗里,吐气道:“这男人品质这么差,美人儿看上他哪点。” 金钰吸了口鱼骨,汁味鲜美浓郁,想着青离虽爱动手动脚,却没往她心窝子内扎刀子,终究比杨休好上那么多,贴心青离的伸出竹筷,很小心也很稳的把更大的鱼头,搁了他碟子内,“若是蛇哥差了,白叔叔怎会相中他为掌门”,偏了脑袋,盯着杨休猛夸青离:“六界不多的高手中,蛇哥算了一个,已是相当的好。” 第121章 引君入翁(1) 青离听了金钰的,心底别提多精神,再斜了眼曾经的哥们儿,觉得碍事的走出屋,目观八方,敛墨还是痞在客栈内没走,冷笑了两声,他要跑路,谁也逮不着。 金钰脚底不难受了,慢慢走出来,“蛇哥可有法子 ... 第122章 引君入翁(2) 可旱魃的搞定,所发出的不小动静把另一道上的尸粽引了过来,杨休瞧着乌压压的一片,头皮紧麻了,嘴巴更紧的催着青离动作快点,不然一起死翘翘。 未必会死的青离在机关术方面是外门,找到另条出路,哪有如此的容易,提醒了句畅游术,不懂的杨休借了乾坤扇暗了身形,过来的尸粽一时倒不知两人在何处。 不过,半会儿工夫,凡胎的杨休阳气外泄了些,部分修为精湛的尸粽闻到了气,也就摸到了他的位置,快狠绝的朝他招呼上去。 杨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才摆脱不了这张人皮,累的抽身都难。 青离轻飘飘的盯了眼啥忙都不上,只会加乱子的杨休,蹲着的脚下挪了挪,一个尸粽绊着了他,木了会儿,他手脚快,把铜钱剑直接喂进了他嘴里,穿刺过去,了却了阻碍,把自己给暴露了。 这下,第三条道无暇去找,专心的应变朝他扑来的尸粽。 尸粽不及旱魃厉害,倒也一时灭不光,杨休脑中电光闪过,嘴角冷弧勾起,想给他玩人海战术,也不会示弱的把扇子打横,一道黑气扫过,两万的魔众渡了过来。 青离抽身出来,谩骂道:“既然有这手,为何才刚不用。” 杨休粗着脖子,“那时不曾想到,刚想到的。” “......” 继续摸暗路的青离,陡然听着左边石壁有哗哗的水声,杨休快他一步的把石壁硬碰硬的打破,被刷过来的水冲的仰翻了身,再回转,青离在水中迅捷。 在破开水面,青离望着的是绿带儿湖中。 后出水的杨休惊讶了道:“我们怎么出去了,这是怎么回事?” 青离也不知为何会是绿带儿湖,在转过头,湖心的竹筏上,盘坐的金钰,手上一把琴,弹唱的歌喉,把他心神吸了过去。 “钰儿”,青离格外的激动。 杨休把青离的胳膊抓着,“事有蹊跷,先别过去。” 青离腿在水下,头在水面,舌尖的敏锐没有感觉到金钰的味儿,也不是敛墨那具水晶尸,化作金钰样子的会是谁,两人都不敢进前,也不敢缩回之前的万骷洞。 那便上岸好了。 杨休这么想的飞出水面,那近在咫尺的岸往后退的更远,或是说压根不曾有岸。 原处的青离,额心的朱砂印亮开,赤红的光折去抚琴的女子,豁然开思维,这是耗磨两人气力所布下的顶级幻术,而幻术的突破正是化作金钰样子的某人。 青离感应不到尸气,却慢慢有些同类的感觉,以笛相合,拉出更多的类似感觉,笛音与他曲子融为一气,金钰不见了,黑色条形身子,似龙似蛇的头上,一双黄色的眼先是凶煞,然后转为了平和。 “青离兄弟”,它的嘴张了张。 青离瞧清是水虺凌灭,纵出水面,凌灭张口又说:“别过来。” 杨休被凌灭的声吸引住,转睛一看,他的头和上半身能出水面,下半却不能,定是被敛墨囚禁了此处,不得翻身,明眼人都知道。 凌灭扫了杨休一眼,然后落在了乾坤扇之上。 乾坤扇能助凌灭摆脱困境,想到的杨休下水,稳渐的靠近,把扇捏成了红蓝双芒的剑,挑砍扎进它尾部的玄铁链子。 链子在杨休一剑砍下,没栓凌灭的抽出,绕过乾坤,捆绑的牢靠,拔出不能。 望着乾坤的杨休震惊不小,闭眼凝聚念力,和扇子共识中,把它的精魂提拉出来,正攻上去,双力双为的消融泯断捆绑,险险夺回了法器。 先出困的凌灭,震天一吼,似蛇似龙的直上九霄,惹的电闪雷鸣,四下动颤的摇晃,真实感受在绿带儿湖上明显跌入了石窟中斗旱魃的位置,一切都回到了起点。 多出的凌灭褐色的直襟长衫,长发高束下,一脸的英武,“我能找到敛墨的落脚处,随我来。” 杨休出了把大力气,多了个“帮手”,没觉吃亏的撩了青离一眼。 青离没瞧杨休,而是盯着凌灭,左三步右三步,打开进来的那条通路,从阶梯跑步上去二层,有许多虫子的石屋内,敲敲右处的壁面,伸出的圆形石阔往外拉,开启下层的那方棺材旁,升上来一处玉石棺棺盖打开的霎那,三人接连跳进去,旋虚内不断下沉。 没有止境的那般。 “凌灭有没走错道”,青离多问一句。 凌灭双眼昏暗不明的闪了闪,下降中捏着一根多出的藤蔓,身子直接纵了上去,那没封口的此时封住,密密实实的,有些闷气的感觉。 杨休大叫一声,“青离,我们上当了。” 青离转力向上,一掌横抵去关着的阻挡,没有顶动,紫涨着脸狠的再顶,反而加速望下,惊动了低端一群吸血蝙蝠扑扇着肉翅,朝上而来。 “小心”,青离提醒着肉胎的杨休。 杨休狠狠的气出了口话,“这帮臭东西想吃本太子,哪有这般容易。” 青离陡然再上,与底气厚实的杨休平了一起。 杨休旋转的身越来越快,同时脚底上涌的黑气把两人围了起来,袭来的蝙蝠撞在气罩上,灭绝了半数,青离骇然,他何时开始修习的魔术。 青离睁大眼睛,杨休的双瞳紫成深紫,迸出的力量,竟然是那些丑陋的蝙蝠互啄彼此,凄惨的嘎嘎大响中,尸骨无存,四散的扁毛,扑了底下一层一层厚起来。 接着上来的血蝙蝠,如何攻击,如何挣扎,结果一般无二,都是死。 青离有些看不透杨休了。 杨休的仙术半吊子,又退不了人皮,再而又习练禁术夺魂,他是不是还学了其他的旁门左道,这人还真是什么都敢为,什么后果也不顾及。 大抵他的不顾及,才搞成如今的疯癫样子。 青离没出手的凝着杨休陡然向上,手腕转托,看似轻易的一举一托,那不曾顶抬起来的阻碍在他手上,比拿起方包子还要容易。 杨休在上面吼了句,“快。” 青离飞跃出深渊,跟了杨休身后,从阶梯下去,左三步右三步,凌灭的走法,两人齐齐往下,落了三息不到,入眼看到两旁的君子兰开的极好。 目力望前,君子兰的簇拥过去,汉白玉石平铺的延伸,一座宫殿在薄雾的柔和下,宛如仙境那般清美,更有种缥缈,让人抓握不住,难以抬足向前。 生死一处想的青离不顾及的要抬步,杨休掌中捏出的火术焚烧了障目的君子兰,周遭的环境转成了青山绿水中,极像置身人族一般。 青离一念的划过,立刻拉拢思绪,同杨休闭上双眼,脚下不走而动,飘过高山,悬过绿水,耳旁的风吹着两人的墨发飞扬,衣袂展开。 直到靠近一座尖塔,两人一前一后落了实地,算是真正到了敛墨的老巢。 敛墨在塔室顶阁,茶水吃了盏,再吃了盏,逗弄了双手双脚被缚的金钰,瞧了许久不理会他的萋萋,松了双手的藤蔓,挤去他的水晶石棺,砰的声,棺盖掩住,萋萋的惨叫传了出来。 青离和杨休赶到,缚着金钰的藤蔓流溢着黄光。 而萋萋哭喊的声透过棺材缝隙,变得没力,转为啜啜泣泣的猫儿音带了抹痛苦和难耐撩的人心头一震,青离撇撇嘴,都他妈死到临头了,还不忘把玩女人。 杨休脸庞一拉,为何只见金钰,不曾看到一同绑来的萋萋。 棺椁的震动,传来男人的哼哼和愉悦给了两人答案。 青离双拳握紧,事已至此,只得先让金钰出了困,脚下不住的往前,杨休一手拦着,“这是陷阱,你别去。” 青离红着双眼,“可她是我妻子,哪怕死也要去。” 金钰的眼皮合着,不能动也不能说话,吹乱的额发,嘴角溢出的血迹,顺着下巴滴滴的落在汉白玉的地上,快成了一坑水。 杨休胸口剧痛扩散到头头脚脚和每处毛孔,呛出的口血喷溅出,相融地上的那滩,不知为何那般难受的凝望一脸煞白的金钰,比青离冲动的往前。 凌灭从暗显明的袭来,几分清醒的青离拉着杨休惊鸿的倒飞出去,放开他,自行解决曾经当了朋友看待的水虺。 杨休再腾飞上塔顶,能动的金钰双手握拳,大叫一声,挣开了双手双脚的禁锢,没有气力的翻倒,他正好稳稳接住,不敢耽搁半息的出了塔顶,吼着打斗两人中的群青男人,“青离快走。” 青离眼角瞟到杨休怀中的金钰微睁开的眼,两颊汗水滚落,没再缠斗凌灭,畅游术裹了两人为元神,怎么来,怎么回的过了绚丽的幻境、爬上一层一层往顶的暗道,射出万窟洞,直奔昆仑境地。 尹洛震惊望着欢欢喜喜出去幽会的两人变成了三人,再脚步难动的望着杨休抱着嘴唇也白了的金钰急吼吼的去往后山的穹苍洞府,求助白泽。 玄夜和吴铧不曾离开昆仑,这触目惊心的一幕同样望进眼底,杨休惨淡着脸,哆嗦着嘴皮子,半日才来声:“白叔叔你救救她。” 第123章 龟息难息 白泽的心血虽能养人,却不是灵丹妙药,百顺百灵,玄夜瞧着无可奈何的他,意识联系上南宫阙,传他尽快过来,用精湛的医术救人。 南宫阙和绿如在一处,传他,自然两人都过来了。 绿如瞧见杨休石凳上坐着,一脸无哭无笑,反倒洞屋内的青离握着金钰的手,唤她不醒,再唤没反应,脸颊贴了她脸颊,哀痛出声。 杨休有反应的望着相偎相贴的两人,觉得一心帮李纯是不是做错了,转而又想,自己即便相帮,不顾危险所做的也够了。 “娘,我是不是做错了”,杨休颤抖了嗓子。 绿如压根儿不知老十何处错了,似乎老十顾念与金钰的旧情,做这么多,已经是仁至义尽,坐了杨休身边,顺着他话问:“你何处错了。” 杨休捂着脑袋不去看绿如,“我诺下李纯将他们拆散,可他们如今这样,都是我惹下的祸。” 绿如可算知道杨休说的错处在哪儿,抬手摸摸他的头,这孩子是去棒打鸳鸯,没把鸳鸯打散,把自己也搁进去,爬不出来。 这三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似乎散不开,凝也凝不到一处。 绿如抬了眼,扶着墙能走的李纯,蹒跚的走进内屋,喉咙紧了紧,“钰儿姐姐会没事,闷蛇你别这样”,更幸苦的靠近,坐不上床,便坐了地上,一双圆乎乎的眼把还没说话的金钰盯着,眨眨也没眨。 没眨的两眼,水泽漫过眼眶儿,香腮泪落,不知执着下去,是错是对。 错错对对,脑中混沌的李纯,即便放开青离,他俩人也不能圆圆的在一起,移眼他,抱着金钰的不舍样子,这般执着不是自己的东西,不是苦了自己吗。 青离揩揩眼角的痕迹,沉了声吐字,“出去。” 李纯撅撅嘴,此时的青离不到黄河心不死,定要吃了大苦头,才知眼前人并不是他的良配,她才是他的岸,不愿多去计较耍脾气的青离,静静的来,静静的出去。 过石桌旁,被小魔杨休陡然拧起来,坐了桌子上,气呼呼的看着她,沉沉了道:“你给我听着,我以后再不帮你。” 李纯唏嘘一声,帮我不是也在帮他吗,反盯着杨休说:“不是你窝囊,我们四人会如此吗”,盯的更紧,“钰儿姐姐是你的妻子,现在在闷蛇怀里,你心里就一点也不堵吗?” 杨休嘴巴翕动,“我的妻子?”,声音冷冽,“她若是我的妻子,怎么和那条蛇好成那样?” 李纯气得话都说不好:“真是,真是没可救药了你。” 求人还不如求己,李纯能靠上这个白痴男人,金乌大神都要西升东落了,挪去白泽的住处,“青予和双双真是闷蛇的孩子吗?” 孩子是谁的,盯着验看的白泽眼里和心里都十分清楚,“板上钉钉的事,本天尊怎么会说谎”,把李纯提了床上坐着,“强扭的瓜不甜,太过执着,害人害己。” 为何人人都要帮了闷蛇作孽,李纯别过头,“这话,你该和那条蛇说。” 若是能点透青离,白泽就不会做那夹心糕点,踱出去自己的屋,杨休半个身子伏在桌子上,一只手转着杯盏,天都要塌下来了,都不急。 这三人或许都死光光了,才不会折磨做长辈的,白泽揉着剧痛的额头,分明自己没变老头,有了老头的头痛病,“南宫兄弟给我压压针。” 南宫阙对金钰束手无策,现在个个都找他的事,不救济道:“心病难医,你还是自愈的好。” 白泽松了额头上的手,“都说神医菩萨心肠,南宫兄弟却铁石心肠。” 转去几十年,南宫阙杀人不救人,如今救了这个,又救那个,谁他妈不救救他,不要再行医,改去做别的行当,那怕是盗贼,也比救人好。 南宫阙擦白泽身边走过,又犯贱的坐下去,“丫头的脉相,分明一点事都没有,为何迟迟不醒。” 白泽举起脑袋,“你问我?我去问谁?”,凉凉的瞟南宫阙一眼,“我又不是神医。” 神医也有不能医的病人,何况神医是他娘,又不是南宫阙本人,南宫阙手指蹭蹭右边脸,他如今在杏林界的造诣可比他娘高,他不能,恐怕六界中没有人能帮上金钰。 金钰如今的样子,似病非病,似醒非醒,莫不是瘫了吧,倘是瘫了,比死了麻烦,南宫阙把她上上下下端端看过,不是瘫的迹象。 南宫阙不知万窟洞内发生了什么,若是有人能摄出她脑中的,或许事情就好办太多。 青离的旁术,七七八八的学了不少。 南宫阙找上他这个小辈,“我需要丫头的记忆。” 青离早探过金钰,可结果是没有记忆,摇摇头,“青离探过,没有所获。” 南宫阙走出洞外,仰头看长年不化的雪,又添了新的雪花,走远了些,昆仑的阴面,一切都静静的,如睡着了的样子。 他触景思考,龟息的人在浅期,会呼吸,脉息也如常人,金钰的种种的迹象,可能是她在受了内伤或不甘*控,又怕走火成魔,匆忙中择了这下下的法子。 南宫阙一回穹苍洞府,小人儿李纯抹着眼睛嚎丧:“钰儿姐姐没呼吸了,你是怎么治的。” 没呼吸了,南宫阙的猜想就得到了应证。 眼神平静的青离,起初不明白金钰为何醒不来,在呼吸断了那刻,觉察到心脉归息到自我调养,揪高不下的心落了半下来。 那半没落下的心,不知龟息中的金钰要多久方能醒来,贸然阻断龟息的进展,或许压制的不能平顺,还会恶化下去,青离回屋再看金钰。 金钰额上起了些白色的碎屑,碰了指尖眼下看,再鼻子下嗅了嗅,有种腐朽的感觉,气得砸了屋里的水杯,惊来了白泽。 “你这是发什么疯”,白泽眯了眯不懂的眸。 青离喘呼呼的气骂:“这些畜生要把钰儿变成僵尸控起来。” 白泽两步靠近床,先是额头上有碎屑,然后脸上有了,肉眼可见的瞧看,脖子上和手上也有了,可见龟息不能控制住体症,在恶变。 金钰小小的咳了声,那些碎屑震落了些在褥子内,不知何时进来的杨休插进话,“泰池空着,青离可以挪了她去魔界。” 泰池中纳含了醇厚的仙魔二气,很久到现在却不曾修成僵尸的,青离凝了眼龟息难息的金钰,杨休说的无疑是最好的法子,把金钰搂抱起来,云撵代步进了灵界,过去魔界不过是一个时辰的工夫。 青离抱去泰池旁,金钰腰背开始出现了尸僵,以她的修为,龟息显然会越来越坏,可不这么做,早成了敛墨那样的了。 绝天修为的敛墨,好歹还像个人儿,金钰一旦变歹,和旱魃一般无二,担心过大的青离滑下泰池,与敛墨结下的恨,此生此世,后生后世,都泯不去。 杨休手中合了的扇子抵着下颌,遥看金钰入了池内,池水变的清澈,而他下去,这水会时而黑气腾腾,时而更清澈,再后来是清澈还是黑的,太专心了,就分不清。 外面都诟骂魔有异性没人性,杨休觉得有时候他脾气会变坏,到现在为止,他除了杀掉那个把自己当刀子使的猫妖,不曾对谁下过狠手。 再说,他魔宫中的大小魔物虽争勇斗恨,去到人族,比那些皮相长得像人,心肠歹毒的好的太多,再看了那条蛇,看着挺顺眼,只是看久了,心里总觉得堵的慌。 至于何处堵了,杨休自己还没闹明白。 或许是前辈子妻子被抢了的堵,又或许是妒嫉青离样貌平平不如他,修为也只高了他那么点,好的女人却巴了他,而自己到现在,魔界的女人,见了他望风而逃,灵界的,见了他亲爹望风而逃。 结果下来,别说太子妃,床伴都没有谁贴了他。 杨休的舌头在嘴里无味的绕了圈,眼珠转了转,泰池的得天独厚,足把金钰正回来,青离还觉人家好的太慢,一个劲的在那儿帮倒忙。 望了一阵子,杨休委实看不下去了,反着话说:“青离如此卖力,想那女人成魔吗?” 青离敛气收息,闭着的眼缓缓睁开,金钰尸僵的症状早早便好了,额头上、脸颊至身子的每处,也不曾掉下碎末什么的。 再瞧金钰的面色,红润又光泽的比青离一回见人样的金钰,气色还好,只是她呼吸还是没有,仍是在龟息,不曾醒来。 杨休对龟息术颇有了解,脑中的记忆是,六界中不论什么形态的,一旦龟息,不到千个年头,不会出鼻息,有些冷笑这要等上千年之长的痴男,还是不是这么痴狂。 青离出了池子,阴着声儿冷冷道:“太子殿下这么开心,不知笑个甚。” 杨休瞧了眼沉入池底的金钰,“你真要等那女人千年?” 青离把那淡情寡义的杨休看了,袍子上沾了的水拧了些下来,认真中夹了气话道:“青离是等,还是不等,不用太子殿下操心”,冷哼了声,有什么样的爹,便出什么样的儿,大魔凤羽带出来的小魔杨休,能好到哪去。 金钰若是和这样的男人共度生生世世,定是三日一家暴,两日一小闹,八辈子别想宁静。 第124章 马屁拍到了马尾上 鬼息的金钰意识为零,她只知道抱她离开阴尸间的不是青离,而是抹了熟悉气息的杨休,鬼息深入后,她很想看杨休,很想问问,他是不是记住了她,回心转意,重新来过。 杨休怕是要令她失望了,还会让青离更失望。 早失望的青离守着金钰栖息的泰池,一直守到十八年过去,长成女子的李纯和青予双双同来,也不曾离开过这方池水,还有继续守下去的意思。 “爹”,青予和双双难受的异口同声。 青离收掌敛息,睁开了闭着的双瞳,却没看他们中的任何一人,十八年里还是那句老话出口,“钰儿不醒,我不会回去”,眨了眨睫毛,“你们以后别再来魔界,也别到处的走。” 敛墨十八年没有动作,也没出现在六界中的哪处,倘若出来了,捏了双双和青予为要挟,人族和天族都要受到波及,青予强扯了个笑说:“青予入了神格太虚,特来相告爹。” “爹,女儿也是神女了”,双双一同笑了。 青离心中柔软,站起了身,两个孩子,每人都一个抱抱,轮到李纯,没睁眼去瞧,反倒是李纯扑过去,没扑个准,噗通的掉了水里,吃了好大两口水,才冒出头来,“闷蛇你太过分了。” 青予替了青离说话,“翠花的年纪,给我当妹妹还成”,笑了嗓子,“想做姨娘,不说爹答不答应,昆仑上下也不许爹娶你。” 翠花这个俗名,李纯顶了十八年了,如今顶着,就像讽刺她是俗物似的,李纯手指遥遥点着凌风玉树的青予,“谁要做姨娘?”,竖抹了把脸上的水,“轮先来后到,你娘才是没过门的姨娘。” 双双和青予对看一眼,齐齐吼着李纯,“你给我住嘴。” 李纯从池里翻起来,“李纯的大名早早归了木家族谱,你娘不是姨娘,就是勾搭男人的野女人”,瞧着快炸毛的青予,把青离这个一时不能依靠的依靠扯了前头挡着,“双双和青予唤声娘来听,我就不说你姨娘的坏。” 青予和双双盯着李纯,咬牙切齿的厉害。 青离把粘死人的李纯扯了外头,大力的扔回了池子里,“本座当年一时不甚,才让你入了族”,吼起来说:“别说妻,姨娘,你也休想沾上”,嫌李纯碍眼,把她从池水中捞起来,往了外丢,“立刻离本座远点。” 李纯晕头转向,歪歪倒到的。 杨休拧着把破扇过来,扶了快倒的李纯一把,“李纯好歹是本太子的恩人,青离狐假虎威的,不把本太子放在眼中吗”,瞧了一脸难看的李纯,打抱不平起来,“昆仑人这般宠妾灭妻的德行,本太子可算见透彻了。” “爹”,泪腺浅的双双哭起来,“双双不要叫她娘。” 青予拉着脸走近抓狂的青离,“爹把事说清楚,我娘是什么。” 青离吞吞口水,辩解道:“之前当你娘是妻子,以后,一直都会是妻子。” 青予指着扁着唇的李纯,“爹打算把翠花如何安置。” 李纯的牌位先归了宗,占了木家一席之地,却没说一定要是青离的那半,青离脑筋转了又转,“翠花入谱,便是本座的妹妹。” 杨休拍了三下巴巴掌,“精彩”,把李纯搡过去,“本太子没听说无血亲关系的入族后,当妹妹的”,推着不愿过去的李纯到青离身边,“把是你的讨回来。” 李纯眼中泪花浅出,“纯儿不在乎名分,只想名正言顺的呆在闷蛇身边”,抱上青离的手臂,快崩溃的心近乎哀求了,“闷蛇,只要能在你身边,纯儿愿意把青予和双双当自己的孩子来宠爱。” 大叫起来的双双,推着青离身边的李纯,“你走,不要你留在木家。” 青予白着脸,没有去推,却把一时没有出声的青离恨恨的望着,“她不走,我和妹妹带着娘走。” 池水里轻咳了声,耳尖的李纯先滑下去,游去池底,把不住咳着的金钰缓缓推上来时,她双眼难以睁开,嘴巴也出不来话。 “钰儿姐姐”,李纯抱着她的脖子,嘴里的气息贴了她的,源源不断的送过去,如当年救杨休那般,把阳气不吝啬一分的给人。 青予目光惊呆,翠花怎如此不顾及性命。 青离纵下水,水浪中把李纯拉开,“渡阳气过去,此生就尽了。” 李纯半响才呼好一口气,“若是减命,纯儿和钰儿姐姐,各一半好了。” 金钰只是承不住池底的仙息,难受的浮上来,而李纯过气,她死了,她也不会损掉一分。 青予审视的瞧了眼李纯,与她磨叽在一起十八年,她不像是为了争要父亲的宠爱,去耍手段弄心机的女人。 青予又听白泽说,李纯前世与娘的关系甚好,才刚的举措,断断不是因为爹而爱屋及乌,嘴皮子咬了咬,把曾是娘丈夫的杨休望着,那种恨没控制的释出,气场都冷了。 杨休眨眨眼,青予要何干。 青予压步靠近杨休,然后再靠近了,“今日这档事儿,太子殿下很满意吧。” 杨休没退,立定在原处道:“本太子只是照实的说。” 青予拉着脸,“以后还请太子殿下,别来搅合木家的内事”,一甩袖,背过身嘴里狠道:“再有下回,别怪我这晚辈不顾念累积的情分,搅的魔界难以清净。” 杨休面皮子抖了抖,她娘还在魔界,就敢放恨要挟魔界太子,不知何来的底气,透凉的眸瞟青予一眼,难道修为上去了,就是硬男人了,似乎修为到了太虚,也不能拿捏住他这个凡胎肉骨。 “青予勇气甚好,但说话别捏不着分寸”,占理的杨休继续了说:“事实就如此,本太子不主持公允,别的仙府神邸也会说你爹为事不恭,妻没正,便要纳妾进门。” 青予不看乱扯歪理的杨休,心里想着,既然李纯进了木家的族谱,就当姑姑好了,为何一定要是娘了,瞧看了把李纯抱上岸的青离,始终搁放不下他娘,那怕六界中人都说娘不要脸,也不会因为这些人的冷眼而把爹娘拆开了。 “爹好生照顾娘,孩儿把姑姑送殿内歇会儿”,青予一语双关的说。 双双脑中一个激灵,“姑姑为了娘这般劳累,双双也扶姑姑一把,同去内殿。” 李纯一阵哭笑,她这追夫之路,怎么这样忐忑遥远,深情的望着青离,“闷蛇,纯儿不做她们的姑姑。” 青离有些顾虑性命都不想要的李纯,也要顾及到别伤了俩孩子的心,左思右想,“孩子们不乐意,我也不会强迫他们怎么唤你。” 李纯闭眼后,两行无助的清泪刺刺了青予的双眼。 青予仰头叹口气,李纯的执着只会把她害苦,这又是何必了,握着双双的手离开泰池,“双双别怪翠花,她想透了就好了。” 双双把青予好看的侧脸望着,“双双没说翠花不好”,咯咯笑起来,“翠花倒是个性情中的女子”,抬头看着黑乎乎的魔界没边没境,“可是爹爹心中只有娘,翠花她何必这样子苦撑下去。” 青予认真起来说:“爹他外表刚强,内心却柔软,翠花才要坚持下去。” 双双轻呼一声,“弟弟这么说,爹真要纳了姨娘不成。” “姐姐说错了”,青予歪头把双双望着,“爹心里满满都是娘,怎么能再装下其他女子。” 背后偷听的杨休望着两人渐渐远去,嘴里滋了声,都这般帮李纯了,她再握不住青离半分的心,他也没择,扇子燥燥的蹭蹭脑袋,最近为了帮李纯,是不是太疯魔了。 似乎把青予和双双两个小友也开罪了。 杨休扇子敲敲脑袋,痛得尖叫了声,还真是当头棒喝啊,喻澜殿内来回踱步,金钰在他魔界呆了十八个春秋,每每看到她,即便不说话,心头都痒梭梭的,他做的事,不大像帮李纯,有那么些私心了。 一直心如止水的杨休,搞得像丢魂去魄那般,“妖女!果然是噬夺人心的妖女!” 殿外值守的两个魔侍对望一眼,谁是妖女,低头想了想,最近宫里来了不少人族的人,算的上妖女的,双双丫头和翠花丫头,还有,便是霸占了太子福地的金钰。 魔侍有所耳闻金钰曾是太子的女人,十八年前请来了魔宫,太子就一直没有静过心。 一个女人罢了,太子想要哪个女人,哪个女人不是乖乖的躺下,等他宠幸的。 大胆的魔侍进来,“太子殿下若是喜欢那个女人,就留魔宫好了。” 杨休高声爆出话,“本太子何时喜欢金钰了。” 魔侍闭着嘴,贼贼的眼珠转了转,心里道:“我可没说那个女人是谁,太子这不是不打自招吗”,稍稍抬高头,“属下说错了,那女人给太子殿下提鞋都不配。” 杨休凉飕飕的两眼冷横,眼底两道冰箭陡的射向卑躬屈膝的魔侍,“滚”,莫名的怒火抵到嗓子眼,厉吼出来,“滚,给本太子滚。” 第125章 爹你先答应娘 看殿护守的魔侍被杨休莫名的一吼,魂都掉了,最后连滚带爬,夹着扇子扬起的龙卷风,不知飞哪儿去了,而另一个明则保身的魔侍,闭紧嘴巴,哑巴下去。 出殿门口的杨休旁过他,最终还是殃及池鱼,罚他闭着的嘴永不许张开。 魔侍唇片动了动,不说话也就罢了,难道吃个饭,也不能张开吗,这样是不是太残忍了。他追着杨休出去,忒快的跑在他前面俯伏下去,哭爹叫娘道:“看在属下尽职尽责,求太子饶恕。” 杨休不正眼瞧他,绕了能走的路走了。 魔侍转了个方向跪着,眨眼盯着嫡仙那么清俊的太子,离开时不带走一抹云霞,也不施下雨露,爪子抠着脑袋想了想,再抠抠挠脑袋,明了太子是不许他乱伸舌头嚼是非,便好好管住还算听话的口,死了也别冒出半个字来。 李纯找过来,问魔侍杨休的去处,魔侍做了个闭嘴的手势,手持钢叉,守他的殿,做他的看门狗。 李纯对魔侍的反常搞得莫名其妙,就自己走进喻澜殿,寻而不果,气吼了他,“说话呀,杨休去哪了。” 魔侍眼珠朝上抬了抬,转回原处木住。 看不懂他眼色的李纯暴跳起来,要呼他一巴掌,巴掌在半空中收回来,似乎打人就不女人了,忙的矜持下来,左右瞧瞧这个魔侍,大抵他被小魔杨休凶的说不出话,不再为难他,跑去灵界中四处打听杨休的去处。 杨休压根儿没去灵界,而是猫在泰池不远的高地,望着池子内冒出的两个脑袋,格外注目金钰那颗,眉毛、眼睛和鼻子,哪怕脸庞的每个毛孔都没忽略。 注目到最后,杨休泪湿了两腮,横袖抹抹眼睛,心里那么些痛,那么些难过,直成了小树芽,抬头吸了鼻子冷气,为何这女人都一脚站两船了,自己还身不由己。 杨休站起来,青离恰出了池水,离泰池远去。杨休腿脚踉跄的走过去,歪了池内,不顾溅起来的水花扑了他一脸,掐着那女人问:“本太子哪处不好,你要如此的背叛。” 金钰说不上话,眼底的水泽湿出眼眶,没有背叛,而是难以割舍的深情厚爱。 杨休把金钰拥了怀里,泪腺如珠,滴滴答答的落入池里,“你告诉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摇晃着她不能直好的脑袋,“说话呀,你哑巴了吗?” 金钰咳了两声,感觉杨休身子的温暖进驻了心里,升华成意识转去脑海,没出得了话,后背压入水中,唇也被堵上。 堵她的唇,先是凶凶的吻她,然后就温柔了。 金钰有些分不清是不是杨休冒犯她。 身子的羞涩处,被他碰了,紧忙着两处的贴合,许久不爱的地方,好些难受的挣扎一番,有种攀着他直入云霄的不安,不大会儿,跌落去了低谷。 不知这样翻来覆去几次,他的动作和吻一样温柔,还一遍一遍在她耳旁唤她钰儿,然后,压抑的闷哼催着她共赴巫山,云雨相融。 再后来,嘴巴里,两只指尖探了进去,送了些清润的青绿之物,把她从龟息的变浅中浅出来,眼睛也不重的能睁开,还能说话了。 金钰第一眼没看到杨休,而是不断往他嘴里塞青绿之物的青离。 青离说那青绿之物生在魔界,名为养息草,若是生在人族,倒没有唤醒龟息中人那么好的效应。 金钰抱着如此帮她的青离,滴泪道:“蛇哥,钰儿该怎么办?” 青离把金钰拥着,嗓子哑了道:“忘了他,让青离走钰儿心里。” 同去找养息草的杨休,远远望着搂抱的两人好比鸳鸯,手中之物滑落地上,转身走了,没再回来,也没再索要个什么。 杨休进了喻澜殿,不知为何要控不住心去拥那个女人,更不知嘴唇贴了那方嘴唇,内心深处的想要让他恶魔的压着她发泄。 他很挣扎,心里是不是喜欢过她,更不晓,曾经把爱到骨头里的女子给遗忘了。他单是知道,一接触她,身子不是自己的,思维也不是自己的了。 情到浓烈时,杨休瞧着她难受,唤她钰儿,柔声哄着,再度交融,把她当做自己唯一的那半来宠幸,还一度想着即便她曾经再如何背叛他,也愿去谅解她。 杨休平躺在睡卧上,眼底的失望绝冷到冰点,再不相信所谓的情爱之物,更不要为这些抓不到边的飘渺,自伤深处。 龙涎香的一注青烟缭绕而上,熏染了他睡去的闭眼,红烛下清俊的面庞,白了一分,也湿意了两分。 杨休睡了三日过去,四日后醒来,昆仑的邀请帖子发来了灵界,去到了天族,再是人族的顶顶大梁,说是十日后,昆仑掌门和天族的神女完婚大喜,连理双双。 这种天人两族到处喜气的气氛,杨休拉绷着脸,沉下的双眼闪出一抹诡异,还有抹要抢夺回来的私心。 离不到排宴的前日,杨休跟着道贺的人进了昆仑,同去的南宫甯挨着他说:“十弟若是不愿去,那便回灵界,与董哥下棋。” 杨休笑起来的眼底是冷的,“九姐怎么说的话,我哪儿不愿了。” 看到曾是自己妻子的女人和别的男人拜堂成亲,杨休会无动于衷吗?南宫甯对金钰没有太大的成见,若是她能为十弟的妻子,那就更好了。 再看去青予和双双两个孩子,白叔叔也清楚的说了,他们是青离和金钰过阴阳阵,天缘和地气的切合,自然有的,也不能乱怪金钰不守妇道,如此浊污她的清白。 南宫甯一度与看事不深的董卓,闹的不快,更说他单凭眼睛看到的乱下定论,误导了哥哥姐姐们,平白把十弟妹推出了十弟垒出的高墙,让钟情十弟妹的昆仑掌门夺去了芳心。 “十弟若是还欢喜钰儿,九姐把她夺回来”,南宫甯真心实意的说。 杨休笑都不笑了,恶着一张嘴说:“九姐想让六界中人瞧本太子笑话是吧?” 南宫甯认真起来道:“自己高兴就好,哪有暇心管别人怎么想。” 杨休嘴巴反而更硬了,“这个女人不值得本太子冒天下之大不韪。” 南宫甯跳脚道:“你没可救药了你。” 杨休一甩袖,冷冷掀开了唇角,“乱指点本太子的事,以后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姐。” 南宫甯瞪着眼,瞧着六情不认,比爹还冷血的嫡亲弟弟要和她决裂,啊啊了两声,本想姐弟同心,把媳妇儿往家中搬,这一气,热心帮他的想法,生生的压回了肚里。 杨休目不回转,脚下一步步拾阶而上,夹着冷冽的气场,默默数着他每上过的阶梯到两万三千五十梯,听到的唢呐和爆竹声声,是一对新人即将行礼交拜的喜庆。 红绸交辉下,杨休眼底的寒冷凉却了本该有的气氛。 杨休没去喜堂,而是去后山的路上,近穹苍洞府的冬天雪地里,一身鹅黄的李纯入不了室,终究难受的埋头双膝间,独自舔着心伤。 为什么伤心是杨休和李纯?而拜堂的要一团和气。 杨休一记手刀劈晕了没有防备的李纯,自己也不知在做什么,而是蒙着脑袋把她抗了肩上,送进了穹苍洞府里布置好的喜房内。 前山执天宫 正好行礼的两人并列了堂下,大红的盖头突然掀开,一身喜服的金钰对不知所以的青离说:“蛇哥,这样子,钰儿很对不起纯儿。” 青离苦里吧唧这个在节骨眼上落链子的金钰,“高朋满堂的,你别闹好吗?” 金钰在芸芸议论中与青离杠上,“蛇哥要娶钰儿,纯儿,你也娶了。” 青离抓着金钰的双肩,眼睛直视她:“你这个蠢女人,比猪还蠢。” 金钰汪汪泪泉在眼中摇摇欲坠,“蛇哥不娶纯儿,钰儿也不嫁了。” “这......”,尹河东无法控制这等矛盾的局面。 青予从人堆里挤进去,“娘你别糊涂。” 金钰瞧着青予说:“纯儿失去的够多了,若是蛇哥也失去了,她如何的活”,扑了青离怀中,抬起脑袋,“蛇哥,做人不能自顾自己。” 青离脸青了后白了,然后又黑下去,“钰儿为何勉强我与一个不喜欢的女人成亲。” 金钰在睽睽众目下,把那喜帕落了地,“对不起,钰儿后悔了。” 青离把那曾把他送上蓝天,又舍入地狱的金钰拽回来,深爱的心又不忍伤害她,“先行了礼再说。” 金钰不肯的望着青离:“不要。” 喜堂上热议起来,有些高了。 而争执的两人,一方都不肯让,白泽从上位走下来,好好口气的对金钰说:“一对鸳鸯才和乐,三只鸳鸯怎么过。” 金钰执念颇深道:“若是如白叔叔说的那样,一对鸳鸯才好,钰儿那便成亲了蛇哥和李纯。” 青予把青离看了,望着如此破坏自己婚姻的娘,不知怎么说时,被双双拉了下,扯去了一旁,双双说:“如此下去,爹便不喜欢娘了。” 青予眨眨眼,“姐姐说,青予如何做才好。” 双双嘴巴凑了青予耳根,两个人能听的声音说了会儿。 青予同样把嘴挨了青离,“爹你先答应娘。” 第126章 阴差阳错 青离耳朵听到青予说的,眼睛望着执拗的金钰,旁人成个家,满是喜悦,他却前怕杨休过来生事,后怕李纯中途来找麻烦。 如今说好了今日大喜的,现在还没喜上就忧起来了。 内忧外患的青离抿抿嘴,把背转头的金钰拉了身边,她再往外挣,便压的紧点,最后实在没有计议,就用青予才刚说的话来挡一挡,“今日只娶妻,至于李纯,成亲后再说她。” 金钰再说不,青离有些不快的话先出了口:“白叔叔上座,仪式继续。” 静静过来的杨休听到金钰全说的,再是她堂上的重重心思,她这是要做贤妻,还是只说些好听的话,表明她是个允许夫君纳妾的贤妻。 杨休观察到礼成,金钰走的每步,并不是那么愉悦,他也不愉悦,南宫甯把他抓了出来,“十弟,若是两人行了周公之礼,这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南宫甯挖心挖肺的又说:“你真的不喜欢她了吗?” 杨休透黑的眼珠闪了闪,触碰金钰时,她还是很巴他的,眸光再亮了亮,他对她,喜不喜欢,他还悬着不知,但心中还是不愿看到她和那条蛇有瓜葛。 他歪头瞧着精心装饰过的洞府不是喜房,改了这执天宫,已是明着告诉他,青离在防着。 呵,杨休一声冷笑,防着,越是防,他越是要将人带走。 南宫甯凝着正常了点的杨休,却不知他是像山大王那样,直接将人劫走,还是以他夫君的身份,中断了这门他不承认的亲事。她无声笑起来,只要她十弟幸福了,怎么都行! 转而再想到,要是昆仑来灵界要人怎么办,南宫甯抠抠头,有娘在,娘能说和的。 南宫甯这么一想,心情舒畅的呼了口气,抬起眼,杨休抱着个女子跳入了执天宫。 杨休想干嘛? 南宫甯瞧他进去了,再出来,去吃酒了,还很开心的给白泽添酒,又给尹洛和尹河东斟酒,最后把上喝的不少的新郎官,“离弟若是不介意,我俩喝一次吧!”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青离把吃酒才现身的杨休洞穿那么看着,他出来定没个好,不喝,又显得昆仑掌门没雅量,双手捧了酒杯,回礼这个曾经又过去的存在,众人皆注视下,明明白白的亮出他已是金钰不二的夫君。 青离酒下了肚,就把席前的事交给了白泽,然后轻轻拍拍青予,“你杨叔叔难得过来,替为父好生待客。” 青予点点头,朝杨休迎了上去,“酒还多,杨叔叔和小侄继续喝酒。” 杨休看了眼长指上的纳物戒,蓝色宝石的光泽,闪耀出夺目,抬手勾了青予的肩,以前不生分,现在亲近,三杯下肚,就更近了。 青予不讨厌杨休,喝酒的爽快,就更不讨厌了,反倒是有些喜欢知进退,不扰乱爹迎娶娘的喜礼。 这一日,他和姐姐等许久了,想想以后可以正大光明叫青离爹,声气也足,就有说不出的蜜甜在心里头。 青予吃上他娘爱吃的枣泥糕。 双双也爱吃。 杨休看着桌上的枣泥糕,有种熟悉的感觉,自己也衔了块,嘴里吃着甜甜糯糯的,然后再吃了半块,觉得更好,就吃下不少。 情不知,三人同好这口的举动,望在旁人的眼中,心里有了些些思量。 尤其,杨休和青予都穿了白,双双也穿了白,有仙府的在议论,俩长大的孩子,是昆仑掌门的,还是神女前夫的。 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杨休的笑和双双的,两人都是细着眼那样,还真有几分形似。 也在细微看着的南宫甯,耳旁惊出一个小孩的声,“爹,枣泥糕很好吃吗?怎么他父女父子,都喜欢。” 孩子的父亲蹲下来说:“枣泥糕是甜的,吃下后,心里也是甜的。” 杨休把很轻的声音听了耳中,抬看青予和双双都吃了半盘子了,还是很喜欢,他也喜欢。 他嘴里的枣泥糕忘了吞,眼睛盯着青予的,有种亲切在眼中流淌交融,有种每次见到有人欺负青予,他都很愤怒,很难控制魔性的冲动,要杀死那些人的决绝。 而他看了其他孩子被揍,是旁观一眼,拉开了事,却不曾控不住心,甚至他的乾坤扇,每每遇到青予,都与它格外亲近。 杨休没再吃枣泥糕,改成思考,他是不是误会了金钰,是不是自己哪儿真错了,就一直都想不明白,天黑都在想,还是南宫甯拉了杨休下山,边走边说:“钰儿的事,十弟你如何做。” 南宫甯始终放不下。 杨休望着看不到顶的昆仑山,“我不知喜不喜欢她,便带回魔宫,慢慢的想。” “这个……”,南宫甯一时不知如何说,眨眨眼转了话说:“十弟若是不喜欢,难道要双手奉还给昆仑?” 杨休淡然的瞥南宫甯一眼,心里坏想的是,喜欢就重娶做他太子妃,不那么喜欢,身体有需要,就做侧妃,反正,辛苦一场,不会空着回去。 “本太子的,即便不喜欢,旁人也别想拿去”,占有欲强的杨休说。 南宫甯撇撇嘴,朝那罩在夜幕里的昆仑山也看了眼,走了。 昆仑山这时安静了下来。 青离去喜房,真喝高了,还有两分精神的推开门,两个婢女守着顶了喜帕的女子,有些睡着的样子。 青离轻轻的唤,“钰儿”,靠近了,在她身旁更轻的说:“让钰儿等的久了点。” 喜帕下的人一震,揉了揉快断的脖子后,听到门关上的轻响,还有青离继续的说话,“能和钰儿正大光明的在一起,我今天高兴。” 然后那手搂着了妻子,合卺酒两杯都齐齐到了嘴中,压着她的挣扎,撬开那方微微反对的嘴巴,渡了半过去,自己吞了半,心情澎湃起来,热意也更甚。 热意的青离取了如意秤,要好好看看妻子,透窗的风变紧,扑灭了鸳鸯成对的红烛,自己也晕的厉害,有双手扶住了绊着凳子的他,才免他出丑。 黑暗中,怀中充满温实,颗颗豆大的眼泪流了他手上,唇嘟上了他的嘴,青涩的索取,嘴里也有些咸涩顺入了他舌尖。 那咸涩灼的青离心里凌乱。 青离抱着她,回应她的温柔,要喊钰儿的嘴被压实,衣襟也被挑开,细细的手贴了肌肤,有些抖的环了他的腰,把眼泪鼻涕流了他身上,整个身子同挂他身上去了。 “闷蛇”,颤抖的声夹着哭泣吞没了一方口中,她哭的更厉害,双手也很无措。 可事情走到今日,李纯也不求多的,就想要个孩子,和青离共同的孩子,然后离开这,和孩子一起过。 李纯这个凡俗的想法在不着衣的身子被陡然触碰到时,有些退缩的念头冒出来,又坚强起来,回应他的吻,让他的手抚过她发颤的每寸肌肤,躬着身子忍受袭来的痛,拧着眉头感受突破她青涩的坚硬,最后难忍耐的咬着他的肩哼哼,退缩的直躲他。 热热的吻安抚着她的害怕和恐怖,时而把她裹进温柔和甜蜜,时而卷她入惊涛骇浪中。 李纯想着这人是青离,自己取代了金钰,得以承宠,划过眼角的痕迹,没落入胸前,吸进青离嘴里,想推开他,伸出的手,压了一旁,再也无力推开。 是错是对,注定下来,李纯都要走下去。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 李纯拖着劳累的身子离开了昆仑,去到忘情海边,杨休在那儿,金钰静静睡在他身旁,她惊骇的目光要避身走掉,杨休眼中捕捉到她,飞出的乾坤扇挡着她的离开。 “你要去哪”,杨休好心的问过。 李纯捂着嘴,一双泪眼看着杨休,声声叫着杨大哥。 这时涨潮上赶的海水涌上岸,悄悄儿湿了她的绣鞋,然后是娟袜,鹅黄的裙裾也被风吹的扬开,着染了两朵檀心的红梅,杨休过入眼底,捂着剧痛的脑袋,自责他都做了些什么。 他把李纯送去,不是伤害了救了他性命的恩人吗? 李纯拉开杨休捂着头的手,反劝起杨休来,“纯儿是自愿的,杨大哥别怪自己。” 杨休红着眼圈望着乱蓬蓬着头发,衣裙也邹巴巴的李纯,看出是忙匆出来的,“你这是要去何处。” 李纯抬起的两手,手背擦擦湿湿的眼睛,磕磕巴巴的说:“杨大哥,杨大哥,纯儿想去你的魔界。” “你不是喜欢那条蛇,就这样走了,甘心吗?”,杨休高了不少的声音夹了怒其不争。 “闷蛇不喜欢纯儿,纯儿留下也是惹人嫌,纯儿不要惹人讨厌,不要碍他的眼,不要让他知道,不要让他知道.......”,越说越激动李纯,激动到最后,晕歪在了杨休展开的臂弯中,粉嫩的小脸都是泪了。 深深锁着眉毛的杨休,先把晕沉的李纯妥当送进凤羽鲜少住的无痕殿,抹抹额上溢出的细汗,再把金钰万分珍视的搂进了他的寝卧,放平在席床上,已是过了午时。 第127章 冲冠一怒为红颜 午时的日头高到正中,魔宫有些暖和,更暖和的执天宫里,青离揉着吃酒后快炸的额头,眼睛看着白色的肚兜在他爪子里,身下是昨晚激烈缠绵后皱巴巴的锦垫,摇着头想了想,那丫头回应他,还咬他了。 青离翻身起来,一面穿衣,一面高兴的叫着钰儿,没有人回应,推开门,太阳的强烈让人无法直视,抬手挡着光线,高声问过来问安的双双和青予,“你们娘去了何处。” 青予不清楚的看了眼同不知道的双双,眨眨眼皮的看去青离,“娘和爹在一处,怎的问孩儿,娘去了哪儿。” 双双昂着头,高声附议道:“爹把娘弄哪儿去了”,没大没小的笑出声,“莫不是藏起来了。” 青离一记爆栗响了双双头顶,“几日不打,死丫头上房揭瓦了”,侧身走出屋,四处的找,又觉不曾洗的脸油花花的,回过身,双双揉着被敲的头,使唤她道:“去打了水来,给为父盥洗。” 青予压笑的瞅了一眼不动的姐姐,估摸爹那手没试着轻重,把人给敲的不愿去,只好他捧了木盆去打热水,再搁了巾帕在里头。 青离在竖着的菱镜前好好齐整竹青的袍子,捏了巾帕抹的脸颊白净后,如水流转的眼波左右动了动,定在抖着双肩直笑的青予,横脚踢了过去,“臭小子,你爹也敢笑。” 没被踹着的青予,嘴角抿笑的盯着青离骚包的走了,眼珠转到姐姐身上,她笑得咯咯的响,“从没看到爹这样开心过”,再笑了两下,“爹开心了,双双就开心了。” 青予长长舒了口气,爹娘的美事成了,等把姐姐嫁了,他再遇上一个如意称心的美貌女子,抱来家中,就更愉悦了。 愉悦的青离满昆山的找,没寻到人,又去山下的昆仑墟。 半日过去,青离不见金钰,李纯那个嫩丫头也不在,心里直叫坏了,定是去追李纯了。 青离一路出了昆仑,走到忘情海源头,鸳鸯戏水的头帕落在了沙滩上不远,海风这时吹来,正正入了他怀中,嘴里直叫着钰儿,然后又喊嫩丫头。 你们别躲起来呀,大不了本座不执拗下去了。 李纯握着观天镜看到青离在海滩上,一面的找,一面叫她嫩丫头,叫她们都出来,有事都好商量,心里那么些悸动跳了跳,青离破着个嗓子,“钰儿让本座娶那嫩丫头,答应你就是了。” “出来呀,别躲啦”,青离更着急。 金钰把那镜子挪来眼前看。 李纯争过去,瞅了着急的青离一眼,抱了丝希望看着金钰:“闷蛇会不会喜欢纯儿。” 金钰翘着嘴巴道:“他不是说娶你了嘛。” 李纯心头一虚,若是闷蛇晓得她李代桃僵了,剁掉她的手脚都有可能,只好厚着面皮,不看杨休一张臭脸抱上他的女人,“钰儿帮帮我。” 金钰笑叽叽道:“你俩的事,钰儿怎么帮。” 李纯更厚了脸皮,“让青离马上娶了李纯。” 才刚与金钰拜了高堂,然后在纳妾,是不是太快了点,金钰抓抓脑袋,娶为妻,纳为妾,青离说要娶那嫩丫头,想着事的她偷偷觑了杨休一眼。 他冷漠的,好似金钰不是她妻子。 金钰站立起来,拉着李纯,认认真真道:“钰儿这就做了主,把亲事订下再说。” “站住”,杨休吼着千幸万苦搬回来的女人又要回了昆仑。 站住的金钰,凉凉的看了杨休,心想,他若是留钰儿,钰儿把李纯和青离搓在一起,再设法拿着青离写下的休书,和他这个小魔将就在一起。 心不往一处使的杨休,铁着张嘴,很难听很难听的说:“不要脸皮的丑女人,还嫌丢本太子的脸,没丢尽吗?” 不要脸?丑女人?顶着闷雷的字字刺的金钰激起了畅游术,卷着李纯在魔界中眨眼的会儿的消失了,还特有心情的说:“纯儿嫁了蛇哥,双双和青予,会不会把她们当自己的孩子。” 李纯要求的从来不高,能不能和闷蛇继续下去,双双和青予,也不另心来看待,她盯着金钰的双眼说:“纯儿会对两个孩子,比对己出的还好。” 金钰落在昆仑山脚,眼中感动的光点望进李纯澄澈的眼底,嘴角细出话,“纯儿。” 李纯执起金钰的双手,“无法和钰儿为伴为偶,那便一直是姐妹。” 金钰点点头,抬足要上山,青离暴跳的声音在她身后炸开,“要玩人,也不是这样玩的。” 李纯听得青离的声儿,心突突到嗓子口,好不易压下来,抓着金钰的手,都抓红了。 青离把李纯拉进林子内,抬眼看着金钰有没生气,确定还好,小小声儿说:“钰儿心里良善,嫩丫头别得寸进尺。” 李纯把手抽回,低着头,脸颊红了,眼圈也红了,“闷蛇说话,太让人伤心了。” 青离把要走的李纯算珠那般拔回来,抬看金钰恶狠狠的把他望着,心潮一迭高,忙的一波波安抚下去,眨眨睫毛,费了好大气力,才把出齐整的话,“钰儿说怎样,就怎样。” 李纯心中雀跃了下,抬起眼,青离在看她,又握她的手,拉去抓金钰的。 躲开的金钰嘻嘻哈哈的往山上爬,青离叫嚣道:“男人都听女人的,还想怎样。” 金钰嘴角抹上些笑,清清甜甜的,让燥热的心细润下来。 青离抿抿口,抬手点了顶云撵斜飞下来,气竭道:“坐撵上去比走的轻松。” 李纯瞥了眼青离,腿脚不大利索的追上金钰,“纯儿陪姐姐走。” 金钰呼了口热气,前头先走,李纯跟着走,青离也没坐撵的走到半山处,盯着嗨着劲使也使不完的两人,哀了一声,两位夫人,不是要把他榨干不成。 青离盯着那个没天良的金钰,难道不知一家子三口,容易为争风吃味的事打起来,再叹了声,这种使力不讨好的事儿,他要如何控稳这个家。 压根没想过娶两位妻子的青离,摊上左拥右抱这等好事,有种捡了芝麻丢了西瓜,然后芝麻也从指缝中掉了的长远顾虑。 心情沉沉的青离逮着金钰,左推右搡的赶入执天宫,“求你了,把那嫩丫头舍旁人吧。” 金钰把茶倒进杯中,喝了口,又满了另一杯,递给青离才说:“嫩丫头水灵水灵的,蛇哥不喜欢吗?” 青离享用进嘴里的水呛了半出来,结结巴巴的说:“本座,本座若是好颜色,也就不和钰儿成亲了。” 杨休说她丑女人,青离抖出的话意,也就一般般,金钰翻了翻眼皮,“娶妻娶贤,纳妾纳美,男人不都这样。” 青离被逗的一笑,冷着嘴角嘲讽道:“钰儿懂得的真不少呀。” 李纯匆匆扑进来,断了两人无聊的谈资,小脸红红的,气也没喘好,“杨休,杨休来了,他把魔族三万精兵领了来。” 青离白着脸蹭立起来,“他把整个魔族都带来,本座也不怕他。” 昆仑结界外。 杨休三万五千魔兵压边,黑气腾腾的浓浓雾障,大有踏破昆仑的意思。 南宫甯狠拍杨休的头,“爹不在,你胆子更大了。” 阵前的杨休邪乎的歪着嘴,“那女人跑了,难道本太子不该讨回来。” 白泽在界内,左急又热,发了灵蝶去灵界,再把天族的玉清请来斡旋。 下来的比灵界的快的玉清,直去杨休那,严肃道:“马上回去。” 杨休绝冷的横着眼,“外公若是心里装着外孙,就不该帮着外人来说外孙的不是。” 玉清气瞪着眼睛,“当初说不要的是你,现在木已成舟,又说不行,外公自然大局为重,天下大和为要”,转身挥出令,“都给本帝滚回去。” 人人都知,玉清是魔君的老丈人,吃罪不起的魔兵你看看我,我望望你,纷纷没有计议了。 孤星从后帐从容走上前,十分顶高杨休的中气,“为了天魔两族能祥和下去,玉清帝君最好不要干涉这事”,然后嗓子口抵出魔音,吼着昆仑内的芸芸,“把太子妃交出来,魔界便不再进犯。” 不曾现身的青离带着众弟子,齐齐上来:“昆仑不是孬种,也不怕你大军压来。” 金钰挤了又挤,才从弟子列中挤出来,“以多欺少,杨休你不是个男人”,更大声的吼,“钰儿哪怕没有男人要,也不会与你在一起。” 杨休在手上的扇子换了另一只手,冷冽的眼神抵过去,“你最好自己出来,别让本太子发起火来,踏平昆仑。” 青离一步上前,眼底的胆识浑厚,“本座不是吓大的,魔界的人那怕屠的昆仑一人不留,也不会把女人交出去。” 金钰被同样冷绝的话惊的一个哆嗦,把青离那张要下令的嘴捂住,“蛇哥你稳重点。” 青离把金钰的手按下去,“钰儿别怕,我不会让你丧了命”,再要冷了嗓子发令,硬骨头中骨头不软的青予来了阵前,压断了青离的起音,“杨叔叔非得如此嘛。” 他说话后又使了眼色给双双,让她去灵界找玄夜来熄灭干戈,再上到最前,拈重说:“杨叔叔若是动手,你我叔侄的情意,便止到今日。” 第128章 所谓因果 杨休眼内的凶光暗了暗,只是平稳的对青予说:“让你娘出来,我便让他们回去。” 青予看着金钰要出去了,扯着她在身旁,接着和杨休说下去,“还是杨叔叔先让他们离开。” 紫衣的孤星把面生的少年给望住,再望了好会儿,瞧上太子杨休,他才刚直硬的眼神都柔软了,他也不知为何自己会在青予跟前这么软。 的确软下心的杨休捏着扇子的手向后挥,“都回去”,接而十分的仙魔之力一息爆发,突破了阴阳双阵,也是不到眨眼的会儿,金钰被他捏走了。 金钰在杨休的怀中咬他白皙而细滑的手臂,然后不要不要的吼他,“你放开我。” 杨休本不是来挑起硝烟的,而是乘着昆仑仙徒松懈,掳人来的。这下人到手了,怎都不放,眼看青离和青予追来,不慎的甩了乾坤扇阻挡。 乾坤扇兜转过去,一手接了的青予,扇柄在掌中颤了颤,扇内的蓄着力量的红光窜入他体内,不过十息的工夫,雷鸣滚来,天地也变色了。 快追上的青离仰头看,紫电弯折的划过了长空,三道荒火和九九八十一次天雷瞬息过来。他念着儿子的安危,不敢走了。 四处奔走的杨休,陡然返身而回,放下金钰,记挂同一人,“青予要小心。” 青予过了一次劫,却不是齐齐来的,脚下涌了五彩祥云而上,扇子在手中横转,旋身而上,口中说的是,“青予若是能闯不过去,临死前恳求杨叔叔不要为难娘。” 急死了的金钰狠不得顶上去,自己受了天劫。 杨休眼中倒影出金钰的急,没待开口,水虺凌灭趁虚而来,接而来的是敛墨。 冲着青离来的敛墨陡然而下,同来的玉清从天而降,挥袖先发了招式,然后掌力过去,射出的红色气流和灰色道气流相撞,不断提气加力下,轰隆隆的一波气浪压着一波气浪炸开,令人心惊肉颤。 大风大浪走过的玉清,为保天族的后续,无论如何、不惜一切也要青钰攀上仰止,顶上一直示弱的天族。 渡劫的青予顶着荒火下来,外围是滋滋滚着天雷,有种万劫不复的之感,大是吃力的时,一声清脆鸣音拉出浑厚的烈火真元,是一只赶到的金凤摇身而上。 “本君为你护法,只管上去”,凤羽从扇子易手,已晓青予是他孙儿。 蒙在鼓里的青离先是不知凤羽如此不要性命的帮青予,和杨休一起抗击已是畅游之境的凌灭时,分神上瞧,被雷火焚烧的青予,衣衫碎毁,着染血迹的手臂,肌肤丝丝裂开了。 更多的血如线似珠的从赛雪的手肘蜿蜒而下,没多久,青予身上的白衣重染血污。他一声大吼,过到雷火中段时,惊变成了凤来元身。 金钰瞧着凤来是一只五光霞色的凤鸟,愣了一时神后直掠而上,凤羽的一只手压住了她的肩,沉着的声嗓带了些柔和,“你只会让青予分心。” 若是夫妻一起入劫,或许是携手同心,共生共死,母子协力,结果不是子保母,或是母以身为挡,双双牵绊下,皆被劫数而结束,金钰登时冷静下来,眼不瞬的凝视不断往上,顶破气浪的青予。 一心二用的青离把金钰瞧了,确定安然无事,再远望,太虚修为的玉清与被惊来的孤星,两心一力抵不过已是畅游气数的敛墨,再添来玄夜和绿如两名绝天的劲力,轮流到自己胜算在握。 此时却,此时却天幕陡然重灰,突如其来的腐朽的气息,加重青予抢身过劫的难度。 躁急的凤羽跃转而上,双掌抵着瘴气的侵袭,六十息内突不破的青予,等待他的将是涅槃的命数。 涅槃重生难上添难,青离一掌震退杨休,说了句“青予交给你了”,以畅游术拉换了自己的元神,一星光点直掠西去,还不忘挑衅紧追来的敛墨:“想要净灵珠,只管来取。” 敛墨修为到了畅游,终究因尸元的笨拙,抵不过青离的游龙之快。 他追到不周山处,甚是滑头的青离半路折身而返到原处,望天而看,最后一息顶破禁锢的青予,傲然成绝美的公子,一身白衣飘然的直上了九重。 九重云端,回头的青予,眉心的那点远甚青离夺目。 青离两眼惊奇的睁圆,青予是攀上仰止吗,怎的直觉下,他跃过了仰止和绝天两个精深的道阶,爬上了畅游中阶,成为六界再一神话。 凌灭在青予超出他、形势下转那瞬,极快的跑了。 不周山处,同没必要抗下去的敛墨融入土息,无形的消失在人族,回了他无限扩展到一界那么大的阴尸界,与天人灵冥妖魔合称为七界,公开对立起来。 已成气候的阴尸界,贸然过去,结果是讨不到好。 热战过后的各路皆去了神宵府内,软软在圈椅上歇气静息。 好些伤的玉清,换了身月白的袍子,有大事那般,不静不睡的同坐了厅内,接了弟子捧来的茶润口。 待弟子送到青离手上,一旁站着的青予先接了,转身恭敬的递给青离,“爹,你吃茶。” 他这句爹,牵了好些人的心。 青离高兴不忘本的青予,不渴的也渴了,“好,我喝。” 生父杨休有些难受的听到青予喊青离爹。 凤羽这个爷字辈的没出声,但还是想吃上子孙辈上的茶。 玉清就更想这么好的重孙能端来一盏给他了。 重孙的青予二杯茶给她娘金钰了,三杯四杯,他想息事宁人,是按辈份来的。 自然大辈份的玉清和凤羽先吃到了。 茶盏端到杨休那,青予那句爹如何都称呼不出来,飞快把他娘看了,怕她娘不高兴,还是照旧喊叔叔。 杨休纠正他的口说:“予儿该喊爹。” 一直得杨休照拂的青予,受他恩情不少,喊爹也无可厚非,不过才刚动嘴要喊,金钰手上的茶盏落了地上,心里鼓着的气顺不下去:“为娘身子不适,青予随娘回去。” 青离从位上连忙起来,扶着面色难堪无比的金钰,“钰儿哪不舒服”,手掌捂着她额头,一头的汗水,身子都在颤着,忙把她横抱,叫上青予离开。 青予向面色各异的众人鞠了一躬,与杨休极快的说:“娘她身子向来不好,改日再登门看杨叔叔。” 杨休睁眼看着还没巴紧他的儿子这样走了,贴心窝子的话也没说上,显而易见的难过让他捂着额头,又扯着头发,难过的心都紧了,眼泪也顺了眼角滴出来。 曾大肆说金钰出墙花的凤羽,生生断了儿子和儿媳妇的将来,心头的滋味委实好不了杨休哪儿去。 神霄府的气氛登时冷凝到沉重。 杨休噌立起来,迈出一步,玉清先出了声,“孙儿要哪去。” 凤羽抬起头转向杨休,杨休嘴里的牙齿紧的咯吱响,“青予是本太子的孩子,钰儿也是,这便去要回来。” 玉清直掠出门外,挡住了出口,“心浮气躁的结果,什么都没有。” 凤羽亦到了杨休身边,“时日还长,不要一时之气。” 杨休松了齿关,声音也软了,“钰儿病着,我去看看她。” 玉清想重孙,拦杨休是无心无力,便好人的侧身让他过去,又跟上说:“外孙的性子要好好压压,不要一下子,让人撞了南墙上去。” 杨休动动眼珠看了玉清,一声儿没说的往北到天门,急降下去,直去执天宫,先遇上了急脾气的双双。 双双推着杨休,没推动,眼睛红了,“双双讨厌你,以后都别再来。” 青予循声过来,“杨叔叔难得来,姐姐别这样。” “可他大动魔兵,想要双双的命”,双双嚼着杨休出兵的事不化。 杨休张张嘴,半响,挤出心里的话,“杨叔叔不舍得要双双的命,只是来讨要妻子。” 双双叫嚷起来,“你不是说双双的娘是坏女人吗,妻子,什么妻子,戳她心窝子,怎没想过双双的娘是你妻子”,推开拦着的弟弟,更把不住口里的话直冲杨休,“即便之前是妻子,现在也不是了”,叫着弟弟不要挡,“你走,你马上走,不要让娘心里头难过。” 青予望着很是难过的杨休,顶撞上双双,“姐姐别说了。” 双双胸口起伏,嘴巴软不下去,“双双不说,娘就一直委屈的被说成水性杨花的女人,被六界的明里暗里的骂”,歪过头继续朝杨休铁着口:“昆仑上下都不喜欢你,以后别来了。” 杨休上去拥住双双,“爹知道错了,双双可否原谅。” 双双红着的眼圈,水泽漫出来,用力去推,然后一双粉拳去打,再扯不开,张开嘴狠狠的咬他肩,咬的口齿发麻,还是没松一分往深处咬。 青予抿抿嘴巴,双双牙齿不酸,他嘴里的都酸歪了,心里揪抓着扯开还是不扯。 去扯开,好像扯碎了杨休的心,不扯开,杨休肩上的皮肉都会掉了一块,就这样僵了许久,许久到双双尝到血腥的铁味儿,血缘的亲近,使得她无法再咬下去,只是在杨休怀中哽咽啜泣。 青予终于呼出口压了好几息的气,直看着把姐姐拥的好紧的杨休,他们的生父,如此心系子女,如何又往娘心窝内插刀子。 杨休抱着双双,把她心捂软和了些,再握着青予的手去山顶看日落的当口,就地起了座宫室为玉星宫,为两个孩子以后的住处,也就天晚了。 第129章 别了,我的钰儿 天晚下去,伸手不见五爪的玉星宫点了绢灯,青予和双双对面而坐,糯糯嘴巴,同看了一眼闭目仰头的杨休,青予先开了口,“杨叔叔要什么都行,但求杨叔叔放过青予的娘。” 双双接着弟弟的话说:“爹娘成亲后过的很好,双双也求你。” 杨休眨眨染了氤氲的眼睫,正头看了青予,“若钰儿心中没有杨休,杨休不再纠缠”,青予正要舒口气,他拍了回去,“倘是真没有彼此,钰儿也不会生下孩子。” 杨休重头再说:“杨休不知之前有没喜欢过你娘,但是现在十分的喜欢,心心都想和她在一起。” “杨叔叔不知夺*子,会被人不齿”,双双字字冷冷咬出。 杨休翻翻眸,看去双双一眼,“双双的话该和那条蛇说,而不是和你爹讲。” 青予咽咽口水,对能言会说的杨休词穷,更不会帮曾经的爹,在如今的爹娘中间插一杠子,闹得他们不愉快,彼此备受煎熬着。 双双怒道:“弟弟,我们走。” 青予起身,正要走,杨休捂着胸口呛咳起来,不大会儿,一口黑血从嘴里咯出来,然后再是一口,忙回去俯下身,“杨叔叔何处受了伤。” 杨休的面色惨白如纸,无神的双眼闭上,脑中的伏羲琴不弹自响,随后不久,整个人陷入空灵,再无难受的意识,也不知青予和双双,两厢为了他都没敢离开。 没离开的青予盯着杨休周身是紫色和白色交织的光环,而头顶那处,一方古琴由小而大出来,走至他前胸响起诡异的音符,倾了大力下去。 双双不识伏羲琴。 青予能感应伏羲琴的强大,更触到杨休只是两魂六魄,而置了琴内的一魂一魄,正点点滴滴送还的同时,化作一道白光,从他额心归入脑海。 杨休不曾就此醒来,能活动的脑中,显现出小白鼠和小时的他坐在桌旁,同吃枣泥糕,一同高兴时,声声叫他哥哥,跳他身上,仰起头,还想吃的渴望表情。 “钰儿长大后,做哥哥的媳妇,好么” “钰儿是妖” “钰儿不是妖,是仙才对” “......” “夫君不必担心,夫君去哪,钰儿便陪去哪,下辈子,下下辈子,我们都会在一起” “钰儿,为夫的好钰儿” “......” 杨休的脑中轰隆一阵,寒玉剑刺进前胸刺出后背的感同身受下,双眼陡然睁开,青予指尖点着他眉心,把他所有的记忆把了出来,他还是一片空白。 青予瞧清娘先前如何的深爱杨休,而后,那把剑从娘体内而过,碎了她的心,还是爱着到杨休领了魔兵来昆仑,那心就碎裂成片,深处的无法粘合。 而此时,杨休重新爱上了他的娘,比以前的感觉更甚,更难以割舍。 青予有心无力的走了。 双双跟了他出去,“弟弟看到了什么。” 风大的山顶上,青予驻足道:“杨叔叔一直爱着娘,是那猫妖惹出的事,才让爹娘他们三人走到了如今的难处。” 双双红唇内啊了声,结结巴巴起来,“这样子,这样子,怎么办才好。” 青予展臂向下飞去,飘落在了执天宫外,“关键看娘喜欢谁?” “若娘喜欢杨叔叔,爹如何办”,双双追着青予走了廊子内。 青予直接干脆的说:“杨叔叔行错了事,娘的心不在他那了。” 双双再要出声,青予手掌捂着她的嘴,“回了家,什么都不要说,什么不要想,娘好了,我们一家才好”,他松开手,李纯脸颊堆着笑从他们身旁走过,手上端着食盒,进去他们娘的屋子。 “闷蛇,纯儿把汤做好了”,李纯把汤煲取出,然后取出碗勺,盛汤时,瞧了倚在软靠上的金钰把她望着,回头后一心把汤装了半碗,双手举给一旁坐着的青离,“钰儿姐姐定是喜欢闷蛇喂她。” 青离接过汤碗,李纯的悉心,他内心不由得柔动,把汤在嘴下吹了吹,指尖拈了小勺,一口一口的喂金钰。 爬窗看着的青予,目光凝在如此心细的爹,娘却是恹恹,而翠花丫头,面上再笑,心内有些干巴巴的涩,抓抓脑袋跳去外面,爹他娶了两个媳妇儿,真的能和睦相与吗。 直起腰的青予不曾走,杨休穿过廊子,近了娘的屋子旁,他看过的窗子口望进去,青离说笑话,吃着青离送汤的李纯再笑,金钰眼睫动了动,看着他们笑,她也笑了。 杨休瞧着笑了的金钰,心头针尖刺了那样,紧而生痛,强打着精神忍不住再看,她眼角两滴泪滑过眼角,流过脸庞,去到他了心里,灼的他心都疼了。 金钰还喜欢杨休吗,他肚里自话自问。 杨休心更疼,脑子也疼了。 他抱着很疼的脑袋飞下山,见湖光扎了进去,用冷来镇住疼,疼却流窜了各处脉络,袭遍了全身。 全身极致的疼,杨休在伸手不见五爪的漆黑中看到,金钰很开心的歪在他怀中唤他夫君,扶着还没隆起的小腹,那是他们的孩子在肚子里,他们的延续在继续。 金钰,他的妻,今生后生,永生永世的活下去的念头,杨休抓而不住,越跑越远。 “钰儿”,杨休伸出手,喊着她的名字。 青予把杨休从冰冷的湖捞起来,他嘴里只是挂着钰儿,然后不断吐出水来,呛咳好一阵子,在晚辈面前情绪失控的呜咽。 杨休觉得他很窝囊,更是没心缺肺。 他的钰儿那么好,怎么能忘了。 杨休靠着树颓废到天色有些亮,忙匆匆的上山,忙匆匆的走到执天宫,青离形色焦急的在四处找什么。 李纯跑杨休跟前,不踏实的问:“钰儿姐姐是不是杨大哥带走了。” 杨休大是吃惊,“我和青予在山下,不曾带她离开”,和青离飞下山,喊青离离弟,再和他一起去找,一起各处的去看,金钰趁夜去了哪儿。 青予没在昆仑内寻,点身而上,朱红的身影飞出了昆仑,小成了光点,然后在南江附近出现,畅游中阶的实力,能以气息感应气息,不断往外发散,焦急又落不下心。 杨休和青离找了三日,最后青予在三江镇,那方很黑的屋子内,瞧着他娘抱着膝盖,坐了冰冷的地上,没有表情,形如走尸到发现青予找来了,化作一道薄雾消失掉。 青予苦笑,娘她躲着爹,如今连儿子都不要了。 青予仰着脖子,吼着那方陈旧的屋子:“娘,你躲着青予干吗?” 金钰变了只小白兔,在墙脚的洞口看着青予焦急,无法躲的要出去,不愿见的杨休飞了来,声情并茂的喊她钰儿,“钰儿你出来,你出来,杨休回来了,你的夫君回来了。” 好的时候,杨休便是金钰的夫君,不好的时候,金钰便是那个脚踏两只船,不要脸的臭女人。 金钰要出去的想法被不要脸的杨休生生打退,只是看着她的青予,她的孩子到青予再望着她,从她眼神看到那是她娘的眼睛。 青予想过他娘变回小白鼠,或是变个粗汉子,掩身离开,不想变只可爱又十分巴心的兔子,哭了又笑的也缩成同类,猫进洞内。 “娘躲着,爹都着急了”,青予的心偏的是青离。 青离和李纯,金钰隔在中间,就是那个牛郎织女前面的银河,那拆散鸳鸯的棒子。 金钰不愿那么做,也不愿见变得她不认识的杨休,就躲着,躲着,和青予一起躲起来,洞内洞外的足了十日,杨休走了,他去了天族。 兔儿爷青予可算能够出洞了。 兔子母亲跟着青予一起出来,天族的洪钟大响。 天族洪钟万年前不响,这个时候响了,定是有天人两族的大事发生。 青予握着金钰的手,一起到天族,然后瞧着许多的仙家齐齐往西边斩魂台飞去。 斩魂台,人族不上台,即便远在百里也是九死难生,而天族的,一旦走上去,不被旋风绞掉魂魄,也会剜肉剔骨,魂魄难依。 至于去到斩魂台的中心,没有仙家上过,会怎样,就不得而知。 青予心内高上去的感觉,越发的难安,转眼,他爹青离赶来,看到金钰飞跑向西,也不镇定的跟着后头过去,快靠近时,许多的人围着台子的百里外。 金钰往人堆里挤。 青予和青离,双双修为上到高境,不用去挤,但是缝隙,也能过去前头。 先到前头的青离,目定口呆的望着素衣杨休一步步靠近台子,袍子被森冷的风吹的扬起来,没有一丝畏惧的越来越近。 青离吼着杨休,“快出来,你疯了吗?” 金钰恨杨休,躲着他,他是疯了,更是崩溃到没有理智,到了绝望的当口,还不如丢魂去魄,死干净,就像小镜湖上,他就该死,不要活下去。 杨休不恨青离夺他所爱的看他一眼,没看到金钰,心里道,也好,这样她不用难过,可以好好的活下去。 金钰挤到前头,杨休往台上走,衣衫被吹的,一角脱落,他的手,皮肤也破了,还有血流下十指指尖,不断的滴在斩魂上,没闷一声,更没慢下步。 第130章 怎不让他去死 青离不忍心杨休走到毁灭,在这一刻,他心中对金钰的执念被还存着的好些兄弟情义没掉许多,上前去拉他下来。 金钰快青离一步过去,“夫君,不要。” 杨休双眸睁大,金钰来了,陡然转身,她要靠近他,青离手快的先把她拉回,要过去拉台上的。 乱刀飞影中,包裹住满身血污的杨休。 杨休耳中是金钰的哭喊,说她不恨他,只是心里有气,没有平顺。他魂魄不被伤到那刻,后悔他当时为何要那么快的放弃。 不愿放弃的杨休以元神之力,催着体内所有气力在一处,在那断魂落下来的当口,陡然抵着向上,不断往上。 青离和青予在外头同时用力。 围观不下去的仙府神邸,众心一力,合起来挡着断魂越来越大的助力。 似乎断魂外的助力不大,这么多仙都快支不住。 极力施为的金钰在断魂下压,怕杨休一人死去孤单,在众目不注意,翻身过去,拼死一搏直掠其内,青离随后也进去了。 青予在外面声嘶力竭,“爹娘,我被你们气死了。” 从灵界上来的凤羽瞧着青予脸上是泪,双手的力量顶到了极致,眼一闭心一横,要死就死一块好了。 凤羽把近到疯狂的孙儿拦着,召唤出他体内的乾坤扇。 青予握着那扇子,还真是越急越没分寸,忙的要跃上斩魂顶部。 斩魂的禁锢在这刻轰的一声,刀影缩去台内,整个台子顷刻破成四分五裂,各方运起防御,才不至于被殃及。 怎么回事? 台子毁了,怎么人也不见了! 看不到爹娘的青予不懂的问凤羽,“爷爷,爹娘哪儿去了。” 凤羽一直不曾挪眼的急切望着洞穿的天族,一道白蓝二光怦然上来,渐渐清晰后,杨休一手抱着金钰,那一手支着晕过去的青离。 青予皱眉的看白着一张脸的青离,再望去杨休。 杨休紫色的瞳孔渐渐淡去,恢复了正常颜色。 天族的风此时拂过他及腰的长发,那俊逸的难以挑剔的脸庞,挺拔的身姿,不着一丝血污,更有几丝天族魔族的气息夹了更多人族的味道。 怔怔的青予去扶杨休身旁的青离,撑着的那下,他不沉,脉息的跳动也不像晕过去的。 青离在搞什么? 青予把青离送上了撵轿,先回了昆仑。 杨休抱着金钰也去了那,下榻了白泽的穹苍洞府。 白泽不在洞府,只有杨休、金钰、青离和青予并后赶来的李纯理不清,还乱着的男女关系。 李纯摇着装晕的青离,梨花中夹了大雨落下,不断的哭喊着:“闷蛇你别死,闷蛇你别死......”,把他的头抱起来,放她怀中,“闷蛇,纯儿有了你的孩子,你不能不负责任。” 照看金钰的杨休一怔。 有孩子了,李纯这就有孩子了。 青离暴跳起来,“孩子,哪来的孩子。” 李纯湿湿的眼睛看着青离好端端的,青予无力的摇头下,就知是他那不要脸的生父干出的好事,带累的他去逼难了。 青离静下来,李纯在他身旁,捂着胸口难受。 莫不是动胎气了? 青离对李纯不是不无感觉,关心起她,“纯儿是吃坏肚子,还是......”,他震惊几下,转过疑惑的眼睛凝目不敢看他的杨休。 这混蛋无耻的算计他! 青离正要和杨休决裂。 李纯扯着青离的衣襟,“不是杨大哥,是纯儿的错处”,窝他怀里去,绷着嘴角难过起来,“闷蛇,纯儿只想要个孩子,我俩的孩子,就自私起来。” 她紧紧抱着青离,“不要恨杨大哥,闷蛇不要恨她,闷蛇不喜欢纯儿,纯儿这就走。” 错处都做下,走了能了事吗? 青离握着李纯的手,不许她走,更没说让她留下,心里却软乎了。 李纯扯着他握着的手,没扯动,重心不稳的落到青离怀里去。 青离望着李纯糊满泪的脸,抖着的嘴巴,闭着的双眼不敢面对而选择离开,以及她肚里没有人样的小生命,苦笑一声,天意弄人,越是避开她,越是靠的近。 他去恨谁,恨往他床上塞女人的杨休,还是恨自己吃酒误事,连喜欢的人都分不出来。 青离心中住着金钰,没有因为李纯孕育他的小生命而抹干净,却有了她的更多的落脚之处。 “别走”,青离许久才沉重的吐出两个字。 李纯听到了。 杨休也听到。 他闭着的眸子,些些轻松,心里是不愿舍下青离这个与他几经患难的知己好友,又说不出他干过的“好事”,转身把榻上睡着的金钰目不眨的看着。 杨休很久没这么认真的瞧金钰,他的妻子,青离的挂名的媳妇儿。 这都是些什么事儿。 杨休手指搓着额头,上天给他开的玩笑,注定了他以后在七界中要被唾沫星子淹没,他的儿女也会抬不高头,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若是杨休早早遇上金钰,她的美好,她的痴情,有血性的他也不会推拒到千里之外。 杨休折磨他的脑子大会子,青离扶着李纯来了外屋,心心都系在金钰身上。 青离装晕,金钰何不是装晕。 装晕的金钰恨不得去装死,这样不用屏住呼吸,起伏着心担心杨休,挂着青离,再是快做母亲的李纯。 青离坐了她身旁,爪子摸摸她眉心,滑过脸颊,他的钰儿,总是让人放心不下,握着她的手,没法和她执手到老,心却牵绊到了一处。 为什么他的情敌是杨休,不是旁人。 假如是旁人,青离杀翻过去,钰儿是他的,还是他的。 青离看着杨休的眼睛,是恨,是纠结,还有些兄弟的感触抹灭不去。 杨休张了张口,“杨休对不住你,一切都是杨休的没心,铸成的错。” 青离低下眼睑,杨休有错处,他也不是一分没有,抬眼看出不敢面对的金钰,她对他有喜欢,他内心深处能感触到,更不愿爱杨休比爱他多的她在夹缝中为难,便把明朗的爱转去了心里,只是想守着。 “弟弟,娘快装不去了”,门外偷看的双双和青予压着嗓子说。 青予蹙蹙眉,逃避有时候也是解决问题的一个好的法子,只是,苦了他的爹爹青离,爱而不得,抱着不那么爱的翠花姨娘过日子。 能留在青离身边,已经很好,顶着翠花凡俗的李纯奢望的不高,她的青离守着金钰,她也守着她,一直守着,让时间的长久来愈合彼此的伤口和阻隔。 金钰晕乎了脑袋两日,杨休不给力,解铃还须系铃的她感觉杨休去倒水醒来了。 醒来的金钰目光对上看着她的青离,忽然不想睁开眼。 青离目光转去内屋,李纯不知是装晕,还是睡下了,挪过眼,金钰别开眸不敢看他,他面上笑起来道:“钰儿还喜欢青离吗?” 他明知这话问出来,会处于两难,还是希望金钰能说出喜欢他,甚至说爱他。 金钰若是说不喜欢不爱,一度动过的心,那是骗不的人。她没主意的眼看青离靠近,要拥上她,阖上双眸,身子能避开,心却难逃。 青离拥着金钰,就像把住了七界,那么圆满。 圆满的青离轻笑着说:“钰儿窝在蛇哥怀里,不要杨休了是吧?” 金钰直起脑袋,眼睛看着青离的眼睛,“蛇哥,或许我们做兄妹更好。” 兄妹?青离剑长的两眉跳跳,他心里可不是把金钰当妹妹,还是笑着说:“妹妹嫁给哥哥,天人两族都知道,钰儿觉得这兄妹成吗?” 一时昏头,天地拜了,还入了喜房,没被吃的金钰吸了口凉气,兄妹进去,没个啥都会被人说个啥,“蛇哥说,要怎样才好。” 青离挠挠脸颊,逃避的走到门口,撞着贼眉鼠眼的杨休,来气的暴吼着这个混账东西,“钰儿是木家的,青予和双双也是,别想占着。” 李纯被吼醒了,暗着嗓子,“闷蛇。” 青离走不出去门,脚尖不着地的去内屋齐整他惹下的情债。 杨休勾勾唇角,李纯的孩子生下来,他的钰儿也能回来,视线移去瞪着眼睛的她,不敢笑的皮着脸过去,钰儿没出口,那盯来的眼神阴成冰渣。 金钰讨厌邪乎又肚子发黑的杨休。 杨休抵着更冷的眼,小心而稳的靠近到彼此,不能再受伤的贴着她,他硬硬的胸膛,结实的臂弯不再松开,闭着的眼也滑过两滴疼惜,“钰儿,钰儿,对不起。” 金钰讨厌着又爱着婶母口中的渣男,又怕他上过斩魂台,下次又去跳什么井,挂个什么脖子,让她跟着他去死。 啊!啊!啊!为什么要把心交给这样一个男人,金钰后悔死之前为何不选蛇哥,要选他,如今跳出来不能,蛇哥也是李纯的了。 金钰抓着杨休,破了他美美的肌肤,狠不得抓他个遍体鳞伤,掏出他的心,究竟是怎么生的,是不是歪的,还是破的又烂了,再要冷绝的伤害她一次。 杨休头靠了金钰的背,触了她的心,不会了,他再也不会伤害她,伤害自己,也不要去伤害。 金钰心里千遍万遍的诅咒这个死男人,恨不得踹他老远的腿收回来,终究踹不下去的化作春风细雨,柔情一片。 第131章 真是贱骨头 杨休顶了三魂七魄去尽的风险,把回了金钰去到青离身上的心,稍稍安回了他的心,还要去争取儿女的心,就有足够的信心。 青予对杨休,贴不太近,也不太疏离,更没因为娘靠向他,生出更多的亲近,却十分心奇他是如何过的斩魂。 “杨叔叔怎么过的斩魂”,青予忍不住的问出来。 杨休的机会来了,“予儿叫声爹来听,爹就说。” 青予横了一眼开条件的杨休,撩袍走去找青离好奇的开口,“爹,你是如何的克住的斩魂。” 青离巴心青予,他要什么,就给什么,就更别说这过劫之法。他动动嘴巴,“斩魂不从示弱,一旦斩下,也不会刀子口。” 青予紧紧眉头,“在里面岂不是很危险。” 青离点点脑袋,“危险是危险,但不是没破解之法。” 青予抬高兴致,可算说到重点了。 杨休插进口,把着话急着说:“斩魂斩魂,魂魄凝在一起,它方能斩到实处,若是散开,它便斩空了。” 青离接着说:“你叔先想到,然后为父也想到,才自散魂魄,然后重新凝聚起来。” 青予动动眼,斩魂那下落空,便斩到它,自毁了。 杨休宽厚的手掌握着青予的,“青予的修为在七界是出挑,可是有时候,修为好,脑子也好,才能活的好。” 青予目不转睛的定了杨休会儿,热着心扭着脾气抽开手,朝青离说:“青予不是木家的,爹会不会不要青予。” 青离目光从杨休吃屁的一张脸走过,平视着青予沉着嗓子,“你娘怀双双和你那时,吃过多少苦,为父也吃了一样的苦,怎么舍得丢下。” 金钰自小镜湖变故后,腹中的双双和青予快保不住了,青离过灵力给她,然后拉下脸去求白泽,再然后,接管不想去接的山门。 这桩桩件件,青离每处都是下定决心,心坚不移。他记忆犹新之处,那时金钰瞧着她肚子很快大起来,那种恐惧和不安,没做过父亲的他也是忐忑。 更是好些晚上睡不好。 青离回想着说:“钰儿生你们那日,害怕的厉害,更是抓着我的手,叫蛇哥别走,别离开”,闭闭有些涩的眼,拍着青予的肩,对他说,更是对杨休说:“我们男人,做过什么,就要有担当。” “爹这是要娶翠花吗”,青予热切希望青离有个好。 青离摸心的说:“翠花她很好,为父不忍心她离开。” 青予心中跳动,口上快了拍,“爹是欢喜翠花的吧。” 青离不敢妄言,他有多喜欢嫩丫头,但他会给她机会,也给他自己机会,把日子圆满的更好。 “或许以后会喜欢”,青离稳当的说。 杨休眨眼看着心还在金钰身上的青离,他缺失了十九年,换位了青离,喜欢上,也是没那么快松开,或许一直都松不开。 可金钰被人惦记着,杨休脖子上就像悬了把刀,随时咔擦掉他,毕竟他坏事做了好几桩,此时扭转乾坤,也非朝夕的工夫。 杨休在落雪的冻地上重了口气出来,视线左转,金钰走来雪地,“纯儿吐的厉害,夫君能否把南宫爹爹请来。” 金钰唤杨休夫君,杨休心头高兴,马不停蹄的去灵界,把着南宫甯就问,“爹呢,他在哪儿。” 南宫甯半日不知杨休是找凤羽,还是玄夜,或是南宫阙,观过他那着急的样子,心中有了定,“朝凤殿,爹在吃茶。” 杨休更快的过去,瞧着南宫阙笑着品茶汤,没有礼数的把他扯起来,还算有礼说:“李纯需要爹去帮手,劳爹在昆仑住十月。” 南宫阙是从白泽口中晓得李纯有了木家的子嗣,他灵界对昆仑尚有许多亏欠,头转了上座的凤羽,“大哥,我这就过去。” 凤羽从长几后站起来,“如儿生养了好些孩子,让她随你去。” 南宫阙眨眨睫毛,他个男人,有时候不大方便,会些医理的绿如同去,也顺畅不少,点头诺下,没有耽搁的去了北边。 凤羽在他们走了不到半个时,想看孙儿青予,还有不曾说上话的双双,后脚也去了。 昆仑前阵子被魔界围着热闹,现在不打大,一团和气,就更热闹。 白泽算是李纯半个爹,青离也是他侄儿,错打错的走一处,昆仑哪怕是被天族笑话上,青离被说成始乱终弃,也没有被外人的情绪绑着。 他担心的是青予和双双归了灵界。 玉清的女儿归了灵界,也不想畅游中阶的青予随了那界。 坐镇九重的北辰更不愿他天人两族的能人抓不牢,隔三差五的来昆仑不说,送些好的,稀罕的,不知给谁恰当,需要谁,就该谁。 青予收礼收到手都发麻了,“天帝这般热心,昆仑上下都忐忑着。” 北辰客客气气说:“天族和昆仑唇齿相依,本帝时常走动,也是握紧两族,能齐心协力。” 青予脑子热了热,前两次北辰来,或许真是来看望,走的勤勉了,那居心不良,就昭然若揭,他笑嘻嘻的敞开了道:“爹膝下子嗣单薄,我更是要承他的衣钵,没法立命天族。” 青离膝下,双双和青予,旁加还在娘胎的那个,总的三个,说少不少,说多不多,只是,这顶天立地的,就青予能挑起大梁。 北辰干笑着看青予,谁不知他最听青离和金钰的。 恰这两个人物,护短的要命。 就更不会让儿子做些危险的事,担些太重的担子。 北辰的想法简简单单,天族好,人族也好,大家都好的不起战事,他就好的去陪他花殊娘子,厚实了脸说:“男儿志在天下,青予眼光要远一些。” 青予没再笑,“娘怕死,我是她儿子,就更怕死了,天帝来做客,昆仑就欢迎,找我这个贪生怕死,鼠目寸光的后辈,天族被我带乱了,人族也乱了,还不如规制好天界。” 这孩子,这孩子怎么如此冥顽。 北辰一时难以突破道口子,也急不来。 听了满耳朵话的南宫阙,有些想笑滑的难捏的青予,目光随之一呆,这,这性子真是随了杨休,还承了青离的脸皮厚,心里叹着不得了呀,以后若是强大起来,没人能制住他。 青予瞧去常来昆仑帮助的南宫阙,挺起胸膛过去,青离出来,又虚怀若谷起来,“爹,娘她还好吗?” 青离说出要对李纯负责,青予没有较下去的必要,索性早早的改了口,爹高兴,翠花娘高兴,金钰娘亲就更高兴了。 青离不大适应的愣了半响,“她们都好”,目光定在抱着一束玉蕊檀心梅的金钰过来,那眼神就把不住,想多看她两眼,心也跑了边。 青予摇摇头,爹他何时才能放的下娘。 娘亲金钰走近青离,没有逃避,而是正视,“纯儿前三月凶险着了,蛇哥该多陪陪她。” 青离把梅花接了手上,“钰儿过的可好。” 金钰点点头,“蛇哥好,钰儿就好。” 背着身的青予稍稍侧转,青离看金钰的双眼不乏情意,而金钰低下些眼皮,有些不能直面,最后抬起来笑道:“蛇哥快去。” 青离木讷的走,集中不了的念力,险些撞洞府的门上。 青予瞧青离那样,不由唏嘘两声,想找媳妇儿的想法也被求而不得的后过打退了不少。他摸摸头,要说不被七情牵困,便只有天界玉清还算自在。 玉清曾动心好友花殊,乱了六神后,剜去七情中的六情,独留亲情,不冷不热,少悲少喜的心里空落,捏着搓着他几个弟子。 曾是容郗的郅业更是被捏的不成样。 “为师怎么教你的,一日来不好好修行,就和动物说话”,一身月白的玉清又开始发作了。 郅业把头抓了抓,自打他出了枉死,再投胎上来,入府邸不足十五年,这师父催他修行,又提点着,定要入了神格。 他努力来努力去,烂泥巴糊不上墙,之前打架高出二师弟姜歆好远,而今,姜歆超出他更多,听说都步入太虚了,独独他在仙班,还没混出神格。 郅业把说皮皮坏话的玉清凶着,“师父可以说弟子不好,但请不要说皮皮的不是。” 皮皮趴在郅业身旁叫声,“人生着嘴可以说话,俺们畜生,难道除了吃,就不能讲人话”,嘴巴抬高,两眼直视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帝君,“帝君骂郅业就这一句,难道是帝君看俺不顺眼,不许俺和兄弟往来。” 郅业留了皮皮在府邸,府内少出,各仙府也不走动,闲来理理圃内的花草,忙起来,有皮皮帮他做府外的事,就懒得出去了。 玉清当了郅业再说皮皮的坏,“皮皮别忘了,你的主人可是杨休。” 皮皮偏过头不看玉清,想的是,杨休追媳妇儿,心还没全把回来,它从中插个身,做那照亮的灯盏,没有给他们行方便,还会阻了主子的大事。 “可杨休没把皮皮当奴才”,皮皮不怕不怕玉清。 玉清咬着牙齿,“你要有自知之明,不要来神霄府缠着本帝的徒弟。” 皮皮爬起来,拗着口,“这个冷冰冰的府邸,以后请我来,我还不来。” “皮皮”,郅业脸上堆着苦。 皮皮吼吼两声,起了内讧,“你做帝君两世的徒弟,这世还是徒弟,真是贱骨头。” 第132章 搅乱一池春水 骨头不贱的郅业不看玉清难堪的脸色,追着离开的皮皮到北天门,皮皮掉头生气的看着他,“别跟着我,快走。” 皮皮为了猫妖残害郅业的事,出心出力的,险些搭上了自己的命,郅业习惯和这动物呆在一起,难舍的追去了昆仑,先遇上在布庄内添置锦缎的金钰和杨休,上前去问杨休:“太子殿下可看到皮皮。” 杨休眼珠左右转转,“皮皮朝昆仑而来,却不曾找我。” 郅业眉头迭起,皮皮不在昆仑,跑哪儿浪去了。 正忘情海边迈步的皮皮,嘴里一面诅咒着郅业贱骨头,一面吹着透骨的寒风。 它十分不得意的生涯,娘子不曾一个,撞上了半死不活的女人烂在海滩上,细着眼一看,不是说萋萋和敛墨碰一起了,怎么不睡棺材,幕天席地的沙子堆里躺着。 “喂,你醒醒”,皮皮的前爪挠挠萋萋的肩。 萋萋的衣裳被挠开了些,肩胛旁的鞭伤的痕迹触目惊心,一见难忘,不由长长唏嘘。 郅业找到皮皮,皮皮在泥沙上拿这个女人没办法,更不愿背她身上,他跑去示好,“皮皮,我能帮你吗。” 皮皮求之不得,“郅业取了烂席子,把她卷去昆仑,请南宫神医看看。” 郅业被皮皮说的话逗得笑笑,腰间的纳物戒摘下来,收了那女人,“好了,一起去昆仑。” 皮皮浑圆的黑眼珠转了转,做玉清的弟子,还是有些好处,四肢着地的跟了郅业走着,突然不想走了,缩小身子,跳他怀中,“郅业捎上了个女人,不介意把皮皮也带上吧。” 面皮,肉里,心中都在笑的郅业,抱狗儿那般搂着皮皮,踩云而上,玉清怒目而视的眼皮下,平飞而过,再仙姿荡荡的缓缓下落了昆仑仙门。 双双十九年里目睹善待皮皮的郅业好些回,白衣仙仙过去,盈盈笑道:“郅业哥哥来昆仑,是帝君有话带给白爷爷,还是......?” 郅业抱着皮皮,还是没松手的抱着,只是嘴巴吹落了腰间银灰的纳物戒,“皮皮拣了个女人,说是要找南宫神医细细诊看。” 双双抬手接了戒指,眼下端详一阵,是很平平的那种银灰,还不及杨叔叔手上的惹眼,举目道:“双双这就去找南宫爷爷。” 郅业正美着歇口气,师父玉清驾祥瑞下来,月白色的衣枚飘飘,携了抹冷,人不至,凉飕飕的直逼的他狠着气过去穹苍洞府,求白泽为他解困。 白泽时常不在洞府内。 经常在的杨休盯着豆腐那么白的郅业抱着皮皮四处的躲,木木的眼睛转了半周,他外公玉清火烧火撩的过来,有些气势汹汹的样。 杨休不难猜出是郅业有了错处,为他挡灾的迎上去,“外公下来,外孙有失远迎”,再阻着绕过去的他,扯开嗓子喊,“钰儿,上茶。” 金钰循声从内屋出来,笑着嗯了,忙去里屋端茶具,再是拧壶子时,杨休来替了,“开水热着,还是为夫来提。” 杨休的手罩着金钰的,心跳短高了下,蓄满情意的双眼流连在她娇颜的脸颊,淌了些出来,玉清瞧进眼底,化去了他凉凉的眸色,温热笑着去候茶吃。 “水凉了,外公还在外面等着吃茶”,金钰良久后动了动唇角。 杨休把壶子架了旺旺燃着火的炉子内,滚到热烫,金钰取了红茶在另一只白瓷壶内,待滚水过来冲泡,再瞧了眼一直有注视她的夫君。 金钰偷偷的目光和杨休的相汇,她转开了,心里有些紧张和噗通的热动。 杨休嘴角浅出了一弯笑,拧着壶子过来把茶水冲好,先匀了杯,再搁了蜜汁在里面,“钰儿想必渴了,先尝尝为夫制的茶是否合口味。” 金钰双手抱着那只烙了梅花的小小杯子,嘴里啜了口,香浓中有些甜,不乏趣味。 “夫君泡的茶极好”,金钰嘴上莞尔。 杨休取了托盘,把茶端出去,款款笑道:“钰儿说好喝,外公应该也喜欢。” 玉清从愣怔中出来,摆在他眼前的是红茶,是红茶,他有些不定的眼忙摆上笑脸,把茶滋滋吃进嘴里,齿颊是甜的。 甜不是他的口味,勉强喝了杯,杨休添来,他再勉强,一直勉强到最后,喝出些味儿,不那么勉强的直起腰,凝视回来洞府的白泽,拣了玲珑棋局和他过招。 杨休意不在棋路,脚下擦油的顺去内屋。 内屋的金钰,手中的藕色肚兜缝到一半,被他突然的到来,险些把针插指腹里。 金钰红唇内吸了口冷,背心也有些寒。 杨休则把那些女红装了绣篮内,“娘说做女红太久,眼睛容易坏掉,钰儿别做了”,取了巾帕湿了热水过来,细细的为她抹抹脸颊,捂着有些红的眼圈,按着去去酸涩,搁回去,转来后拥着她,口中咳了下,有些腥甜跑来唇齿,忙咽了回去,胸口有些闷着。 金钰眨眨眸,杨休的脸颊有些白,握着他的手一起过去李纯那,南宫阙没走,恰好的说:“夫君有些咳,南宫爹爹给他治治。” 南宫阙闭着双眸,也知是断魂下来,留的内伤,“这儿有我,钰儿可以出去了。” 金钰迟慢的步子走两步,住下脚,感觉两人等着她走远,转身原处,并了杨休坐下,手实实的握了他手背,“杨休是钰儿的夫君,夫君在,钰儿不出去。” 杨休眼瞳闪出光点,跳动成感动,交握金钰的手那刻,丹田气动,似有热气蹿去她的脉息,不大会儿,回馈过来的是一种不息的清新,那种不好的就愈合成好好的。 南宫阙抬眸,杨休才刚败着一张脸,而今是色泽红润。 凤羽和绿如曾用血魂牵引彼此,同生则生,同死则共灭,杨休没事的样子,不正是血魂护填的助力,精神了下双眼,“没甚大碍,药做好,再送来。” 金钰吃惊,“不用把脉吗?” 南宫阙言简,“不用。” 金钰想着,深入的想着走出去,想到血魂相依,唇齿互生,定了杨休一眼,平视前方走着想着的是,自打勾了他一缕魂,两人死了烂了都在一起,再大的怨也会近到一起。 或许正是各自握有对方一缕魂,杨休会梦到倾盆的大雨中,金钰望天而问,夫君在哪儿,更有那么些暗中的干系,栓的牢牢的。 金钰当初行了这事,不知是对还是错了,坐塌上后,头歪了杨休的胸前,问他,“夫君是何时喜欢钰儿的。” 杨休记得儿时一起吃枣泥糕,他上学堂,再是问仕途,入官场,斩奸佞,太多太多的事,他喜欢钰儿的感觉,深了再深,然后更深到心里去。 “爹把钰儿带家里那时”,杨休又改口的说:“或许是很久之前,久到为夫也不知何时了。” 金钰乌溜溜的眼抬视眨了一下双目的杨休,不笑的面皮好些笑,春天似乎早早到了。 杨休两缕鬓发垂了胸膛前,舒开的眉眼更展开,嘴角点到金钰的,轻轻的吻她,然后就热乎而急切的不断加深来吻,直到贴到彼此心心相融,没有缝隙。 金钰抿抿嘴巴,侧躺她身旁的杨休,柔柔的看她,眨眨眸,也舍不得挪去眼睛。 杨休不那么吓人时,会是人的体貌;惹到他了,他又想杀人,那双眼会变的紫,深到紫黑,魔气暴涨到失去控制。 还有的是,杨休感到身旁的人释放出威胁他或是不安的气息,也是如此。 杨休再看到醒来的萋萋,金钰的观望下,直觉的触到她先前或许是良善的,被郅业送来这洞府,她掩饰极好的阴暗难逃他的魔眼。 更有甚着,杨休心脉内的伏羲琴震颤,想除她的厉害。 渺小的萋萋,伏羲琴如何会大动,那便只有一个可能,她身上带了邪乎的物事,要对他,她或它不利。 青离在另一个侧面,同是细微的打量萋萋去示好金钰。 李纯先是看闷蛇,然后随他的目光,是萋萋,狠拍了他的背一下,“闷蛇心中有钰儿姐姐,怎的,萋萋,你也惦记上了。” 青离清澈的眸子长长斜了李纯一眼,有些不明朗的笑着抿开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更喜求”,他尾部高了的声,金钰听了,萋萋也听到了。 金钰揉揉两只不大好使的眼,再折折耳朵,萋萋再如何妩媚,也不会被两只男人惦记着,再色狼着心,释出扑的意思。 何况,金钰所知,男人的鬼心眼,从不在妻子面前明目张扬。 金钰心里千句搞不懂跑过,这些男人,一个一个也琢磨不住。 青离搭上去,笑的像色狼,“萋萋在府邸住的可还习惯。” 萋萋眉眼温柔,嘴角柔出一个好看的弧,“掌门有心,一切都好”,翘起的兰花指贴樱桃小口咳了两声,端端的欠身行礼,“萋萋身子不妥,不易久站,掌门请容萋萋下去歇息。” 金钰和李纯目定口呆下,青离不仅颌首准许,还热和的伸手去搀她过去另一处洞屋。 李纯高高了心大步跟去,腿脚绊着了石凳,杨休动作快,她才没跌坐地上,伤了身子。 第133章 造出金屋藏了你 李纯没跌着,却捂着嘴巴和眼睛,响亮的大哭,“杨大哥,纯儿的命怎么这样苦。” 这胎儿还没显,那条蛇心里住着金钰,明着眼瞧上了萋萋那条草要上位,再如何争,也不能不顾及孩子。 金钰填了李纯的空,跟着走到拐角,萋萋才刚还正正经经的病苗子,突然不病了,还一个劲的往青离的怀中歪。 “掌门,萋萋快透不过气来” 青离推推作死的萋萋,靠了更近,那手更是环了他脖子,嘴送去,迷离了双眸。 金钰咽咽口水,美人若如斯何不早入怀,蛇哥莫不是忘记纯儿的好,前呼后拥,享齐人之福。她手蒙蒙脸,红着面颊再看。 青离不亲不近的搂着萋萋,嘴巴扯着喊暗处的,“钰儿去请南宫神医。” 金钰一呆,这戏不待看完,如何请南宫阙了,忙喔了话,两脚蹭蹭的去东屋,旁过李纯,李纯那响亮的嗓子,更响亮,却有些假夹了里头。 这些人骨子里搞些什么。 金钰不知不解的盯了杨休。 杨休长指点着杯盏旋呀旋的,说话给李纯听,“不是大哥说你,男人有了正室,再添两个美妾是常事,别哭来哭去的,让离弟不痛快。” 李纯半开着眼,泪落双腮的数落着道:“闷蛇敢动那丑女人,我带着孩子,永远不理她。” 杨休把倒了的杯盏立起来,不看美人说:“迟走早走,都是走,那你立马走,最好走了后,长久别回来。” 李纯竖抹了把鼻水,横抹了一屉眼泪,走就走的绝尘而去。 金钰呀呀的望外追,擦过一阵风凉了杨休的面颊。 杨休往萋萋猫病的屋子走了半路,加快过去到屋外,右面的墙壁有些亮点,急掠进去,青离按着那快透出胸口的净灵珠。 而那萋萋,才刚病歪歪的,如今她蠕动的嘴中,有种无形之力让修为高深的青离,也快护不住。 净灵珠是金钰送青离的。 青离吸了珠子入体,时间长久,两厢融合了,夺珠如夺命那般,殃及了他被束缚。 杨休眼眸一沉,然后亮转,以天魔咒阻断萋萋一直加施的行僵术,萋萋败了事,收手要溜,快不过杨休,更是在洞外过不了压步过来的青离。 青离一指点去,指气入她眉心,大字型的翻倒了雪地之上,张开的嘴里却跑出一道气消散尽,人样的萋萋不见,只是水草一颗,被大雪一寸一寸埋去。 杨休瞧着眨眼的变故,把那草从雪地内拔出来,嘴角一抹冷笑荡开,给本太子玩金蝉脱壳,那这壳,别怪他用来做文章。 青离伸出手,“杨大哥把它给我。” 杨休爽直的把壳转手,要回洞内,心脉颤动,金钰体内的一魂牵动他的脉息,幻形去前山,脱壳的萋萋,墨发飞舞,眼珠迸出红光,张牙舞爪的手,指甲细长呈黑色,每发出一招,都是乌烟瘴气,灰气走蹿。 不一会儿,一幻为二,多出的敛墨手要伸去观战的李纯。 早有防备的杨休,脉息内的伏羲琴捏成剑气翘出去,敛墨避这太始之力,只把萋萋抓掌中,折身遁走,杨休要追,李纯喊道:“穷寇莫追。” 半空的金钰瞧着多出的敛墨,敛墨来了,凌灭定是也来了,心下一遭,中了别人的调虎离山,忙去穹苍洞府,青予和青离一前一后截住凌灭。 凌灭虽是畅游境界,面对两个同等水准的强手,也是不敢掉以轻心。 青予一身金边的朱衣,手握乾坤扇为兵器,力过青离,无论凌灭变幻成水虺,还是人,抵不过乾坤之力,殊死一搏,水虺的元身,最大气力的抖开,浑黑的身子,蓝光迸出,两眼中的黄流泻成金,然后是白枳。 这白枳,双眼直视,会被洞穿成窟窿。 青予扇子挡住射来的白枳,扬手一挥,回了他措手不及,一只眼挂了。 凌灭嗷了长声,周身尖刺长出,尾巴一荡,游走向南,杨休等着它,再度逼回去,三角之势困住,灭他不死,苦无办法。 凤羽在云端喊,“好孙儿,用乾坤扇。” 青予往高一瞅,凌灭狡猾的想从他那突破,没钻出去,好笑的钻进扬起的乾坤扇里头,震颤摇摆,被扇中的凤凰张开的嘴,啄的死死的,真是天要困他。 青离垮垮气,这架还没打出样子就完了,忒没劲的把青予的扇子拿了手中,敲敲桌子,凌灭就有种头被啄裂的痛至心肺,再要挠挠胳膊,凌灭惨叫传出来,“青离兄弟,你饶了我吧。” 这个遭妖精,青离初初对他,可谓是巴心掏肺,如今倒戈敛墨不说,还来加害他,真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青离捏着那扇子,去他妈的道义,去他妈的兄弟,虐不死他,名字倒着来写,再狠狠心,留着那眼睛定要生事,向南宫阙要了根金针,杨休微张口、目光愣愣下,喂进了他眼中,同时尖叫和惨呼过去,大抵不会再害人了。 李纯抓抓腮,她的青离发起狠来,还是那么的吸引人,扑上去送吻、拥抱,青离手掌握住了她亲去的嘴,另一只手扯着要吊上他的两条藕臂,气生生的说:“嫩丫头发春,也不挑对时候。” 腹中的骨肉还没三个月,的确不是时候。 李纯撅着嘴巴,“亲亲,只是亲亲。” 青离望着走开的杨休,眸光闪了闪,士可杀不可辱的把牛皮膏药按下去,有多凶就有多凶的口气,“怀了本座的孩子,也别想趁机占本座的便宜。” 李纯没上气,噗的笑出来,就占便宜的巴去青离,“闷蛇,孩子刚刚动了。” 青离好看的面皮抖了抖,动?三个月才动?他的钰儿,足了一个月,一两口气,添了青予和双双,而且还是极为孝顺他的孩子。 这个孩子,青离眼中的光点闪了闪,到底是他的骨血,有些亲近的说:“动了才好,不动,就是呆瓜。” 李纯白白的藕臂抱着青离的手臂,青离要扯开,甜腻腻的道:“闷蛇,孩子想你了。” “一派胡言” 青离冷冷的丢下四个字,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免得一个一个都来缠他,惹他生烦,惹他讨厌。最后住了青予的玉星宫。 玉星宫,双双少来住,青予单住着。 青予没料到爹会来他落脚之地,有些不定的心定了些许时间,稳了后茶水伺候,嘘寒问暖,这儿子还真是没白养,没白搁心思。 青离心尖尖上满意的不得了,开始理着儿子的事:“予儿老大不小,有没相中的姑娘,爹给你做主。” 青予脑门轰的一声,傻叽叽的笑道:“时日还长,亲事不着急”,靠去青离坐着,“翠花娘亲,爹是不是......。” 青离听了半句,知了后半,“她大着肚子,不宜太过激动。” 这,这言外之意,青离似乎在孩子产下来,好事就近了,青予眉高色飞,“爹也是要准备着了。” 青离闭闭眼,再睁开,心里还不能面对的转开了话,“为父有些乏,去睡会儿。” 青予木木眼珠,青离回避,再而回避,真是不能扇风加柴,急于求成的瞎计议。怔思间,杨休来了,其实他每日都来,还不及青离在青予心中的位置重要,但也不轻。 “杨叔叔过来,是有事找青予么”,青予热着心说。 杨休摇摇手,“没事”,坐下后接了青予捧递的茶盏,没揭盖,也知备的是普洱,抬眸看青离,要让他叫声爹,那是稀罕之事,随意抓了话说:“一日不成过来,不知予儿忙些什么。” 青予站着,已是和杨休齐高,这下挺拔了凌风玉树的身姿,比过父亲,赛过了好些颜色。 “青予半日修行,后半日四处走动,正寻着阴尸界的入口”,青予说话老实。 杨休把茶盏搁了几上,走去了八角飞檐的亭子内,心里想的是,阴尸间之前的入口为万窟洞,自成一界后,万窟洞不复存在,再无人晓得进入之法。 如此以来的态势便是,他们在明,在暗的敛墨,哪日心情不好,突突昆仑,冒去天族,或是狗胆的潜入灵界,搅些事来,鼓动内讧,好坐收渔翁之利。 杨休想着事到金钰来了身边,展臂拥了她,嗟叹口气,“为夫最放心不下的是钰儿。” 金钰背抵着杨休实在的胸膛,“钰儿虽打不过敛墨,但他也抓不着。” 杨休扬扬唇,鬼灵精有这手,也省心不少,执她的手离开玉星宫,远了昆仑,灵界口子上,拉不动执拗的小女子,再搂了怀里,“为夫在,别怕。” 金钰不是灵界中人,是昆仑的,这下进去,身份不清白,也没递帖子,更要紧的是,她是杨休的妻子,还挂了青离的?名不正言不顺,被人说成笑话,贻笑大方。 杨休挪不动板着身的金钰,硬把她抱起来,无论如何,都要进了老窝,才罢休。 金钰鱼儿那般扭着,被挤进灵界,夫君都不叫了,“钰儿不去。” 杨休把说不通的金钰抗肩上去,背后被挠了几爪子,生出些刺刺的痛,没恼不气的搬去了靠长鸣殿不远的一座金灿灿的宫殿。 第134章 一切都会好 宫殿内,杨休把气急败坏的金钰从肩上放下,万分澎湃的说:“刚造好的屋子,为夫迫不及待的把钰儿带过来。” 金钰尖锐的两眼因杨休的话转柔软,四下一看,金光灿灿的宫室造起来不久,新制的桌椅和殿内的陈设考究精要。 杨休拉着呆傻的金钰走去里面,绕过鱼戏莲叶的插屏后,看到的拔步床仿了她俩大婚时的,制的考究典雅。 金钰坐去香妃软塌上,旁边的小几摆有茶壶盏儿。 盏儿内温着的水,予取予喝,十分方便。 杨休与金钰同坐了,取了盏儿,倒了水送她唇下:“为夫收集的晨间露,钰儿喝喝看。” 从琼枝玉叶上一滴一滴收集的晨间露,用来酿酒,酒更醇香,喝来润嗓,凉爽而舒心,金钰呷了半盏,心里也没那么堵,眨眼望着深情看他的杨休。 杨休些些笑的覆覆眼,抬起长睫后笑容更好:“钰儿可还喜欢?” 金钰看到夫君费力准备的,说没有心动一点,骗不过自己,要是说喜欢,可她喜欢人族踏实的生活,不想住在梦境一般的地方。 杨休看着金钰,想她快些肯定他所准备的。 金钰有些娇羞的笑笑,嘟着嘴在杨休的脸颊印了个吻,暗暗说她喜欢他本人,其他的不重要。 杨休指指他的唇,还要亲亲。 金钰手在抖,心也在动着,壮壮胆子后捧着杨休的脸颊,芬芳贴上他的唇齿,喝水那样的吸了口,双手捂着热乎的脸颊,有种心疾发作的急促。 杨休把深深喜欢的拥在怀里,吻她的眉毛、眼睛、鼻子和嘴唇,亲着小巧的耳朵,头埋在她发间,呼吸着染皂角香气的发丝。 南宫甯遥听十弟带十弟妹来灵界,一刻不停的过来新殿,瞧着两人相拥的一幕,为十弟开心,也有些些毛毛虫在心尖上爬着,想着董郎什么时候能娶她。 眼耳灵着的杨休和金钰一起出来,南宫甯笑宽了张脸看着,“门侍说十弟和十弟妹回来,甯儿忍不住的想过来看看”,上前携了金钰的双手,“弟妹回来就好,回来了,十弟就不会再难过。” 杨休上了斩魂台子,触动了多少人的心,南宫甯和董卓为了他,更是整宿整宿的睡不安。 金钰面上笑了,心底为杨休捏了把紧,柔动眼波,浅紫装束的凤羽进来,同来的董卓先说:“董卓和君上正要去昆仑接钰儿,不想钰儿回来了。” 金钰一愣,心中千句万句的话团在一起,不知从哪句来说,甜着嘴巴喊了卓哥哥。 凤羽行过来,温润开的眸子凝视了金钰一眼,不曾见到青予和双双,微嗔起杨休,“老十怎不把两个孩子也接回来。” 杨休倒是想把青予和双双都带来,可双脚长在他们身上,现在心没到他那,带也不回来。但是,把金钰掳来,孩子们念到娘,也是会来。 “孩子们要两日后再来”,杨休编着幌子来挡。 两日后?假如两日后真能过来灵界,凤羽内心不会长出疙瘩,要是不来的话,儿女连累娘,金钰这个重新回来的媳妇儿,也就分量轻上许多。 分量不轻不重的金钰,不想勉强子女,打下的想法是,灵界容身不下她,哪儿可以去,就去哪儿。至于魔界的杨休,她奢望又觉得遥不可及,亲近又不敢太近。 杨休感觉金钰要远离他,掖靠她在怀里头,这样才多些踏实。 南宫甯噗的一笑,“十弟和十弟妹亲亲热热的,真是一刻也不愿分开。” 杨休把要躲开的她再卡了他身旁,才接了南宫甯的话,“九姐和卓弟哪日成了亲,说不准比我们还热乎。” 南宫甯垂目温柔,“十弟真会打趣人”,咳了声,假正经一句“不和十弟说了。” 董卓墨色的眸子微动,嘴角抿了抿,先打开心结:“之前董卓看事太过表面,误会了钰儿,对不起。” 金钰产下双双和青予两个孩子,在昆仑和魔界内呆的长久,也就不知外头的人都如何说这讲那,便没生气,现在就更不会生出些膈应。 “事情过去了,卓哥哥别放了心里去”,金钰真心的说。 要是金钰和杨休不能圆满,他便是一个罪人,现在两人有些好了,心也缓了许多,董卓眨眨眼,才刚还在的凤羽不知去了何处。 凤羽是听到结界口有个女子声音不断的叫骂,像双双的嗓门,去截人了。 双双还在骂着,“杨休,臭男人,你还我娘。” 刚赶来的青予捂着双双出口成脏的嘴,“我们是来找娘,不是骂人的”,旋身透进去,擦过的一阵恶风刮凤羽脸上,人已去的老远。 凤羽折身回新起的皎月殿,双双拉拽着金钰的手,“就这样来婆家,婆家以后会看轻了娘。” 杨休喜爱金钰非常,怎会让她受一丝委屈,抢着话说:“爹和你娘一路艰辛过来,定是加倍好的对待,怎会轻看。” 双双字字条理道:“娘是昆仑的,杨叔叔把娘就此截来,就是加倍对娘好吗?” 杨休初时的想法,单单是让金钰来看建好的住处,并没有截的念头,可他的行为和劫徒没有二样,双双定是看到了,才让他没口可辩。 金钰急杨休所急,违心道:“娘若不愿,你杨叔叔截不来。” “娘,你......”,双双最吃不住心肠过软的金钰。 金钰是青离大红喜帕、唢呐阵阵娶进门的媳妇儿,若是这样来了灵界,婆家怎么说,青予不知,但是青离那,顶了个喜好女色的好名,如今再让妻子出了墙,估摸着七界内就笑大了。 青予轻咳一下,清了清嗓子,心偏了青离说:“儿子过来一趟不易,娘随儿子回去。” 金钰左瞅了眼面色不大好的凤羽,再瞅杨休,他颜色也不正了,看去两个小祖宗,心肝肉那样的疼着,谁能告诉她,怎么做才好。 凤羽齐整了面色,长辈风范又亲近道:“天色近晚,予儿来了爷爷这,好歹住上一晚。” 青予沉吟会儿,一晚上不仅会败掉娘亲的名声,青离的声名也去了,与凤羽好好口气道:“若是爷爷真为娘好,便以灵界的名义好好迎娘进来,而不是这样名不正言不顺的偷偷摸摸。” 凤羽左权衡右思考,天族玉清那住下,来去方便,还能堵上悠悠众口。他去杨休耳旁给主意的说了他的想法,拍拍他的肩后出殿外呼哨了三方云撵飞上九重,他本人也同去了。 玉清正闲在府邸,一下子外孙,曾外孙,外孙女都来,沉闷的府邸,热闹起来,心境就好上不少。 靠北的昆仑,显得沉寂了些。 青离处理山门杂事,在旁开墨润笔李纯,有些窃喜能走到夫唱妇随的美好,她正要去准备茶水,青离嘴角微开,“这些事可以弟子做,你别累着。” 李纯眸色更亮,嘴角也是上扬着,“闷蛇,做这些不会累。” 青离把笔搁下,合上册子,齐整的放了案桌的右放,那手勾着李纯有些粗的腰肢,他膝上稳稳坐着,微嗔道:“你不累,可累着了孩子。” 闷蛇和李纯从没如此近,李纯心里打着鼓,红了脸颊,眼珠儿却是看着青离注视她的双眼,邪乎了念头,唇戳了他的唇,啾了口响亮。 青离推老是非礼他的李纯远点,又怕把孩子弄没了,结果,出怀又入怀,贼胆更大的李纯,双手搂着他脖子,闭眼吻去脸颊,小小会儿,顺顺当当的霸占了唇,火热起来。 李纯勾不上青离,急上了,“闷蛇,吻纯儿。” 青离把头别开,李纯脸颊蹭了他脸颊,愚公移山那样寸寸移他的心,觉得好难的贴他胸前泪落香腮,身子一轻,耳旁是他暗沉的声音。 “你自己惹我的,别后悔” 李纯大大了眼睛望着青离把她抱里屋,搁床上后挥袖熄灭灯烛,指走游弋,急促的呼吸拉着他不那么稳的理智,把这个一直撩热他的女人,不客气,毫不客气要将其吃干抹净。 偏生这个女人还靠来,青离就更加控不住孟浪的样子,直到她喊闹,说不舒服,转了慢工细活的缠缠绕绕,身心都顺畅了,唇齿腻在她的唇上,轻轻唤她嫩丫头。 醒着的李纯,嘴上一抹狡猾,“闷蛇,你喜欢纯儿么。” 若不喜欢,青离也孟浪不起来,却嘴巴硬着说:“这么丑,哪日变好看了再说。” 李纯歪青离的臂弯中,瞧他倜傥无比的侧脸,心花荡漾的动动脑袋,有人说,生过孩子的女人都是丑无颜,似乎钰儿姐姐是例外,或许她也会例外。 忐忑以后不会例外的她把头贴青离的胸膛,撒娇的招数使出来,“纯儿不管,以后闷蛇必须喜欢纯儿。” 青离歪想了李纯若是胖成猪头那样,委实喜欢不起来,坐起些靠了床栏,唇里呼了口气,他混混的一生,先栽了软乎乎、甜甜样子的金钰身上,如今摇摇坠坠的,又要栽倒,低下墨眸扫了眼贼咪咪的李纯,穿衣走人,离她远点。 第135章 遭瘟的水晶尸 不走远的青离夜色中静立了会儿,提身飞去山顶的玉星宫,宫中无人,折返下来,转去穹苍洞府,白泽、绿如和南宫阙三人在嗑牙,遍找四下,不见杨休和金钰,两个孩子也不在,有心的问上绿如:“半日不见钰儿,婶母,钰儿去了哪。” 绿如心搁在李纯这胎上,其他的,她没甚在意,眨眨眼皮道:“些许出去玩了。” 她说了话,后觉这般晚了,也该回了才是,站起来身,这洞府内除开他们的声气,没有旁人,心想别出了事才好。 青离有些不定的出了洞府,郅业下来昆仑,两人罩了个对面,郅业先说:“师父让我来传话,双双和青予在天族,让木掌门安心。” 青予和双双去天界或是灵界,哪方都不能让青离稳下心。青离双脚跃起,踏风而上到北天门,整整衣袍,疾走过门,足不点地的飘去神霄府,双双和金钰在晴雨阁内促膝长谈。 青予和杨休,青离在阁楼上眺望对面,开着的窗子,凤羽和玉清各坐了青予和杨休身边,观棋不语。 青离脚下迟疑,是否进去阁楼里头,双双的声嗓洪亮,“爹到了,怎不进来。” 金钰走出门口,抬眸和青离如水的眸子相融,笑着请他进来,“蛇哥上来,纯儿呢。” 青离贴坐了罗汉床上,未束的一头长发纤细柔软的顺了脸颊而下,把阳刚的他饰的亲近而魅力。他抬起面颊,“她睡了,蛇哥不见钰儿,有些担心,就上来看看。” 金钰心口有些的紧的呼了口气,青离在看她,松了又紧的更紧,抖着嘴巴说:“蛇哥看了,回去照顾纯儿罢。” 青离喷了口笑,把与他生分的金钰捏身旁坐着,笑开声调道:“前儿不是说,做不了夫妻,好歹也是兄妹,钰儿明着赶人,是不是太过了哈。” 金钰眼睫颤出两道好看的弧,之前不是说兄妹不成吗,怎么就成了,移了视线看青离,他身上着的竹青衣袍松松垮垮,一副浪荡子的德行,赶紧坐远了,“蛇哥得让钰儿没有顾虑,才能是兄妹。” 青离闭了闭眸,撕下袍子一角,交付金钰手中,“你我二人这样就是兄妹了吧!” 金钰捏着一片绢袍,呆愣着小样想什么意思。 青离宽厚的掌罩了她的手,拽的有些紧,然后松开了。 “昆仑的门开着,钰儿想家了,就回来”,青离亲切的说了话,起身要回去,不下棋的杨休走进来,四目相对,皆是怔了下。 杨休淡哂道:“神霄府内备有好酒,离弟留下吃两盅怎样。” 吃酒?这时吃酒?青离一怔,怕是要找事才对,青离脸面上假笑起来,“取来吧!” 金钰把绢袍珍视的叠起来,杨休多看了两眼她,没大想明白这两人现在的干系怎样,去回的抓了四坛子梨花酿,两人对膝而坐,青离说着话,“青予和双双自小长在昆仑,蛇哥想把他们留下。” 金钰低了头,想笑非笑的又抬起来,“可钰儿会想孩子们。” 青离接过声:“想他们可以来昆仑,或是你俩与我和嫩丫头比邻而居。” 昆仑内外一片祥和,住进去,或许是好的选择,可杨休是太子,他的命数没法平静的做个凡人,去过凡人那般无忧的日子。 金钰心里怎么想,怎么说:“钰儿倒是想,可夫君要愿意,才行。” 杨休歪着头沉吟,正过来,他这个太子,除了天生根骨好,才学武艺,哪样都及不上兄长和姊姊,走上前团坐一起,“为夫不做这个太子了,便与钰儿住去。” 青离唏嘘一声,“储君的身份,想甩就甩吗?” 杨休手上拆着封盖,撩起眼皮看青离,“离弟不做掌门时,我便不做太子。” 青离嘣的声打开酒坛,仰头灌了大口酒入嘴,半数从嘴角出来,喝下去的半数在肚里大是痛快,口上也痛快,“咋俩比比,谁先逍遥自在。” “赌注是什么”,杨休没喝酒前清醒的说出彩头。 青离瞟了眼半天打不开酒坛的金钰,“本座先下,钰儿归本座,你先下,钰儿是你的。” 金钰住了开酒的手,把厚脸皮的青离盯着,想着割袍为断,怎么没断开,嚷嚷道:“厚脸皮的蛇哥,啥时能正经起来。” 杨休也是不正,“要是我赢了,离弟把落了钰儿身上的心彻底收回去。” 青离有些好笑终于把酒盖打开的金钰,正视很认真的杨休,勾下头抬手揉揉鼻子,通透了再抬起来,也认真的说:“本座赢了,难道杨大哥要松手。” 金钰手中的酒坛举到嘴下,酒香浓郁扑鼻,馋馋入胃,却梗着喉咙吞不下去,生气的搁了地上,哼了声,这酒不吃了,筹码,谁爱做就做去。 杨休木木的双眼盯着金钰要走,回望抱着坛子继续灌酒的青离,不想违心的说:“输了也不松手。” 青离呛进嘴里的酒嗤了半出来,金钰歪的快才没被喷到,没歪的杨休,素色的袍子上,却落了两点三点,然后很多点,索性把面上的脱下来,淡紫的衣裳,把他颜色衬托的更好。 “那还赌个什么”,青离一本正经道。 杨休动了动压的发麻双腿,狡猾道:“离弟若是赢了,以后年岁高了,杨休不执拗双双和青予两个孩子在跟前,让他们尽心孝顺离弟膝下。” 青离的年岁比了人族来计,不过三十有五,放眼去天族,那是小草那样嫩的开始,再说老,凤羽那只老凤凰,而今都几十万岁了,还风华绝代的跟人族二十的公子哥那样,待他到万岁,他不会老,或许百万岁,还是壮小伙那样。 喝好些酒的青离阁楼上逆风而立,之前和现在稀罕双双和青予,杨休说不抢走,他心里也不会那么难受。 金钰扶着雕花的栏杆,抬望青离一眼,平望天边晓亮,双双和青予在对面的阁楼上,对望对看,笑着的笑的更好,没笑的也笑了。 青离笑着负起双手,晨曦吹的额发扬起,转头金钰,看到她,也看到杨休抬足下楼,贴孩子们去了。青离咳了声,“嫩丫头该是醒了,蛇哥把她带上来,然后去灵界坐两日。” 金钰催着青离快去。 青离高高兴兴的说:“一起下去,再一起去灵界。” 金钰无比放心拿得起放得下的青离,道了声好,手牵手,好说好笑的出神霄府。 看着的双双摸着脑袋,爹这是怎么了,娘这是怎么了,怎么又黏乎一起了,“弟弟,爹娘那样,难道要藕断丝连吗?” 青予扇子抵着下巴,瞅着两人走的没影,瞧去姊姊的头脑还不及弟弟好使,点化道:“除开夫妻,男女相处,还会有别的方式。” “弟弟说的是,爹把娘当妹妹了”,双双说出话,后觉爹娘?妹妹?似乎这样子称呼怪怪的,抬看沉思的杨休,似乎喊娘的夫君为叔叔,也是不妥。 双双眨眨眼眸,如今的杨叔叔不讨厌,反倒更喜欢,抱上了杨叔叔,改了口,“爹爹会一直喜欢娘吧。” 何时不喜欢了,杨休眉头跳跳,把双双拢了怀里,“杨休一直都喜欢你娘,如今更喜欢了”,执握双双和青予的双手,“要活的好,就不能顾虑太过。” 要做夫妻,顾虑旁人的眼光和说法太过,拧了一处的心便要离了,青予二度走进灵界,一个灵兵握着手信去往朝凤殿,神采奕奕。 已在朝凤殿的凤羽顶了尊主的职,手信展开,敛墨的声释了出来,“老凤凰寻了几十年的净灵珠,如今在本王这”,翻过背面,“哈哈两声,想要拿回吗,想拿回,便用昆仑掌门来换。” 昆仑掌门?敛墨指的是白泽,还是为掌门二十年之长的青离。 要拿回净灵珠的凤羽仰起面颊思考,这儿要设计诓他去自投罗网,还是珠子真落他手中。 若是珠子真在敛墨手中,他会好心告诉你,让你去抢? 凤羽很快想到敛墨传达的话是净灵珠在昆仑掌门手中,叫他去拿回。 拿回?昆仑会拱手让出净灵珠吗?白泽看在与绿如千年的情分,或许一番说,能完壁归赵,青离呢?凤羽与他处在一起的时日不长,还不能完全摸准他的性情,只是听老十一直说他好,想想斩魂台上,青离入劫,不畏生死,也不会差哪儿去。 这狗东西,这狗东西把净灵珠在哪儿告诉凤羽,不是示好,而是要灵魔两界和天人两界干起来,自己来拣便宜,还真当他一界魔君是无能之辈,只会打打杀杀。 气愤的凤羽要把手信焚尽,青予探手过去,握了掌中,“爷爷,这个不能烧”,挥手闭上殿门,把凤羽和他双双置身畅游幻境,据实的说:“珠子在爹那,如今取珠便是要爹的命。” 青予跪下双膝,“灵界和昆仑多年的情分,还请爷爷看在孙儿和天下安泰的份上,别为难爹。” 阴尸界能自成一界,实力不容小觑,凤羽弯腰把青予搀扶起来,“昆仑如今抵不过阴尸界,珠子在你爹手上,他就多一分危险。” 青予眨眼看着凤羽,“爷爷还是要取珠吗?” 绿如如今不必依赖珠子来纳气,凤羽不想执着下去的摇摇头,抬起眼睛掏心的说:“珠子只要不在阴尸界手上,灵界和昆仑,哪处放着都行。” 第136章 郅业!救命呀! 青予揪着的心宽松不少。 他行去皎月宫,杨休和青离两厢望着做针织的金钰和李纯,虽是冬日,气氛和暖的也有春日的融融。 “纯儿,这些我来做就好”,金钰担心李纯熬伤了眼。 李纯指尖的针小心翼翼,又十分认真的缝了两针,看着针脚长短不一的袜子,闷蛇定不愿穿它到脚上,拿了把剪刀起来,生疏的要拆线,头皮发紧的青离快手的抢了,“都缝好了,不用拆。” 那袜子,做的人都看不入眼,内门的更会笑话,李纯把打扰她的青离看着,有些怨,“闷蛇。” 青离坐了李纯旁,剪刀搁的远,然后再说:“以后在一起的日子长,孩子生下来,再缝不迟。” 金钰推着杨休去内屋,给热恋起来的两人空位置。 李纯眼中倒影出青离温情脉脉的样子,心里只有他的道:“闷蛇把它穿脚上,纯儿便不做了。” 青离低眸瞧着一只长那么多,一只袜子短那么多的素雪袜子,稍稍抬眼看含羞的嫩丫头,很期待他能穿上,特配合的脱掉靴子和袜,不算臭的脚裹上,一边有些紧,一边有些松,忙套入靴内,摆成很享受的表情。 这小女人果然高兴了。 高兴之余,李纯暗暗下定决心,以后要造出更好的袜子,还会做衣裳,再把闷蛇的心一点一点掰她那,圆圆满满的。 青予捏着手信,本是要相告青离,敛墨开始挑拨是非了,眼看爹娘四人能走一处,吃了不少的苦楚,肩担了责任和爷爷凤羽商议如何反诓敛墨,引他出洞。 凤羽搓着双手在朝凤殿内左右踱步,定下脚,“予儿先回昆仑,爷爷一日后到。” 一日后?青予心心一处的想着凤羽那天有所动作,昆仑上下也要准备着了。 “爷爷,青予这就回去” 青予弯腰一礼,旋足抬步,姿态潇洒,器宇不凡的出了殿,再入昆仑,一身血污,两鼻是血的四脚爬上仙门,抱着守山尹洛的大腿,恨恨的样子并了悲苦,“三叔公,那老凤凰向爹讨要枚珠子,青予说爹不能给,他就为老不尊,先打青予。” 七界中能顶上老凤凰名号的只有凤羽,尹洛眨眨眸,青予白白的一身,衣衫碎开,前胸后背,青紫一片连着一片,还有些血丝凝成血珠,颗颗落在地上,颤着的身子也倒下了。 “青予!青予!” 尹洛两通喊唤青予不醒,他脸颊已是和山中弟子的道袍一般白,来不及多想,便吼着左右轻挪快走去执天宫,再是气吼吼的嚷尹河东去请南宫阙。 南宫阙单听到青予重伤,过去执天宫,好些山门弟子眼色各异的打量或恨着他,又不得不让出道,让他去救青予。 青予躺尸在执天宫的偏殿,浅浅而无力的鼻息,没有明显起伏的胸口,有种命不久矣的明显,更让人一见生怜,二见想把凤羽碎尸段段的恨意。 南宫阙走入青予的屋子,盘膝坐床的尹洛指尖抵向青予的眉心,加力再加力,热汗四下,嘴唇发抖,也不断贴去助力。 青予歪着脖子,偏的身子,再要倾斜。 南宫阙快抢了尹洛的当口,五指从青予的面颊而下,十层的灵力去到他奇经八路,路路导通,他继而蠕动的嘴唇,细出枚枚金针直入前胸心房里,恢复着五气。 他空出的右手一绕,兰花指下一条雪域天蚕射他微张的口腔,鼓了脖颈而下,再去到肺器张吸,扩顺容量为正常,再到更大。 匀好气的尹洛揉揉不大精神的眼,南宫阙抬起双掌,震颤出浑厚的内劲,透过青予前胸,透出他后背,齐齐飞出的金针折返他张开的唇,入内便化。 南宫阙一翻费力,青予面色好了,起伏有力的胸膛,跳动着勃勃的生机,不足二日,他脱脱的和往常一样,不会留下点残。 白泽和绿如得信过来,南宫阙无汗无热的出屋,吩咐山门弟子备下热汤供青予洗浴,去到花厅吃茶的空儿,尹洛不平道:“不是我昆仑要据着净灵珠不让,委实青离要还也不能还。” 南宫阙移动花盏,不待喝一口,难解道:“尹兄弟想说甚?” 尹洛立站起来,“事到如今,我也不再隐瞒。” 南宫阙眯起狭长的眸,这人要说什么惊天动魄之事。 尹洛激愤了声,“人人皆知,小芙不再需要灵珠为身,那老邪物执拗的想要回去,恶魔的连亲孙子都打。” 大哥许久前不曾干些逆行的勾当,尹洛的意思,青予是凤羽打伤的,这还如何得了,南宫阙嘴里吞了口气,蠕蠕唇:“尹兄弟亲眼瞧见的,还是听谁说的。” 尹洛不看南宫阙一眼,“青予去了灵界,他就是那老凤凰打的,难道还有假不成”,盯着他又说:“青予从不扯谎,那老凤凰打人,我昆仑也不是噎着气往肚子里吞的。” 南宫阙可是灵界的,尹洛如此直白的的说出来,是想让他睁着眼让他们打,还是要灵界给个满意的交代,才能息至一场吵口或是兵戈。 “尹兄弟先稍安勿躁,青予醒来,再好好问过”,夹馍的南宫阙唯一能说的话道出口。 尹洛哼的一声,大步出去,整个山门乃至昆仑上下皆知青予伤重回来,还是魔界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负人,不把昆仑乃至仙道中人看在眼中。 更重的是,天地唯一枚净灵珠在昆仑,也是各方知晓。 各方开始有些蠢蠢欲动了。 原因这枚珠子不仅能净化浊气,百害不侵,还能使修为止步不前的武痴能轻松或是更快的上到更高一层,这无疑是巨大的诱惑。 神霄府的玉清这一乍听珠子重现,忙忙急急的去昆仑,在山下遇上正要上山的白泽,白泽沉静的说:“虽仙魔两界万年不曾开战,但凤羽一定要拿回,昆仑也不会把连人带珠舍去给他。” 玉清确认的问,“净灵珠真是在青离体内?” 白泽揭开天窗道明话,“我昆仑上下,知道珠子在青离身上的不多,也不知是谁走出的消息,既然都知道了,我也不否认珠子在昆仑。” 玉清停在山脚,沉吟想,昆仑不是贪婪之地,定是灵珠与青离二为一体,昆仑才会据珠据人,玉清抬起头,不大把握的说:“青离在何处,我能取出,不伤他分毫。” 白泽也是去外头刚回来,青离在哪儿,上了山头看过才晓得。可他在山上后,弟子不知他去向,双双也是不在。 南宫阙虽是留步昆仑,也不曾跟着青离,一刻也不松,自然也不知道。 奇怪了,怎么杨休和金钰也没回来山门。 几人去了魔界,还是去了灵界,或是狗胆的去了阴尸界。 此时,天色大晚,时至亥时末,马上就是凌晨了,不待这么耍人的。 南宫阙打算先去问过青予,确定是不是大哥真的下了手。 青予眼圈湿润,“青予好歹叫那老凤凰一声爷爷,本以为他是个好的,但他偏生要找爹的事,还说不通,他,他一气之下,抓人就打,丧心病狂。” 南宫阙闭闭眼,凤羽有乱敲人的前事,再是青予说的合乎情理,也有丝疑虑,“予儿,你的修为可是在他之上,怎的躲不过去。” 青予呜呼一声,“南宫爷爷,老凤凰长的人头人脑的,怎知他会突然发难。” 哎!自打玄夜、吴铧、凤羽和南宫阙四人栽了同一个女人手里,小吵暗斗时常有,没个防备,也是要挂伤,南宫阙鬼精灵似的,也被捱了两回,还是不敢声张的他自个儿管自个儿,慢慢好的。 南宫阙有些僵的脖子转了转,青予说的,虚实中也摸不准了,他跋涉去灵界,那口子上,加固了禁止,且是十层的魔修,凤羽又是发什么癫。 有些怒的南宫阙正要破了阻拦,脚下一阵颠,降至半空看着极西的方向一处黑,然后大成铅云,扩至千军万马呼啸而过,他险些站不稳。 再回头一看,朱衣的凤羽快过千军万马,前头开路了。 这,这魔界,迟早要被凤羽带垮不可! 气的跺脚的南宫阙颤动心线去天族北辰那,调兵支援昆仑,然后震动脉息,双瞳亮成蓝,幻成气韵一道,拉成流星直抵昆仑。 南宫阙离开不久,他脚下的那片回魂林中,一眼幽冥泉里,沸水那般破出一个个气泡,咕咚咕咚成水浪,翻滚到林子内到处湿漉漉的。 而淡蓝的封印,被一个庞然大物咆哮的冲顶,顶的高至半天,大的声炸响,天族徜徉玩耍的皮皮一震,眨着圆鼓鼓的眼,俯身要去。 破开的淡蓝光怪中,老虎样子的兽身,一对肉翅巨大的能招雷电,还能席卷狂风的夹着盛盛的气势直冲灵界口子撞去。 灵界内抱着金钰好睡的杨休被齐齐颤了地上,垫底儿的金钰大叫一声,“夫君你好重,快压死人了。” 杨休正要起,震动波来,不想贴上去,也俯在金钰身上紧紧的耐过后,恼火的直立起来,反身掠出屋子,飞去人灵两族的出入口。 头上三角尖尖,又浑身紫电吱吱的庞然更庞然的夹着怒吼撞来禁止。 皮皮吓得身上每跟毛都在抖,咕噜一声,掉头喊叫,“苍天呀!饕鬄出来了!郅业!救命呀!” 第137章 深入虎穴 杨休眼珠一木,极快的透身出去,正正的驾了饕餮背上,掰着两处肉翅弯转,翻滚而下的栽入幽冥泉,沉至泉底,一拳一拳的,从怪兽的头顶砸下。 饕餮劣吼大叫,周身支出的倒刺粗实尖锐又难以让人靠近。 杨休退走,再急掠进前,手中握着的剑,直斩它头那下,它灵巧转身,长尾扫出巨浪,迷住了他的眼,他本能的横剑格挡,挡住了猛然的一撞,背却重重抵在石壁上闷响,五脏六腑快移了位,嘴角呛了口甜,些些水进了口中,刺激了经脉内的血涌动成灼热至眼底手上。 杨休一声沉吼,大过饕餮的气劲直冲的它倒退至对面石壁,入壁半身,泉池也震颤的坍塌一方,导致回魂林水流成灾,寸寸漫去初云谷。 半空的青离瞧着幽兰的水快抵到河口,纳物戒中的白玉瓶儿掏出,捏灵一吸,蔓出来的和幽冥泉内的水干涸的无一滴。 饕餮一双赤红的眼珠迸出的狠厉,青离目中一惊,杨休已旋身平他位置,盘膝时点开伏羲琴,五指翻飞,擦过琴弦,炽白的一片气芒下去,实实裹住纵上来的饕餮时,漫天惊雷下来,狂风摇着参天的林木,啪啪啪啪的拦腰折断,一片狼藉。 正要敲开昆仑门户的凤羽会意到中途有变,青予先他头顶而过,空灵的声音荡回,“爷爷,别半途而终。” 门户内的白泽若是还不知这祸事是凤羽和青予计议出来的,就二白的坐不了天尊之位,他索性配合的使出昆仑上下的齐力,半真格半掺水的交锋起来。 躲在暗处的敛墨瞧着乱哄哄的人族到处打斗,天族也参和进来,不大会儿,灵族也上了,冥界还不知怎么回事的四处观望,他也吃不准他的谋略有没大成。只看凤羽恶魔的和妻子绿如打起来了,直觉热闹的很。 青离呢,怎不见他,杨休怎的也不在。 敛墨看着热闹,不忘重处。 高他一丈的青予可恶这挑事的敛墨,雷鸣炸响阵阵中,捏扇而下,横过一芒,竖过一火,团成火球扑过去。 这火不到敛墨后背,萋萋那个女人横过身,毁灭自己不息的挡着大火的侵蚀,反倒敛墨被推去好远,免去一灾。 青予抖抖嘴角,她敢来昆仑挑他爹,也是死有余辜,只把精力落在化去烈火的敛墨,追着他往不周山处过去。 抽身出来的杨休瞧清楚敛墨从云海上方过,快至不周,几个折身往上,琴转为剑,直取他面门,赶来的青予率先扬起一扇,陡过火束从他身后直插。 还能躲过的敛墨腹背受敌,下沉到不周外百里,张嘴一吼,高耸入云的黑色山体周围,灰蒙蒙的一片,云那般的向四面八方散开。 料理饕餮妥当的青离瞧着那灰蒙之气所过之处,凡人皆是呛咳,然后仰倒在地。 再看之下,那些分明是气障,转成了阴尸,横飞竖走,到处皆是。 青离空灵出话去昆仑求援,再想起身怀净灵,头回闭目敛气,拉出灵息为意,主导他神识,似珠的柔出淡黄的色泽弯绕去下界,以祥和安宁来平息躁动,人族的不再有伤害,交给了没再打的凤羽。 凤羽抬手,赫然在掌的琉璃灯盏内,灯芯亮成五星,微微晃动,吸入尸魂其中,转身交了羽蝉,“这些,你知道怎么办吧。” 羽蝉勾勾嘴唇,“放心吧,爹,我会处理好。” 青离放心的去南面的不周,过去寻许久找不到的阴尸间入口。 青予没留住神,让敛墨归了老巢,或许巢内有更凶险的等着。 “离弟,你不要去” 杨休嘶喊着意志坚决的青离没喊住,本是要稍安勿躁的他双手握着青予的肩,“为父也去,予儿照顾好你娘。” 青予怎肯让杨休深入险地,“孩儿去,爹回。” 杨休和青予两人再推拒,青离就会多分难处,杨休不再争的快身上去不周的半山,从那小的只有珠子那般大的入口挺身进去。 青予随着杨休不足十步,身后有脚步声响,不由往后看,金钰先是走,而后极快的跳过两人前,白影一过,似有方向的往山洞里处钻。 “爹,娘怎跑的如此快”,青予心中的不安难以镇定。 杨休瞧着金钰手中捏着青离的半块袍子,定是寻了他的气息去追,忙说道:“你娘能找到青离,我们别耽搁,也快起来。” 青予一个点头,游龙的步子,拉出一道群青,和杨休一前一后捕捉到金钰的衣角,转过狭长的甬道,灰蒙不见五指的气障前,终于看到了青离纤长挺拔的背影。 金钰一个没住,险些冲闯进去。 青离有所觉的伸手拉着金钰的右腕,她没触及到气障,往他身边拽靠,眼睛瞧着靠他的衣角寻来的她,心中暖流淌过,轻嗔说:“怎的从灵界出来了,不知危险么。” 金钰喘了几口粗气,眨睫看着青离漆黑如墨的眼,“灵界出兵,生出那般大的动静,钰儿不放心,追着来看,才知蛇哥不惧危险,冒失的乱闯。” 青离瞪金钰一眼,松开手,道:“蛇哥哪是鲁莽之人。” 青予和杨休并身赶到,青予嘴快的说:“娘说的好,爹你真的鲁莽了。” 杨休否认:“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青离过去握着知己的手,笑着鼓劲对方,再看去很是绵密的瘴气,“杨大哥可有过去之法。” 净灵之息不能无限的耗去,青离用了一次去净化下界的污浊,需要缓上一缓,此时胡乱的用便是拿命来玩。 杨休从侧身让位的青离旁走过,不用净灵,那便用他的狠招侵扰。他抖两抖袖管,滑出了一只玉箫横了唇边,口动,五指翻飞,尖刺的魔音透空而出,强硬的分开瘴气到两侧。 中间留空的道,只要运起护体罩,便能平顺过去。 青离欣喜的正要过,陡然忆起这些瘴气不是气状,而是阴尸,若是走到中间,被围住,虽不能受伤,却要耗他不少的灵力,顿回了脚步。 杨休持箫先入。 他过脚之处,那些瘴气有蠢蠢欲动,却不敢贸然。 青离巴杨休身侧,方看到他一双紫瞳,扫过哪边,便是种无形的气势挤压。他转头看去前方,还是有多大胆的挤堵了口子。 杨休手腕一绕,玉箫斗转的直飞过去,强行的撞开了道,瞬时,前前后后四人松快的过到明亮的地界,看到无边的水域,才刚空无一物,水声哗啦一片后,浮起的七巨楠木棺材,轰的一声,立着的棺盖翻开,七个人模人样、却没有人气的灰眼睛男人一字的举剑杀过来。 四对七,三强一弱,也不甚畏惧。 “娘你退后,青予上”,青予孝心极好的道。 金钰是想退,可外面那些气障并不是一味的镇守,而是以多欺少,团团的围来,把水域冻成了冰天雪地后,自地上腾起的阴气三尺,凝成了对他们极为有利的局势。 金钰背靠了青予的背,“此时不能退,先杀了七尸才能解围。” 不知根底便闯入,害处不少,青离有些后悔为了虎子而入虎穴,手中的金剑抵敌,同分着心,瞧金钰有没被害到。 金钰身姿灵巧,那剑每每走她身上,都能及时躲过,她再借力打力,探手抓着一人的手腕,过肩摔下,夺他的剑要他的命。 放心不少的青离很快和杨休斩下了四人。得意之时,阴寒入体,直走心脉,就此要冻的他们施展不开手脚。 后觉察的金钰心脉一注冷,剑也握不住的铛在地上,她蹲下来拾,剑从头顶而来,杨休挥剑挑开,握着她的手拉起。 “没事吧,钰儿”,杨休关切的问道。 金钰眼波流转,厉害不少的对手,流了些汗的青离和青予一番打斗,也斗败了,笑着说:“没事”,走去青予和青离,“此处不宜久呆,赶紧离开。” 青离深深瞥金钰一眼,总觉哪处不妥。 随着这冰面上的寒气加剧,青离也有些冷意,陡然觉察身后的金钰就是冰山柱子。 同时觉得的杨休,五指去到金钰的背,贴住她心的位置,悄然无痕的将那盘旋在丹田的冷把了出来,金钰顿时觉得胸口不闷了。 半魔的血使得杨休不惧冷,那把出的在掌中便化去了。 青予呼了口气,单是灵巧,也不能次次化险,心心相约的与青离先走了两步,前路堵成了冰山,后路也是冰山。 两处冰山前后推来,大有把四人都冰封的架势。 而脚下的冰变稀薄,稍纵化开成水,金钰脚下一空,把杨休带进了困境,青予和青离自然也困在一起的被压在冰山之下。 “你们也跳下来干吗”,金钰吼着不跑的青予和青离。 青离环手,噗的一笑,吐出好些水泡,“本座不下来,敛墨能过来么?” 杨休也是笑,“好吧,我们一起候着他过来。” 金钰捂着鼻子,只觉被阴尸所围,心头拔凉拔凉的,抬头,上方白茫茫的一面,被五雷轰顶还惨,叫起来道:“不要呆在这鬼地方。” 青离搭着话,“这是你自愿来的,现在后悔来不及。” 金钰袖子掩住口鼻,周身突然不寒,抬起黑乎乎的两眼,四人没在水下面,而是关进了玄铁笼子内,成了困兽。 “这个......”,金钰呆目惊口。 杨休意料之中,却玩笑起来,“怕不怕,钰儿。” 金钰抱着双臂,打着旋的走了两周,举眸向上,笼子是笼子,连个天窗也不曾开,响亮叫起来,“这是什么鬼地方。” 青予没气没力道:“这是阴尸界,叫了也不开,娘你别叫。” 金钰捂着头蹲下身,然后坐了地上,“上次来这,也关笼子,然后那尸王加害钰儿,险些成他那样了。” 杨休同坐,看着金钰,“我们都会好好的出去,不会有事。” 第138章 出穴成双归(完结) 青离所料,不待一日,凤羽和白泽他们都会闯进来,而这一晚,敛墨定是要发难,插言道:“凡事不可大意,当心为好。” 金钰定眼瞧去青离,她俩功法所学略同,气息也是一般,陡然抓着他的双手,几个飞快旋转,扬起的凉风里阴阳彼此互换,没说话的呆在牢中。 杨休眨眨花了的眼,样子像金钰的青离嘴里闷着笑,转眸外貌和青离一般的金钰,她手中握着一只黄色的珠子,搁入心田,痞气的揉揉嘴角,大吼起来,“要死的尸王,关着本座,就关的住吗?” 敛墨不来声,萋萋的声气透进来,娇软而讨人厌,“吼个什么,会让你们死个痛快。” 金钰继续的骂,“勾引本座的烂女人,给本座提鞋都不配,这下想本座死,你死了棺材里,烂成渣,本座还是好好的。” 青离双腿蹲地上,快笑喷了,伸手示意继续,别给他留面子,爱如何骂,就如何骂,爽快为止。 金钰张张嘴,不知怎么来骂,这时,牢顶伸进来一张开的铁抓,嵌住了她的腰,瞬时提了她上去。 事先有所觉察的杨休,幻成金钰手腕的紫色链子,一同出去。 青离借金钰胸前的白玉兔儿藏身,出去的神不知鬼不觉。 余下来的青予,没有呆下去的必要,铁笼子又困他不住,进来的自由,出去时也没太大难度的到牢外,散成透明的无形,去找金钰。 金钰被捏出来,并未见着萋萋和敛墨中的任何一人,而是置身了四周是蓝色火焰的中心,有种被化为灰烬的感觉。 “夫君,我们现在怎么办”,出不去的金钰心里不踏实。 紫色的水晶链子微微的亮起,“为夫先出去看看,什么人把守。” 青离先杨休一步出去,杨休本想跟着,后怕敛墨使诈,留步下来,转开魔眼,扫视整个阴尸界,水占据的四分之三,仅留的小块陆地,敛墨修建成塔室模样的座座屋室,他们正好在底层,而七层上的,格外奢华,还有一处碧玉石棺在寝室内。 这方寝室内空荡荡的,敛墨不在,萋萋那女人也没影,可她才刚说话的声就在附近,如何不见了。 金钰腕间的链子滑过肌肤,有些微微的痒,她低头看着那链子变细,更细的透进皮肉里面,格外清凉的归入丹田,杨休的声温温的在她脑海中化开:“钰儿,为夫带你出去。” 他的话落下,金钰抬高头,双眼亮成紫瞳,登时游离为淡紫光蕴的曲折过缝隙,落在烈火外塔室内,看着僵尸罗罗来来往往的搬着燃料,把火加的更旺。 火上方的炉子颜色越来越蓝,盖子口有缕缕白烟跑出来,笼罩了整个炉顶,越来越模糊的难以视物。 金钰一双紫瞳瞧进去,那炉子会左转右转,然后转的疯狂。她有些看不懂,外面添火,里面怎么也着火,似乎外面的火没有热度,过了炉壁,高的能把凡胎烤焦,仙体散去。 为何这般精心的设计,怎的没考虑到,根本困不住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人。 脑中迷糊的金钰从塔室底层,一层一层的上去七层,路过之处防守松懈,仿佛没事发生那样,移眼瞧去敛墨的寝室内,青离和青予施术推开石棺,狭长的洞道供一人通过,两人就塞了。 要是他们都进去,前后围堵,洞道便是葬身之处,一人进去,洞道的底下有个什么,也是险恶处处。 金钰的紫瞳涨成了深紫,那洞道内轰来的滚石,上来屋子后炸开成热湿的腐臭,三人鼻子掩的快,才不致吸进去一星半点。 杨休的声从金钰开合的嘴中说出,“敛墨在拖延咋们的时间。” 畅游高段的都在阴尸界,敛墨不在,便是悄声去了人族,谋他想谋的事。 杨休从金钰的体内分出来,双双行至阴尸界的水面上,头顶一道灰气荡过,直入塔室后,塔室平成一块墓地,到处是衣冠冢。 绿如的声从最显眼的衣冠冢内含糊的传出,“无耻之徒,没有好下场。” 敛墨的声十分清晰,“本王有没好下场,现在且不论,你还是关心下自己,还能活过几日。” 杨休冷然成冰渣的双瞳,透去冢内,被敛墨制住的绿如翻倒在那炉鼎内,炸开多层气浪,落入炉子中心,被寸寸焚烧。 金钰陡然忆起婶母是鬼身,最受不住这火,良善的她先跳入,随后,青离、青予和杨休同时直进,厮杀的开始,谁都没含糊。 抽身出来的青予踢翻那炉子,火势霎时走串室内各处。 火势里头,青予的奶奶绿如捂着胸口,嘴中释出浊气,闭目盘坐,开始克制体内的异动。 绿如身旁的金钰被十五小尸围着,她斜剑挥出,纵身而上,千斩为一,灌入凝为同体的大尸,点地后,催出体内的净灵,单掌从她背后送进。 那净灵归了她体内,翻涌抗拒,很不服帖。 有所感应的青离过去相助。 转杨休和青予两人,抵挡敛墨和他百万数的大小尸粽,一时半会儿,僵持不下,直到凤羽带魔兵一路屠来,局势再次扭转。 青予释出气劲,锁住要分身逃走的敛墨,没耐心的杨休,剑芒抹过他脖子,水晶的容颜瞬间凋谢成骨灰,塌了一地。 敛墨的魂魄,青离抓握住,捏碎的干净,回荡了一缕恶狠在他耳边,“这不过是本王的分身,本王栽了一次,二回定要杀尽六界一雪前耻。” 青离一震,他们忙了半日,拿住的是敛墨的一个附元神,主元神不在这。 金钰想到了什么,道:“敛墨的主元神,该是藏身在忘情海底,蛇哥和夫君别让他跑了。” 是不能让这尸粽跑了。 杨休提拉内息至畅游,和青离飞去人族的忘情海上,那主元神正要出世,狠狠的封盖压棺,招来天族的九九八十一道业火混合着地阴冥焰,烧尽灼没,彻底免去祸害。 金钰出来阴尸间,忘情海的源头拦住逃不掉的萋萋,她已是大腹便便,孪生在腹。 萋萋先说了话,“萋萋知道你不会放我活命,肯求放过无辜。” 金钰有话在先,萋萋再造孽事,定斩不饶,便没有动容。 萋萋再开了口:“若不是钰儿跑来荣景坊,萋萋也不会落的陪伴尸王的下场,难道这全是萋萋的错处。” 敛墨在荣景坊内一见萋萋的面,就生了想法,再有了后来的双奸合并,可怜萋萋的金钰,一念仁慈,白皙的颈项深出痕迹,那是一根草所为。 不再是萋萋的萋萋冷眼金钰倒地,再度潜逃。 青予卡住了她的脖子,一报还一报,顾不得太多的拗断,道:“纵容邪魔,便是害人害己,死了来找青予,也不会手软分毫。” 金钰在萋萋魂断时,直身起来,脖子的痕迹变浅渐没。 青予背后一冷,金钰的手朝他探去,尖叫的转身侧开,“娘,孩儿是青予。” 金钰空洞无物的双瞳为红,渐渐浅为绯转成黑,杨休和青离赶来,她眼中颜色闪烁不定,绝尘走了。 杨休决心追去,即便她成了魔化成粽,也要烂死在一起。 青离和青予跟到妖界,不弹自响的伏羲琴,淙淙的琴音融融在一望无边的茵茵绿浪中,金钰偎在杨休胸前,比翼成双,两人皆呼了口气出来,青予再眨眨眸,“才刚娘的眼睛是红色的,吓死我了。” 青离很怕金钰有个意外,也是惊的不轻,这下定心的说:“钰儿心地纯良,天意不会再多的为难她。” 天族的洪钟接了青离的声鸣响,铅云同时散开,杨休的眉心亮出朱砂,脚下祥瑞聚拢,与金钰直上九重。 青离在九重之上再见杨休,他身着仙气,不沾染人魔二气,再探脉搏的浑厚,高过了他好些,超出了青予那么点,特么轻松的摆脱掉魔界太子的拘束。 杨休诺下金钰,不为魔界储君,更不想天族中存身,依约到昆仑,却不进昆仑的择了青丘这块福地扎根。 三年后,青离的掌门之位传了持重又很会管理山门的宴正,同时,白泽不再为天尊,青予的叔公们和天族的顶梁捧高他,进为神尊。 神尊并驾于天帝,实在招摇,青予避让不受。 天族北辰把封号改为仙尊,许下便宜行事,更不必来朝,青予心悦的受领后回昆仑的玉星宫,开始了他轰轰烈烈的历程。 青予即便忙碌,也不忘去青丘与爹娘相聚。 青丘的中央的两排房子前,青离肩上顶着一个两岁的小家伙,面相七分像青离,作为兄长的青予,格外开心的过去接了手中,捏着小家伙的脸问:“爹,弟弟取了名没有?” 杨休双手捧着新生的女婴,出来屋子,笑花了脸的插嘴道:“你弟弟名为不凡,不日前,你娘给再添了个妹妹,名字还没定好。” 青予半年前过来,他亲娘大着肚子,到了四月初一,阳光明媚的那个早上,瓜熟蒂落。现下时气正值夏初,蝉儿低鸣,万物青翠,格外的好。 “茜有草木茂盛、勃勃生机之意”,青予喃喃道。 杨休朝门内的金钰道:“钰儿,孩子叫杨茜可好?” 金钰笑盈盈的跨出门:“杨茜这个名听着好,寓意更好,钰儿没意见。” 李纯端着洗好的衣裳从河边回来,看看青予抱着不凡,杨休悉心带着杨茜,吼着懒骨头的青离,“闷蛇玩了半日,把衣裳晾了。” 青离面皮扯扯,斗开嘴道:“为夫带孩子,没有玩。” 李纯盯着两手空空的青离,这些年对她好了不少,她想偷懒的软软蘑菇他。 青离歪开直往他身上靠的李纯,抱着木盆去竿子前一件一件的晾晒完衣裳,身后被李纯抱着,耳中是她糯糯的甜,“闷蛇,纯儿好喜欢好喜欢你。” 青离墨黑的眸子闪了闪,转正身拥着李纯。 李纯在青离的怀中抬起脑袋,深情脉脉的:“这些年过去,夫君还想着钰儿姐姐么。” 青离眼中柔了柔再沉了沉:“本座人都是你的了,这心,也霸去了好大半......。” 李纯垫着脚,吻住青离的唇,“闷蛇的心,要全部给了纯儿。” 青离眨眨看着李纯的眼皮,心里牢骚忒可恶忒贪心的女人,女人不高兴的出了他怀中,太多不舍的追着,“嫩丫头再努力努力,说不准本座的心都是你的。” 竹椅上的杨休逗着杨茜,李纯擦过他身旁,竖抱了蹒跚学步的不凡,不生气反倒更愉悦的道:“闷蛇说,纯儿再努力,心就全是纯儿的了。” 杨休面庞扬起笑,“离弟的心,只要纯儿用心去换,不难”,定眼去摘菜的金钰和青予,两人笑着磕牙,转睛左看,青离和李纯齐齐逗着不凡,脸上的笑容就更明朗。 金钰抬眼看着她的夫君杨休,无论是仙、是凡人、还是魔,皆是无尽的宠着爱着她,美美着贴上他,心里只有圆满,再也没有缺憾。 【全书完】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悠悠醉】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